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下山 寶兒，你變了

一個月過去，胡衛鋒再次來到寒潭邊上，手上拿着一個巨大的漁網，在思考要從哪裏開始打撈。

“真是的，每次撈屍體都這麽麻煩，就不能直接把人殺了嗎？真不知道師父怎麽想的，非要用寒潭把人凍死。”

胡衛鋒忙着抱怨，沒發現不遠處的潭水上面蕩漾着一圈一圈的漣漪。很快漣漪就變成了巨大的旋渦。

“這是怎麽回事！”

旋渦濺起潭水，吓得胡衛鋒急忙向後退去，生怕被潭水濺到，好像那是比火山岩漿還要可怕的東西。

水面恢複了平靜，胡衛鋒試探的往前走去，依然十分謹慎，做好了一有不對勁就跑的準備。

他距離潭水越來越近，潭水十分平靜，完全沒有要發瘋的征兆，胡衛鋒慢慢放下了戒心。

這只是普通的潭水，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意外，沒什麽好怕的，胡衛鋒這樣安慰自己，他的腳放到了寒潭邊上，什麽都沒發生，懸着的一顆心也終于放回了肚子。

潭水猛然間發難，一大捧冰冷的水沖着他的身體澆下，他整個人被深入骨髓的寒冷包圍住，那是滲入靈魂的冰冷。

“啊啊啊啊！！！！！”

胡衛鋒毫無形象的大叫出來，那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聶柔趴在岸邊，大半個身體浸在寒潭裏，面紗貼在臉上，一雙眼睛如暗夜寒星，平淡冰冷，像極了她身浸其中的寒潭水。

尖叫過後，胡衛鋒跌倒在地，瑟瑟發抖，突然擡頭，眼中毒光射向聶柔：“你沒死！”

“沒事啊，我聽師兄的話，乖乖在寒潭裏泡着，除了吃飯，連睡覺都在這裏仰着，師兄不是說這是很值錢的寶物嗎？我不敢浪費的。”

“你在裏面泡了多久？”

“我也不記得了，好像是從師兄走的那天開始的吧。師兄說的沒錯哦，這寒潭水真是個寶貝，我泡了這麽久，皮膚都沒變皺，反而更加光滑了，不信師兄你看。”

确實是人的皮膚，沒有青青紫紫的凍傷。

胡衛鋒的聲音驚疑不定：“你就沒有感覺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嗎？”

“剛開始确實有點冷，皮膚都凍傷了，就像師兄的皮膚一樣，慢慢的就好了，現在一天不泡，渾身都不舒服。”

“哦對了，師兄，我現在不方便出去，你見到師父他老人家，幫我轉達一句感謝，要是沒有師父的恩賜，我不可能這麽快就引氣入體的。”

“什麽！你引氣入體了！這麽快！”

“不快啊，不過應該沒有超過一個月吧，師兄，千萬不要讓師父把我趕出師門啊，我現在是離不開寒潭水了。”

“咳，我知道了，你先修煉吧，我還有事先走了，嘶！”

剛剛被寒潭水沾到的皮膚，又冷又疼。

寒潭水雖然是寶物，卻是至陰至寒之物，碰到就會被寒毒入侵。胡衛鋒想破腦袋也想不到為什麽有人能在寒潭之中不受寒毒入侵。

更不可思議的是，一個丹田被廢之人，竟然真的引氣入體成功了！

“什麽！你說的是真的？”

正在閉關的胡星得知這個消息，也忍不住驚呼出聲，慢慢才找回身為仙尊的優雅：“我知道了，你先下去，看着她，只要她不離開胡一峰，就別去管她。”

“可是師尊，這女的是不是太奇怪了？就算是修士被寒潭水沾着，也要凍傷，她一個凡人不僅沒事，還引氣入體成功了，是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哼，你知道什麽，這是極寒體質，生來就和寒潭水一樣的先天體質，進入寒潭只會如魚得水。至于沒有靈根卻能引氣入體，估計也是體質的關系。先天體質根本不是什麽所謂的單靈根，一等資質的天才能比的。算了，跟你說多了你也不懂，你只要知道別讓人下山就行。”

“師尊放心，我一定把人牢牢看住了！”

聶柔等了幾天，天空依舊是澄藍色，時常有禦劍飛行的修士路過，沒人下來跟她打招呼。寒潭周圍的的植物，她挨個看了個遍，給排了順序，還起了名字。閑的就差數頭發絲了。

胡七每天定時來看她一次，遠遠的站着，也不打招呼，聶柔看見了，主動擡手，對方忙不疊的跑了，看來是被上次的寒潭水傷着心了。

“我現在偷溜出去，你猜他會不會以為我沉到譚底休眠去了？”

“可能會，也可能會用漁網撈你。”

