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章65

望着巨定王與薛姑娘遠去的背影，南穎不知為何，竟生出了一絲恍惚。

“今日的殺手定是巨定王府的！”韓少臨肯定地說着。

南穎示意幾人回到屋中。

“恐怕，薛姑娘是知曉了巨定王要沖別院動手，她才匆匆趕來。”柳長風道。他也聽韓少臨提及，薛姑娘竟是薛氏侄女。

他當日在濰州認識薛氏，與她成婚，卻不知她還有個兄長。也不知那薛姑娘與薛氏有此等淵源。

南穎點了點頭，道：“她或許是在巨定王那兒知曉了什麽，她似乎料定了巨定王會跟着她過來。”

她從袖間拿出那封信，是她扶薛姑娘時，薛姑娘趁機遞到她手中的。

“前幾日，薛姑娘與我達成約定，我替她做一件事，她告訴我一些往事內情。想來，便是在這份信中了。”南穎說道。

破廟中的那些孩子，南穎找了謝昭在沁州的人幫忙，将他們送去了武牢。武牢水患瘟疫後，死傷難計，戶籍黃冊皆有流失，需重新登記。

将這些孩子送去武牢，趁着此次天災動亂，登記新的身份，以新的身份繼續生活下去，是正好的事兒。此事也是南穎在破廟中與削刮娘約定的。

此事除經手之人，再不告知不相幹的人。也是南穎與薛姑娘約定的。

“是何事？”韓少臨顯然更想知道薛姑娘與南穎之間到底達成了一個什麽樣的約定。

南穎搖了搖頭，道：“此事不需韓将軍多問。”

“表姐知道了巨定王之事，會不會有什麽危險？”歸一眼中滿是擔憂。

文禾道：“觀那些殺手見到薛姑娘，便在暗處停了下來，想來是在忌憚什麽，而能夠讓他們忌憚的恐怕也并非薛姑娘本人，而是巨定王對薛姑娘的看重吧！”

雖然文禾知道之前巨定王不見得愛重薛姑娘，可如今他種種做派也确實是讓薛姑娘在暗中殺手重重的情況下，活了下來。還暫時揮退了那些個殺手。

韓少臨不冷不熱道：“他怎會看重懷湘……”

南穎看了看韓少臨，旁人都說巨定王對薛姑娘是極好的，她瞧着巨定王也是極其在意薛姑娘的安危的，只要薛姑娘給他一點好臉色，他便能高興上一陣。看着也不像韓少臨所說那般惡劣。

巨定王先前到底是做了什麽？能讓韓少臨如此咬着不放。

“薛姑娘應當不會有什麽危險。”柳長風也是這麽說的。

韓少臨不再說什麽，只是他依舊臉色陰沉。

歸一道：“我們還是看一看這信上到底說的是什麽樣的往事吧。”

文禾同樣也好奇，十年前，薛姑娘一個十歲的小姑娘能知道什麽？

南穎撕開信封上的火漆，取出信紙，厚厚的信紙，似乎有新有舊。

墨跡幹涸有些年月的信紙上，寫着的便是當年往事內情。

——信上所載乃是當日薛姑娘無意間聽到的薛正與宋将軍之間的對話。宋将軍将沁州布防圖交予薛正，由薛正遞交給了渤海丞相。

——恰逢此事晏東虞在渤海探得情報，渤海丞相欲偷襲沁州糧草，韓易将軍得信後便命宋将軍與柳長風轉移糧草，并商議在原先糧草庫設下埋伏。

——故宋将軍向薛正提議，将計就計，在沁州軍将視線放在糧草庫的埋伏時，趁其不備，攻破沁州大營。并将此事算到在沁州相助的江湖義士偃月三亭夫婦身上。

——同時，信上還提及薛姑娘送予歸一的那塊太極兩儀四象芙蓉紅玉佩。那玉佩便是薛正與宋将軍聯系的信物。

南穎看完，心中不是滋味，不論是明玄、柳長風還是晏東虞、威靈仙，他們皆是為義奔赴，可卻落得如此下場，怎能不叫在場之人唏噓痛心。

而薛姑娘這封信想來是早早寫好了，但卻一直未曾送出的。

韓少臨擔憂地看着柳長風。他不明白為何薛姑娘明知道這個秘密，卻沒有告訴他。

而當日沁州軍大敗，除了宋将軍，與薛正薛都钤轄也脫不了幹系。薛姑娘的父親亦是連累數萬沁州軍戰死之人。

文禾也未曾想到，看似羸弱的薛姑娘，竟懷揣着這麽大一個秘密。

相較于韓少臨，柳長風心中的複雜，恐怕非常人所及。

從生死相依的摯友到篤信晏東虞是那個叛徒奸細，再到如今真相大白。柳長風一事之間，竟不知該說什麽。他誤會晏東虞十年，而威靈仙又是死在他手上。

南穎繼續讀着信上的內容，後幾張确實近幾日寫下的。

——幾日前，薛姑娘在巨定王書房瞧見了他與琅琊王世子司馬籌之間的通信往來。她不知懷着何種心情看了這信，卻又在無意間發現了他們的謀劃。

——沁州巨定王府與濰州琅琊王府的馬場之中皆是産着一些良馬，但本該被大楚騎軍所用的馬匹，卻被偷梁換柱送到了北地。

——薛姑娘不知他們這般做到底有何深意，但幾番偷查之下，卻找到了巨定王府與柔然馬商之間的賬目。那一筆筆驚人的數目，無不令薛姑娘膽寒。

——且薛姑娘在心中亦是提及，似乎馬場一事被北地謝氏察覺了，巨定王正為此事頭疼。

“混賬！”韓少臨一掌拍在桌子上，痛罵道，“邊關将士拼死拼活，他們司馬氏倒是同柔然人做起生意來了！簡直荒唐！他們的的良心怕是被狗吃了！”

