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12)
得對方臀腿傷口似乎并沒有什麽大恙,喘口氣,巴掌就又到了男人的頭上,“嘁!就說你好好走路怎樣都不會出事的!你丫的死孩子!”
男人知她并非真的生氣,伸過頭來讨好地蹭她,少女終于忍不住撲哧一笑。
“嘁!下次還敢這麽作踐自己,看我不好好抽打你!”像兇巴巴的小貓,又拍打幾下男人的頭,“不對,不能有下次了!”
幾下玩笑的拍打,卻是被泡好茶的夏菊看到了眼裏。
呵!她還打将軍,她憑什麽?
憤憤将茶壺拍到桌上,倒了茶——只有一杯——端給黎書,順便狠狠剜了黎風一眼,瞪得黎風莫名其妙。
她,做錯什麽了?
黎書皺眉,接過茶,自然而然地給了黎風,而後輕斥,“夏菊!”
自認夏菊平日裏很乖巧,黎書忙轉頭向黎風解釋,“他是倒慣了一杯的,忘記了。”
黎風卻見,這名叫夏菊的小童卻并不似是如黎書所說呢!
男孩兒嘟了嘴,在原地孩子氣地跺了幾下腳,像只怒氣沖沖地小公雞,挑釁地看了黎風一眼,方轉身倒茶,恭恭敬敬遞給黎書,一副“我倒茶完全是看在将軍面子上”的态度。
黎風饒有興致地挑眉。
其實……她并不若這孩子期許的那樣會生氣呢!看來這男孩兒也曾是個溫室裏養大的,後來又被自家男人慣着,搞得很有性格,和左相府中那些被調、教得千依百順沒有一絲活人氣息的死人臉們不一樣,其實還是挺可愛的……雖然不知道怎麽就生氣了……
果然還是自家男人的府邸好啊!少女由衷贊嘆。
可惜,黎書卻似乎并沒有這樣想呢……
“夏菊!”緊鎖眉頭,大聲呵斥,連黎風都被不小心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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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長地喘息着,男人将手中的茶杯遞了過去,“給家主大人奉茶。”說完,滿是歉意地看了黎風一眼,竟瞬間就又恢複到了小狗似的眼神。
終究還是個孩子,又機緣巧合沒吃過什麽苦頭,初次被敬愛又向來脾氣極佳從不發火的人這樣怒斥,夏菊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倔強地站在那兒也不動。黎書皺眉,又想開口。
“幹嘛啊……十一二歲的孩子而已,別這麽兇嘛……”黎風忽然插、進話來,軟軟的聲音瞬間就澆滅了男人的怒氣,“不倒就不倒呗!”
“誰要你說話啊!真當你是什麽家主啊!”男孩兒的聲音忽然就尖銳地響起來,眼淚兒也終于冒了出來了。
“你個負心的女人!忽然跑回來就算了,反正将軍也有那麽一點想你了……可是,你憑什麽!你吃将軍的喝将軍的住将軍的用将軍的傷着将軍的心,最後還敢打将軍!你憑什麽!”
黎風皺眉,而後,明了。
“呃……是在說剛才嗎?開個玩笑而已啊……”黎風放松了一下,解釋道。
“呵!你還配和将軍開玩笑?跑回來的喪家犬就應該好好侍奉将軍!你……”男孩兒話說得難聽了起來,黎風輕輕挑眉。
“夏菊!你給我……”黎書聞言大怒,攢緊拳頭猛地就撐起身子,又被黎風壓了下去。
“孩子,你過分了。”少女的聲音清清冷冷,而後靜靜看向男孩兒,一時,氣氛安靜得有些詭異。
夏菊真的不想承認,自己的确是抖了一下的。
“罷了,出去吧。”少女啓唇。
男孩兒本還想倔下去的,卻自己也不知為何,忽然就不敢了。
抿唇稍稍猶豫,男孩兒竟然乖乖聽了少女的話。
黎書皺着眉,小心地攢了少女的手。
教育之事(好吧,我欠揍,含入V通知)
“還沒有找到公子嗎?”左相猛一拍桌子,杯中的茶水登時灑出半盞。
“大人,息怒,公子大人不過是……”左相府總管暗暗擦汗,試圖稍稍平息自家主子的怒氣。
“不過是?不過是什麽?不過是和個卑賤的下人私奔了?”
