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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郎君,醫館到了!”

車外的文修正急急忙忙掀開車簾,卻見世子爺靠坐在車中微微仰頭,而他懷裏抱着的,可不正是表姑娘!

在主子殺人般的眼光掃過來之前,他脖子一縮,連忙放下車簾,逃命似的躲到一旁。

喉結往下滾動,那聲音在耳旁簡直清晰可聞,櫻櫻連忙從他懷中掙脫出來,櫻唇微微顫抖,一臉不可置信。

手背上驟然失了擠壓着他的兩團柔軟,反而更顯方才的驚心觸感,在鼻尖淡香快要籠罩住他全身時,陸雲渡壓抑下內裏奇異的情緒,只淡淡道:“表妹,投懷送抱不可取。”

他方才好生忍着,才沒直接提溜着人把她給丢出去。

手段之低劣,簡直令人發指。

櫻櫻耳垂都掙得通紅,兩人近在咫尺,她将陸雲渡眼裏的不屑與輕蔑看得真真切切。

她聞言卻是不怒反笑,一改方才的驚慌失措,湊近兩分笑道:“三哥哥,你可知櫻櫻心中想着什麽?”

如花笑靥在他眼前明晃晃地張揚,兩人之間距離甚至比方才還近,甚至能看清她還微微青濕的濃密眼睫。

不過是想着她那些一廂情願的美夢罷了。

陸雲渡眉頭一緊,剛想把人推開,就聽她笑吟吟道:“我可真想給你一巴掌!”

話音剛落,她臉色猛地一變,莬絲花瞬間成了食人花,如玉掌心帶着風聲,毫不客氣地往他俊臉上招呼而來。

預想中落在他面上的巴掌聲并未如願響起,櫻櫻一只纖細手腕被他緊緊攥在手中,他臉色黑如鍋底,咬着後槽牙道:“你再試試?”

從未有人敢對他如此巴掌相向,何況還是這個野丫頭!

櫻櫻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她的确敢“再試試”。她死命掙紮着,眼見攥着她的那只手如磐石般紋絲不動,幹脆揚起另一只手。

陸雲渡見她還如此不依不饒,一時也有些惱,捉住她另一只手,翻身将人壓在身下。

“當真以為我不會動手?”

她全身都被壓制住,雙手被固定在頭頂,如此任人宰割的模樣,更令櫻櫻又急又氣。

他完全掌握了局勢,見她還在兀自掙紮,嘲諷出聲,“省省力氣。”

他單手便制住她兩個纖細手腕,空出的另一只手,指尖輕輕搭在她頸側跳動的脈搏上,音色不辨喜怒:“妹妹,你千不該萬不該……”

話還未說完,櫻櫻猛地擡起雙腿往他胸口一踢,一個兔子蹬鷹,竟當真叫放松警惕的陸雲渡失去平衡往後仰去。

他腦袋砸在車廂木板上,一陣令人牙酸的錯骨之聲響起,世子爺的手腕,這次是徹徹底底脫臼了。

陸雲渡何嘗被人如此對待過,他當場就想把這小娘皮捉過來出口惡氣,簾外卻響起文修戰戰兢兢的聲音:“郎君……”

“滾!”他想也不想就罵道。

見到車簾還未落下,他正要發怒,擡眼見到馬車外站着的身影,他一愣,脫口而出:“父親。”

櫻櫻一腳把陸雲渡踹翻後,慌慌張張跳下馬車思索着怎麽逃命,卻見馬車已經停在陸家大門口,而門前還站着一個身着官袍的高大男人。

然後她就聽見了陸雲渡那灰溜溜的一聲“父親”。

她進侯府也有一月時間了,卻從未曾見過侯府真正的掌家人——定遠侯陸庭方。她數次提出想去拜訪侯爺,但侯爺老是早出晚歸,時間老是湊不上,這才一直拖延到現在。

聽說侯爺治家極為嚴厲,光從陸雲渡在他面前那模樣就能看出一二,櫻櫻心底不免也緊張起來,剛福身行禮,就聽見陸庭方笑道:“櫻櫻怎的跟伯父這樣客氣?在家裏過得可還習慣?”

身後的世子爺這才下馬車來,作揖行禮:“見過父親。”

不料方才還對她和顏悅色的陸庭方,臉色立馬就沉下來,不怒自威道:“怎麽看着你妹妹的?竟讓你妹妹自個兒從馬車跳下來,你個做哥哥的,難道連這照顧人都不會?”

躲在他身後瑟瑟發抖,生怕侯爺發脾氣的櫻櫻:?怎麽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樣?

