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章卌六

巨定王騎着烈馬在林間穿梭,手中的彎弓被挽起,箭羽劃破空氣,箭頭精準的定在了兩只野兔上。

跟在他身後随從上前将兩只兔子提起,仔細檢查,才發現這兩只兔子後腿被盯住了,正害怕地在他手中蹦跶。

巨定王臉上露出輕快地笑意道:“給這兩只兔子收拾收拾,包紮好,送到鳴筝苑。”

他的貼身侍從清河應聲将兔子收了下去,新來的下人見此對他小聲道:“咱們王爺對鳴筝苑的主子可真好。”

清河低聲訓斥了幾句,并未多言,只是對着巨定王卻是伺候得更加小心了。

王府新來的下人都在說,王爺對鳴筝苑那位是寵愛到了骨子裏。那位雖為王府妾室,但是卻是個罪臣之後,雖僥幸逃過一死,但入的确實賤籍,而王爺絲毫沒有嫌棄,見到什麽好的都往鳴筝苑送。

而且王府未有其他女子,也沒有長輩需要孝敬,在王府那些下人看來,這位夫人真是運氣好極了。

但是作為王爺的貼身侍,清河卻不敢對此多言一句。

男人的寵愛是最虛無缥缈的。

巨定王有在林間打了些獵物,不一會兒便帶着人一路縱馬回到城中。

---

南穎望着馬匹飛馳而過揚起的灰塵,不自覺拿袖子捂了捂鼻子。

“這便是巨定王?”織星看着遠遠離去的背影,問道。

巨定王回城的途中路過城郊的客棧,倒是讓坐在雅間窗邊議事的南穎他們,瞧了個正着。

“倒真是個年輕狂妄之人!”歸一說道。

大楚其實對于馬匹的管制還是極其嚴格的,私人養馬需報備官府,且現如今北邊各個邊境都不安穩,馬匹多數送到了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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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尋常百姓一般也不會養馬,一匹馬的口糧可以抵得上二十多個成年男子的口糧。

像謝昭、卓倚峰他們,身在軍中,有自己的軍馬,這是另說的。

再如王侯之家,往往每家也就備着二三十匹,就這朝堂之上已有寒門官員怒斥奢侈了。

這也便是南穎不願多帶人的目的之一。人多了,必然不能都騎馬,便要坐馬車,行程也就慢了。

此刻,觀巨定王一行,共有二三十人,除了巨定王,其餘下人也都騎着馬。想來王府之中恐怕不止這二三十匹吧!

“都說沁州主将與巨定王不和,巨定王可是給他使了不少絆子。這麽好的把柄,韓少臨怎麽不用呢?”郗銘打着扇子,在一邊悠哉說道。

他與韓少臨倒是有過一面之緣,只是沒什麽交集,但哪怕只一面,郗銘也看得出韓少臨可是抓着機會,就會狠狠咬住的人。

私人養了那麽多馬,這一事可大可小,只要陳到京中也能讓他不痛快。

南穎瞧了眼郗銘,道:“渤海在一邊蠢蠢欲動,沁州若陷入內鬥可不是什麽好事。”

郗銘聞言便不再說什麽了。

“我倒是聽說,韓少臨與巨定王不和,除了政見不和、立場不同外,還因為一個女子。”文禾沏茶輕飄飄說道。

她這些年雖蟄伏京中,但她畢竟身在暗探營,各地情報,各地秘聞也多少聽說了些。

“哦?難不成還有沖冠一怒為紅顏的故事?”郗銘來了興致眨着眼睛示意文禾往下說。

文禾瞥了他一眼,對南穎道:“如今巨定王府中,有一侍妾。這位夫人是十年前受到韓易将軍戰敗一事牽連的薛正薛大人的女兒。而韓少臨便是韓易的獨子。”

“薛正是誰?”織星不知便問道。

“這名字倒有些耳熟,我想想定能想起來!”郗銘對着文禾說道,他絞盡腦汁,在文禾之前說道,“薛正,十年前那個沁州都钤轄!”

沁州這地方,京派官員雖是齊全,知州、都钤轄一個不缺,但事實上卻是沒什麽權力。

可沁州這麽個地方,只一城池,城池之中還有個王爺,不論知州還是都钤轄都是夾着尾巴為官做人的。

“十年前韓易将軍戰敗,後來清算時,問罪到了這些官員身上,當時的知州倒是被人保了下來,可是這都钤轄卻是被牽連個徹底,他本便不是世家出身,清算起來也是方便得緊。當時不像這兩年,寒門官員多數都沒冒頭。”文禾嘆惋道。

“那這薛姑娘怎麽就夾到了韓少臨和巨定王之間?”織星只想快點聽到這當中的愛恨情仇。

南穎輕笑道:“咱們織星姑娘這都心急了。”

歸一報劍坐在不遠處,瞧着織星那猴急的樣子,不由輕笑。

“只聽聞韓少臨與薛姑娘是青梅竹馬,薛姑娘因獲罪沒入賤籍後,深陷花樓之地,是受到韓少臨的照料,才平安無事。只差一點,韓少臨就能讓她脫籍逃離苦海。”文禾又嘆了一口氣。她當時聽聞時,也是感慨造化弄人。

“是不是那巨定王從中作梗,破壞了這段姻緣!”織星猜測道。

“你怎知韓少臨與薛姑娘之間是姻緣了?”郗銘笑問道。

織星一愣,轉頭望向南穎,仿佛在問她難道猜錯了?

