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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心底恨不得給這陸三郎一巴掌,但櫻櫻面上态度仍然無可指摘,她立馬起身行禮:“見過世子哥哥,方才是櫻櫻無知,還請世子哥哥見諒。”
好不誇張,陸雲渡見她在聽到“世子”二字時,兩眼立馬亮了一下,此時又這麽快就改口,他心底不屑此人愛慕虛榮至極,“嗯”了一聲,算作回答。
陸老夫人也瞧出了三孫子态度不似尋常,不鹹不淡,有意叫他倆親近一二,便道:“我也乏了,雲渡領着你櫻櫻表妹去妙儀居罷,她人生,還找不着路呢。”
陸雲渡向來對祖母最為敬重,聞言點頭道:“是。”
直到他擡腿走出廳堂,櫻櫻才從羞赧中回過神來,向老夫人行禮道別後,提着裙子匆匆跟上他的腳步。
然而陸雲渡人高腿長,他本就走得飛快,此時更是毫不顧忌身後的人跟得艱難,出了跨院,眼看着就要消失在回廊盡頭。
“三哥哥!”櫻櫻頓在原地,忍不住喊了一聲。侯府庭院深深,處處都是亭臺樓閣,假山竹林,她身邊又沒跟侍女伺候,若是迷路了該怎麽辦?
見他當真走得無影無蹤,櫻櫻在原地傻了眼。向來被郎君們衆星捧月般恭維着的人,哪裏受過這等冷遇?
她在抄手游廊中站了幾息時間,正想試探着尋人問路,廊下突然傳來笑嘻嘻地一聲:“這是哪裏來的妹妹?”
陸少玉遠遠地便瞧見廊下立了個穿粉裙的姑娘,只當是來府上做客的表小姐。随意開口喚了一聲。
卻見小姑娘轉身過來,娉娉婷婷,面若桃瓣,色若秋月。只是那櫻唇微微抿着,似乎受了旁人的欺負,顯得唇邊的小酒窩更是可憐可愛。
雖然面生,但陸少玉向來活潑開朗,單手撐着玉石欄杆,輕輕松松從廊下翻身進來,一笑便露出兩顆虎牙,沖她一擡下巴道:“你是哪家的妹妹?我怎麽從沒見過你?”
日光灑在少年郎面上,襯得精致的眉骨仿佛振翅欲飛。
櫻櫻見他一身錦衣玉袍,态度熟稔随意,便知必定是府上的郎君,行禮道:“見過郎君,我是許家的姑娘。”
恰巧老太太身邊伺候的侍女行來,見到兩人站在廊下說話,一見櫻櫻面有難色,心知四郎君孩子心性,說話難免不注意,恐怕惹得小女郎為難了。連忙上前去介紹道:“這是府上三房的四郎。”又轉過身去對陸少玉笑道:“郎君,這是從江南過來的許家表姑娘。”
陸少玉一聽,懂了。他的雙生弟弟昨日還在說大房來了個妹妹,同他商量怎麽捉弄新進府的妹妹。這不就來了?
但是新表妹生得乖巧,一看就是愛掉眼淚的,陸少玉頓時把昨日商量的壞主意抛到腦後,高興道:“這不就巧了,我和五弟都等着妹妹呢,跟我走吧!”說罷,不等櫻櫻和侍女反應,就跑到她身後,推着人一溜煙跑了。
侍女在原地“哎”了幾聲,見他拉着小女郎跑得沒影,知道四郎有一出是一出的少年脾氣,搖頭嘆息幾下,只得作罷。
一邊拉着人跑,陸少玉一邊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直到跑到陸家後院的小校場,櫻櫻實在跑不動了,拽他的衣角示意自己要停下來,迎着風喘了好幾口氣,用手上的絲帕擦去額上一點汗珠,才道:“回四哥哥,我叫櫻櫻。”
陸少玉費了點力氣才聽明白是哪兩個字,只覺得她的江南口音軟糯好聽,看她小嘴還抿着,不禁捏了一把她的臉,笑嘻嘻道:“櫻櫻妹妹才來,誰就惹你生氣了?”
臉上突然被人擰了一把,櫻櫻“哎呀”一聲,轉過身去捂着兩個紅紅的耳垂不肯看他,心底卻在想,都是府上的郎君,怎的世子就和旁的哥哥差這許多?
