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節

第 26 章節

憂慮，腦子一轉，他恍然大悟。

敢情這丫頭使性子，是在擔心？

他猜對了，黛玉此時憂慮的，就是賈府中隐約可聞的金玉良緣！賜婚了又能如何，她到底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女了，不比那個皇商之家的金貴小姐。他是賈府的嫡子，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再則他年少風流，又生得好文才好，誰又知道他會不會變心呢？而自己，是林黛玉啊，只要獨一無二的愛，只要爹娘般一心一意的愛情，他能給嗎？

越想越覺得難過，鼻子一酸，眼睛跟着就紅了。

賈寶玉在心裏嘆氣。他是喜歡漂亮女孩，卻絕對是欣賞之意，所愛唯黛玉一人罷了。怎樣才能讓這個小丫頭不亂想呢？

靈機一動，他拉拉黛玉。

“颦兒，跟我走。”

“哎？”

賈寶玉帶她去哪兒？就在林府衆人疑惑不解的目光注視下，他大咧咧地帶黛玉出府了，徑直去了林如海和賈敏的墓前。

一見爹娘的墓，黛玉潸然淚下。音容笑貌還在腦海，人卻不在了。

“就要走了，颦兒，跟他們告個別吧。”

黛玉含淚跪下，一句“爹娘”出口，情難自禁地凝望着墓碑。

爹，娘，女兒要走了，跟您們二老告別。

爹，娘，你們是不是在路上重逢了，一定很高興吧，女兒也很高興。

爹，娘，你們放心，女兒會好好照顧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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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腦海裏跟爹娘交流，忽然聽見有人跪下，又“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黛玉愕然，呆呆道：“寶哥哥……”

賈寶玉擡起頭，露齒一笑。又轉過頭去對着墓碑。

“岳父，岳母。小婿幸哉，得以娶到颦兒。雖還未成親，但在寶玉心中，她早就是我的妻子。以往寶玉懵懂纨绔，只知吃喝享樂，自以為是護花之主，然如今想來，大錯特錯。寶玉雖不及岳父，卻也願效仿，終生為一人爾。岳父岳母在上，小婿立誓，此生絕不納妾，只護颦兒一人。若違此誓，不得好……”

那死字未出口，就被一雙柔胰捂住了嘴。黛玉淚流不止，眼中卻都是感動。

“颦兒。”把她的手握在胸前，賈寶玉含笑堅定的看着她。那些話，絕不是應景敷衍，前世今生，這都是他的心願。

弱水三千雖美，亦不及她一人。

“呆子！”似嗔似怒的語氣，聽上去更像情人間的玩鬧。

“啊咳！岳父岳母，你們的小娃娃哭鼻子咯～”

一聲調笑，打破了剛才旖旎的氣氛，他見黛玉聽進去了，也不願再說。颦兒啊，還是要多笑笑，老是哭，對身子不好。

黛玉想到他在自己爹娘面前說那些，大羞。又見他猜到自己之前的心思，登時惱羞成怒了。

“呸，不害臊，誰是你岳父岳母的混叫！”她拿手扭着他腰間的肉，疼得他龇牙咧嘴。一時又心疼了，轉為輕輕揉着。

賈寶玉可得瑟了，他揚揚頭，笑道：“林氏黛玉者，賈寶玉之未婚妻也。我如何叫不得岳父岳母？我還要多叫叫，岳父岳母，岳父岳母……！”

黛玉把腳一跺，追着他打，淚水早就停了，取而代之的是銀鈴般的笑聲。

忽然，賈寶玉一個止步，黛玉直直跌到他的懷裏，不知所措。

“呵呵，颦兒，何謂投懷送抱？”見賈寶玉調笑，黛玉算是羞極反笑了吧，一個轉身從背後勾住他的脖子，輕輕用力就引來賈寶玉的高呼。

“颦兒颦兒！我錯了，別用勁，會死人的！！”

“哦？”黛玉玩心大起，故意又用力勾了勾。就聽見賈寶玉誇張的咳嗽聲。

“咳咳，咳咳，颦兒，謀殺親夫啊！！”

黛玉的臉立馬又紅了，親夫……想到那聖旨，臉皮薄的她哪裏經得住這般戲谑。連忙轉換了話題，嬌嗔道：“呆子，好累了。背我回去。”

多日勤練武藝，賈寶玉已不似昔日女兒般柔弱了，雙手往後一勾，黛玉安安穩穩地落在他的背上。

“走咯。背媳婦兒回家咯。”他故意高聲嚷嚷，惹得黛玉連連捶他。他只管搖頭晃腦地笑，黛玉那小小的拳頭啊，打在身上跟撓癢癢似的。

半晌，黛玉似乎有點累了，笑罵道：“呆子，讨厭死了，這麽硬幹什麽，打得我手疼。”

