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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天黑的很快,烏雲一蓋,叢林裏幾乎看不到光。雨落下來也是毫無征兆的,雨滴不大,被樹葉遮擋住一些,兩人也不算特別狼狽。

Su拿出手電,在林子裏找了些沒被雨水淋濕的幹樹枝。

秋天的晚上溫度下降的厲害,看着冀煦靠在樹幹上捧着頭的搞笑模樣,Su還有點兒擔心。他的頭真的沒事吧?

目光從可笑的帽子往下走,那家夥居然只穿了件單衣。

Su抱着幹柴走到冀煦面前,又找了幾塊石頭圍成一個圈。他可不想因為一個不小心就森林大火。

還好,他們都吸煙,随身帶打火機是一定的。

生了火,Su才算稍微安心下來。

雨淅淅瀝瀝的,敲打在葉子上然後在葉子上彙聚成一滴最大的雨落下來。

冀煦仍舊捧着頭坐着,林子裏太暗,Su看不清他的神色。

剛剛就應該不顧他的反對直接報警的,因為天黑和下雨被困在叢林裏的感覺真是糟糕透頂。

Su撥了撥火堆,讓火生得更旺。

從包裏拿出壓縮餅幹遞給冀煦:“冀哥,吃點兒吧。”

冀煦輕聲笑了,總算把手從頭上移開。

他摘下帽子,揉了揉已經不成形的頭發,接過Su手上的餅幹,撕開包裝咬了一口。“怎麽回去?”

Su微微一愣。看剛剛下山的情勢,他不是該比自己更熟悉嗎?

“冀哥,你不會是想現在回去吧?”

冀煦擡頭,兩人目光相對,他依舊保持鎮定,可不知道為什麽Su卻覺得他有那麽一點兒迷茫。和那次在塵浮門見到的時候那一瞬間的迷茫一樣。Su突然就有點兒不忍心說重話。

“現在天黑着又下雨,山上又沒路,咱們很難下去。等天亮了,咱們再想辦法。”

冀煦沒接話,手又扶上了額頭。

“冀哥,你腦袋真沒事吧,要不舒服咱們還是報警求救吧。”

“沒事。”冀煦低聲回答,說着手又往上衣的口袋裏伸。他翻找了幾個口袋,最後在胸前的口袋裏找出那張地圖。

冀煦展開地圖,因為天實在太黑了,他又往火堆面前湊了湊。似乎是看清了地圖上的東西,冀煦雙拳緊握,幾乎把那不大的地圖給揉捏皺了。

Su咳嗽一聲,冀煦松開手,又把地圖疊好放回原來的位置。

總覺得,他剛剛可不在找地圖。

“你有煙嗎?”

或許是感受到了Su的疑惑,冀煦開口詢問。

“有是有,不過,李哥可交待過不能給你煙。”

冀煦擡起眼看着冀煦,過于涼的空氣在他的鏡片上形成了一片霧氣。他摘掉眼鏡丢在一邊,對Su伸出手:“煙。”

Su無奈的掏出煙盒扔給他。

“冀哥,你的煙瘾太大了。”

冀煦點了煙,頭向上仰着,整個人都放松起來。他松開工作服的第一顆扣子,拉了拉襯衫,深深的吸了一口。

香煙的煙味和柴火燒起來的煙霧混合咋一起,讓他變得模糊不清。

“煙用來提神的,能讓我的腦子更清醒點兒。”冀煦接過Su的話,“你要是和我一樣,就不單單只是煙瘾大了。”

“難道你們考古學家的工作壓力那麽大?”

“和工作無關。”

冀煦把煙頭摁滅在煙盒裏。一根煙抽完,他似乎也活絡過來。

背部脫離樹幹,端正的坐在火堆邊。

雨絲毫沒有停的趨勢,好在也不會下得更大了。

柴火燒得旺旺的,就算在冰冷的秋天也不會特別冷。

Su拿出相機,對着火堆對面的冀煦按下快門,光線并不好,冀煦整個人咋隐隐裏讓人看不清晰。Su瞅着這張照片笑了笑,拇指放在删除鍵上,過了許久也沒有按下删除。

“快沒柴了,我再去找點。”

冀煦站起來,Su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別去,我去。”

被抓住手的人停頓下來,低下頭饒有興致的望着Su:“你是不是認為我這會兒虛弱着要人照顧?”

Su笑着點頭,并不否認。

“你打過獵嗎?”

“嗯?”

這問題太跳躍,Su有點兒摸不清頭腦。

“真正的用□□打獵那種,試過嗎?”

“沒有。”

“可那是我最喜歡的一項活動。”冀煦微微笑着:“這種地方雖然更危險一點兒,但我大概知道怎樣保證自己的安全。”

Su松開手:“那就麻煩你了。”

冀煦雙手插在衣兜裏走了出去。顯然,離開火堆的他有點兒怕冷。

這種過于執着的倔強,有些可愛。

Su低下頭,相機上已經落了雨滴。用衣服擦幹淨,把相機放進背包裏。抹了一把頭發,雖說樹葉擋住了大部分的雨,可坐了那麽久,頭發已經濕了。

環顧四周,難得得還能看到闊葉植物。Su摘下大片的葉子擦幹後一片片的鋪在冀煦剛剛坐過的地方。接着又拿出瓶子和手電往小溪的方向走。

水已經喝完了,剛剛吃了餅幹,肯定渴得很。

當Su從小溪取水回來,冀煦居然還沒有回到火堆邊。

闊葉上再度沾了了水汽,Su有點兒擔心起來。

想了一會兒,他背上背包,把冀煦的帽子戴上,弄滅了篝火,就往冀煦離開的方向去。

走了沒多久,迎面碰上抱着一堆柴禾的冀煦。

很粗的一捆樹枝,用樹藤紮好了抱在懷裏。配合着他那一身裝扮,實在是太相襯。

“你要去哪兒?”

