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準備賀禮

石舜華:“三公主?”

“端靜,生母是庶妃布貴人,這些年在宮裏就是個隐形人。”太子說着,一頓,“孤是太子,在尋常人家就是嫡子,應該不用給庶女送禮吧?”

石舜華:“汗阿瑪還是皇上呢。”

太子噎住:“…小十六的滿月禮,三公主兒子的賀禮,過些日子老三娶嫡福晉,孤是不是也得表示表示?”

“你說呢?”石舜華反問。

太子想死:“咱倆成親的時候,他們都沒送禮物。”

“你跟他們一樣嗎?您是嫡子,還是太子。”石舜華道:“擱尋常百姓家,分家的時候嫡子拿大半家産,嫡次子得小半家産,庶子能得多少全看當家主母心情如何。所以庶子偶有失禮處,人們也會原諒,只因他庶子,不是要承擔家族重任的嫡子。”

“按照你這麽說,就算你的堂堂雜貨店日進鬥金,也經不起三天兩頭送禮。”太子想一下,就說,“你還是派人去宮外采買吧,民間東西便宜。”

石舜華輕笑一聲:“汗阿瑪賞給咱們那麽多東西,把你我不喜歡的挑出來,再去宮外買一些,收拾兩車——”

“兩車?!”太子震驚,“你還真舍得。”

石舜華哆嗦一下:“別這麽大聲音啊,吓我一跳。三公主的兒子是你外甥,而你也是他唯一的嫡親舅舅。我大哥的長子出生,他大舅哥還送兩車東西呢。一車小孩子用的東西,一車只能供着的禦賜之物,悄悄送到汗阿瑪那裏,回頭三公主只收到你和汗阿瑪送的東西,自然只認你這一個兄長。

“園子裏人多眼雜,送賀禮一事也只能瞞得一時,過些日子傳到布貴人耳朵裏,她會打心眼裏感激咱們。你心疼東西像流水一樣往外出,那就在汗阿瑪跟前表現出東宮很窮,趕明兒汗阿瑪自然會找機會補貼咱們。”

“那不就相當于拿汗阿瑪的東西送人?”

石舜華:“汗阿瑪雖是君也是父,當兒子的吃不上飯,他必須負責。再說了,他如果放咱們出去,咱們買幾處莊子,再開幾家鋪子,也用不着找他要。”

“汗阿瑪不會放孤出去。”太子道,“咱們出去內務府就得重新建一處東宮。耗費巨資不說,城內也沒那麽大空地。”

石舜華接道:“也不方便你幫他批奏折,對吧?所以,沒錢就找汗阿瑪要。”頓了頓,“爺如果拉不下臉,我出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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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找汗阿瑪?!”

石舜華:“不需要。汗阿瑪關心你,更關心妾身肚子裏的孩子,改天妾身在奴才面前透露一些,通過霍林和王以誠的傳到汗阿瑪耳朵裏就行了。”

“這麽麻煩?”太子訝異,“等等,王以誠會幫你傳話?”

石舜華:“不知道。不過,上次德妃的人求見汗阿瑪,王以誠都不介意告訴咱們,我想這麽一點小事,他應該會跟梁九功說。汗阿瑪想知道咱們的事,只能找他的心腹太監梁九功去查。”

“難怪你之前對那個奴才那麽客氣。”太子恍然大悟。

石舜華搖了搖頭:“我當時沒想過這些,只是想禮多人不怪。”

“咱們的東西都在宮裏,得派人去宮裏拉回來。”太子道,“只是咱們的人一旦到宮裏,後宮那些女人就該知道了。”

“叫張起麟、小順子,阿笙和阿簫過去拉東西。”石舜華道,“毓慶宮裏只有幾個看門的,裝東西的時候把他們趕去前院,後宮那些母妃想破頭皮也想不到。”

太子仔細想了想:“你安排吧。但是,別累着孤的兒子。”

“萬一是個閨女怎麽辦?”石舜華順嘴問。

太子呼吸一窒:“沒關系。反正大嫂連生個四個閨女,你才生一個。”

“還有三次機會麽?”石舜華反問。

太子臉色驟變:“別亂講,孤不想要四朵金花。”