陸雲渡顯然也對陸庭方如此維護櫻櫻而驚訝,但他深知父親的威嚴不可忤逆,并未出聲反駁,只點頭認錯。

教訓完兒子,陸庭方轉身溫和笑道:“櫻櫻今日同你三哥出門去游玩了?女孩子家就該多出門游玩,別整日憋在屋中,人都快憋壞了。”

他目光落到櫻櫻微皺的衣領上,眉頭一皺——方才她被陸雲渡壓在身下,掙紮間衣衫微微淩亂,不想也被侯爺看了出來。

“陸雲渡,當真以為老子不會揍你是不是!”

被當頭喝罵的世子爺:……

櫻櫻也沒想到侯爺對着她親切和煦,轉頭對着陸雲渡竟如此暴躁,她可不敢讓侯爺知道兩人之間的情形,連忙上前來勸說道:“伯父不要責怪三哥哥,是我跟三哥哥鬧着玩兒呢。”

陸雲渡正将脫臼的手腕藏到身後,聞言冷笑連連。表姑娘的“鬧着玩”,真是讓人吃不消。

在冷眼打量兒子數下後,出于對自己兒子人品的勉強信任和櫻櫻在旁勸說,陸庭方算是暫時揭過此事。

他大手一揮吩咐道:“先回府!”

一路上,櫻櫻走在陸庭方身旁,乖巧問答各種問題,扮演出一個貼心懂事小輩的模樣,偶爾又撒嬌賣癡,惹得一向不茍言笑的侯爺都大笑連連。

侯爺更是親自把她送到後院,櫻櫻簡直受寵若驚。只是她心底還有些後怕,臨分別時望着負手身後的陸雲渡欲言又止,“三哥哥……”

只是侯爺的目光一看過來,她又不敢開口了。

寄人籬下,吃穿都用的是陸家的,要是讓侯爺知道了她一腳把世子爺踢得手腕脫臼……

她不敢再想,硬生生把話咽回肚子裏,笑道:“多謝伯伯和世子哥哥送我。”

殘陽餘晖,給陸家庭院中的草木都染上一層金輝。

待那個嬌小的身影走遠了,陸庭方才盯着兒子的手道:“傷着了?”

“一點小傷而已。”父親早就煉就得火眼金睛,他也沒想能瞞過父親。

“一點小傷,還好意思把手背在後面。”陸庭方毫不在意地嘲笑道。

陸雲渡:……

“今日你帶着櫻櫻去哪兒了?”

他眼裏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厲色,臉色瞬間變得難看起來。他心底雖然厭惡那丫頭的手段拙劣,但也不得不承認她在某些方面對男人具有的致命吸引力,沒想到父親只見了她一面,竟就如此上心……

還不待他品味出心底的五味雜陳,後背突然挨了狠狠一巴掌,“收起你那點心思!”

陸雲渡差點被一掌拍得匍匐在地,但他心底竟然隐有輕快,嘴角有了一絲笑意:“父親教訓得是。”

定遠侯夫人,即他的親娘早逝,金陵城中多少人觊觎侯夫人的位置,但陸庭方就是沒有再娶的心思。除了後院有兩房安安生生的姨娘,其餘一概拒之于千裏之外。

他不該以如此粗鄙的心思揣測父親的。

“回話!”定遠侯向來雷厲風行,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今日本想帶表妹到秦淮河邊游玩,但表妹不願上畫舫,我因有正事,便讓表妹留在岸邊稍後。但後來出了點差錯,便領着表妹回府了。”

想到那匹發狂奔向她的馬,即使他面上看着始終風平浪靜,實則心底隐有後怕。

若是他再晚一步,她必死無疑。

“你帶着櫻櫻去了畫舫?”陸庭方回身過來,臉色有點難看。

他立馬就知道自己做錯事了,低頭道:“兒子以後不會再如此。”

他雖立馬認錯,卻不明白父親為何如此。本朝風氣開放,女子乘畫舫游秦淮河是尋常事。畫舫上有歌姬優伶,并非全是煙花之地,何況他是有正事,才順手将櫻櫻帶到岸邊。□□,他想不明白有何不妥。

“山陰那邊,也是你的人?”走在前面的父親卻是話頭一轉,來了風牛馬不相及的這一句。

陸雲渡心中一緊,承認道:“是。”

“父親,我懷疑許櫻她心思不正,入我陸家恐別有用心……”

“住口,你爹還沒死。”陸庭方打斷他的話,“讓你的人立馬回來,以後此事你不要再插手。”

“可是父親!”

“我說了你不要再插手。”定遠侯宣布他的決定,不容旁人置喙,即使這個旁人是他唯一嫡出的兒子。

陸雲渡怏怏住口,薄唇微抿。

“還不回去讓疾醫給你看看?年輕的時候不當回事,老了才知道厲害。”

他一愣,擡頭一看才發現已經到了自己的院子。

陸庭方丢下這句話後,轉身便走。他站在院門口,目送父親離開,眉頭卻皺得越來越緊。

作者有話說:

柿子:東西南北四條街,打聽誰是誰的爹

侯爺:我是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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