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欲将此身借翼再
“婉兒?你醒醒,能聽見我說話嗎?婉兒?”那聲音又響起。
我用盡了全身力氣睜開眼睛,一張碩大的臉映入眼中,高鼻梁,國字臉,濃眉,褐膚,光頭。那人的表面特征一眼映入眼底。看我微睜起雙眼,嘴上馬上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出來。已經裂開的嘴唇印出絲絲血跡。竟不忍心看他這樣,就慢慢擡起手撫上他的嘴唇。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朝着手掌親吻了一下,整張嘴幾乎印滿了我的掌心。
這才發現,我的手掌這麽小,不禁吓得端坐起來。瞪大了眼睛看向我的兩只手,都已經變得又瘦又小,再看露出的胳膊,也是又細又短,瞳孔瞪得老大,被眼前的一切驚着了,眼淚不自覺地的流了出來。
看出了我的異樣,那中年男子忙問:
“婉兒,怎麽了?”眉眼間滿是擔心。
“婉兒?”還沒從剛才的驚恐中回神,就聽見了這聲關懷,心中不禁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是在叫我嗎?”從驚恐中回來,看向了他,那汪清澈的眸攝入眼內。
“女兒,怎麽樣了,哪裏痛嗎?給爹說說。”又是撲來的關懷。
突然又被一女子擁入懷中,她歇斯底裏的呼喊道:
“我的婉兒啊,可算找到你了,吓死娘親了。”
“娘親?”我又反問一邊,“我不是孤兒嗎?”
滿腦子的疑惑,滿腔的疑問。
見我沒反應,那女子将我從懷中抽出,上下打量,我也借此打量起她。粗布麻衣,深紫色,柳葉眉,翹唇,眉目間急促的神色更使她妩媚動人。只是整張臉看起來泛着枯黃,略顯疲憊。興許是找她的女兒,那個叫婉兒的太久了,才會消磨得如此疲憊。而且她怎麽這麽高,跪下來後我才能剛巧碰上她的額頭。斜眼看了看旁邊的男子,在我面前也顯得高大健碩。“我這是在巨人國?”心裏納悶着。
“你穿的這是什麽?”打量完我後,女子又是驚訝的追問。
順着她的視線向下看,天啊,我,我怎麽了。這是我今天穿的連衣裙嗎?怎麽大成了這樣,而且身體裏像是有東西挂在裏面,很不舒服。伸手一摸,是我的Bra(胸罩),怎麽也變得這麽大,等等,我傲人的胸部呢?仔細摸摸,動作很不文雅,但是卻變成了“飛機場”。掀開裙子,看見兩條細短腿立在身下。驚恐擡頭,這是我嗎?
再看那女人,分明沒見過呀,而且他們這是什麽打扮,少數名族嗎?服飾這麽古老,少數民族還穿這些嗎?
見我一直沒說話,那男子突然把我抱起,對身邊的女子說:“走,先回家,我們給她檢查下。看看有沒有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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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點點頭,跟在我們身邊。我伏在那男子胸前,臉頰緊緊貼近他的肩膀,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安全感,一種對父愛的沖動淹沒了我的全身,我竟然放心的閉眼睡去。
再睜開眼,已經在一間土築的屋子裏,環視四周,清貧的沒有什麽可以留住視線的,角落裏,一個坐在竈旁煎藥的身影最先吸引了我,定睛看去,是那個抱我回來的男子。突然被一只手敷在了臉頰,正眼看去,那張妩媚清秀的臉,是那個女子。
“你醒了,哪裏疼嗎?幫你檢查了身體,好像沒有外傷。對了,餓不餓,這兩天吃飯沒?”關切的絮叨着。
心裏柔柔地想,像媽媽。我要有媽媽,也是這樣唠叨、叮咛吧。
想着想着,不禁浮起一個微笑。見我有了表情,她比我更開心,對身後的男子說:
“爺,她笑了。”
這,這是什麽稱呼。聽到那女子的一喚,清醒了一大半,他管那個人叫爺。那人才多大啊,難道是中國的輩分問題?什麽情況?
男子已經踱步到我面前,見我沒了笑臉,就逗趣說道:
“怎麽給娘笑就不給爹笑呢?”
一聽這句話我更暈了,什麽爹啊娘啊的,她叫你爺,你叫我叫你爹,叫她娘,這,這不是亂論嗎?
實在忍不住了,就開口問道:“我在哪兒?”突然,被自己的聲音吓到了,怎麽像小孩子,身體小了,聲音也變了,我真的開始懷疑這個身體是不是我的了。難道被人做了實驗,換了身體。這,這是什麽事兒啊。
“噗嗤”對面的女子淺笑了出來,看見我想問題猙獰的臉,忍不住了。男子也勾起了嘴角。他柔聲說:
“這就是我們在達旺的新家。以後我們住這裏。”
“達旺?”我驚呼着坐起來,女子被我這個反應吓一跳,忙扶着有些坐不穩的我,勸慰道:“慢點,慢點。”
“達旺,你說我們在中國的達旺?藏區?”我不可思議的問到。
“這孩子說什麽的?我們從京城長途跋涉的不就是來達旺的嗎?怎麽像才知道?”女子依舊柔聲細語。
我瞪大了眼睛,什麽?京城?我今天徹底掉進十萬個問什麽了。
突然反應過來,覺得事情不對勁,身體不是我的,聲音不是我的,除了思維和那件大的不行的吊帶連衣裙,連帶着穿起來已經不合身的Bra和已經掉下來的小內內外,一切都是我不熟悉的。我不能慌了神,我也冷靜,對,冷靜的分析一下。慌忙閉了眼深吸一口氣,又馬上睜開,對着那滿臉開始焦急的女子,說:
“現在是幾幾年?”