“……這……大人息怒……公子許是被那下人引誘,一時糊塗……”
“一時糊塗……哈!混賬東西!混賬東西!”女人坐下來,粗重地喘息幾下,“巡夜的有信兒嗎?”
“這個……她們說,沒什麽異常……那小賤人畢竟是府中武功最高的……”
“……混……賬……給我搜!”
“是!”像是得了解脫,總管馬上跑了出去。
“哎呀!還愣着幹嘛?”方逃離左相大人盛怒的左相府大總管大手一揮,“該找的找,該貼告示的貼告示去!你們這些飯桶!公子走了沒個知道的!找不着公子咱們都得好看!哎呀,飯桶!”
公子都走了,誰還記得還有個公子請回來玩兒的賣唱的呢?
替身黎風的男子簡單地向總管請示了一下,并在總管“展示女人真性情”的目光下展示了一下自己其實并不出衆的外表,于是,簡簡單單地被放了出去。
将軍府。
少女低頭撥弄着男人的手指,男人趴在床上,緊張地想要握拳,無奈手被擺弄着。
他害怕,少有這麽怕過。
“妻,妻主大人……”男人猶猶豫豫,小小心心,輕輕叫道。甚至沒敢期待着會有什麽回音,卻未曾想,少女真的會理睬自己,“嗯?怎麽了?”
男子猛地覺得自己終于緩過氣兒來了,急忙動嘴解釋,“夏菊他不是故意的!他是,是,反正是,不是不喜歡你,他……”無奈口笨,說上一會兒卻也沒出什麽實質的東西,反倒是頭上的汗出得越發猖獗了。
黎風看了看笨拙地向自己解釋的男子,心疼地為男人擦了擦汗,而後低下頭,深吸幾口氣,握着對方的手狠狠地命令自己平靜下來,一定要平靜下來,不能和個小孩子計較,然後強逼着自己撲哧一聲笑出來,玉指重重點了一下男人的額頭,“真是個小笨蛋~知道了!”見着男人看自己笑出,終于松了口氣,卻還是密切注意着自己,黎風面上笑意更甚。
“真是個小傻瓜!”少女捏了捏男人的臉,對方有着片刻的恍惚失神。
“您以前,就喜歡叫我小傻瓜……”男子展顏,“剛剛,像是忽然回去了似的。”
“回去?”
“嗯……回三年前……橋頭村……”蕩起笑意,卻又低下頭,“很想念……其實……其實,書兒心裏,一點兒,一點兒,都不想做什麽将軍的……想回去……和妻主大人一起……”
“嗯……”少女俯身,猝不及防銜了男人的唇。
小麥色的臉頰頓時隐隐飄出兩抹紅暈,男子下意識地伸臂攬住少女的腰,将自己移近,只想着在對方懷中化成一汪春水。
他是她的,全部,哪兒都是……
“舒服一點兒了嗎?”戲谑地在男子薄唇上摩擦幾下,少女終于舍得離開。
“嗯……嗯……”男子低頭。
見着對方情緒好轉,黎風才終于輕聲道,“還沒問呢!為什麽夏菊……嗯……別緊張,知道他不是讨厭我……就是好像是對我有點兒不滿,出了什麽事吧?”
“沒有啊……”男子垂睫,心中有點兒發虛,大手輕輕撫摸着少女的手指,又猛地意識到對方青蔥與自己樹皮的區別,羞窘地想要縮回去,卻被少女一把抓住,十指交握。
男子心中登時一陣緊張地打鼓,可是對方,似乎毫不介意。
那樣醜陋的雙手,她毫不介意的。心髒頓時漏跳幾拍。
“真的沒有出什麽事嗎?”少女一副“你可是被我握在手掌心啊”的表情,“那……我去問問別人……萬一有什麽事兒~那你就是對我撒謊了呢……我會生氣哦~”像是在戲弄小孩子,卻偏偏能讓男人忌憚起來,她知他最怕她會生氣。
猶豫了一會兒,他盡量輕描淡寫,“只不過,你走了三年而已,沒什麽大不了的。”
“沒什麽大不了的……他會這麽生氣?這麽說,你吃了不少苦吧?在這三年……”明明什麽都沒有看到過,偏偏心中卻難受的驚人。
“沒有。”男人望着少女,扯開嘴角,“你回來了,就什麽都沒事了。”
……
“嗯。”
次日上午。
嗯?利爪小貓在這兒啊!出府買藥的黎風見着夏菊正坐在一個茶攤兒發呆,輕輕點頭,走過去坐到了男孩兒對面。
“你,你來做什麽?”猛地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女人,被踩到尾巴的小貓兒嘭得跳起來,接連後退幾步,一臉慌張戒備。
“你家将軍今早心情不錯吧……你猜,昨日,我如果因為你的出言不遜而發火了,他還會不會如此?”少女悠哉,輕輕開口。
“哼!你,你真當你是誰?你發火将軍就管你了?”小男孩兒貌似不屑地狡辯,心中卻是明了,将軍心情不差,這女人定是沒有鬧騰的。可是,為什麽?她這種吃軟飯的,難道不應該找将軍撐腰來懲罰他才對?
