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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翌日午後,一輛青幄綠蓋璎珞馬車自陸家角門前啓動,緩緩向着舞陽公主府駛去。
二郎君一上車便靠着車廂閉眼假寐,見他眼下似隐隐有青黑之色,櫻櫻安靜跪坐在一旁替他扇風解暑,懂事地沒有出聲吵鬧。
二郎君灑脫随性,昨夜必定是又月下作畫才熬得眼下青黑,她可萬萬不能吵了二郎。
昨日在陸愁餘書房中見識了各類請帖,櫻櫻差點挑花了眼,咬唇糾結了好一陣,舍掉那些官場上的、身份過低的,才從中挑選出舞陽公主賞花宴的請帖來,求着二郎君帶她去赴宴。
本以為能說出“長公主又如何”的陸愁餘必定不喜宴會吵鬧,不料二郎答應得極為痛快,眼下人都已經坐在了前去公主府的馬車上。
昨晚回房後聽婉月解釋才知道,二郎年少成名,名士風度,書畫雙絕幾乎獨步天下,人又生得風流倜傥,每每外出都引得狂蜂浪蝶追逐,二郎向來不喜外出。赴女郎們的小宴,更是絕無僅有。
櫻櫻聽了,為二郎居然破例帶自己去赴宴而受寵若驚,暗地裏尾巴都快翹上天,得意至極。
甚至挑出自己平日都舍不得穿戴的釵環衣衫,費盡心思裝扮,好風風光光地在金陵貴女們面前第一次露面。
馬車在公主府前停下的一瞬間,閉眼假寐的二郎睜開眼,對上正替他扇風的櫻櫻。
車還有些不穩,兩粒瑪瑙耳墜子挂在耳垂下晃晃悠悠,襯得她一雙琥珀般清澈透明的眼睛更是晶瑩。
陸愁餘在那雙眼睛中看見自己的倒影,背靠着車廂引枕,懶洋洋輕笑,“我就說夢中怎也暗香浮動,原來是表妹在此,只是怎好麻煩妹妹替我扇風?”
櫻櫻幾乎被那豔如桃花的笑意晃暈眼睛,低眉斂目,手裏繡橘貓撲蝶的小團扇也跟着低了下去,“二哥哥撥冗帶我前來赴宴,櫻櫻無以回報……”
陸愁餘只當她是小孩子心□□玩,整日憋在陸家,不是為老太太念經就是呆在房間裏,怕她憋壞了才帶出門玩玩。他雖然不喜赴宴,但也不必叫個小姑娘誠惶誠恐至此。
他伸手奪了櫻櫻手上的團扇,一撩車簾便下車去,“表妹力氣小,當心累壞了我又挨祖母教訓,還是我自個兒扇風吧。”
他說着話,還屈尊纡貴地充當車夫的角色,替櫻櫻掀起車簾來。
櫻櫻只得以手帕掩唇輕笑,又不敢當真讓二郎伺候她,連忙下車來。
正巧一輛華蓋六角馬車也在公主府門前停下,她順勢一眼望去,見車身上繡着“北安侯府”的字樣,知道應當也是賞花宴的客人之一。
坐在馬車中的鐘玲珑正要下車去,忽聽身旁伺候的小侍女驚叫道:“姑娘您瞧!竟然是二公子!”
她聞言卻是微微皺眉,不急不緩地斥道:“二公子怎會來赴宴,你個小丫頭知道什麽,勿要将他人錯認成二公子。”
那小丫頭卻還扒着車窗往外看,道:“姑娘,奴婢怎麽可能認錯,那就是二公子無疑!”
聽小丫頭如此篤定,鐘玲珑驚得丢掉手中扇子,連忙掀簾一看。一片雪青衣角自眼前掠過,那郎豔獨絕的模樣,除了陸家二郎君,還能有誰?
但待她看清二郎君身邊跟着的那個藕荷色身影時,宛如一桶涼水當頭而下,偶遇的滿心歡喜迅速成了嫉妒,“二郎身邊那人是誰?”
侍女小心觑着自家主子的臉色,心知小姐心慕二郎君多年,必定不能容忍二郎身邊突然多出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來,只得小心翼翼道:“奴婢也不知……”
眼見着那兩人都快步入公主府,鐘玲珑恨恨摔了車簾,下馬車快步跟了上去。
“二郎請留步。”
一道莺啼婉轉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櫻櫻腳下一頓,剛想回過頭去,卻見二郎臉上沒有半點反應,仿佛被叫的人不是他。
她站在公主府門前,往府裏看了一圈,看到此地除了身邊的陸愁餘再沒其他人影,而身後的叫聲還未停歇,甚至有追上來的架勢,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衣袖,“二哥哥。”
鐘玲珑氣喘籲籲地追上來,連滿頭精心挑選的璎珞都亂了兩分,卻見那人同二郎拉拉扯扯的模樣,當即氣得差點吐出血來。
但她好歹還維持着北安侯府嫡女的氣度,上前來見禮,“見過二郎君。”
陸愁餘仿佛這會才瞧見她,面上無波無瀾,下巴輕點,卻是開口道:“表妹櫻櫻。”
鐘玲珑本還為二郎肯開口同自己說話而喜悅,誰知他竟是介紹身邊的人,一雙美目立馬調轉過來盯着他身邊的櫻櫻,似要把她身上盯出個洞來。
陸家這一代都是郎君,僅有的幾個表姑娘都不是偏居遠方就是早已嫁人,這個表妹又是從哪裏蹦出來的?