說起漁網，聶柔就覺得自己長了條尾巴，變成了戴面紗的美人魚。

她擺了擺，沒有尾巴，還是兩條人腿。

“唉，師兄這麽膽小，都不忍心吓他了。等他下次來，我就沉到譚底，他要用漁網撈的時候，我再濺他一身水，這樣反複幾次，他應該就不敢上前了。”

“你不忍心在哪裏？”

“在心裏。”

寶兒這些天跟着聶柔修煉，已經在意識海修煉出了實體，周身散發淡淡的金光，三寸身材，五官俱全，衣服褶皺都一清二楚，聶柔用意識力捏了捏她的臉蛋：“你就是我的小金人。”

“哼！”

生氣的表情尤其可愛。

已經引氣入體，正式踏入修煉一途，聶柔需要的東西就多了，陣法，符篆，丹藥，法器，沒一樣是會從天上掉下來的。

之前胡七知道她引氣入體之後，扔過來一瓶丹藥和一塊內門弟子令牌，說是弟子份例。

塞牙縫都不夠。

“上輩子生在窮兮兮的劍宗，日子過的苦兮兮，這輩子進了更窮兮兮的劍宗，要不是我堅強勇敢自信樂觀，造一腦袋紮進寒潭淹死了。”

“一腦袋紮進寒潭，你會先被凍死。”

“寶兒，這才多長時間，你就變心了，果然女人都是善變的動物，我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都是跟你這個女人學的！”

“你要是這麽說，我不跟你犟，別的不敢說，要說是傳道受業解惑，我師尊都不如我。我時常覺得自己就是下凡來普度衆生的。”

“對對，天道不忍心衆生沒人普度，這才不讓你飛升，一個雷劫把你劈到我們這個世界，讓你接着普度衆生。”

“打人不打臉，紮人不紮心，寶兒，你變了！”

“嗯，我是一個說變就變的壞女人。”

聶柔郁悶的在水裏咕嘟氣泡，等到胡衛鋒每天來的時間，她一用力，就沉到了譚底，胡衛鋒叫了幾聲，沒聽到人回應，猶豫了一會，還是小心的向寒潭邊挪動，做好了一有動靜就跑路的準備。

論找準時機，他還不是聶柔的對手，聶柔一個鯉魚打挺，從寒潭裏竄出來半個身子，帶出來的巨大水花，精準的打在胡衛鋒身上，後者大叫一聲，連滾帶爬的跑了。

邊跑邊罵罵咧咧。

“七師兄，今天怎麽這麽早就走了，是不是肚子不舒服啊，明天早點來啊，我等你啊！”

賤兮兮的。

第二天，胡衛鋒依舊按時來了，這次他學乖了，站在潭水絕對濺不到的地方，喊聶柔的名字。喊了十多遍，沒得到回應，他謹慎的向前邁了一步，馬上又退了回去，嘟嘟囔囔：“反正山上有結界，她出不去，管她是不是在寒潭凍死，等師父問起來，我再來撈屍就是。”

聶柔又等了一天，胡衛鋒依舊只是在遠處叫她，這次只叫了兩聲，沒得到回應，就嘟嘟囔囔的離開了，一點也沒有靠近寒潭的意思。

“敵人過于軟弱，絲毫沒有勝利的喜悅感。”

聶柔如此評價道。當天晚上，就收拾收拾準備出發，也沒什麽好收拾的，只把衣裳烘幹就算萬事俱備。

胡七說的結界，對聶柔來說連個挑戰都算不上。寶兒修煉出的意識實體，聶柔強大的意識力附着在上面，已經能使出渡劫修士八分的意識力。渡劫以下修為布置的結界，在她面前就跟紙糊的一樣，不僅能來去自由，還能不讓布置結界的人發現。

“我牛逼不？”

“牛牛牛，天底下的牛都靠你才能上天，你最牛！”

修士大多數時間都在獨自修行，不是在閉關參悟，就是在外頭試煉，很少有人在宗門閑逛。

劍海瀾宗是個大宗門，上上下下幾萬人，之前聶柔仰頭望青天的時候，一天也就能看見不到十個修士飛來飛去，現在下山，發現在地上的行走的修士也就那麽幾個。

數千平米看不見一個人影。

“不愧是劍修大宗，大家都很努力啊！”

聶柔很欣慰，大家努力，大家方便，誰也不打擾誰，同是一個宗門的，可能數百年也沒見過一面，對于想偷偷摸摸的人來說，實在是再方便不過了。

此時的心情可以用雀躍來形容。

直到有人拽住了她的袖子。

手法和力度十分熟悉，接着傳來了更為熟悉的聲音：“娘子，你怎麽這麽久才下山，人家想你想的好苦啊！”

要不是青天白日，要不是知道自己不怕鬼修，聶柔能直接叫出來。

“這位公子，你我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用不着說的像是怨鬼索命吧。沒必要啊沒必要。”

“遠日卻是無怨，今日未必無仇，你還記得在登雲梯上，你是怎麽羞辱他的嗎？換個記仇的來找你，你還敢這麽輕松閑适嗎？站在你面前的可是築基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