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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景遇上的是一支上烏邑山實施地震救援的隊伍,他們來前,山下的古鎮還是一派欣欣向榮之象。

說來也算幸運,三級不到的小震,發生的時候是深夜近淩晨,山上除了幾個不懼寒冷的驢友在裏面露營,根本沒人願意呆上面。

鎮裏暖暖哄哄的民宿難道不香嗎?

因為這些游客還有同伴留在外面,所以能第一時間知道出事,人聯系不上了,自然向警方求助。

于是這一隊人,也成為衆多抗震救災裏的一支。全國同時出現災害的地方太多了,嚴重危急的地方更不少,人手稀缺。雖然生命之前人人平等,但能夠勻到這裏的,也就他們這一支了。

軍車的車頂已被附上一層灰石,有樹枝枯葉落在上面,蕭蕭瑟瑟。原先車裏的人,要麽是還在執行救援任務,要麽……

賀景擡頭望向樹叢深處,也不知裏面暗藏着什麽樣的危機。

他想要的草藥并不在這一塊地帶,不想無功而返,就要繼續向前。

季成剛剛十九歲,當兵沒多久,就被分派下來烏邑山救援的任務。說實話,來的時候,他心中隐隐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他把這事跟人提了,比他年長的戰友就開玩笑問他是不是害怕,天塌下來有高個兒頂着,讓他放輕松。

季成因為個子矮了點,常被人拿來做善意的調侃,已經習慣了。而心裏的不安,随着接近古鎮,越來越濃重。

“吶,等咱們完成任務,放了假以後,也來這地方玩玩,瞧瞧,真是熱鬧啊。”戰友拍拍他的肩,讓他去看車窗外的熙熙攘攘。即便附近的山上發生了地震,因為震級不高,并沒有對游客游玩的興致影響太多。

可季成只覺得,那些繁華背後,有一雙雙空茫的眼,猙獰地向這裏望着。

“唉不看了,沒啥好看的。我不怕,上山吧。”比起滿是人潮的古鎮,季成反而覺得山上沒什麽人,更加令他安心。

他們一隊七個人,照着求助者給的大致方位,想找四個成年男人,照理說難度不會太大。

再不濟,隊長也會請求直升機過來支援。

然而在搜救了近四個小時,馬上到達目的地時,地面又突然發生了震動。

幾人都有經驗,找着附近牢靠的大樹蹲下抓緊了,樹木根系發達,深深紮入土壤,堅韌得很。

随後就有人發現,這種震動由遠及近,力度漸大,和地震的感覺,并不一樣。伴随着震感,還能聽到一陣“嗬吽”的叫聲。林中有風揚起葉片。

有野外求生經驗的戰友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繼而馬上立起聲:“警戒!有野獸。”

其他人也是滿面疑慮:烏邑山這種半開發的山脈,怎麽會出現野獸!?

那是一只體型比家豬還要大上好多的黑毛野豬,兩根獠牙長長地生在尖厚的豬嘴兩側,鼻頭随着豬嘴拱動間,冒出白色的煙氣,張嘴叫喚時,能看見滿口銳利的尖牙。野豬頭頂鬃毛亂糟糟地炸開,背脊高隆起肌肉,四蹄健壯,離幾人越來越近。

沒有老虎,它像個林中霸王。

季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這好似基因突變的野豬,山地上的碎石都随着野豬踏蹄的動作而震動。

隊長已經反應過來:“不是善茬,隐蔽!”