“因為他視我極重,我但凡輕輕一鬧,他的情緒可就是大問題了呢!我也不想讓他難過,所以沒發火,都憋到心裏了。”
“哼!到處吃軟飯爬男人高枝的,還往臉上貼金?”鬼才信你會這麽好心……
“小孩子怎麽懂得這麽多……”搖頭,“随便你怎麽說吧!可是,記得就算讨厭我也不要在你家将軍面前表現出來啊!你也不想惹他不高興吧!”
“……嘁……”夏菊貌似不屑撇過頭。
“還有哦~你當真覺得,我心中沒氣?”黎風的語調兒似乎是很歡快。
“不配和自家相公開玩笑,還喪家犬?”少女的眼睛輕輕眯起,男孩兒的身子頓時一僵。
“小弟弟,你長長記性,不是誰的脾氣都像你家将軍那麽好的……”
“還是,你被慣得,全然不知別人的情況?如此公然地頂撞主子,換成別的府邸,你猜你會怎樣?”
“小弟弟,不是每個人都會寵着你的,既然已不是少爺就別再胡鬧着耍少爺脾氣,別問我怎麽知道你以前是個小少爺,一言一行傲慢無禮不就是了嗎?”
“問問別的府邸對待仆役的規矩,下一次,若是還敢如此……”少女展顏,帶出清冷的笑,像盯上獵物的蛇,“便不會慣着你了……”
少女起身,移步離開。
座位上的男孩兒低下頭,想要學着常禦醫,仿佛什麽事都沒有地悠哉品一口茶,嘴卻怎樣都觸不到杯口。
茶杯一不小心,被抖到了地上。
少女甩着藥,捏了捏自己的臉,“讨厭……裝壞人還真是不習慣啊……”
“姑娘大度當真難得一見。”身後忽然有女聲傳來,似乎是在對她說的呢!黎風詫異,回頭望去,是個白衣女子。
“大度?”少女挑眉。
“不是嗎?那位小公子想是小姐家仆吧!對小姐言辭态度不敬至此,小姐竟只是當弟弟教訓了,在下還未見過小姐這般的人呢!”女人眸中閃着淡淡地光,似是從無趣的生活中找到了什麽樂趣似的。
“嗯……他還是個孩子嘛……沒人教過,失言倒也不是不應該!雖然是真的被狠狠氣到了啊……你知道,這孩子說話也太……”黎風嘆口氣,“嗯,總之,事不過三,他才第一次啊。”淺笑着說完,卻忽然一愣,啊拉,自己怎麽和個陌生人說的這麽多啊……
“呃……居然和你說了這麽多……很奇怪啊,看到你就蠻親切的。真是失禮了啊……”黎風轉身,“那麽小姐,沒事的話,在下告辭了。”
“不如交個朋友!”女子上前一步,“會說我親切的人……你是第一個啊……”
“……交朋友……這位姐姐,是不是草率了點兒啊……”黎風嘴角有些抽搐,自己怎麽盡遇着些怪人了。
“诶~這你就說錯了。”女人擺擺手,“你不知這世間有多無趣!難得遇到一個有緣人,若是這麽放走再追不着,那可是什麽都補不回來的!”
“呃……是麽?”黎風揉了揉太陽穴,“那麽,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名字,在下……是實在不方便透露……說了,你可就不把我當朋友了。”女人難得皺起眉頭,甩開折扇輕輕扇動,有些為難。
“……是麽……那好吧~在下黎風。”少女垂眼思索了一下,而後答。
“哦?我都不願說自己的名字,你卻……”女人驚詫。
“嘛~我是覺得,至少你是不願意騙我,所以才不說吧。畢竟你還可以随便編個假名啊!”
