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緣分淺薄的情人

第二天張開眼,猛地坐起,看看旁邊,已經空了,難道又去做工了?拍拍腦袋,昨天喝了太多酒,頭疼得厲害。起身準備去洗洗臉,看見一個抽屜沒有推好,好奇的打開,那個他寫詩的本子躺在裏面。

猶豫着要不要看,其實看看也無妨,他後來的詩都被印成書滿世界發表了,所以就理所當然的拿起來讀,就當讀原著了。前兩頁我已經看過,就是他新作的那首詩,讓我發現了他的真實身份,我若是早些将他的詩都背下來,或許早就知道了,就不會亂跟他聊那些情話了。

突然看見幾首詩,寫的筆速很快,像是在慌忙與憤怒中寫的,毫不注意整潔和美感,其中一首寫道:

“年幼時那與我相識的心上人啊,她的布幡就插在柳樹旁,看守着柳樹的阿哥自己,請別向它抛石頭。”我撅起嘴來,原來生氣了往我的祈福布上砸石頭了。這還真是幼稚,果然是小孩,砸了又怎樣,我會疼嗎。突然想提筆在上面寫上兩個字‘幼稚’。覺得不妥,就沒做。

看向下一首:

“蓋上的黑色印章,是不會說話的,請将守信的印章,蓋在你我的心上。”唉,我又感嘆道,他還是再說我那句‘非死別不生離’的誓言嗎?我的誓言對他有那麽重要嗎?

繼續讀下去:

這四首詩是寫在一起的,“我心中的姑娘并不是其母所生,她莫非是桃樹上長的?怎麽她的愛情,比那桃花兒謝的還要快?我那自小相識的心上人兒,你莫非是那狼族的同類,就算我們現在同居相愛,你也還想跑回那山上?若是野馬跑回了山裏,我可以用缰繩将它套住,但那情人兒一但變了心,即使我有神力也難以将她捉回。”

快讀不下去了,這孩子,已經罵了我三個不如了,不如他家的桃樹,不如山林野狼,也不如圈養的野馬……唉,都不是人類啊,要是知道他這些埋怨的詩句是寫給我的,就不去看他的什麽千古名詩了。傷了心的孩子,心眼還真小,要讓這後人都跟着你罵我嗎?咬咬牙看看這第四首把我罵成什麽動物了:

“那暴風卷起沙石,與他夥同在了一起,将老鷹的羽毛擾亂了,那虛情假意的姑娘啊,擾亂了我的心思使我憔悴不已。”這……這不是典型的一箭雙雕嘛,不用想暴風和砂石一定是在暗指我和愛新覺羅氏了,我還受得了,白白冤枉了人家老十三。這孩子心眼果然小。

好我繼續讀,看你能寫出什麽歪詩來:

“花兒開的節氣已經過去了,玉峰兒不可再惆悵了,只因知道相戀的緣份已經到頭,這樣我也不會悲傷。”唉,孩子想通了,心底不傷了,他的情傷若能好的快些,我也就不擔心以後那兩個女情敵給她的傷害了。

放下‘情詩’,決定從今天起不再去看。我不是聖人,也不是沒心的。若是他痛了,我也會痛。更何況,以後的那些詩句,就不是為我而寫的了。

整理思緒,突然有種離別的傷感,我已經開始融入歷史,那麽也就是說,歷史已經為我做好了準備,我的生命過程,我的喜怒哀樂,我的餘生結局,都已經注定好了。只是在現在社會,我并不知那個叫做仁增旺姆的女孩是自己而已。聽說他在倉央嘉措成為喇嘛時,出嫁了。嫁給了誰,并沒有記載,只是一句出嫁了。

“倉央嘉措要被帶走了。”是母親的聲音,接着就是推門而入。我看向她,她又重複:“旺姆,倉央嘉措要被帶走了。”我有些迷糊,反問道:

“阿娘在說什麽啊,什麽他要被帶走了,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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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面色焦急,喘着氣說:“你父親說他是六世喇嘛轉世,今天在佛寺,要被人帶走了,說是過些日子讓他行禮坐床。”

我有些懵了,我怎麽忘了,明年,明年他就成為正式喇嘛了,他的命運之輪要開啓了,雖然知道一定會分開,但是今天到來了,還是無法接受。

“他現在在哪?”我急切地問。

“他母親已經趕去了,在佛寺門口。不讓回家,說是馬上帶走。你快去……”身後好像還有母親叮囑的話,我已經聽不進去了,手中緊緊攥着他的詩本,向佛寺奔去。一路上都有人朝那裏小跑,突然有個活佛在這裏被發現,他們一定很想親眼看看吧。

我飛奔着趕超一個又一個的人,在他們眼中應該是最急切想見活佛的吧。

佛寺口圍了很多人,有官兵把守,根本不讓不相幹的人進去。我有些擔憂和焦急。但是到了那裏,就看見父親等在門口,忙跑上前去,叫了聲:“阿爹,他人呢?”