畢竟是當過兵的,在嶙峋山石間找一條活路,身手敏捷點,不算難。

而那野豬就好像只是驅趕他們而已,看他們四散逃去,一雙滴溜溜的豬眼東張西望了一會兒,竟又從來的方向回去了。

大家都松了口氣,過了一會兒危機解除,就繼續完成搜救任務。

季成曾經想過,是不是他們及時放棄任務,或是尋求援助,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

這頭野豬也許是因為某些特別的原因,在第一次遇見人時沒有攻擊的行為,但是等有人真正侵犯到它的領地時,它就不會姑息了。

他們一共遭遇這頭野豬三次。第三次,好像連豬都遵循“事不過三”的道理,一弓背,一露齒,進入了狂化狀态。

七個人的隊伍,犧牲了兩個人,兩人重傷,餘下的人也都傷痕累累。

季成覺得自己被那畜生的尖牙撞到的腿已經廢了,時時刻刻都疼得鑽骨,但臉上的淚水并不是因為疼而流的,隊長和那個與他說過放假一起來古鎮玩的戰友,都不在了。

現在餘下的人連同兩名陌生男子一起被困在山洞裏,那兩人,就是他們之前搜救的四名驢友之二。據其所言,其他的同伴,沒能熬過來。

最令人慶幸的是,這頭野豬并不吃人,對于人的屍體,它只是随意拱一拱,聞一聞,就沒有興趣了。它以防禦守衛的姿态,一直繞着一塊地方轉圈圈,有一種十分強硬的領地意識。

賀景深入山林,如願以償地挖取到了大量的藥草。近年來人工培育的藥材越來越多,只有一些老中醫和本土民衆會上烏邑山來親自采藥。提起這塊地界,人人都知道山下的古鎮,卻很少有人知道這座山的前身了。

賀景得到的丹道傳承,他僅僅是凝神看了一兩章,就已受益匪淺。

它分為三大篇幅。

凡草篇。脫凡篇。大道篇。

這三大篇章,每篇都包含數以萬計的靈丹妙方,用藥的配方、圖解、對症、輔療、忌諱,一一列出,提綱挈領、要言不煩。

凡草篇中,許多藥方丹方的構成較于中醫,常有一些微妙變動,或加入一樣果實,或加入一些動物組織,或是換一種提取藥液的方式,這樣一改動,就使整個藥方的功效成倍增加,對症下藥。僅是這冰山一角,已見其中精妙,令人心馳神往。

而當賀景去查看那“脫凡”和“大道”兩篇時,竟一下子頭暈目眩,心悸難忍。只好立馬抽神出來,嘴唇發白,後背都起了一層汗。

這讓他明白,現在的自己,還不夠能力去看那兩個篇章。

賀景目前于凡草篇中挑選出來了兩種最想制出的藥——仙方活命飲和複元活血湯。這兩味都是中醫裏赫赫有名的方劑。前者清熱解毒,後者活血祛瘀。名字雖然一樣,但是配方卻有區別。

而這區別,賀景眉頭微皺,想達成這制藥之效,說難也難,說易也易。

仙方活命飲裏面需要一味百年以上生的地荔枝果實,而複元活血湯,則要用智獸的血肉為引。

表面上看,地荔枝雖是珍稀草藥,在藥山上,卻未必找不到。而智獸的血肉,猿猴和海豚,應該都能符合。

這兩味都沒有脫離一個“凡”字,所構成的藥方也實是“凡草篇”衆多“凡藥”的一種。之所以能納入這傳承,則是其用藥的淺深,完全決定整體的藥效。越是年份久的地荔枝,和越有靈智的動物,絕對有可能使這兩個方子,無限接近于“脫凡”一流。

且目前為止,這兩個藥方的輔藥賀景已經收集得差不多,只剩兩味重中之重的藥引。

他收進空間裏的地荔枝,只有三四株達到了五十年生,這還遠遠不夠。烏邑山沒有猴子,A市倒是有個水族館……有智之獸,人是高級動物……

想到這兒,賀景搖了搖頭,若真趁着末世殺人取肉,那他心中的準則,還不如全部喂狗。且他有種預感,那“大道篇”,肉體凡胎恐怕終此一生都無法一窺究竟。

把一叢鬼針草收入空間,賀景再擡頭看,突然覺得這個地方的靈氣,有些古怪。

他在采藥期間一直在自主吸納周邊靈氣,烏邑山是個好地方,鐘靈毓秀,一點沒被山下的邪氣所染。閉目體會了一下這古怪的來源,從濃度和擴散程度來看,不太像秘境出世的樣子,反而像是有一樣東西,一直在吸取着山間的靈氣。

等賀景與那頭很有領地意識的野豬打了照面後,他想通了:有天材地寶出現的地方,怎麽會沒有開了靈智的獸類占守呢。

他的運氣,好像還不錯。

賀景手中的桃木劍已然成為一件法寶,不僅能削鐵成泥,千鈞難斷,在注入法力後,更是所向披靡。一劈一斬,勁力割碎劍尖去勢附近的草木枝桠,讓眼前的智獸渾身忌憚。

這野豬不知道什麽原因,不僅開了靈智,在筋骨的強勁程度上,也得到了提升。賀景猜測,它恐怕已經得了一些那天材地寶的好處,由此智力加強,身體異變,所以才懂得要好好看顧那樣寶貝,等着恰當的時機,再将寶物入腹。

