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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許大人和許夫人前腳後腳跟着去了,在她啓程前往金陵時,江陰許家的家仆也遣散得七七八八,櫻櫻哪裏知道這是哪門子表姑母!
本以為山長水遠地隔着,江陰的一切早就被她全部抛在腦後,哪想到此時還能鑽出個表姑母來!
婉月見她臉色不好,以為是酒勁還沒過去,撫着她的背安慰道:“姑娘不如先洗洗澡,好好休整一番,明日才好去拜見親戚呀?”
櫻櫻知道不能被侍女瞧出端倪來,她暗自掐了掐手心,勉強把慌亂的心神定住,才道:“好。”
待侍女掩門外出前去叫水後,她才騰地站起身,慌亂得直在屋裏轉圈。
聽着方才侍女的口氣,仿佛這表姑母同許家是經常走動的,若是兩人一打照面,她豈不是無所遁形?
她緊緊絞着手裏絲帕,腦子裏想法一個接一個地掠過,但都被她一一否決。老太太都親自着人來喚她了,她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去的,這下該怎麽辦?
在房間裏皺眉想了許久,忽聽“吱呀”一聲傳來,原是婉月領着小丫鬟們擡着洗浴用的熱水進來。
她咬咬唇,心中立馬下決定,一手指着那熱氣騰騰的大木桶道:“婉月姐姐,這大熱的天水太熱了,姐姐幫我打些涼水來吧。”
婉月還以為是小丫鬟們做事不上心,沒把洗澡水調和成适宜的溫度,彎腰伸手一探,才發現水溫正正好,她奇怪道:“姑娘,這水不燙呀。”
“哎呀婉月姐姐,”櫻櫻搖着她的衣袖子撒嬌,“姐姐幫我多拿些涼水來吧,我天生怕熱,方才走了好一段路,出了好多汗呢。”
被姑娘水汪汪的眼睛瞧着,婉月哪裏受得住,也沒多想,當即就親自送了些涼水過來。
屏退所有下人後,櫻櫻除掉衣衫,獨自一人站在浴室中,咬咬牙,終于一狠心把涼水從頭澆到腳。
親戚上門,哪有平白無故不去見長輩的道理?她思來想去,勉強想出個借病推脫的法子,只希望用涼水沐浴過後,裝作傷風感冒的樣子,蒙混過關。
雖是盛夏,但涼水澆在頭上仍然叫櫻櫻牙關打顫,兩眼緊閉。
只是不知為何,一片漆黑之中,她竟仿佛瞧見陸雲渡正冷眼睨着她,抱臂冷笑的模樣。
她反倒心底不服氣起來,又狠心往頭上澆了一桶涼水,全當是澆在陸雲渡頭上。
陸雲渡領着中書省的差事,前次因手腕脫臼而賦閑在家好幾日,差事推了不少,連着忙了一整天才徹底忙完。
這日已是落日西沉,他踩着青石磚上的一地殘陽餘晖進府。候在府前的小厮見狀,連忙上前去替他牽馬。
“府中可有事?”他從小被當做下一任家主培養,每日過問府中大事是他的必修功課。
近日陸家并未有何大事,修文撿了些緊要之事講給世子爺後,忽然想起今日後院之事,插了一句:“今日廷尉監夫人前來拜訪老夫人,按着親戚輩分,表姑娘該叫夫人一聲‘表姑母’,只是表姑娘病了,才沒有前去見客。”
“病了?”世子爺微微挑眉,心想瞧她那整日活蹦亂跳的精神勁,也能生病?
修文小心觑一眼世子爺的臉色,“聽說那日表姑娘回房後,就害了傷風。”
“這些天暑熱難耐,表姑娘從小養在江南,許是有些不習慣金陵的氣候吧。”
陸雲渡腳步不停,面上瞧着漠不關心,心底卻在暗自琢磨,那日回去就病了?