“韓少臨若是對薛姑娘有情,便不會放任薛姑娘在花樓中。”南穎說道。

南穎一說,織星便知道了,薛姑娘雖是賤籍,但若是有為官者或是世家子買下她,亦可脫離煙花之地。而韓少臨便是世家子。

文禾倒是一下子未曾注意到這一點。她心中對薛姑娘不禁更加同情了。而世間與薛姑娘相似的女子亦有不少。

郗銘聽聞到沒有說話,他對此事,其實內心并不以為然。其實韓少臨幫她是情分,不幫也沒有什麽可以指摘。只是他這想法若是當着眼前這三個女子的面說出來,怕是少不得一頓抨擊。

他看了一眼沉默的歸一,他接下來的日子或許應該向歸一學習。

“韓少臨在外作戰之際,薛姑娘被巨定王看中,買回了府中,成了王府的侍妾。等到韓少臨回來,一切已成定局,便是韓少臨在巨定王府大鬧一場也沒有改變什麽。”文禾說道。

“既然薛姑娘是侍妾,為何韓少臨不向巨定王讨要了她。左右是沒點面子。”郗銘說道,不過他說這話并沒有貶低薛姑娘之意。

只是他想,韓少臨都已經大鬧巨定王府了,開口要個侍妾,其實也已經不難開口了吧!

這些王公貴族本就有互贈侍妾的習慣,而有人開口向主人家讨要侍妾,哪怕兩人在不對付,一般而言,主人家都會将侍妾送給他以示大方。

文禾瞧着郗銘,冷笑道:“你怎知韓少臨沒開口?”

薛姑娘的故事,文禾其實并沒有講完整,她隐去了不少東西,只講了沁州百姓知道的。

如果她将那些隐去的內容都說出來,假使有一日薛姑娘能脫離苦海,恐怕也難在沁州待下去了。

郗銘正端起茶杯喝水,聽到文禾的話,差點沒将茶水噴出來,他猛烈地咳了幾聲,不可置信道:“韓少臨竟然開口了?巨定王竟是拒絕了?”

文禾輕哼一聲,不覺罵道:“這麽看來,你們這些世家子,也不過是端着一副虛僞的面孔,做着令人惡心的行徑。”

一時間,織星深吸一口氣,歸一亦是緊張地看着文禾。一時間雅間內的氛圍有些許冷凝。

大概是郗銘這些日子表現得太過随和,甚至有些漫不經心,竟是讓文禾放下了些許戒心,在氣怒之時,說話不曾過心。

畢竟南穎當日在京中因沖撞世族而受了牢獄之災。大楚在士庶之事上,依舊是有些刻板的。

南穎輕笑了一聲,打破了這一時的尴尬,她對郗銘說道:“郗裕德,不說兩句?”

“咳……”郗銘清了清嗓,有些無奈地說道,“這些事兒吧,大家心照不宣就得了,雖然我也想跟着罵兩句,但是這麽明白地說出來,到叫我有些害臊了。”

打了個哈哈,這事兒便就過去了。

對于聽客而言,文禾的這個故事雖不太美滿,卻窺不見這深藏背後的腐朽。

故而南穎其實并不太理解文禾的憤怒,她似乎有所隐瞞,但南穎也沒有多問。

郗銘重新打着扇子走到窗邊,他看着底下有一隊人馬悠悠路過這客棧。

仔細一瞧,竟是看到了巨定王府的牌子。

顯然南穎也看到了一幕,道:“那馬上的想必就是薛姑娘了。”

其實南穎這般稱呼并不合适,可不管是稱她薛姨娘還是薛夫人,都覺得別扭。

“今日應當是薛姑娘父親的生忌,薛姑娘去祭拜了。”文禾說道,她說完薛姑娘的故事,興致便不怎麽高。

“薛姑娘這般自由的嗎?”織星不禁驚訝的,莫說是侍妾,便是正妻,為人婦後,祭拜自己的雙親,也是很少見的。

“看來這巨定王還是很慣着薛姑娘的嘛!”郗銘感慨道。罪臣之後,祭拜父母,巨定王還毫不掩飾地給她派了王府的車馬。不是慣着是什麽?

織星贊同地點了點頭。

文禾輕呵一聲,嘴角勾着諷刺的笑,南穎只瞟了一眼窗外,便注意到身邊文禾表現出極大的不冷靜。

文禾與薛姑娘素昧平生,南穎還是能确信的。但為何文禾會對薛姑娘這般鳴不平呢?

除了對世間女子堅信的感同身受,是不是還有其他的內情呢?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本存稿預收——《我那臉白心黑的童養贅婿是國舅》【嘴硬心軟大小姐×臉白心黑小國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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