聞言，賈寶玉哭笑不得，又不是女孩子，身子軟了怎麽得了？再說，是這個小丫頭力氣小吧。

當然，這話也只能在心裏想想，說不得的。

“我的錯我的錯，明兒變軟點讓你打。”

黛玉滿意地把頭埋在了賈寶玉的頸窩裏，打個小小的呵欠，倦意上來了。多少時日了啊，她看似睡的很好很好，其實很不安穩，夢裏全是爹娘去世時的場景，一幕幕逼來，讓她從夢中哭醒。她不知道，這世上除了爹娘，會不會有人全心全意待她，照顧她。

不過，也許是有的吧。這個并不寬厚的肩膀，卻給了她溫暖和安全感，自打爹爹去世後，第一次含笑入睡。半睡半醒間，她仿佛看見了爹娘正在朝自己溫柔地笑。

“爹……娘……女兒會很你們一樣幸福的。”一聲低喃，黛玉進入了夢鄉。

聽着背上佳人均勻的呼吸聲，他滿足地笑了笑。就要回到那個家裏了，他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麽。

可卿不明不白的死，秦鐘一心一意要報仇，薛家母女對寶二奶奶的位置勢在必得，自己的母親……利欲熏心。

也許，會有一場風波等待着自己吧，可是，那又有什麽關系呢？

他有她，他可愛的未婚妻呵，那般善良，那般纖塵不染。他要保護她，照顧她，給她幸福的生活。用這雙手，拼出一個屬于他們的未來。

深吸一口氣，前方未知路，似乎沒多少好怕的。他相信，自己能做第二個林如海，牽着心愛之人的手，去完成“結發為夫妻，白首不相離”的故事，去續寫他們的一世深情。木石前盟，這一世，一定會實現。

“岳父，岳母。你們看着，我絕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賢德

回到賈府，賈寶玉覺得自己跟被關起來的鳥兒沒什麽差別。煩悶，煩悶，還是煩惱！

天知道賈府的那些人是怎麽長的，自戀到一種無以言表的地步。那份宣他入宮為太子伴讀的聖旨，跟允許元春回府省親的聖旨是同時到達賈府的。那些自以為是的人，居然認為天子是寵愛元春到了一個無可附加的地步，才給了賈寶玉這個殊榮。他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又不屑去多說什麽只得搖頭作罷。

車馬剛到門口，一群人就迎了出來，張張臉喜氣洋洋，穿得也頗為鮮豔。賈寶玉一馬當先，打量了下衆人，眉頭皺了皺，擔憂地朝馬車望了一眼。

黛玉新遭喪父，這些人穿衣怎麽毫不忌諱？

無奈地搖搖頭，他翻身下馬，沖來迎接的老老少少行了個禮。

“母親，老祖宗，孩兒回來了！”

賈母慈愛地看了他一眼，很是高興，可是賈寶玉覺得，那笑容怎麽看怎麽不自然，仿佛掩埋着什麽。

王夫人可激動了，一把抱着他，邊笑邊哭，“我的兒啊，你可回了啊！想死為娘的了！兒啊，在外面吃的好嗎？讓我看看。哎呦，瘦了啊！……”

賈寶玉無奈極了，他不是幾歲稚童了，并不喜歡這種母子互動，何況是在府門外，路上都看得見。

王夫人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往他衣服上弄，直叫他抓狂，想到賈琏是她派去的，心裏更是不滿，奈何是自己母親，只得強忍了下來。

讓他想不到的是，幫他解圍的居然是薛寶釵。

“姨媽，寶兄弟周車勞頓，咱們還是讓他早點休息才好。”

王夫人終是放開了，賈寶玉擡眼向薛寶釵看去，那雙明亮的眼眸裏，多了些他平日沒見過的東西。

知道自己就是賈寶玉後，他對薛寶釵的感情明顯複雜了起來。也是頂好的女兒，奈何過于世俗，雖說是多少男子需要的賢妻，卻終非他的那一半。

高山晶瑩雪，他是注定要辜負兩輩子了。

朝她感激地點點頭，又對上賈母期待的目光，他微微一笑。

“老祖宗且放心，孫兒不負使命，把妹妹給接來了。她和琏二哥在後面，我們先進屋等就好。”

一家人在屋裏閑話一會兒，賈寶玉去換了一身新藍衣，黛玉也終于到了。

看見賈母，黛玉又紅了眼眶。她的親人都去了，只剩這個外祖母了。

賈母仔細地打量了黛玉一番，見她婀娜更勝往昔，五官更為精致，越發弱不經風了。一時想到自己薄命的女兒，想到剛故去的女婿，心口一痛就下淚了。忙忙抱着黛玉，愛撫道：“玉兒，好孩子。以後啊，外祖母的家就是你的家，外祖母養你一輩子！”

祖孫二人邊敘舊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