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純粹的吻

被推開的那瞬間, 賀琛才從缱绻的吻中回神。

他面色沉靜，思緒回到昨晚蜻蜓點水般的觸碰。視線直勾勾地落在顧嘉煜的臉上，像是要把他看得透徹。

對上熟悉的眼眸, 盛着星河，璀璨耀眼，淺淺的笑意藏着一抹狡黠。

好似昨晚拿着手機落荒而逃的背影, 只是賀琛的錯覺。

胸口有些氣悶, 和沉溺在親吻中的劇烈跳動形成了對比。

小粉毛是或許真的不在意一個吻。

如果對戲的換成別人，他也會這麽教嗎？

賀琛不知道。

但小粉毛總在給他制造各種各樣，又令他多想的錯覺，看着他窘迫、羞惱，以此為樂。

這種惡趣味，早在第一次見面時, 賀琛就體會到了。

一開始是惱怒，還有點厭惡。但幾個月的相處中，他怎麽也讨厭不起來, 再到後來……

他可以無視小粉毛一時興趣的撩撥，就像對待張牙舞爪的麥芽糖，賀琛不會往心裏去。

他也知道顧嘉煜昨天的話只是激将法, 可在小粉毛面前, 就是升起了沒來由的勝負欲。

他也想報複回去。

“哥哥？”

顧嘉煜晃了晃他的手臂, 收起玩心, 神色逐漸凝重。

Advertisement

是無法接受？

他單知道賀琛直，指性格上的，所以眼下的性向是——還沒彎？

或者恐同？

不對, 他穿的是耽美文。

但賀琛是主角, 顧嘉煜閱文無數, 根據男主必彎定律，就算是直男遇到自己的命定CP，也會彎得很徹底。

顧嘉煜這段時間因為炒CP，有通告都是和賀琛一起，除了趙宵然之外，他沒見過賀琛身邊有其他人！

而且小說裏是賀琛是受？

其實這點在看到賀琛第一眼，顧嘉煜就表示很懷疑。

如果這是本ABO的小說世界，那不管從長相還是氣質，賀琛絕對是絕世Alpha。

就因為小說和現實的出入太大，所以顧嘉煜直接忘記了賀琛還有個小竹馬。

現在忽然想起，顧嘉煜才意識到這個小竹馬還沒出現？？？

所以小竹馬是誰？又在哪？

他能不能旁敲側擊的問一下？

“可以再試試嗎？”賀琛問。

試什麽？

顧嘉煜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直到柔軟的唇瓣落下，他才反應過來賀琛想試什麽。

賀琛學會了顧嘉煜教他的禮貌，先是試探，征得同意後，欣然上門拜訪。

如果說顧嘉煜的吻像一只貪玩的蝴蝶，勾着賀琛陪同嬉戲。

輕柔的吻，淺嘗辄止。

賀琛卻不止步于淺嘗，他可以是尋根究底的學者。

還拉着顧嘉煜陪他切戳琢磨，似要辯個高下。

初入時帶着點強烈的勝負欲，又在柔軟中逐漸迷失。

腦子裏忽然浮現出傅硯想象中的果凍，但賀琛覺得，顧嘉煜的唇更像甜絲絲的布丁。

賀琛不喜歡甜食。

但夏知聲曾說過，“你不是不喜歡吃甜食，你只是沒吃過好吃的甜食。”

好吃是因人而異，因為每個人的口味不同。

賀琛不以為然，任何甜食他都不會喜歡。

過分的絕對，從未想到有一天會栽在軟綿的布丁上。

勾人味蕾的香甜氣息，賀琛忍不住想汲取更多。

“唔…”

顧嘉煜動手推了賀琛一下，想偏頭躲開這個逐漸失控的吻，卻被賀琛扣住後腦勺。

賀琛的另一只手桎梏在他腰間，一時竟掙脫不開。

顧嘉煜的胸口劇烈起伏，他抵不住賀琛的深究鑽研，只覺雙腿有點發軟。

臉上的熱意攀升，他剛才可沒教賀琛這些！！！

顧嘉煜用力推了賀琛一把，微喘着氣，從賀琛懷裏掙脫。

“對不起。”

賀琛也不知道怎麽就一時沖動，鬼迷心竅，深陷其中。

換做平時，這種失控一定會讓賀琛感到窘迫和害羞，可現在他心底被忐忑占據。

他擔心顧嘉煜生氣。

“對不起。”

賀琛張了張口又不知道要說什麽，他垂下頭，又不敢去看顧嘉煜的眼睛。

顧嘉煜：“……？”

賀琛這模樣很像一只犯錯了等待主人訓斥的大型犬。

顧嘉煜覺得他要是再不說話，賀琛該自閉了。

“沒接過吻？”

賀琛擡眸偷偷看了他一眼，又飛快垂下腦袋，不太好意思的說了句大實話。

“就，有些事情是無師自通的。”

顧嘉煜：“……”你拍戲的時候怎麽不無師自通？

他剛才還覺得賀琛是大概是個直男，但哪個直男會和別人接吻上瘾？

好像被打開了某個開關。

“你生氣了嗎？”

賀琛問得小心翼翼，他和顧嘉煜的角色像是颠倒了。以前顧嘉煜每次惹了他，也會反問他是不是生氣了。

想到這裏，賀琛突然發現。

不管是哪一次，顧嘉煜撩撥或者戲弄，都只是口頭上，偶爾會有那麽一兩次的肢體接觸，其實算不上多冒犯。

或者說，每件事比起來都沒有他剛才過分。

“我不能生氣？”

