50 随你

許知樂在唐露那沒住幾個日子，他心裏很不是滋味，加上唐露變得有些怪異的态度和魏旸明顯的遠離，都讓許知樂如坐針氈，好在石科上次投的那個項目啓動，許知樂有了離開的借口，他當天馬不停蹄回了北京。

魏旸再沒來找過許知樂，就連唐露也再沒提過讓許知樂照顧魏旸的事，就好像他被阻斷了跟魏旸的所有關系。

許知樂又是後悔又是難過，早知道不腦子一上頭就答應跟魏旸什麽試一試之類的，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弄得他們幾個關系全都很尴尬，想破腦袋都想不出怎麽修複關系。

一個人在家裏沒滋沒味過了一陣子，一次石科打電話給許知樂，讓他把上次帶回家的文件給拿回公司來，許知樂這段日子渾渾噩噩，早不知道丢到哪裏去了，他接了電話之後就在書房裏翻找了一下。

桌面上放着上次去上海玩的時候拍的合照，是唐露幫他兩拍的一張拍立得，魏旸不情不願抱着許知樂非要買的可愛兔子玩偶，許知樂則笑得露出一排牙，伸手在魏旸頭頂比了兩個耶，拍立得顏色陳舊，看起來就跟好久之前的事一樣，但其實也不過就幾個月，竟完全換了一副光景。

許知樂拉開抽屜，裏頭放了幾個文件袋，還躺着一盒安全套，這還是上次魏旸非要在書房跟他做愛，沒有安全套只好草草結束，魏旸當晚就下樓買了好幾盒，特地放了一盒在書房裏。

那些跟魏旸一起度過的荒誕日夜在腦海裏瞬間過了個遍，許知樂甚至還能回憶起來魏旸情到深處時變得格外深沉的暈滿色欲的眼神，那副強勢不可拒絕的樣子時常讓許知樂後背發麻。

許知樂深深吸了一口氣，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他也不可能跟魏旸把關系修複成以前那樣了。

他緩緩起身，把石科要的文件翻出來，目光突然落到桌子上一沓陌生的書上，這是魏旸上學期留在這裏的專業課書，許知樂當時鬧他讓他給自己講，魏旸耐心講了兩節，許知樂就不稀得聽了，拉着魏旸到客廳看電影去了。

以送書為借口來找魏旸，許知樂都感覺自己魔怔了，已經不是前陣子的燥熱季節，有遠處的涼風卷起半黃的樹葉，許知樂站在魏旸他們宿舍樓下，躊躇了一下，想掏出手機給魏旸打個電話，又頓下手，想先把措辭想好。

魏旸沒給他機會，他剛吃完飯，跟一個新生學弟一起往宿舍樓走來，他遠遠就看見了穿着件單薄襯衣的許知樂，抱着一沓書，時而看看宿舍樓，時而看看手機。

許知樂看了眼時間，側目朝食堂往前，就見着魏旸了，旁邊還跟着個白白淨淨的小男孩。

“魏旸……”許知樂攥緊了手上的書，往前走了兩步，“我發現家裏有你……”

許知樂的目光緩緩落到魏旸身邊那個小男孩身上，他猛地怔住，瞳孔瞬間緊了一下。

這個小男孩，跟上一世魏旸在酒吧八百塊錢買的那個小男孩，長得一模一樣，就連一颦一笑都如出一轍。

“你先回宿舍吧。”魏旸扭頭對那個小學弟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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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正常的語氣，偏生給許知樂聽出幾分溫柔來，他簡直把人家小學弟都給盯怵了，尴尬地朝魏旸揮了揮手，就快步往宿舍樓走去了。

“書給我吧。”魏旸伸手去接。

許知樂呼吸沉沉：“剛剛那是……”

“一個學弟。”魏旸說。

許知樂咬緊下唇，下巴微微顫抖：“你喜歡他嗎？”

魏旸緊了緊眉：“你在說什麽？”

“你說你會改，就是改成不喜歡我嗎？”就算是活了這麽多年，許知樂還是忍不住想為這瘋狂滋生的嫉妒和醋勁逼得快要掉眼淚，他憋了一肚子說不出來的委屈。

魏旸斂眸：“你都聽到了啊。”