“……有趣,有趣,我就知你值得做朋友!”女人略略呆愣半晌,折扇一合,笑道,“那麽,請妹妹記得,姐姐我可是真心交妹妹這個朋友的。”
語畢,女人拍拍少女肩膀,轉身離去。
……所以說……她是什麽時候認她做姐姐的?
黎風扶額。
算了……總之,是個讓她讨厭不起來的人就是了。
不安之事(倒V)
少女看着男子乖乖地飲盡了碗中的藥,終于心虛地再次揉了揉鼻子,“不苦嗎?”
“不苦。”男子一笑,将手中藥碗遞還回去,順便滿面幸福地含了少女塞進嘴中的蜜餞。
“……怎麽這麽可愛……”少女彎眉,順手揉了揉對方的頭發,卻不小心一皺眉。
男子見得少女臉色變差,心中咯噔一下。
“沒事……”見得男子的小心翼翼,少女無奈,“就是……親愛的,你該洗澡了……”
“呃,我,我這就去!”男子瞬間驚慌了起來,這裏不是軍營,他渾身髒兮兮的,她會,她會,厭惡的吧!黎書忙想着爬起來,卻被少女一巴掌拍了下去,“親愛的,你要是不想顧你身上那傷了,告訴我,我替你打兩下就成了,不用你還這麽麻煩地跳起來,自己把傷弄開。”少女淡淡地諷刺,男子利落地縮起來不吭聲了。
“行了,乖乖躺着別動,我去打熱水。”擡腳欲走,卻又回過頭。
“小傻瓜,我沒生氣!”伸手揉了揉對方的頭發,笑意漸甚,“也不是很髒。”俯身吻了男子額頭。
轉身走出房門,少女臉上忽然就又帶上笑兒了。
這不是,老天給她的,近距離全方位多角度觀察她家相公身體的機會?
“青天白日之下就面帶yin笑,果然有女寵的風格啊……”女人聲音傳來,帶足了嘲諷不屑。
“唔~?”少女轉身,似是饒有興致地挑眉,看着身後的副将,“女寵?”
“不是嗎?”韓潮緩緩道,“怎麽?讨不到左相公子的歡心,終于忍不住跑回來了嗎?”
“……噗——”少女眨眨眼睛,居然忍不住笑場了。
“你笑什麽?”黎風的反應完全沒有被預料到的反應,韓潮有些慌張,高聲喝道。
“……沒什麽……”少女揉了揉臉,“韓副将,夏菊也這麽找我麻煩來着……你怎麽和那個十歲的小男孩兒一樣啊……”小孩子當面耍耍嘴皮也就算了,二十好幾的人了,特別是對着一個身份比自己高的人,竟然也只會耍嘴皮,最起碼的,難道不應該有點兒陰謀什麽的?
“你!”對方反應與女人預料的反差太大,直惹得她惱羞成怒,手瞬間就握到了劍柄上,劍“嘩”一聲出鞘。
韓潮本想看到少女的驚慌失措,靜靜站在那兒的少女卻似乎并不想表現出她想要的效果。韓潮狠狠咬牙,卻知為了将軍,自己是當真不可傷這人,便只能大力将劍捅回劍鞘,狠狠換上幾口氣,而後恨聲道,“哼!這只能說,所有人對你是個什、麽、東、西,都、很、了、解!”
“哦?是麽?”看來這沒腦子的女人完全沒有領會她的意思啊……不知道和這種人說太多會不會對智商造成什麽不可逆轉的傷害啊!
不屑撇嘴,少女啓唇輕笑,“沒事的話,可容在下先行離開?”話說完,卻也不想管對方的意思,轉身便走。
“你,誰讓你走的?”身後女人不出所料,又暴躁起來,少女随意地揮了揮手中的盆子,語中隐含笑意,“我可是去給你家将軍打水的啊~”
嗯,世界果然恢複清淨了呢!
只是,方一轉身,少女面上笑意,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嘁!黎風,你在介意什麽啊?
只不過,是個只長了肌肉忘長腦子的粗人罷了,哦對了,再加上個還沒及你鎖骨高的小男孩兒。
所以,你介意個毛兒啊!
死死擰着盆沿,黎風讓自己看起來很歡快,截住一個府中仆役,“打擾一下,哪裏有熱水啊?”