陸少玉卻是這邊拍一下她的肩頭,那邊撥弄一下她的珠花,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櫻櫻只好絞着帕子道:“我惹世子哥哥不高興了。”為了讓他聽清楚自己蹩腳的金陵官話,還特意放慢了語速。
他這回聽明白了,嗤笑道:“三哥就那個臭脾氣,多少小娘子被他的冷臉氣得掉眼淚呢,櫻櫻妹妹別搭理他。”
他們府上本來就沒有姑娘,再有三哥的冷臉,把僅有的幾個表小姐也吓得不敢再來,氣得陸少玉在背後說了他三哥不少壞話。
二人在樹蔭下說話的當兒,五郎陸懷玉在校場西面的高臺上瞧見了兩人,跟身邊的随從一打聽,才知那站在他雙生哥哥身邊的小姑娘,就是新來的表姑娘。
他遠遠眺望着四哥和新妹妹,正巧他的獵鷹從在空中盤旋幾圈,陸懷玉想起昨日同四哥商量的捉弄人的法子。
不知道哪個地方來的野丫頭,陸家的姑娘豈是随随便便就能當的?他才不會像四哥那樣被色迷昏了頭,傻乎乎地認下這個妹妹。
小五郎腦子裏的壞主意一個接着一個地冒出來,不一會兒,他靈機一動,将手往那樹下的粉衣一指,吹了聲嘹亮的口哨。
“去!”
櫻櫻不善運動,方才被陸少玉推着跑了好長一段兒路,此時即使歇了一會兒工夫,還在微微喘息。陸少玉見她兩靥泛粉,一抹微紅仿佛上好的胭脂,不由愣神。
待她一雙盈盈妙目似是不解地望過來,□□郎連忙別過眼去,指着她手裏的絲帕,随意扯了個由頭道:“櫻櫻妹妹帕子上繡的是什麽?金陵的姑娘好似沒這般習俗。”
櫻櫻見他同往日圍在自己身邊的少年們無異,心底好笑,然面上不顯,只低垂了臉,露出一點光潔微紅的側顏,低聲道:“一些女兒家的東西罷了。”同時遞上手裏的絲帕。
兩人一個看那絲帕上題的小字,一個不着痕跡地打量郎君的衣着與配飾,都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天邊,隐隐有個小黑點在飛快靠近。
興沖沖跑來的五郎陸懷玉見他親哥哥背對這邊站着,不知在同那新妹妹私語什麽。他一眼就看穿哥哥想在新妹妹面前出風頭,不禁起了點壞心思,偏要叫哥哥出醜。
兄弟兩人一前一後地打娘胎下來,自小打打鬧鬧慣了,誰也不服誰,這般想着,五郎陸懷玉毫不猶豫地将右手兩指含在口中,又打了個口哨。
聽見這一聲,四郎陸少玉及時回頭,一眼便瞧見向他撲來的獵鷹。鷹嘴尖銳鋒利,鷹爪冷冷反射着日光,瞧着駭人,但他知道不過是弟弟跟自己開玩笑罷了。
這鷹是小五郎在山上打獵時偶然撿到的,年少的小五郎憑着一口氣,竟把這鷹熬成了,從此把這鷹養在身邊,處處随身帶着,好不得意。
四郎陸少玉雖不是獵鷹的主人,但也懂幾個簡單的口令。他只怕吓着膽小的妹妹,擡手,也呼出一聲短促的口令。
朝二人撲來的獵鷹本該就此停下,不料站在四郎身後的櫻櫻轉身過來,明明還隔着好一段距離,她竟同那鷹對視一眼。猛禽眼中的狠厲有如實質般插進她的胸口,她往日連被雞鴨追趕都害怕,更何況是這樣生啖血肉的猛禽?她被吓得大驚失色,忘記了平日的儀态,不禁尖叫出聲。
獵鷹非但沒有停下,反而因為櫻櫻一聲尖叫而加速往她撲去,小五郎見事情似乎有脫離自己控制的危險,連忙喊了一聲“小白!”,命令獵鷹停下。四郎陸懷玉瞧見她的小臉迅速變得一片雪白,也忙道:“停下!”
兄弟倆同時發出的指令相撞,讓獵鷹小白有一瞬間的眩暈,它在空中略微遲疑了一霎。但櫻櫻只覺這兇物下一秒就要撲到她臉上來,利爪必會抓破她的臉蛋。
生死關頭,她還想着寧願背上受傷,也絕不能容忍面容姿色有半點損失。愛美的本能驅使她兩手捂着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立馬轉身過去,背對小白。
見她的動作,兄弟倆同時心口往下一沉,糟了!這種獵物的姿态只會更激發小白的獸.性,新妹妹有危險!
眼看小白就要撲到櫻櫻背上去,時間已經不容許再給它下任何指令,四郎陸少玉哪能看着新妹妹因他和弟弟之間的惡作劇而受傷,當即想也不想地就撲身過去,一把将蹲身在地的櫻櫻護在懷中,竟是打算用自己的脊背抵擋獵鷹的攻勢!