南穎讀完臉色亦是不好看，更不必說像文禾，家中遭難本就是柔然所害，聽到大楚的皇室這般行徑，臉色差到了極致。

馬場一事既出，南穎順而說道：“巨定王到底是那幕後之人，還是說他只是那幕後之人手中的一枚棋子，咱們現如今也無法确定。若如薛姑娘信上所言，此事恐怕與琅琊王府也脫不了幹系。”

“過些時日便是先巨定王的忌日，按照往年，琅琊王府會派人前來祭拜。往年都是司馬籌，不知今年是誰？”韓少臨提到。司馬籌自去年在沁州被他打了一頓後，也不知今年還敢不敢來。

南穎道：“昌意郡主不日便會抵達沁州。”

韓少臨意外地看着南穎，他知曉長明觀不談政事，也從不會窺探世族。他尚且不知琅琊王府來人是誰，眼前這少年又是如何知道的？

“實不相瞞，這處別院乃是我向北地謝王世子借來的。”南穎說道。

韓少臨一驚，他竟不知，長明觀還與北地謝氏有交情。

“如今韓将軍既然已經知道了沁州巨定王府的馬場牽連了北地十六州與柔然，我也不再隐瞞什麽了。”南穎正色道，“謝世子前段時間察覺了幽州、涿州兩地馬場所培育的戰馬，竟有流失到柔然。細查之下，才知是軍中有人勾結外人，作着以次充好之事，而那次等馬便是從沁州流進去的。”

韓少臨沉着臉：“司馬昊怎敢如此大膽！”

南穎也在想，司馬氏之人為何會這般膽大。她也在想謝昭所說的請君入甕之局。只是如今尚且不知倡議他們下一步意欲何為，如何能以彼之道還彼之身。

“恐怕昌意郡主此次來沁州，也是為了北地戰馬一事吧！”柳長風道，他知曉真相，心中雖百感交集，可到底還是放松了不少。

歸一納罕地看了他一眼。

“冒昧想問一句，韓将軍在巨定王府可有眼線？”南穎冒險問道。

韓少臨一愣，打量了她許久，方才點了點頭。

“如若可以，還請韓将軍在巨定王府的眼線，能留意巨定王與昌意郡主的動向。”南穎道。

韓少臨聞言一笑，道：“既然已經知曉了巨定王府與琅琊王府所為，我自不會袖手旁觀，姚小師兄放心！況且，巨定王府對寂空小師傅能下殺手，恐怕與十年前沁州戰敗不無關系，盯着巨定王府一為北地安穩，二也是為了我沁州軍當日死去的将士。”

南穎聞言，臉上不免泛起紅暈，她聽得出韓少臨這是拿着當日她擠兌他的稱謂來逗趣她。

歸一亦是好笑的看了南穎一眼。

“那琅琊王世子還會不會來沁州？”文禾不禁問道，如若司馬籌到了沁州，到了巨定王府……她心中有些擔憂薛姑娘。

韓少臨知曉薛姑娘這兩年的經歷，自然一下子便明白了文禾問的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只是他只知道文禾是南穎身邊之人，卻不知她到底是什麽身份，為何會知道薛姑娘的事。

他不由探究地望向文禾。

南穎發覺，不論是韓少臨還是文禾，似乎對司馬籌都有些在意。

司馬籌此人又蠢又毒，她自然不會覺得韓少臨能與之交好或是文禾與他有些淵源。

只是韓少臨與文禾唯一的共同點，恐怕就是比較在意薛姑娘了。

司馬籌難不成與薛姑娘還有交集？

南穎微微皺起眉頭。不過她忘了，司馬籌還有一點，便是好色。

“我只知昌意郡主會來，至于琅琊王世子，就不知道了。”南穎如實道。

幾人都沒有在說什麽，倒是歸一看了看寂空，道：“如今寂空他們在別院一事想來巨定王已經知曉，他今日雖然暫時放棄了，可是這并不代表着他不會再來。”

南穎點了點頭，道：“不錯，雖然祁姑娘與寂空武藝高強，能擋得住殺手，可終有懈怠之時。他二人安危确實也是個問題。”

“不若讓寂空小師傅與祁姑娘到沁州軍大營中如何？我帳前雖無法完全保證是自己人，可信得過之人衆多，又是軍中，且你們若要通信見面也是方便，比在外邊安全！”韓少臨提議道，“寂空小師傅，你覺着呢？”

寂空看了看韓少臨，又望向祁莎莎，道：“祁姑娘是女子，住在軍中，恐怕不方便。”

韓少臨的眼神在寂空與祁莎莎之間打了一轉，道：“其實也不是不可以，當時偃月三亭的夫人威靈仙便是女子行走在軍營中。我看祁姑娘也是江湖兒女，注意着些，問題不大。”

“那我二人便勞煩韓将軍了。”祁莎莎拍板道。

南穎微微歪頭，瞧着二人，不免感嘆一句，般配倒是挺般配的，只是祁姑娘看着有些別扭。如今寂空身世也明晰，他們幾人都接受了他的柔然血統，卻不知祁姑娘到底能不能接受。

歸一看着二人，只是驚奇當日喊打喊殺的祁莎莎竟然現下變得沉寂，真是令人唏噓。他全然沒往別處想。

作者有話要說：偃月三亭是無辜的，當然二師叔也是無辜的。

寂空也沒做什麽壞事祁莎莎仇視柔然人也存在一定誤會啊！這卷感覺怎麽寫也寫不完！

單機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