顧嘉煜語氣平靜，賀琛摸不準他到底有沒有生氣，“對不起。”

“只是對不起？”

“道歉也太不誠懇了。”

顧嘉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賀琛腦袋垂得更低，他感覺得到顧嘉煜落在身上的目光，令他無處遁形。

一聲輕笑落在耳邊，賀琛微微怔愣，擡眸對上顧嘉煜那雙映着笑意的眼睛。

“走了。”

賀琛還愣在原地，顧嘉煜掀開簾子，“愣在這幹嘛？不拍戲了？”

賀琛跟在他身後，兩人走出棚子，一群人站在棚子不遠處。

“出來了，出來了。”

王朝川放下保溫杯，聊起眼皮看了他們一眼，“準備好了就快點。”

顧嘉煜忽然停住。

“我沒生氣。”

賀琛提着的心稍稍放下，只聽顧嘉煜又說。

“但鏡頭前哥哥還不能一次過的話，我會生氣的。”

＊＊＊

下午的特別指導還是很有用的，王朝川看着監視器裏接吻的兩人，滿意地點點頭，希望晚上煙花秀能順利。

吃晚飯後，他們選在了人工湖旁，靠近湖水風比較大，也比較冷，反而沒人往這裏來。

飾演情侶的群演牽着手在湖邊散步，看見副導的手勢，顧嘉煜跟着賀琛走入鏡頭裏。

“為什麽帶我來這？”

“晚上公園有煙花秀，小時候我們一起看過的。”

段安許不以為然，“煙花有什麽好看。”

監視器裏，兩人并肩走在湖邊，王朝川拿着喇叭，專注地盯着監視器，下午兩人試過戲，這一段演的很順利。

“我陪你看，你別不開心。”

“嗯，我知道安安最好了。”

傅硯搭上段安許的肩膀，忽然煙花炸起，段安許擡眸看去，煙花在空中綻開。

周圍的人也全都停下來，情侶們擁抱着對方，在璀璨的煙花下親吻。

段安許眸子微微放大，“他、他們？”

“我不知道這是情人節的特別活動。”傅硯生怕段安許不高興。

“我聽說這裏有煙花秀，想和你一起來看。”

王朝川的視線不離監視器，喝了口熱茶驅寒，同一旁的副導演說。

“賀琛适應角色很快，我在見到他的第一眼就看出他包袱，當時沒給他們倆直接答複，也是在猶豫角色的安排。”

“我這還有小賀剛進組時幾次NG的片段，确實進步很快。”

王朝川又有點得意。

“是啊，要不然我也不敢把這段戲往前挪。下午看他們倆拍吻戲時，還擔心拍不出我要的效果，不知道兩人去聊了什麽，回到片場就忽然開竅。”

監視器裏賀琛說完臺詞，顧嘉煜側身親吻他的唇角，賀琛在顧嘉煜撤離前扣住他的後腦，追着吻了下去。

攝影師推近鏡頭。

段安許被傅硯突襲給驚得瞪大了眼，傅硯閉上了眼，溫柔地親吻他的唇瓣。

那是一個非常純粹的吻。

不沾染半點情、欲，卻又表達了深深的喜歡。

－－咔。

監視器裏停在了兩人接吻的畫面。

如王朝川所願，晚上的拍攝非常的順利，比預計時間還要早完成。

“收工啦！”

“收工收工。”

“煜哥，喝茶嗎？”

十二月天氣很冷，只要導演一喊停，小敏第一時間遞上暖手寶和熱茶。

“暖寶寶給我就好了。”

顧嘉煜将暖手寶踹進兜裏，溫暖着他的手心。

煙花秀還在繼續。

顧嘉煜走向鵝卵石小路，他仰頭看着空中的煙火。

段安許對煙花無感，可顧嘉煜很喜歡煙花，尤其是煙花炸開的聲響，像是牽動着心跳。

每一次跳動都是一朵煙花的綻放。

短暫但是足夠絢麗。

煙花的光芒照亮整個天空，餘光落下，像是打下的一層光影，映照在顧嘉煜漂亮的臉上。

他偏頭看向賀琛，淺色的眸子熠熠生輝，賀琛竟然從他眼底讀出了他現在的心情。

顧嘉煜很高興。

因為煙花秀嗎？

還是因為這場拍攝很順利？

顧嘉煜眼下的淚痣生動鮮活，唇角向上揚起，露出一抹粲然的笑容。

賀琛眸色微動，只覺得眼裏藏着笑意的顧嘉煜，比煙花還讓人記憶深刻。

漂亮到移不開眼。

“看我做什麽？”

賀琛的視線太過直白，顧嘉煜想無視都難，“我比煙花好看？”

這是一句玩笑話，顧嘉煜沒想讓賀琛搭腔。

“嗯。”

靜默了幾秒忽然應聲。

惹得顧嘉煜愣了一瞬，又忽然反應過來，賀琛可能還沒出戲。

傅硯平時就喜歡吹彩虹屁，只要和段安許又關的他都會捧場，但賀琛不會。

顧嘉煜眸色溫柔，輕聲道。

“情人節快樂。”

今天不是情人節，顧嘉煜不是說給賀琛聽的，他是說給傅硯聽的。

劇裏的段安許也不會給傅硯回應，可顧嘉煜不想傅硯失落。

“情人節快樂。”

失控的心跳聲被煙花掩蓋，只聽見賀琛低沉的聲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