“不知道,大人。”對方行了個禮,側身閃過。
黎風僵硬了一下,後深吸一口氣,又走了幾步,截下一對,“不好意思……”
“這是韓大人急要的參湯,小的不敢延誤,還請……”稍年輕點兒也不聽她将話說完,便低頭打斷道,貌似十分恭敬。旁邊年長的明顯更加圓滑,忙捅了年輕的一下,随後規規矩矩行禮回道,“家主大人有何吩咐?”
“沒什麽,就是,熱水在哪兒?”
“回大人的話,順這兒走,到頭左拐就到了。”
“謝謝。”
“嘛~”少女掩下眉眼,忽然覺得有點兒冷,遂緊緊抱了盆子,“書兒的人緣兒真不錯,嗯,這真是值得高興啊……是真的。”
——————————————
黑眼睛緊緊盯着門口,在撞到進門人的視線後,忙忽的閃到一邊。
進門的少女見景一笑,端着熱水放到床邊,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又提了一桶冷水進來。抽出一個盆,将冷熱調勻了。
“讓下人做就行了,這種事……”男子心疼自家妻主,方才又慌張忘記提醒,此刻忙道。少女手下動作似乎是微微頓了那麽一頓,然後笑道,“什麽啊~這種小事,給別人做會不習慣啊……”她不喜歡強迫不想幫她的人啊。
“水總不用自己擡的……”男子輕喃,看着少女瑩潤的小手兒有些發呆。
少女一笑,洗好了巾子,也不糾結這問題,伸手欲解男子的衣服。
男子猛一瑟縮。
“我,我自己來就好的。”他知道自己的身子有多難看,“等……等以後……”等以後,他找些祛疤的藥再說。
本只是不想要她看到自己的醜陋,他卻不明白,為何在他話吐出口的一瞬間,少女會靜靜地看着他,眸色沉寂,讓他心裏一陣陣發悸。
他想馬上開口,她要代勞也沒關系的。只是她比他更快一步。
“嗯,好……”呵!原來他不願意她如此接近他嗎?“別碰着傷。”少女眸色黯淡,轉身走了出去。
男子伸手攢着被角,想要她回來,卻偏偏找不到什麽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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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外樓。二樓臨窗位。
少女憑窗而倚,雖嬌嫩得像個男子,手中酒杯卻是豪爽地不停向口中灌去,倒也平添出幾分女子氣概。
“沒想到,黎妹妹也有借酒消愁的一天啊!”女聲戲谑着傳來,少女——正是黎風——擡頭,“怎麽這麽巧?”
“是啊,誰知怎的會這麽巧。”女人笑着為自己斟上一杯,正是前日所遇不肯透露姓名的白衣女子,“我聞聞這是什麽酒……嗯?”女子詫異,而後好笑地擡頭望着黎風,“這不是茶嗎?妹妹何以用酒杯酒壺喝茶?”
“酒傷胃,宿醉頭痛,還容易出事,誰會喝那個?造個借酒澆愁的氣氛就是了。”少女也懶得擡頭,又喝了一口酒杯中的茶。
“……呵!有趣!”女子的扇子敲擊着手掌,“平生最不屑便是借酒逃避之人,就知妹妹不是!妹妹可真是個有趣兒的人兒。”
“哦,謝謝誇獎。”
“那……在下可有幸得知,妹妹何以前來‘澆愁’?”
“所以說,姐姐,你不覺得你太自來熟了嗎?”少女心情不好,語中也就少了客氣,挑眉看向那女子,而對方卻是全然不曾介意。
“非也非也,在下也只是想讓妹妹能将胸中抑郁一吐為快啊!”女子的笑容極真誠,又暗暗含上幾分擔憂,讓少女忍不住就想說出來。
黎風疑惑,這世上該不會是真的有什麽天生有緣的吧!比如說她們。
“嘛……也沒什麽大事……”和這女人說說似乎也沒什麽不會,黎風将頭在自己的胳膊上蹭了蹭,趴了上去,“就是……其實,有點兒害怕。”
“怕?”
“沒有記憶……”
“妹妹失憶了?”女子皺眉。
“嗯……不過就一點兒。”少女點頭,又道,“沒有記憶,就算自己真的是對他帶着感情的,也似乎對他蠻重要,可是……果然還是沒有辦法确定自己在他心裏是不是真的就是很有地位的,好像是偷來的幸福,感覺心裏也沒什麽着落。
再加上……你知道,因為失憶,貌似是把他甩開了三年,所以一直被他身邊的人排斥……和以前衆星拱月的生活走到兩個極端,不習慣,有點兒冷……很冷……”
“原來如此。”女子很認真地點頭。少女見狀,終于忍不住撲哧一笑。
“原來如此什麽啊!你聽懂了嗎?”她明明似乎是只講了感受,旁人聽了莫不應當是雲裏霧裏?