玩心重的小五郎也沒想到自己不過一個小小的惡作劇,竟會弄出這麽大的麻煩,見哥哥撲身上去,他也連忙飛奔上前。
練完一套劍法,在校場另一座瞭望塔中的陸雲渡漠然地看着事情的全部經過,直到見兩個弟弟的號令相撞令那畜生發懵,他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
他随手撚起手邊一顆還不足指甲蓋大小的石子兒,狹長幽深的眼眸微眯,沖那畜生彈出石子。手上還保留了一分力道,就算讓老四老五長點教訓。
至于蹲在地上的那個小丫頭,他眼底閃過一絲嘲諷,還以為手段有多厲害,原來只會在風月場上賣弄罷了。
這廂,小白迅猛的攻勢被一顆小石子打斷,它腿上吃痛,力道被卸去大半,只在四郎陸少玉左臂上抓了一道,便哀嚎着飛遠了。
一場危機眨眼之間被瓦解,櫻櫻被四郎陸少玉護住後,只感覺那獵鷹猛地撲近,一霎時間後又飛遠了。可光是這一霎,都叫她後心出了一層冷汗,心口猛跳,仿佛在鬼門關走了一回。
在世子爺那兒被吓得腿軟之後,此時她終于受不住,沒出息地癱坐在校場的沙地上。
“櫻櫻,沒事吧?”陸少玉單手撐在粗粝的地面上,只顧着關心新妹妹,根本沒注意到自己左臂被撓了一把。
這時小五郎陸懷玉也趕了上來,慌慌張張道:“你們受傷了麽?”天知道他看見小白往四哥和新妹妹撲過去時,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他只是想逗逗四哥和新妹妹罷了!
兄弟倆圍着櫻櫻問東問西,生怕她傷着哪一點兒了。只見她擡起頭來,一張本粉撲撲的小臉白得驚人,欲醉若眠的兩眼裏不複笑意,反而盛滿晶瑩的眼淚。
小五郎徹底慌神了,生怕她受傷,結結巴巴道:“你傷着哪兒了?都是我、我不該戲弄你,我這就叫下人……去請疾醫。”
然而嬌弱的妹妹只咬唇搖頭,卻執住四郎陸少玉的左手,欲語淚先流,一串晶瑩淚珠順着雪腮落下,她抽了抽鼻子,才開口道:“四哥哥有沒有傷着?”
四郎陸少玉這才注意到自己左臂上的傷口,小白的爪子的确鋒利,抓出兩道口子來,滲了不少血。只是妹妹受驚吓後不顧忌自己,反而如此珍重地握着他的手,還淚眼婆娑地望着他……
少年郎的虛榮心促使他一揮手,毫不在意道:“這點傷算什麽!”說罷他攙扶着櫻櫻站起身來,對在一旁坐立難安的弟弟冷聲道:“看你幹的好事!還不給櫻櫻妹妹賠罪!”
小五郎此時愧疚不已,他平日雖喜歡打打鬧鬧,但差點惹出這樣的禍事來還是頭一回。平時最不服氣哥哥的人,此時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老老實實地向櫻櫻作揖賠禮道歉道:“妹妹,是我不對,我以後再也不敢戲弄你了。”
道完歉,小五郎早就把“不認這個野丫頭”的話抛之腦後,只希望新妹妹不要跟老夫人告狀,以免他挨教訓。
櫻櫻心知必定是這位小郎君看自己不快,才會放出獵鷹來吓她。但她寄人籬下,沒有進府頭一日就同陸家嫡出郎君計較的道理,只道無礙。
四郎教訓完弟弟後,也沒了玩樂的心思,因妹妹紅着眼睛要他及時上藥,便領着櫻櫻往他的庭院去了。
即使只是個不大不小的口子,四郎陸少玉的庭院中還是鬧得人仰馬翻,一群仆婦小厮圍着替他更衣、清洗傷口連同上藥。櫻櫻在旁默默打量,見下人們個個都氣度談吐與別家不同,知道這才是金陵頂級世家的底蘊。
真希望她也能嫁入此等夫家!
陸少玉被一群侍女團團圍住,見侍女們對那傷口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他了一般。然而四郎只覺仆婦們的大驚小怪有損他的氣度,不耐煩地要趕她們離開。
侍女們眼含淚水,苦口婆心地勸道:“郎君,您的手還沒上藥呢……”
陸少玉:婆婆媽媽!
一衆侍女們知道郎君性子倔強,再勸下去恐怕适得其反,正為難之際,一旁伸來一只小手,同時響起輕輕的一聲:“讓我來吧。”
櫻櫻手中拿着金瘡藥,放柔聲音道:“四哥哥,櫻櫻幫你上藥好嗎?”少女音色清麗,因方才被吓哭,而帶了些許小鼻音,顯得更為嬌俏。陸少玉哪裏還記得什麽婆婆媽媽的啰嗦東西,只望着她一雙眼睛,愣怔地點點頭。
櫻櫻微笑,把金瘡藥灑在陸少玉左臂的傷口上,動作輕巧溫柔,沒讓郎君受半點苦楚。末了,她自然而然地捧着郎君的左臂,往那略顯猙獰紅腫的傷口上輕輕吹了一口氣。
小姑娘做完這一切,擡眼對上陸少玉胡亂顫動的眼睫和躲閃的眼神,好像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但她落落大方,溫柔笑道:“小時候我受了傷,我娘就常這樣,四哥哥要嫌棄我幼稚了。”
剛巧邁步進入房中的陸雲渡瞧見這一幕,微微挑眉。這個小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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