石舜華噗嗤笑噴,一見太子瞪她,連忙說:“阿笙,去拿筆墨紙硯,我寫單子,你們從城裏回來的時候順便把東西買齊。”

“現在就準備啊?”太子詫異道。

石舜華:“汗阿瑪高興,內務府不敢拖延,保不齊明日早朝就備好了。”

翌日,早朝,太子心裏惦記着給三公主的賀禮一事,便時刻注意着內務府總管。下朝後看到內務府總管海拉遜被康熙留下來,立刻往讨源書屋去。

胤禛只是跟三皇子說兩句話,再找太子就發現太子不見了。天天去讨源書屋蹭飯的四皇子胤禛不好意思自己過去,騎馬回家,到家已熱得滿頭大汗。

四福晉吃驚道:“出什麽事了?”

“什麽出什麽事了?”胤禛不明白。

四福晉:“爺這些日子每天早上都去太子那裏用早膳,今兒怎麽突然回來了?”

“哦,你說這事啊。二哥明知道我早上去他那兒吃飯,見我和三哥說話就故意不等我。”胤禛道,“我還以為他會跟二嫂學大方點,沒想到比以前更小氣。”

“太子可能有什麽事吧。”四福晉道。

胤禛搖頭:“他整天在園子裏住着,汗阿瑪不找他,他什麽事也沒有。”

太子匆匆到家,就問:“東西準備好了嗎?”

“好了。”石舜華道:“在前院西次間裏堆着,爺用過早膳就去問汗阿瑪,內務府準備的禮物什麽時候送過去。”

“行,擺飯吧。”太子怕內務府的動作太快,放下碗筷就往康熙那兒去。

康熙卻是剛拿起筷子,看到太子不經通傳直接進來,眉頭一挑:“保成有事?”

“有事。”太子在康熙面前從來都是有話直說:“兒臣也給三妹準備一份禮物,想麻煩內務府的人一塊給三妹送過去。不過,跟汗阿瑪的賀禮沒法比。”

康熙眉頭微蹙,不太敢相信他所聽見的:“你,說什麽?你也給端靜準備了禮物?”

“是啊。”太子心想,是不是覺得很意外,以後意外的事多着呢,“其實是福晉準備的,兒臣也不清楚都有些什麽東西。”

康熙一聽到兒子說起兒媳婦,瞬間淡定:“內務府的人明兒一早出發,你叫人把東西拉過來吧。”

現在拉過來?那可不行。太子道:“還沒收拾好,內務府的人明日走的時候再去兒臣那裏拉東西成嗎?”

“這有什麽成不成的。”康熙道,“趕明兒內務府的人來向朕辭行,朕叫他們過去。”

太子拱手道:“那兒臣就回去告訴福晉?”見康熙點頭,就說:“兒臣不打擾汗阿瑪用膳,兒臣告退。”

“去吧。”康熙望着太子走遠,放下筷子,不禁感慨道:“以往有時連朕的生時都能忘記,如今居然知道給妹妹準備禮物了。”

梁九功笑道:“太子爺長大了。”

“可不是麽。”康熙拿起筷子,笑呵呵道:“朕乍一聽他也給端靜準備了禮物,朕險些朝腿上掐一把,看看是不是在做夢。”

“奴才不如皇上定力好,剛才真往腿上掐了一下。”梁九功心想,您是沒掐自己,但您筷子上的肉掉了,“有太子妃提醒太子,太子以後會越來越成熟。”

康熙點了點頭:“你說得對,保成福晉很不錯。”

石舜華料到內務府的動作很快,沒料到一天之內就準備好。聽太子講完,就帶着她和太子的心腹去西次間,把禮單重新對一遍,确定東西包好,路上翻車也不會摔碎,便令太監把東西擡到廊檐下。

翌日早上,太子剛回到讨源書屋,送賀禮的侍衛趕兩輛空車過來,張起麟看着他們把東西裝上車,就去後院向主子禀報。

太子看着石舜華問:“剛才孤要出去,為什麽攔着孤?”

