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達官貴人的女兒

看見大海的父親紮西丹增從門外進來，心想，好懸，剛才那一幕要是被看見，該多尴尬。又朝他身後張望，沒有父親的身影，覺得很奇怪，就跑過去用蹩腳的門巴語問：“我阿爹怎麽沒回來。”

見是我，先是合十作揖，我忙回禮，接着聽他說：“你父親決定中午也去擦佛像，曲科節快到了，這時候擦佛像給的錢要多些。”聽他說後，心裏又是一陣酸楚，馬上問道：“他在哪裏擦佛像，我也去幫忙。”

紮西搖搖頭說：“擦佛像需由男子來做的，你是女子，不能觸碰的。”

“什麽破規矩，衆佛面前人人平等，分什麽男人女人，把女人看的這麽卑賤嗎，連擦佛像的權力都沒有？那麽，沒有女人哪有男人，即使連佛祖也不能否認，它是由女子生出來的。”我氣急敗壞的說出了這些看似敗壞佛經道德倫常的謬論。也可能是門巴語太不好了，紮西沒有聽明白，所以并沒有什麽表情，而是說：“在家為你父親誦經祈福吧，祈禱他能多得些銀兩，照顧你們母女生活。”

“仁增旺姆，你過來。”是母親喚我。我合十拜別紮西向屋內奔去。

母親沒有馬上同我說話，而是又坐回木椅上，拿起針線幹活，我在她面前坐好，靜看着她，她突然被針刺破了手，我忙搶過他的手來含在嘴裏。母親溫柔一笑，說：“不妨事。”然後抽回手來繼續穿針引線，我也從針線籃中取出針線來，對母親說：“教我吧，既然不能幫阿爹擦佛像，那我幫阿娘做些針線活。”她看着我會心的一笑，依舊沉默。過了許久，才開口說：“剛才那些話，不能再說了。紮西是佛教信奉者，任何人都不能質疑他們的佛。知道了嗎？”母親停下了手中的活計，看着我的眼睛，我沒敢直視她，而是低下頭說：“我說的也沒錯。”

“你心中沒有信仰，才會這般輕視別人的。倘若你深愛的夫君是佛的弟子，是佛的追随者，你會忍心質疑和诋毀他心中的佛嗎？”母親責備道。

我沒有說話，也意識到剛才言語過激了，就嘟囔道：“原來母親也愛佛，那我去給紮西道歉。”

“他剛才已經原諒你了。”母親說，“也替佛祖原諒你了。”我終于擡頭看向母親，她眼中的光彩是我從沒有見到過的，她不是愛佛，從她眼中我能看出，她愛的是她的丈夫，她是愛屋及烏。

我在現代有一段失敗的愛情，所以我不是很明白愛一個人可以愛他所愛的一切是什麽意思，但是，母親的一切表現我都看在了眼裏，她真的全身心愛着自己的丈夫，可以為他，不畏生死。我也多麽想得到一份這樣的愛情，可是被利益充斥着的現代社會，真的很難尋找這份純真的愛情了。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愛情，也只有在古代才能發生。

突然母親的眸子看向了門外，然後笑盈盈地說：“站那裏幹嘛，進來吧。”

我也轉身看去，大海就站門外踟蹰着不知該不該進來打擾我們母女談心。他見了我的母親竟有些拘束，不似跟我單獨呆一起那般活潑。不禁覺得好笑，就差笑出聲了。母親看出了氣氛的不對，就對他說：“要領我的仁增旺姆走嗎？那要好好照顧她啊！她是達官貴人的女兒，要得到最好的保護。”母親似是有其他意思，我聽得出來，只是大海還是個孩子，能聽出來嗎？

還沒等我想完，他突然向母親發起誓來：“德吉央宗，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待她。”

這孩子，他聽出來了嗎？他還這麽小，古代的孩子真是早熟的很啊。怎麽，我這樣就算許給他了嗎？父母之命，就差媒妁之言了，可是達旺應該不興這個吧。那就是只有父母之命了。看見母親點點頭，還沒等我冷靜下來，已經被一只大手拉起來往門外走，這是要幹嘛？

“喂！大海，帶我去幹嘛？”他把我拉進了我們一起學習的書房後松開了我，重重的掩上了門，我覺得不對勁，忙問：“你幹嘛？別胡來啊。”

他關好門，沒有馬上扭過頭來，而是對着門靜呆在了那裏。我有些忐忑，不敢喚他，又不知他發生了什麽，猶豫地張望着。突然，他轉身撲過來，一把抱起了我，在地上轉圈，我被吓得驚叫起來。“大海，你放我下來。快放我下來，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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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停下，對着已被他舉起來的我說：“是，我是瘋了，我瘋的快成魔了。”

“胡說什麽呢，你是佛，不會成魔的。”我假裝斥責道。

他嘻嘻的笑着，就是不肯把我放下。“大海，我腰好痛，快放開我。”

