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章廿九
歸一跟着祁莎莎來到濟世堂,見祁莎莎提着劍便想進門,趕忙拉住了她。
“祁姑娘,你這又是做什麽?”歸一無奈問道。
祁莎莎抿嘴,她回門中複命後,心中依舊放不下濰州一案,但是她父親三申五令不讓她再碰濰州的事兒。她心中疑慮,濰州到底有什麽不能查的,裏邊又有何內情。
她當日在濰州目及之所皆是凄楚,而濰州的慘狀很大程度上皆是因為濰州的官員。明明能夠徹查,如今卻又息事寧人之态勢,祁莎莎心中不痛快,她瞞過正一門中之人,獨自調查,但舉步維艱。
“我并非是要為難他們。”祁莎莎也知曉自己之前頗有些不講道理了,只是她知曉南摩教之人多有游歷多地之舉,“我只是來問些事情。我問完便離開。”
“如今武牢縣水患未除,城中傷患一日比一日多,帛氏與寂空師徒在此幫忙醫治,此時恐怕沒有空閑回答你的問題。”歸一如實說道,他未曾說謊。
祁莎莎看着濟世堂中進進出出的人,她不由想起了在濰州,也曾見過如此景象。
“如今武牢縣的情形可是十分嚴重?”祁莎莎問道。
歸一見她确實沒有敵意,便也耐心回答了她的問題:“若是再來一場暴雨,城外的大堤恐有坍圮的風險。”
“若是大堤傾塌……”祁莎莎皺眉道,那将又是一個濰州,或許比濰州之慘更甚。
“祁姑娘,如今武牢兇險,你若無事,還是早日離去為妙。”歸一勸說道。
祁莎莎想起當日歸一一行,冒雨朝武牢方向而來。
“那你和那位好看的公子呢?你們為何來武牢,又不曾離去?”祁莎莎問道。
歸一一愣,好看的公子,恐怕指的是南穎無疑了。他不曾想到,祁莎莎竟然對南穎還有印象。
“你在想什麽?”祁莎莎看着一時沉思的歸一,不由問道,“我有此問并非是有意冒犯,打探你們的消息。我只是,有些好奇。”
歸一回過神來,點了點頭,道:“我們一行本就是為了武牢之災而來。現下這難關還未度過,我們如何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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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莎莎望着歸一,默不作聲。
這幾日是難得的天晴,濟世堂中也因這天氣人滿為患。
歸一見醫館之中人手短缺,便上前幫忙。祁莎莎跟着歸一也暫歇了打聽濰州之事。
寂空從裏屋走出來,手上沾着血污,見到祁莎莎,他下意識将手藏到了身後。
祁莎莎見他這般動作,笑道:“怎麽,你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寂空耳根通紅,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祁莎莎,道:“祁姑娘能不計前嫌,來此幫忙,寂空替這些傷患謝謝你了!”
祁莎莎道:“當日之事,确實是我未探明原因便動了手,下了殺心。那事是我不對,給你和你師父道聲不是,改日定會好好賠罪。”
歸一未曾想,不過幾日不見,祁莎莎的态度竟有了反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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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南襄送梁回城,南穎将奉恩侯夫人的信交到了他手中。
“母親在荥陽擔憂的緊。”南穎說道,她母親的信中,字裏行間都催促着兄妹二人趕緊歸家,“趁着這幾日天晴好趕路,哥哥要不回荥陽去吧!”