女子緊蹙眉梢,似是不懂我在說什麽,我就文言範兒的又問了句:“現在是什麽年間?”
女子回到:“康熙三十一年,壬申。”眼中依然擔憂。
我更是五雷轟頂,雖然心裏已經做好了各種面對奇特答案的想法,但是穿越依舊沒被排在首位,這種絕對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居然就在今天發生了。我已經腦子一團混亂,眼睛都開始模糊了。
“我要鏡子。”無意識地突然開口說話,竟吓了自己一跳。
男子與女子對視了一眼,由男子接話,道:“我去拿。”
不一會兒翻箱倒櫃的找到一面銅鏡。果然,跟我想的一樣,不是現代才有的那種玻璃制品,而是一面照的人面變形的銅鏡。但是依然一把接過,照在臉上。
“啊!”驚叫出來。女子忙慌神的問:“怎麽了?”
男子也被我這一聲吓了一跳。從鏡子中,我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是我自己的,只是,是小學時期的那張臉,從照片中見到過。若不是見過小學時的幾張照片,我真的認不出是自己來。放下鏡子,開始整理思緒,我是新聞工作者,應該處變不驚的。
現在的情況是,我由于被放入了“反生長”機器裏當試驗品,結果真的有了效果,反着生長,變成了小孩,後來那機器一定出了更離奇的事,就是讓我直接穿越了。看了尹傑不僅造出了可以重拾青春的機器,還不小心造了一臺時空穿越器。天啊,這是多大的新聞點啊。只可惜我在大清王朝,要想挖掘這個新聞,需要想辦法回去或用上幾千年時間才能辦到啊,可是這怎麽可能。
我失落的弓起背,垂下眼,完全忽略了站在我面前焦急的兩個人。看我這樣不正常的反應,男子當機立斷:“我去請醫師來。”
“不用。”我本能的攔住了他。從小怕看醫生,缺乏最基本的安全感,以前在孤兒院都是自己陪自己打針輸液的,覺得凄冷孤單,不想再有那種感覺,所以最讨厭醫院和看病。為了讓那個男人徹底放心,我發揮起自己的表演功底來,對着他先是一個大大的露牙笑臉,然後膩人的喊了句:
“阿爹,我沒事,不用叫醫生來。”想想不對,馬上改口:“醫師,是醫師。”學孩子般憨傻的笑了兩聲。
見我叫了他,先是一愣,後來表情開始溫和,說:“真沒事了?”
我使勁兒搖搖頭說:“阿爹放心,真沒事了。”後又想想,為了讓他更安心,就轉身對那女子說:“阿娘也放心,沒事了,婉兒清醒多了。”讓我直接喊爹娘,我可喊不出來,但又不能叫爸媽,只能加一個阿字才喊得出。
不知道那叫婉兒的孩子怎麽叫的,總之,我以後就這麽稱呼眼前的這對年輕夫婦了。女子見我精神好轉,就擁我入懷,輕輕拍打着背部,說:“吓死娘了。好了就好,好了就好。”說着抹了抹淚。
我趴在她肩膀上,貪婪的享受着,有娘的感覺是這樣。
又一想,那個叫婉兒的女孩不知道怎麽樣啦,我這樣莫名其妙的替代了她,她就永遠沒有機會被找到了吧。為什麽我和她會一模一樣,連她的生身父母都沒有區分出來。
難道她已經……所以我是來替代她的。
不敢往下想,就繼續用幼稚的聲線問眼前的這個娘:“阿娘,我怎麽了。”
她把我再次從懷裏抽起,望着我的眼睛說:“怎麽,不記得了?”
“嗯。”我誠實地點點頭。
“應該是被吓着了。”那個男子在旁邊搭話。不知道為什麽有種錯覺,他像一直在幫我。努力甩掉心裏的想法,怎麽可能,他怎麽可能刻意幫我,為什麽幫我呢?一定是我多想了。
女子又抹抹淚,笑說:“都是爹娘不好,強盜來了,也沒保護好你。看你跌下山去,娘以為你兇多吉少,都快擔心死了,可是佛祖顯靈,聽了娘的禱告,把你完好的還給我了。”用額頭摩挲着我的臉,輕聲說道:“以後娘死也要護着你,再也不離開你身邊了。”
不管是不是我的母親,聽見了那句“死也要護着你”,我再也抵不住心中的沖動,那種從小對母愛、父愛奢求渴望的感覺,在一瞬間被這句話抽出,我拼命抱着她,死死地用手扣住她的脖頸,力氣大的吓人,幾乎是吃奶的勁兒都用上了。矯情伴着撒嬌的喊了聲:“阿娘。”
“哎。”她回了句,手也緊緊摟着我。
旁邊的男子将我們一起擁入了他的懷中,輕聲說:“我們一家人,以後再也不分開了。”
“咚咚。”耳畔響起了突如其來的敲門聲。我們松開彼此,向門口張望去。
作者有話要說: 從小在孤兒院長大,讓女主對親情很是渴望與珍惜,也讓她對陌生人有特殊的抗拒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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