父親見我來了,拉了我走到那守門的官兵面前,說:“家人,是妹妹,妹妹。”那官兵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說了句:“進去吧。”

聽了這話,我瘋了似的往前奔去,只聽見父親在後面喊:“在前廳,右邊。”

到了那裏,有許多的僧徒守在門外,看見了他的父親,只是他母親呢?見我跑來,就攔住我說:“四月我就知道他是六世喇嘛轉世的事了,不想給他母子壓力,就一直沒說,今天是要迎他回布達拉宮的,你也去勸慰下他們,還是可以見面的。”他眼裏有淚珠在閃,只是怕我看見它掉下來,就将我推到了廳內。向右轉,看見了廂房。知道他就在裏面,反而不敢進去了,怕是最後一面,所以不忍。

房門突然開了,他的母親走了出來,見我在門口站着,沒有說話,默默走了出去。我強忍着快掉出來的淚水,深吸一口氣,走進了屋內。

他在那裏盤腿坐着,如佛坐蓮般,很有佛性。覺得他也真是适合了。

他聽見了動靜,擡眼看來,見是我,身體一動。怕壞了他的佛性,趕忙開口勸阻道:

“別動,就這樣坐着,很好看。”

他沒有再動,看向我說:“你喜歡我這樣?不是不想我修佛嗎?”

我努力擠出一個笑,說:“女人是善變的。我現在喜歡看你修佛。你越有出息,我越喜歡。而且我跟活佛一起長大,那我以後可有的炫了。”盡量語氣輕松些,不告訴她我很難過,不希望他走,不去破壞他的歷史軌跡。因為,我若讓他留下,他寧願自盡都會留下吧。

“你想我走?”他又問。

“又不是不回來了,更何況我們也能去看你。”我依舊表現輕松。

“你沒心嗎?”他突然有些生氣,“知不知道我要走了,你就不傷心嗎?”

心被他這幾句話刺着了,很痛很痛,但是不敢去捂,怕他察覺我很不舍,就故裝淡定,狠心地說:“傷心,當然傷心,以後沒有人給我欺負了。不過想想,我也是快嫁人的了,你走後,我就去找其他男子。”

“你走,我想靜靜。”他突然趕我。然後閉了眼,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念起經來。

天啊,我在做什麽,路上跑來時想到的情景不是這樣的,是我抱着他,他抱着我,深情道別的,可是被我弄成了這樣。我若是說出了深情的話,他就會留下來吧,還是說只要說出來,他就安心的走了。現在,只是現在要怎麽辦,走嗎?

見他不理我,就将手上的本子放在他面前,然後轉身離開。正要邁出門檻,聽見他說:“若不想我走,就說出來,我就永遠不離開。”

苦笑了一下,覺得自己剛才的殘忍是對的,歷史啊歷史,我太尊敬你了,為了讓你平安發展,要讓我人生這樣的痛。我冷冷地說了一句:“你走吧!我才能開始新的生活。”說完頭也不回的走開了。

身後傳出了杯子被摔碎的聲音,就當沒聽見,繼續大步向前走着。離開了人多的地方,開始邊走邊哭,淚珠兒再也忍不住了,一顆顆的落在地上,心裏,傷口處。然後,出聲,一聲比一聲大,吓得路旁偶爾路過的人們用詫異的目光看我。

我失去他了,我清楚的告訴自己。

“翰清婉?”哭的正入神,聽見有人喊我,不對,是喊那個翰清婉。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覺得是自己哭的都有幻覺了,停住的腳步又自動向前走去。

“翰清婉。”又是一聲,只是這次是肯定句。我轉身,哭腫的眼睛剛好和一個男子對上。這人我沒見過。他走近我,臉上有我看不懂的表情。

“你不是死了嗎?”他開口質問道。

這才意識到‘糟了’,闖禍了,我不能暴露身份的。這可怎麽是好。趕緊打圓場,說:

“我叫吉汗青皖,你是?”給自己起了個像是門巴族的名字,讓他覺得我和他找的人名字只是音似,希望能蒙混過去。

他淺笑,臉靠近我,說:“剛才佛寺門口的是你父親,翰旗吧。你那時六歲,我可能會認錯,他我是絕對不會的。”臉上有着奸詐的表情。

“你,你認錯人啦。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極力辯解着。

他依然奸詐的笑着,說:“是嗎,那去牢裏看看你認不認識那個人吧。”說完一揮手,幾個打扮成平民的人将我連拖帶拽的拉走了。剛才有聽到他說讓我去牢裏見人,難道?我不敢往下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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