“嗯……就是說,周圍的事讓你不安了吧!對你們的事情其實原本就是稍微了解一點兒的,雖然有不少沒聽過的新詞兒,不過也大概能聽懂。”女子看向她,“其實……不被衆人待見,既然是誤會,那就沒什麽。至于擔心你對于那人不算得什麽,那就更不算什麽事兒了。”
“嗯?為什麽不算得?”
“你向樓下看看。”女子嘴角現出一抹笑意,折扇戲谑地點了點樓下。
青外樓下,黑衣的高大男子面色焦急,步履有些蹒跚,正不住攔人詢問着什麽。其身後的女子急得跳腳,似是恨不得把男人就地打暈。
“……”少女面色陰沉,“黎、書,你、想、死、嗎?”
飛身奔去樓下。
恢複之事
黎風飛快地跑到樓下,自己都不知心裏有多想把這男人扯回去好好教訓一頓。
“風兒……”男子見到她,卻是頓時松下一口氣的。不只是他,就是他身邊的韓潮都是。
“風兒,你莫氣……我都允你,什麽都允你,你……”男人怯怯望着她。
黎風告訴自己要冷靜,一定要冷靜,絕對不能當街就把這男人怎麽樣了,放緩了呼吸,盡力讓自己只扯開嘴角一笑,“呵!不錯,沒騎馬呵!”上前拉了男人的手,“我們,回去!”咬牙切齒。
男人輕顫一下,任少女拉了自己的手,本以為會被拖拽着牽動身上傷口,也因此做好了忍痛的準備,卻未曾想對方步履的速度卻意外地與怒氣值成了反比。
分明是怒氣沖沖地,卻沒有應景地大步向前邁,反而散心似的踱步,頗有着幾分怪異,卻讓黎書心中一暖。就知道,就知道,風兒,還是心疼他的。
唇角不由得勾勒出淡淡笑影,心中略略一安,他便開始盤算着怎樣做能讓她少生點兒氣了,“我就是……怕你出事,太擔心了……”果然應該先認錯,“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閉嘴。”前面的女人淡淡啓唇,惹得韓潮怒目而視想着開口,卻又被男人一個眼神逼了回去。
男人不敢再說話,卻一邊觀察着少女的反應,一邊小心着雙手都握上少女的手,以此暗暗地撒着嬌,見少女沒什麽大反應,便微微放心,又慢慢地将身子也輕輕貼了過去,在少女身上輕輕蹭了蹭。很舒服,忽然很滿足。
感到男人小狗似的往自己身上黏糊,少女暗暗好笑,只覺着男人真的是越發的可愛了,卻又恨他完全不把自己的身子當回事,也就不願露出什麽笑意,只牽着對方回了将軍府。
轉眼已行至房門前,黎風淡淡地看了一眼依舊沒有放棄跟過來的意思的韓潮,“那麽想看你家将軍的裸身嗎?”滿意地看着女人的臉從耳根紅起,少女拽着男人進了房間。
黎風對韓潮的調侃,當然不僅僅對她有用而已。
屋中男人聽得那聲調侃,面頰瞬間便發起了燒。見到關門,也不敢拖沓,便乖乖地一件一件褪起衣服。三分羞澀三分緊張混着四分不安,男人全身都泛起了淡淡地紅色。
男人的身材,真的很好。肩寬腰窄,四肢修長,身子帶着肌肉的紋理,卻并不虬結。
可惜,顯然,作為這身體的兩名所有者之一的黎風同學卻并沒有欣賞對方好身材的心情呢!
那些,本應平整的肌膚上,坑坑窪窪的都是什麽?
一道一道的疤痕,深的淺的,還有些清晰可見深入肌理……
你猜,這男人是如何撐過來的?
他還活在這兒啊……呵……
黎風只覺大腦一片空白,身上漸漸冒出了寒氣。
見得妻主面色不佳,男人心髒猛一收緊,下意識交握了手指,“我,我會,找些祛疤的藥的……會找的……能祛幹淨……”嘴唇哆嗦着,“莫,莫要,再看了……”
少女一怔,緩過神兒來,“沒關系,祛不祛無所謂。”走近攬了男子的腰,之前那點兒怒火早不知去了哪兒,“怎麽回事,一身的傷……軍營嗎?”