南襄看着信箋,除了南穎看出來的擔憂,他知曉,母親這般着急催促他們回去,也是與京中局勢變動有關。他确實不能在武牢逗留了。
“你收拾東西與我一塊走。”南襄收好信箋,對她說道,言語之中帶着幾絲不容置喙。
南穎卻并不同意,道:“哥哥,我不走。”
“你在這兒,我與母親怎麽放心得下。”南襄厲聲說道,他自小對南穎都是有求必應,但此刻卻不願再順着她的心意。
“哥哥,我不僅是南家的姑娘,也是長明觀的弟子,我的師叔、師兄都在此地,我又怎麽能走呢!”南穎說道,“兄長走時,把織星帶上吧!”織星是因她來的武牢。
最終,南襄獨自離開了武牢,他沒有勸動南穎,也沒能帶走織星。
南襄走後,織星對南穎道:“從真人将我帶回長明觀,我就一直跟在姑娘身邊,從未分開過,這次也不能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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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夜間,暴雨來得措手不及,席卷着狂風,在武牢城中,呼嘯作響。
城南許多的百姓在睡夢中被淹沒了房子,甚至有不少在夢中被淹死。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往城北跑。原本寂靜的夜裏,充斥着人來人往的喧鬧,或是哭喊、或是叫罵。
屋中,南穎被暴雨狂風驚醒,看着突變的天,眉眼間是濃濃散不盡的擔憂。
織星聽到動靜,迷迷糊糊起身問道:“姑娘,你怎麽不睡呀?”
“織星,變天了。”南穎喃喃道。
織星一時沒有聽清,疑惑的“啊”了一聲。
“你再睡兒。”南穎對織星說道,但她自己卻起身穿衣。
“姑娘,你這是要去哪兒?”織星問道。
南穎穿戴好,她心中也慌亂,她雖下山游歷了一段時間了,游歷的日子總歸是沒有太大的危險,但今時今日,她所面對的可能是洛水一瀉而下,淹沒整個武牢縣城。
南穎安撫道:“我出去看看,你在睡會兒。”今夜之後,恐怕安寧不在。
織星一貫聽從南穎的話,這幾日她也累極了,再次閉上眼,沒一會兒便又睡着了。
南穎走出院子,謝昭的屋中燭火通明。
而城外北邊攔着洛水的大堤在這夜間轟然崩塌。
滔天的水沖過大堤,被攔在了城外數十裏的二道壩前。
“世子,大堤已然沖毀,武牢城岌岌可危,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卓倚峰勸說道。
謝昭在心中将如今的情形在推演了一遍。
他聽着卓倚峰的勸說,笑道:“你覺得此時此刻,南家那傻子會抛下她兩個師叔一個師兄離開武牢?”
卓倚峰一愣,自然不會,那南家姑娘不走,恐怕他家世子也會舍命陪君子。
謝昭微眯雙眸,沉吟些許,問道:“葉道長與縣丞可還安好?”
卓倚峰嘆息道:“葉道長受了些輕傷,那縣丞卻是死在了大堤上。”
“倒是可惜了那縣丞。”謝昭說道,惋惜确實惋惜,但他與那縣丞不相熟,惋惜也只不過是為武牢百姓惋惜,少了一位真心為民的官員。
謝昭又問:“說說大堤怎會這般輕易邊沖垮了。”
卓倚峰回道:“大堤上的河工見此暴雨,便逃回了大半,大堤加固本就停滞了幾日,自然未曾達到效果。而更過分的便是,前兩年加固河堤的用料都是些殘次品,根基不穩,加上先頭連日的暴雨,自然受到其害。”
卓倚峰說着,有些無奈。他們從邊境而來,邊境時有戰亂,但北地将士有謝氏有忠勤伯約束,總能護得百姓周全,百姓雖苦卻能安居,反觀中原百姓,卻受天災人禍,不得庇佑。
“老卓,接下來幾日,你帶兩人護好那傻子。”謝昭說道,為今之計,唯有那城外的二道壩多撐些時日,這一城的百姓方能少死一些。
卓倚峰一愣,皺眉道:“世子,武牢是非久留之地,你若出了什麽差池,北地軍中……”
卓倚峰話未說完,謝昭便說道:“我想見見,為民奔走的姚玉潤。”
夢中的南穎是世家小姐、大家閨秀,沒有機會走出內宅,他不曾好好認識;眼前的姚玉潤是長明弟子、文人才子,未曾囿于深閨,他想用心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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