Su沒回答冀煦的問題,往前一步,一把抓過那大捆的柴禾扛上肩頭就往原來的落腳點走。

到了地方,Su重新生火。

冀煦站在他背後瞅見那一排排堆積好的闊葉,緊緊抿上嘴角。過了好一會兒,他打了個哆嗦,開口說:“江山,我能照顧好自己。”

Su沒接話,打火機不知道為什麽打不燃了,他一直重複着打火的動作。

“這下因為你的沖動,咱們得受凍了。”

Su停下大火的動作,擡起頭看着冀煦。冀煦也看着他,兩人好像都有話說,又都說不出來。半晌之後,冀煦笑道:“我來試試。”

“誰他媽也別試,都在這凍死了了。”

Su心底有着一股氣,他不知道自己是在氣什麽。見着冀煦沒事兒回來應該放心的,可他生氣。

冀煦聽着Su這孩子氣的話,忍不住笑出聲,蹲下來從Su手裏拿過打火機又試了幾次。還是打不燃。

“怎麽連火星都看不見,進水壞了?”

Su斜眼,“您那會兒打獵的時候還在山裏過夜嗎?”

“偶爾過夜。”

“都帶着打火機?”

冀煦轉過頭,“我打獵的地方也都是沒怎麽開化的山區,可不是你想的專給有錢人消遣的地方。”

“您這才是有錢人的消遣吧,估摸着包個山頭,養養獵犬、養養馬,得空了就出去溜兩圈,狗跟在後面,您□□一響,給個指示,獵狗就飛奔出去給您撿獵物去了。您都不用怎麽走動。”

冀煦挑着眉毛:“三少挺懂行。”

“看過洛克菲爾少爺玩過一次。”

“聽起來你還玩過別的?”

Su嘴角往上一挑,朝着冀煦看過去。“沒別的,就是去熱帶雨林裏轉過三趟。”

冀煦一愣,扭頭望着Su,聽他開口說:“晚上的雨林什麽危險都有可能發生。”

冀煦收回視線,再度嘗試着打火,這一次居然成功了。

火升起來,冀煦看着落了水的闊葉,又看了看Su,最後把葉子擦幹,坐下。

他面對火堆:“讓你擔心了。謝謝你為我做的。”

“冀哥這句謝我應該收着,要不是你,我都能在家睡高床暖枕了。”

冀煦一笑:“咱們各走各的路不挺好?你非要黏上來,這就怪不得我。”

Su往火堆裏又加了點柴:“那不行,我可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

兩人各自一笑,再沒說話。

冀煦擡起左手看了看表,十點,距離天亮還有八個小時。

Su下意識的也看了看表,眉頭深鎖。

“你們單位人知道你上山了嗎?要是知道,見你還沒回去說不準不用等明天早上咱們就能下山。”

冀煦想了想,“應該不知道。”

“那可就完蛋了,葉平是知道我上來了,可我上天下海的本事他知道,要不是72小時失蹤,他肯定不能擔心。”

“葉少心細,晚上下雨你又沒回去,他肯定派人找了。”

Su聽着冀煦篤定的語氣不免好奇:“你才從國外回來,怎麽好像對葉平很了解似的。”

冀煦笑了笑,手又摸到了煙盒上。他拿出煙,打火機卻沒有打燃。丢掉打火機,冀煦從火堆裏拿出一根柴,就着柴上的火點燃了香煙。

“他和夏天的事,我都知道。”

Su隐隐覺得冀煦不簡單,就從這面對惡劣環境從容還有那隐隐透出來的對葉平的篤定。葉平不是一個會讓人看透的人,可冀煦卻能這樣肯定這樣的自如說出這些話。

這一瞬間,Su幾乎覺得他比站在衆多企業家面前侃侃而談的冀庭還要吸引人的眼球。

明明只是個遠離是非的考古學者,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經歷事事的沉穩。

難道這就是冀家人骨子裏的氣質?

就和它老江家的人特別咋呼一樣?

Su自嘲的一笑,懶得去想這些問題。

“對了江山,你來這是幹什麽的?”

他還能關心這個問題,Su心裏樂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背包:“葉平要我接個案子,我來這邊踩點。”說完想到什麽的瞅着冀煦:“你可算賺了,你的工作我不能問,我的工作你就能随便問。”

冀煦頭發已經濕的差不多了,他拿下脖子上的毛巾,在頭上擦了幾把。

“我過會兒把火移走,你坐這邊地上。”

“不用,沒那麽嬌貴。”冀煦把毛巾丢在Su頭上:“你也擦擦吧。我猜是你自己非要選這地方,葉少攔不住。”

Su擦着頭的動作停下來:“你怎麽這麽說!?”

“你和你哥的性子差不太多,能猜着。”

“你們也就只管寒碜我。”

Su也沒再多說,還了毛巾伸手開始移火堆,冀煦勸了兩次沒勸動,就由着他了。

火堆移到另外的地方,Su又摘了一些闊葉一層層的鋪上,鋪了厚厚的兩層,之後才招呼冀煦坐下。

“這點兒不像江二。比江二會照顧人。”

Su笑了笑,在原來的石頭上坐着。

“到我身邊來吧。”

“嗯?”

Su望着冀煦的眼鏡,那個人眼裏帶着笑容,“讓你到我身邊來。”

“我過去可對你沒好處。”

冀煦大笑,對着Su伸出手:“過來坐這。”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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