他想起那日她頂着花瓶站在日頭下,那汗水順着額角往下滑落的樣子。瞧她那矯情模樣,一眼便知是個受不得風吹雨打的,果然就病了。
晚間,世子爺沐浴過後,正坐在書房中手執經卷,忽見桌上放着一盞清茶。那茶葉是表姑娘從江陰帶過來的,當初進府時給各房主子都送了去,他屋裏自然也沒有落下。
晚風吹得翠竹簾子輕輕蕩漾,窗外一片月光被簾子切割成絲絲縷縷。他稍稍出神的功夫,便聞到晚風中彌漫着的淡淡熏香味。
錯金螭首香爐擺在窗下,一縷青煙送出淡淡的果木香,也是表姑娘送過來的熏香。他索性丢開手中書卷,指節按了按眉心。
這個表妹當真是有兩下子,處處都是她的影子,擾人清淨。
晚風再吹起竹簾時,書房內已是一片漆黑,早已不見世子爺身影。
妙儀居在陸府的東北角,臨湖而建,四周圍繞着燦如煙霞的一片桃花林,當真是小橋流水,世外桃源。
世子爺穿花拂柳,一路行過來,只覺得自己衣衫上都沾染得盡是花粉。
他心底念着自己把她捉弄得生病了,向來冷心冷肺的世子爺難得有有些許愧疚之意,他剛在院外窗落下站定,忽聽內間傳來一聲:“婉月姐姐,我還想吃冰。”
他聞言皺了皺眉,不是說傷風了,怎的還敢吃冰?這一聲帶着濃濃鼻音,這似是撒嬌的音調,竟勾得他心上一癢,仿佛被羽毛輕飄飄撓過一般。
“姑娘,你可千萬吃不得了,趕明又病得起不來床了,老太太都擔心着呢。”
室內傳來侍女的低聲細語,似是在勸說她不要使小性子。
櫻櫻此時卻沒那麽聽話,她今日好容易靠裝病躲過一劫,心中還警惕着不敢叫旁人看出端倪來,心想着再吃一碗冰,病得起不來床才好。
哪想到她剛偷偷摸摸尋來一碗冰沙,就被侍女給瞧見了,她只好謊稱自己口幹舌燥,用燒糊塗了來蒙混過關。
見婉月不肯讓步,而她自個兒喉中也确實火辣辣地疼,不敢再随意糟踐身子,只好把頭埋進被褥裏,悶悶道:“那姐姐去幫我拿一碗清粥來吧。”
婉月領命而去,房間裏立馬安靜下來。櫻櫻被疾醫囑咐了一定要蓋被子發汗,但她剛捂了一會兒就渾身出汗,怕自己被憋壞了,幹脆一腳踢開被子。
剛掀開被子,就見窗扉上坐着一個人,她哪裏見過這種陣仗,當即就要尖叫出聲。
然而她病得喉嚨腫痛,嗓音嘶啞,這一聲并沒能叫出來。
見那人單手一撐便輕松跳下窗扉,櫻櫻吓得整個人都縮在角落裏,兩手抓着被褥護在胸前,聲厲色荏道:“你別過來,再過來我可就叫人了!”
誰料她喊出這一句,那人非但沒有停下腳步,反而一腳踩上床前腳榻,身影将她遮得嚴嚴實實。
櫻櫻哪想到陸家如此戒備森嚴都能被賊人闖進來,她吓得手腳并用地要跑下床,剛從厚重被褥中鑽出來,就被人一把拎住後領。
這熟悉的拎住後領的方式……
恰好月影微動,從雲層背後露出臉來,皎潔月光灑滿天地。
櫻櫻借着這點月光,終于看清眼前人。那似笑非笑、略帶嘲諷的模樣,不是陸雲渡能是誰!
她剛一仰頭,陸三郎想起那日她竟敢啐自己的惡劣行徑,手疾眼快地捂住她的嘴,“還想啐我不成?”
“唔唔唔唔唔唔。”櫻櫻被他捂嘴掐下巴,只能嗚咽出聲。
柔軟唇瓣蹭着手心,同刀劍奏折等他拿慣的東西截然不同的觸感,竟叫他從指尖升起一陣類似觸電般的戰栗。
他一把甩開手,将手撐在床板上,卻不知那被褥下緊握成拳的手,不知何時已經繃得指節微微泛白。
不料一擡眼,就見眼前衣衫淩亂,裏衣下凝脂玉露一閃而過。
見他眼睛在看哪裏,知道他君子端方下是個浪蕩性子,櫻櫻憤憤地一把攥住衣衫,怒道:“私闖女子閨房,這便是世子爺的規矩嗎?”
他一時竟失了往日人前的冷靜,毫不避諱地點頭道:“是。”
櫻櫻反而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一口氣憋在胸口不上不下,氣得胸脯不斷起起伏伏。
波光粼粼,玉桃輕顫,世子爺及時調整身姿,收斂下眼底的幽暗,問道:“真病了?”
“病了也不關你的事!”櫻櫻背過身去懶得搭理他。
陸雲渡發現她近來脾氣漸長,簡直跟剛進府時那個處處做低伏小的表姑娘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伸手去捉她的手腕,見她又開始掙紮起來,不禁皺眉道:“我給你瞧瞧。”
他從前曾學習過一段時間醫理,尋常小病小痛自然不在話下,只是旁人都沒有福氣享受世子爺的問診罷了。
但是誰讓他昨日一時不快,把人給折騰得生病了?
不料指尖扣上脈搏,卻和他想的中暑後熱傷風截然不同,觀其脈象,反倒像是受涼。
大熱天還能受涼,他的櫻櫻妹妹真是個妙人。
轉念想到今日來府上拜見的廷尉監夫人,他心中明白了大半。
見她還在兀自掙紮,陸雲渡松了手,慢條斯理道:“妹妹怎的這樣不小心,竟傷風感冒到下不來床。”
櫻櫻猛然重獲自由,連忙縮回被褥中,聞言想也不想就反駁道:“我身子嬌弱,弱不禁風,生病是常有的事,這也礙着世子爺了?”
“怕是不敢見人吧?”他雲淡風輕笑道。
被他吓了這麽多次,櫻櫻心知他必定知道些什麽。但早先數次提心吊膽,并未見他有任何動作,她便漸漸放心下來。
定遠侯世子,日日忙得腳不沾地,只要她不去主動招惹,世子怎麽會來同她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呢?
沒能見到她如前幾次那般驚慌失措,陸雲渡反倒有些許失望,他背倚着床頭的雕花木欄,笑看縮在被褥裏的她。
半晌時間後,被熱得兩頰通紅、渾身冒汗的櫻櫻終于忍受不住,一把扯下身上的被褥,怒道:“你怎麽還不走!”
作者有話說:
櫻櫻:三哥哥,我好熱
陸雲渡:別想勾引我!
櫻櫻:我哭了,我真的好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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