“對，我聽到了，但是我不敢睜開眼睛，我是不是很孬種？”許知樂眼底逐漸攀上濕潤，聲音有些哽咽。

“我沒這麽認為。”魏旸說。

有路過他們兩的不少學生，許知樂側了側身，覺着當着一群小孩子們面前掉眼淚太丢人了，他拼命眨了眨眼，魏旸目光沉沉，緘默地看着他把鼻頭都哭得紅了起來，看起來可憐極了。

“我不想哭的。”許知樂頓了頓，吸了吸鼻子，“我這幾個月快難受死了。”

“難受什麽？”魏旸問，“難受當初答應我要試一試了嗎？還是難受一開始不該養着我？”

許知樂垂着頭，纖瘦的肩膀微微顫抖。

“不是。”許知樂說。

魏旸閉了閉幹澀的眸，嘆了一口氣，說：“書給我吧。”

許知樂猛地抱緊了懷裏的書，他擡頭看向魏旸，語氣有些哀求：“再說會話吧，好嗎？”

魏旸哪見得許知樂這幅眼尾挂淚的可憐樣子，特別是許知樂大家長做習慣了，除了床上，哪裏還會露出這幅示弱的模樣，魏旸狠了狠心，說：“我晚點有事。”

許知樂：“跟你那個學弟嗎？”

魏旸：“部門開會，他也會去。”

許知樂噢了一聲：“那你吃飯了嗎？”

魏旸：“吃過了。”

許知樂：“跟他一起吃的嗎？”

魏旸不說話了。

許知樂故作可憐，癟了癟嘴：“我還沒吃飯，胃好痛。”

“去吃飯。”魏旸說。

許知樂繼續裝可憐：“我一個人吃沒胃口。”

魏旸：“食堂現在很多人。”

他這幅頑固不願意給任何反應的樣子讓許知樂連連碰壁，多少有點真的泛委屈了，他慢吞吞把手裏的書遞出去，說：“算了，那你忙吧，我先回去了。”

魏旸幾不可聞嘆了口氣：“不是貴的吃不吃？”

許知樂趕忙點頭：“吃！”

食堂這會人确實很多，還有點悶，許知樂找了個空調口下頭坐着，等魏旸給他打飯，窗口沒什麽菜了，魏旸就給他打了個粉，加了兩個碼子，還送了瓶早上賣剩的豆奶，加起來才九塊錢，許知樂看了眼面前的粉，抓了抓臉。

“看起來簡陋，味道還可以。”魏旸說。

“噢。”許知樂其實也是真餓了，他拎起筷子，嗦了一口，眼睛突然一亮，“真挺好吃的哎。”

魏旸幫他拆開豆奶，心裏暗道也不知道誰更像小孩子，一碗九塊錢的粉就能哄得眉開眼笑。

許知樂吃到最後幾根就開始慢吞吞了，魏旸扒拉了一下一旁放着的書，許知樂問：“這書還有用嗎？”

“沒什麽用了。”

許知樂噢了一聲：“我怕你着急用，才特地送過來的。”

魏旸恩了一聲。

“那書也送到了，飯也吃了，我就先回去了。”

魏旸又恩了一聲。

魏旸幫他去把盤子給回收了，許知樂跟在他身邊，在食堂磨蹭了一會，又回到宿舍樓下了，這會風更大了，吹得許知樂剛流過眼淚的眼睛酸痛不已，他眯着眼睛，接觸到溫熱眼皮的眼球瞬間酸澀起來。

“我走了。”許知樂揉了揉眼睛。

“恩。”

“你只會恩嗎？”許知樂問。

魏旸頓了頓，說：“注意安全。”

“知道了。”許知樂盯着腳尖看了一會，又問，“你需要家裏的衣服嗎？我明天給你送幾件來。”

一句不需要在喉嚨轉了一圈，魏旸嘆了口氣，說：“好的。”

許知樂彎了彎唇，說：“那我明天也這個時候來，行嗎？”

魏旸：“行。”

許知樂伸手蹭了蹭鼻子，有些忐忑，問：“那你能不能別和你那個小學弟一起去吃飯，等我來了，陪我吃飯，好嗎？”

魏旸眼底一片深沉，緊緊盯着許知樂看，他舔了舔下唇，說話間心髒就跟被喉嚨扯着一起震動似的。

“随你。”魏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