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章64
寂空的話宛如平地一聲驚雷,這個人不論韓少臨還是柳長風到不曾想到。
“這位宋将軍,他有一個同母異父的兄弟,姓彭,是當日幽州城中文德太子身邊的得力戰将。”寂空說道,“當日便是他跟随南亭将軍去了獨石,我們都以為他死了。”
“父親被文德太子送出幽州後,便避居在了烏苌,永和四年,父親的心腹查到,那位本該戰死的彭将軍,卻死而複生,出現在了烏苌與柔然的邊境。”
“父親順藤摸瓜,便找出了這位宋将軍,他們那些年只聯系了一次,此後便再沒有過異常。”寂空微微皺起眉頭,“此後不久,父親在烏苌的消息洩露,斛律重光要烏苌交出我父親,但是烏苌王拒絕了。他深知斛律重光觊觎烏苌已久,哪怕交出了父親,也無法阻止他吞并的腳步。”
祁莎莎冷不丁開口,道:“那烏苌王為了一個不相幹之人,将整個國家的民衆至于水深火熱……”
“并非毫不相幹,斛律明月的母親,是烏苌的公主,乃是烏苌王與王後唯一的女兒。”南穎說道,這還是當日在觀山樓中,與謝昭查閱案卷時發現的。
而這恐怕也是當日文德太子會将人送到烏苌的原因。
“不錯,算起來,烏苌王乃是我的曾外祖父。而且,我父親亦是娶了出身烏苌貴族的我的母親。”寂空說道,“烏苌一直以來都還算強盛,國土之內有着稀有的鐵礦,這也是一直以來斛律重光最為觊觎的。只是當時曾外祖父久病不愈,最終烏苌為柔然吞并,父親也死在烏苌王都。而我便被父親的心腹送到了渤海。”
祁莎莎不再開口,只是她面上依舊沒有什麽表情,也沒有什麽情緒外露的。正如她之前與寂空所說,她只是看着他。
“我記得烏苌被柔然所滅是在永和四年,也就是說,你父親在查到宋将軍後不久,烏苌便被柔然吞并了。”文禾道。
寂空點了點頭道:“不錯。故而,之後父親也無法繼續深查下去。他也無法斷定宋将軍一事,韓易将軍到底知曉不知曉。”
“我父親自是無辜!”韓少臨堅定地說道。他絕不相信父親會同那等小人同流合污,更何況,沁州一戰,他父親的死便已經證明了。
寂空颔首,道:“我等已知韓将軍并不是那樣的人。”
“而永和七年,沁州軍在與渤海對戰中,迅速潰敗的原因,少不了那位宋将軍給柔然的通風報信。”寂空道,“早在太初十九年,斛律重光的人便已經通過極北之地,與渤海達成了協議。”
“竟是如此!”南穎不由驚呼出聲。
韓少臨也沒有想到:“可是永和初年渤海不是與大楚達成和議了嗎!”
寂空搖了搖頭,道:“渤海與柔然之間還隔着北地十六州,雖與柔然有協議,可是他長久面對的是大楚。他們的協議,應當是一起對付大楚的。此事我本也不知曉,是當日離開武牢前往荥陽時,師父告知我的。”
“我師父便是大國師的親傳弟子,永和七年,也是他從渤海丞相府救出我,并将我帶出渤海。”寂空說道。
永和七年,寂空先為渤海丞相抓住,只待柔然人将他帶走,只是在此之前,帛氏與那兩位忠仆拼死将人救出。
“我在渤海丞相府時,曾見過一個大楚打扮的男子,只是那人并非宋将軍。我見他亦是與渤海丞相接觸甚密。”寂空說道,“想來那人極有可能是渤海安插在大楚的細作。”
沁州那一戰,不僅有有柔然的推波助瀾,有那幕後之人的算無遺策,同樣還有渤海細作的攪和。
“我此來沁州,正是要告訴你們,你們要調查的十年前沁州一戰的內情,其中背後還牽連着更大的一張網,而到底是誰在背後布着這張網,那人勢力究竟有多可怖,卻是當日連文德太子也未曾查出的。”寂空清冷的聲音澆在幾人心頭。
一時間,衆人沉寂下來,寂空所言,也确實是他們如今所碰到的。
歸一來沁州最初設想的是要解開柳長風的心結,而如今越是探查,越是發現,在當年那場句中,他的父親、還有那偃月三亭,其實也不過是大網中被犧牲的幾個小蝦米。
韓少臨怔忪許久,道:“那宋将軍若是真如寂空小師傅所言,有問題的話,那麽,我們如今已經查到柔然小王子一事,恐怕那幕後之人已經知曉。”
南穎同樣也在擔憂這一點,她想着昨日收到的謝昭的來信,昌意郡主不日便要到沁州了,如若可以,他想要南穎在沁州能夠先謀劃布局,以幽州馬場一事,在沁州設一出請君入甕。
“那幕後之人所圖甚大,我們亦不知他如今到底在圖謀什麽,但有一點可知,不論他現在目的是何,他都不會因為我們的探查而放棄。”文禾道。
“但是,他會不會沖你們動手才是我現在擔心的。”韓少臨臉上挂着憂心的表情。
柳長風被長髯遮住的面容下,也隐蔽地挂上了擔憂。