怕不是二郎哪個新的紅顏知己吧?竟能得到二郎如此垂憐,親自帶來赴宴。鐘玲珑在心底酸溜溜地想着,眼刀子直往她身上紮。
這種軟刀子眼神,櫻櫻早就見識過無數次,哪裏放在眼裏。她心知這人在二郎這裏必定是挂不上名號的,但是禮數不可廢,乖巧側身行禮道:“櫻櫻見過這位姐姐,還請姐姐多多指教。”
三人在府前停留這一眨眼的功夫,府外又來了好些人,一見到陸二郎,人群中立馬響起小聲議論。
陸愁餘向來最是厭惡那些人探究的眼光,正巧公主府的管家急匆匆前來招待客人,他轉身過來,在鐘玲珑耳邊輕聲吩咐一句。
二郎已經悠然離去,鐘玲珑卻還愣在原地,臉上泛着不自然的紅暈。
她眼皮似有千斤重一般擡不起來,良久才期期艾艾道:“櫻櫻妹妹,姐姐帶你進去歇息吧。”
饒是櫻櫻再聰明,也想不通她為何一瞬間如此态度大變。
趁着那群人趕來之前,鐘玲珑已經帶着櫻櫻往府中而去。她一手攥着帕子,盡力平息着紊亂的心跳,只因方才二郎在她耳旁輕聲說了一句“鐘妹妹,可否替我照顧表妹一二?”
二郎是何等光風霁月的人物,能單獨同他說上一句話,已是幸事。誰料還能得他親自吩咐,整個金陵城中,能有幾人得二郎喚一聲“妹妹”?
若有若無的熱氣撩着耳邊碎發,低沉嗓音引得酥酥麻麻的癢意一陣一陣地升起來,她臉上被熏得通紅,哪裏還計較什麽表妹不表妹的呢?
公主府後花園,盛裝打扮的貴女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或是在亭中吟詩作對,或是在廊下賞花撲蝶,玩得不亦樂乎。
“這是清河郡主。”
“這是尚書令家的徐娘子。”
“這是太傅家的王娘子。”
“這是……”
櫻櫻在鐘玲珑的引導下,一一向她們見禮問好。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貴女們有一大半的時間都在赴宴游玩,平日談論的無外乎就是梳妝打扮、詩詞歌賦一類,早就玩得厭煩。見宴會上突然來了個生面孔,聽說還是陸家二郎親自領來的表妹,立馬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只見那陸家表妹俏生生立在廊下,一身象牙白齊胸襦裙,外罩月白蝶紋錦繡小衫,襯得人亭亭玉立。單梳一個百合髻,點綴幾樣飾物,雖然裝扮簡單,但眉心一點紅痣不知為她增色幾許。在花團錦簇的貴女圈子裏,竟半點也不輸!
在場的年輕娘子們紛紛掩唇低聲交流:“聽說是二郎親自領着人來的,怎麽不見二郎?”
“陸家哪來的表小姐,以前都未曾聽說過?”
“山陰那鄉下地方,也能有這等氣度?倒是小瞧了。”
櫻櫻很清楚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探尋目光,她唯有把脊背挺得更為筆直,唯有時時刻刻不忘端莊從容的姿态,她才能在這群真正的天之嬌女面前擡起頭來。
繞過一叢芍藥時,一旁突然有人叫道:“櫻櫻妹妹。”
她轉身過去,輕聲招呼:“見過幾位姐姐。”方才鐘玲珑同她介紹過這幾人,但身份不算太高,平日和陸家走動也少,她就沒怎麽放在心上,只是不知怎麽會叫住她。
“我們幾人閑來無聊,組建了一個詩社,不知櫻櫻妹妹是否有興趣參加,也好叫我們見識見識姑娘的才學。”
櫻櫻不着痕跡地微笑推辭,“我不善作詩,哪能比得上姐姐們,還是不要班門弄斧的好。”
“姑娘這就是見外了,不過幾個小姐妹閑來無事玩鬧罷了,又有何妨呢?”其中一個梳望仙髻的紅裙姑娘堅持道。
她不過略一遲疑的功夫,就被幾人架着走了,櫻櫻不願在公主府同旁人起争執,只好随她們一同前去。
不料到了竹林後,才發現幾乎宴會上所有賓客都聚集在蜿蜒曲折的小溪邊,就連舞陽公主都坐在上首,玩着曲水流觞的游戲。
見到她前來,人群中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就是她,方才二郎手上拿了把團扇,必定就是她的了。”
天知道娘子們好不容易遇上一次二郎,卻見他手上拿着一把明顯是女子所用的團扇時,心碎成什麽模樣。
二郎、二郎竟同她親密至此!
作者有話說:
需要提前說明的是,不會寫兄弟相争情節的,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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