也幸好,這野獸還沒完全克化體內靈氣,賀景能看出它的弱點所在,剎火符與爆破符甩了幾張過去,那覆着黑毛的脊背開始血流如注。

野豬一雙豆眼漸漸露出懼意,轉身欲逃。賀景擡手又是一張爆破符,目标是前方的石塊,符力強橫,炸裂山石,滾落下來後阻礙了野豬的逃跑路線。可能是被激發了野性,它猝然轉過頭,紅着眼朝賀景沖撞而來。

那對鋒利的長牙,就是它全身上下最厲害的倚仗,卻也是,弱點所在。

賀景一手橫劍于身前,作防禦狀,腳下倒退兩步,在野豬靠近他的一剎那,抓準時機,在木劍抵住野豬牙床的同時,另一只手劈在它的天靈蓋上,就勢握上一根獠牙,因慣性,整個人又被推開後退了幾步,腳後跟磨起地面上的覆土和沙石。他五指蓄靈發力,意在折斷此牙。

野豬畢竟身形龐大,疼痛使它不斷掙紮吼叫,大于賀景三四倍的腦袋猛力搖晃,嘴巴張得巨大,像是想一口咬斷眼前敵人的喉嚨。

“喀”。

在賀景眼中,一切纖毫畢現。像是開了慢速鍵,那根灰白的尖牙和牙根處相連的血肉一起脫離了野豬之口,口水和血滴在空氣中緩慢移動,随着地球引力下降。因劇痛,野豬整個身體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滞。賀景絲毫不猶豫地趁機舉劍對它進行斬首。

鮮血淋漓的獸首霎時脫離獸身,它那被強行“拔牙”之後的憤怒嘶吼還沒完整地發出喉嚨,已然身首異處,整個肥厚寬大的身體轟然倒地,灰石和血液,濺了賀景一身。

賀景帶着喘息,自己給自己揉了揉手臂和手掌。身上的衣服簡直髒得不能看,當了十幾年潔癖的賀景,忍了又忍,還是把外套脫下丢入了空間。有條件的時候,誰也不願意穿着血流滴答的衣服到處走不是?

好在,智獸的血肉是有了,份量足足的。

将野豬頭和野豬身收入空間後,賀景用手帕擦去臉上迸濺到的溫熱血點。未有停頓,他已經感覺到這附近靈氣的彙集中心。

山洞裏。

季成保持着機警,為了防止那野獸再來攻擊他們,始終守在山洞的最外沿,一直都不曾睡去。于是那些異常的聲音,他聽得也格外清楚。

試圖叫醒昏昏欲睡的戰友:“你們聽見了嗎,有聲音。”

随身帶的食品吃完後,大家都已經一天一夜沒有進食,本來就帶傷,現在更是虛弱得很。

戰友什麽都沒聽見,以為他是産生了幻覺,沒什麽氣力地安慰:“山裏沒有信號,我們這麽久沒回去,上面一定會發現,會有人來支援的,別怕。”

季成心裏又溫暖又痛:“別說話了,你休息吧。”說着也當自己是真的出現了幻覺,慢慢阖上目,一絲絕望爬上心頭。

直到一雙帶有血跡灰塵的某個知名品牌運動鞋出現在他視野中時,季成一下子睜開眼,他想,他永遠忘不了那一幕。

那是個年紀跟他差不多大的男生,穿着深藍的純色衛衣和黑色工裝褲,背上一個看起來很大很重的包,手裏一把染着幹涸血液的劍。那劍給人的感覺特別鋒利有氣勢,卻是一把木劍,劍柄處纏有紅得刺眼的紅繩,并不及那男生的眉目刺眼。

無疑這是一張好看的臉,沾了一點血跡也是好看的,皺起眉頭也是好看的,蹲下來慢慢靠近他的時候,更是好看得清清楚楚。

季成看着他掃過山洞裏的所有人,然後垂下頭,查看了自己的傷腿。可能又是幻覺吧,總覺得這男生用手觸到他腿部後,所經之處,一種令人舒适的熱力傳遞過來,綿綿柔柔地浸入四肢百骸。

他還聽到這男生說話了,聲音特別好聽:“比起鎮上,這裏暫時是安全的。”

作者有話說:

網課是斷更的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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