“是。”浸入微涼空氣的赤、裸身子能清楚地感受到少女衣帛的觸感與身體的溫熱。
“……去床上躺着吧……”男人聽話地趴到床上。
“怎麽……這麽多疤……”少女将自己貼男人更緊。
“我,我會祛的……”
“不是,不用,不是覺得難看了。”少女伸臂将男子的頭按入自己懷中,“只是,只是……心疼了。”
懷中人兒一僵,“……嗯?”
少女不出聲兒了,柔荑輕輕撫摸男子背上傷疤。
柔嫩的指尖兒掃過粗糙的脊背,帶出一陣陣的酥麻。
黎書覺得,自己正微微顫抖着,卻并未感覺到冷,反而是熱……
那熱度,從小腹升起,流向四肢百骸。他覺得自己的呼吸慢慢粗重了起來。
“……風兒……”男人嗓音沙啞,眸中隐隐含上了水光,少女心神不由一漾……
“……所以說……”陌生男子的聲音猶猶豫豫地響起。
黎書聞聲,幾乎瞬間是恢複了清明,一手利落地将黎風飛速攬入自己懷中,另一手剎那抽出了卸至床沿的佩劍,指向來人厲聲喝道,“何人?”
附近的仆役已被猜測着他們想要做什麽的韓潮遣散了,這麽大的動靜,竟也無一人前來。
那男子被結實地吓了一跳,揉了揉額角,“所以說,咱們來的,果然很不是時候啊!你說是不是,小樂樂?”
“這真的是那個叫黎書的男人嗎?”被稱為“小樂樂”的女人卻明顯并沒有搭理那男子的興致,“你确定你只把她送回來的時空差搞錯了三年嗎?”三年,這男人怎麽可能變化這麽大?記得之前,縱使外表陽剛,也不過是個會埋到黎風懷裏哭鼻子的小男人。
“小樂樂……”那陌生的男子瞬間換上了滿面委屈,“你怎麽能這麽不信任人家呢?”
“信任你?信任你你會把她——”
“你們究竟是誰?”感覺到懷中人似乎并不很安分,黎書滿心擔憂的都是她會受驚,便也再無平日的好耐性,皺眉高聲重複道。手掌握緊劍柄,目光銳利如箭。
其實,他懷裏的那個,只不過是在無奈地揉着太陽穴罷了……該死,居然出現在這個時候……
“書兒,他們是我的朋友。譚穎,張樂。”少女嘆口氣,“只不過,來的太不是時候了而已……”
“嗯!居,居然是,妻主大人的朋友嗎?失禮了!”男子瞬間收了劍,面色剎那便成了極為慌張,“請不要見怪!”低頭認錯,又向黎風垂頭道,“對不起,風兒,我不知道……驚擾了您的朋友……對不起……”
低頭道着歉的男人怎麽看都只像個鄰家犯了錯的大男孩兒,哪兒還找得到半分方才的銳不可當?
張樂面部肌肉有些抽搐,“好吧……譚穎,我相信你,你是真的只搞錯了三年而已……”
“真的沒關系,”黎風安慰着自責對她的朋友不敬的男人,“他們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人。”
“讨厭……小風風,你怎麽可以——”戲谑地開口,男人而後在收到少女警告的眼神後乖乖閉了嘴。
“有事說事。”
“哎呀,也沒什麽大事兒~”譚穎彎眉笑,“就是忘記給你恢複記憶了。”
“……忘記?”
“……嗯……”
“我要殺了你。”淡定地起身,“別跑!”
“所以說你們別鬧,想把人招來嗎?”
……
“已經好了嗎?”黎書仍緊張地看着少女注射過的地方,生怕會出什麽事。
“雖然針比較粗,但是注射器是很安全的。給她注射的藥是用來恢複記憶的。”張樂看不過去,再次提醒,面前的男人卻明顯還是不放心,女人嘆氣,“總之,她大概睡上幾個時辰就會醒,你照顧着點兒。”
“是。”男人答道,卻還是沒有忍住疑惑,“她為何會将前塵往事忘淨?”
“這個……其實,她的記憶是我們消掉的。但是,我們也不過是受人之托罷了。真正的緣由,在她的家人,你知道?”
“……因為我不配,是麽?”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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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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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