聽我這麽說，就馬上将我放下，問：“疼得厲害嗎？”我搖搖頭，嬌羞不語。

“我們去床上躺會吧。”他突然提議道。

“什麽？”我又是驚呼。

“你的母親愛父親，就在同一張床上躺着，我的母親愛父親，也是如此。我也愛你，所以我們也去躺着。”他竟如此幼稚的解釋道。

“哈哈哈”我朗聲笑出，差點笑岔氣，他好氣不知我笑他什麽，我不經意間說出：“果然還是個孩子……”還沒等我笑完，一個吻重重的壓在我的唇上，我先是一驚，突然想起他給我的警告，不準叫他孩子，然後，他想用這種方法告訴我他不是個孩子嗎？

舌根麻麻酥酥的，這孩子不會接吻，雖然我也是第一次，但是影視媒體的一幕幕現場教學讓我還是可以比葫蘆畫瓢的，他卻不行，這些應該沒人教過他，只能自己摸索。他只是在我緊閉的唇上游離，像是把我的唇都要占有，然後呢，這個傻孩子不知道，真正的戀人是在唇齒見游離的，只是我不想交給他這些，在我眼裏，他雖然有男人的魅力，但他還始終是一個孩子。

我主動扯了出來，他應該已經憋得快喘不過氣了，卻始終不肯放棄，我的嘴依然緊閉，不曾被他敲開，當然他也不知道這樣才是親吻，以為已經全部得到了我，就用男人慣有的霸氣樣子說：“你以後就是我一個人的了，不準再對其他人心生情愫。”

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小孩裝大人講話的樣子又帥氣又可愛，忍不住在他的臉頰上拽了拽，心裏默默欣慰：“你是我的好弟弟，我可以放棄初吻，甚至初戀來陪你走過青春期，但是你還太小，我不敢跟你許諾一生，我怕被你慢慢變成熟的心給抛棄。”

“這是做什麽？”他扯下我的手，疑惑的說。

“沒什麽，表示很喜歡你的意思。”我胡亂解釋下，順便再讨好讨好。

他淺笑，然後拉我在我們共同的書桌前坐下，說：“想不想看我上次寫的東西。”

“嗯？”我先是一愣，突然拍腦門想起我還有一條新聞線索拉下了，好久不當記者，怎麽這點敬業精神都沒有了，于是不好意思的說：“看，當然看了。”

他把自己的本子拿了出來，然後攤在桌子上，示意我過去，我照做，又示意我坐他旁邊，我照做，在示意我自己翻開本子看，還繼續照做。

眼前映入娟秀的門巴字，細看像是寫的詩我開拜讀起來，心想，這孩子不會是偷偷給我寫的情書吧。于是津津有味的翻譯成漢語讀起來。

“我邂逅了誰家的一位女郎，那女子膚白肌皆香，猶若忽然拾起的一塊松石，唯恐再丢失在遠方。”

“我看上了一個人兒，自那之後，便夜不能寐，只因我日間沒有将她拉入手中，想的我精神都萎靡了。”

“野鴨愛上了岸旁的蘆葦，雖然很想多停留一會兒，湖面卻結了厚厚的冰層，讓我心中無限失望。”

突然又遞來一張紙，是他剛寫的，我讀起來“那達官顯貴的女兒啊，你有那驕陽般豔麗的臉龐，就如同那蒼樹高高的尖兒，結着一個熟透了的果實兒。”

看他一眼，深陷入那抹眸中。心想，他若長大了，會是多能讨女孩歡心的帥小夥啊。他又突然用門巴語問我“想問問我那傾心愛慕的人兒，你是否願做我親密的伴侶？”然後不再說話，等我的回答，我一愣，這是要我用門巴語為他寫情詩、著情誓嗎？我仔細想想，用不太習慣的語言附和道：“除非與愛人死別，活着永不會分離。”

爽朗的笑顏已經挂滿了他的臉頰，已經滿的快溢出了，他終是将我又擁入懷中，下巴摩挲着我的頭頂和額頭，然後越抱越緊，像是要我融入他的身體，我的腰又痛起來，但是不想打破這一刻的寧靜與安逸。

“喂！”我說。

“什麽？”他說。

“等我們再大些，就去周游列國吧，當行腳僧，我陪你一起弘揚佛法。不對，你去弘揚佛法，我去玩，好不好？”突然想起玄奘傳播佛法的經歷，雖然艱辛，卻是腳步遍天下，體驗了各種民俗風情，讓自己一生都在充實中度過了。我這樣一天天耗下去，簡直是浪費了老天多給的這二十年。

“去哪裏？”他問。

“去印度，去天竺，還有康藏和蒙古，去好多地方，那裏信奉佛法，你去講經修法，我跟着你也有落腳的佛寺可以管住吃住。這樣就能邊旅游，邊填飽肚子了。”玄奘去過的地方我也走走，想着就很美，忍不住的笑了。

然後又想到了什麽：“若是途中想讓你陪我喝些酒，去了酒館，你就化名‘宕桑旺波’，有個僧人就用這個名字‘幹壞事’，你可以嫁禍給他。”越想越美，對以後的日子充滿期待。

他懶懶的回了句：“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