“有張起麟在就好了啊。”石舜華道,“東西我昨兒反複檢查三次,沒有問題,爺不用擔心。”

“以前顧問行和梁九功來送東西,你都客客氣氣的,這次怎麽不過去了?”太子并不是擔心禮物有破損,他和端靜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根本沒什麽感情,之所以準備賀禮,只不過是做給康熙看。

石舜華沒聽明白就聽他的心裏話,搞清楚他糾結什麽,笑道:“ 侍衛是朝廷的人,你是儲君,他們不敢得罪你。梁九功和顧問行是汗阿瑪的人,我們得罪他們,他們就敢在汗阿瑪面前公報私仇。張起麟,我說得對不對?”

張起麟頭皮發麻:“福晉,奴才可從未在爺面前亂講過。”

“瞧瞧,瞧瞧,我又沒說你搬弄是非。”石舜華說着,話鋒一轉,“以前沒少幹這種事吧?”

張起麟想給她跪下:“奴才膽子小,不敢。”

“慫貨!”太子替他丢人,“滾出去。”

“嗻!”張起麟大松一口氣,一溜煙跑出去,端是怕被石舜華逮住,繼續借機敲打他。

石舜華道:“爺是儲君,将來那些王公大臣都是您的臣子,您不需要拉攏他們,對待老臣稍稍恭敬一點便可。話說回來,你和他們處的太好,汗阿瑪指不定以為你等不及了呢。”

“福晉,能說說有你不懂的嗎?”太子冷不丁開口問。

石舜華笑道:“《史記》和《資治通鑒》我都有看過。我說的這些不過是前人總結出來的。爺有時候想不到,只緣身在此山中罷了。”

“你一個姑娘家,不應該忙着學琴棋書畫,管家刺繡?你額娘就由着你看那些書?”太子很好奇,“她是打算把你養成女狀元啊。”

石舜華心想,看什麽書,多費神啊。那些事都是我親眼所見,“讀史明智,鑒往知來。”

“那你說說孤以後會怎樣。”

石舜華:“該聰明的時候聰明,該裝傻的時候裝傻,該出血的時候不要心疼銀子,該叫屈的時候不要硬撐着。

“汗阿瑪是天子,也是人父,三位皇後不在了,把汗阿瑪養大的太皇太後也不在了,後宮的女人對汗阿瑪來說都一樣。您就是汗阿瑪最親的人,維持好這個關系,爺将來自然順順利利的。”

“真不用跟王公大臣打好關系?”太子以前從未想過放下身份跟大臣們打交道。

石舜華很肯定:“不需要。王公大臣是升是貶不過是汗阿瑪一句話的事。你看哪位不順眼,在汗阿瑪面前提兩句,什麽貪污受賄,渎職了,汗阿瑪一查一個準。”

“什麽叫一查一個準?”

石舜華:“十官九貪。唯一不貪的也有別的毛病,像湯斌那樣死的時候都沒錢安葬,說好聽點叫清廉,說難聽就是不會做官不會做人,唯一可取之處是學問好。這一點不足為懼。以前我阿瑪還在時曾說過,當官啊,就得向張英張大人學。”

太子:“你說張英,孤突然想到汗阿瑪跟孤提過張英的大兒子,汗阿瑪的意思過兩年叫張廷瓒去詹事府擔任少詹事,但孤不喜歡張英,當時就沒答應。”

“你為什麽不喜歡張英?”石舜華好奇,“妾身記得他當過你的老師。”

太子:“張英那人太精明,只忠于汗阿瑪,孤有點拿不住他。”

“爺真是沒事找事。您別瞪我,您想想,張英都多大年紀了。”石舜華道,“他只忠于汗阿瑪又能忠幾年?詹事府是負責東宮事務的衙門,進了詹事府就是爺的人,兒子變成你的人,張英的腦袋即便是榆木做的,也不敢得罪爺。畢竟兒子在您手上。”

太子張了張嘴:“……孤那時候哪想這麽多。以為有了叔公就有了全天下,張英不喜歡孤,孤就不喜歡他。”

“爺,福晉,四爺又來了。”張起麟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太子霍然起身:“他又來幹嘛?!沒完沒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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