“韓将軍可以先不必那麽擔憂。”南穎道,“任誰想來,最想查清此事的人乃是你,而非我們。而且,那幕後之人只是知道了我們在查斛律澈,卻不知道,我們已經明晰了當日的奸細中有一位宋将軍。”
“在我們來沁州的路上,我們一共遇到了三波殺手,在荥陽是正一門的人,但路過濰州卻遇上了兩波來路不明的。”祁莎莎冷不丁開口,“想來有人已經知曉寂空身份,幕後之人不知道寂空到底知道多少,打的便是殺人滅口的目的。”
寂空聞言點了點頭,道:“而且,我們進城之後,似是有人跟蹤,故而一開始我麽不曾來找你們,而是在确定安全後,才改裝前來。”
“恐怕這別院也已經不安全了。”柳長風如砂石磨砺的聲音響起。
歸一拔劍,道:“來人了,數目不少。”
“歸一,織星還在外間。”南穎聞言,緊張說道。
歸一點了點頭,便提劍出去了。
文禾護在南穎身邊,道:“這些人也不知是追着寂空而來,還是直接沖着我們來的。”
寂空滿是歉意:“應當是在濰州追殺我們那一行。”
“他們一路死咬着不放,武功路數皆是以殺人為主,非是正派,如若不是江湖中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殺手,便是哪個世家養的死士。”祁莎莎道。
寂空和祁莎莎碰上那兩撥,其實人數不多,可是在沁州城,卻一下子出現的,是之前出現的數倍。
南穎一時間有些痛恨自己沒好好學武,到了這個時候,只能靠着別人,成了別人的拖累。
外面的人步步逼近,裏邊的人嚴陣以待。
倏然間,別院的門就這麽被推開了。
文禾見薛姑娘從容的推門而入,一時間心提到了嗓子眼。
韓少臨何嘗不是,他閃身來到了院子中,幾步到了薛姑娘身邊,急急問道:“懷湘,你怎會來此。”
薛姑娘沖他微微搖頭,示意他不要再問。
暗處之人一時間停下了動作。
“我與玉潤公子有約,特來拜會。”薛姑娘話語依舊清冷。
南穎示意寂空與歸一去到裏屋後,便推門出去了。
薛姑娘見到南穎,施施然行了一禮,道:“未曾遞帖,冒昧登門,玉潤公子見笑了。”
“怎會!薛姑娘能來,已是令這間小屋蓬荜生輝了。”南穎笑着将人扶起,說着她便引着薛姑娘進屋。
說話之間,巨定王風塵仆仆便出現在了小院門口。他神色之間帶着急切與惶恐。
“懷湘,你來看望表弟與姚公子,怎麽也不與我說一聲?”巨定王僵着臉詢問道。
薛姑娘不曾在意他的質問,只道:“不過是一時興起。王爺當日不是說過,不會幹涉我出府嗎?”
巨定王見薛姑娘難得與他多說了幾句,臉色有了一些好轉。
南穎不着神色的将手往袖子裏收了收。她看着文禾示意她,此時安全的眼神,又看見薛姑娘和巨定王的突然出現,這一切似乎便有了解釋。
韓少臨也仿佛明白了什麽,他也不知到底該不該遮掩自己這難看的臉色。
歸一在裏屋收了劍,推門走到薛姑娘身邊,輕聲問道:“表姐還是進屋坐吧!”
薛姑娘輕輕瞟了一眼巨定王,對歸一道:“不介意王爺一塊兒進來坐坐吧?”
歸一亦是看了一眼巨定王道:“王爺能來,我們自然歡迎的。”
巨定王一時有些驚喜,臉色好看了許多。
對比着巨定王的臉色,韓少臨的臉色卻是難看了許多。
歸一迎着薛姑娘進屋,織星已經将方才的局面收拾妥當,柳長風也同寂空他們去了後院。
韓少臨臉色雖差,但也沒有走。
幾人話了幾句家常,薛姑娘便将一塊雕刻着太極兩儀四象的芙蓉紅玉佩交給了歸一。
她道:“阿琛,我自見你,也未曾給你什麽見面禮,如今想起來,你出自長明觀,這玉佩又刻着太極兩儀,與你也是相稱,便将這塊玉佩送予你,當做是姐姐給你的見面禮了。”
薛姑娘說的堅定,歸一也不明白為何她會突然提出要給他這見面禮,但是顧及到巨定王還在,便沒有多問。
“阿琛謝過表姐。”歸一行了一禮。
薛姑娘笑了笑,道:“你與姑姑是我在世上僅有的親人了,又何必說謝呢?”
“你姐姐看重你,你便好生收着,莫要辜負了她一片心意。”巨定王開口道。
南穎看着薛姑娘與巨定王這一言一語的,好似是有了些夫妻做派。
歸一替薛姑娘和巨定王續了一杯茶。便聽到,薛姑娘說:“我如今倒是慶幸得很,姑姑與你沒有被父親牽連,盼望着日後,你們亦能不再受此事拖累,平平安安。
巨定王聞言一愣,倒是有些如坐針氈了。
作者有話要說:巨定王大概是除了五公主之外的另一個戀愛腦,還是一個渣渣戀愛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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