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挑釁
自歷練那晚之後,姬無雙試圖改變教育狼女的方式,從毫無保留的寵溺漸漸開始放任自流。
狼女四歲前在狼群中生活,四歲後被姬無雙捧在手心養大,日常只需練武,其它瑣事自有成群的仆役操心,是以,她半點人情世故都不懂,更不知該如何與同門交流。
姬無雙令她搬出去與內門弟子同吃同住,同一處練功,她着實好幾天沒适應過來。而且,她近幾年表現平平,和鋒芒畢露的水靖軒完全沒法相比,早已被這些師兄弟們拉下了神壇。基于兩年前她和水靖軒之間的恩怨,這些孩子們對她沒有半點照顧,反而十分排斥。
還好狼女骨子裏早已植入了獸性,哪怕獨來獨往也沒有問題,除了吃穿用度方面一開始難以習慣,久了便也慢慢接受了。在一衆師兄弟裏,她誰也不愛搭理,唯獨對水靖軒另眼相看,每每到了飯點,必定端着飯碗坐到水靖軒對面用餐,偶爾還會主動詢問水靖軒練武的一些情況。
水靖軒對狼女的感觀不好不壞,對她的接近不冷不熱,卻沒有排斥。兩年前對方‘廢掉’他右手的事早已被他忘記了。他畢竟是個成年人,不會與一個小女孩斤斤計較。狼女在他眼裏就是一個NPC,且還是個極其重要的NPC,為了自己的利益,他不會疏遠狼女,反而打定主意要盯着狼女順利走完劇情。
水靖軒對狼女的态度決定了其他同門對狼女的态度。孩子們見師兄對狼女禮遇有加,便也不再排斥她。狼女雖然獨來獨往,但與人群居,并不能夠完全孤立開來,多多少少總會有些交集。所以,她明顯感覺到最近日子好過很多,少了許多‘小麻煩’。
姬無雙暗中觀察了幾天,見狼女适應良好,且與小童關系不錯,心中感到滿意,與十大長老交待一聲,讓他們多加磨砺狼女;又單獨找到木長老,一再叮囑他要照顧好小童,切莫忽視了小童的修煉後,便開始了為期半年的閉關,準備沖擊毒魔功第八重。
教主以前也經常閉關,雖然這次時間最長,但在教裏也沒有引起多大波瀾,教衆們平日該幹什麽還幹什麽,生活十分規律。
然而,四個月後,魔教的平靜被打破了,武當派接二連三有人打上門來,叫嚣着要魔教的妖邪們以命償命。
原來,幾名喬裝改扮,出外辦事的族人回教途中遇見了武當派的弟子下山歷練,見他們嚣張跋扈,一時被激起了心中的仇恨,便使計毒殺了這幾人。由于事起突然,沒有經過周密的謀劃,他們匆忙離開後到底留下些線索,叫武當派追查到了魔教的頭上。
若是往常,有姬無雙坐鎮魔教,武當哪裏就敢氣勢洶洶,明目張膽的殺到魔教門口?但他們得到消息,心知姬無雙目前還在閉關中,沒有兩三月不會現身,這才聚集了徒衆前來挑釁。
“木老賊,識相的話就快點把殺人兇手交出來,不然,我們八大派定然蕩平你們魔教!”率衆前來擾事的是武當掌門紫陽真人的師弟——玉清真人。
“笑話,什麽叫殺人兇手?你們八大派屠戮我族婦孺,哪一個不是手染鮮血?論起兇手,你們才是!想蕩平我魔教,也要看看你們有沒有那個本事!”木長老負手站在緊閉的寨門之上,厲聲呵斥。
“呵!你這老賊幾年不見倒是口氣硬了。不過仗着姬無雙那邪魔歪道的庇護而已,有何好得意?姬無雙算的了什麽?不過是我師兄的手下敗将罷了,你叫他來,我還想問問他,可曾記得當年被我師兄扒掉衣服挂在城門口示衆的往事?他那醜陋扭曲,連惡鬼都嫌的身體,我如今想來還惡心的吃不下飯!”
玉清真人言辭粗鄙,和他雅致的道號半點不相稱。他卻仿佛自己說了什麽很了不得的話一般,仰頭大笑起來。有他領頭,一衆武當弟子跟着起哄,叫嚣的更加厲害。
木長老被氣的滿面通紅,渾身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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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教主被擒,紫陽一邊折辱于他,一邊又道貌岸然的宣稱放他一條生路,只要求他帶着族人離開中原。教主武功被廢,為了族人受盡屈辱,回到村寨卻發現族人屍橫遍野,早已被八大派滅口了。若不是教主不死心,在山裏不停游蕩搜尋,與僥幸逃脫的族人彙合,他想必早已自我了斷,如今也不會為了報仇,修煉那等陰邪至極的毒魔功,弄的更加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想到這裏,木長老再難抑制內心的憤怒,提劍躍下寨門,與武當衆人戰在一處。見自家師父攻入敵群,水靖軒想也不想便拔劍加入了戰圈。九大長老見狀暗自點頭,紛紛拿起武器沖殺出去。
武當劍法本就精妙非常,獨步天下,單打獨鬥尚且極難對付,若遇上配合得當的劍陣則更加無往不利。
玉清真人敢帶着弟子前來魔教叫板,自然早有準備:一是料定了姬無雙沒有出關,不能助陣,二是他座下弟子早已把威力最大的九宮八卦劍陣修煉的爐火純青,對上十大長老亦有把握取勝。
他今天既然來了,就絕不會空手而回,拿下魔教十大長老的人頭就是他的目标,是以,他言語上極盡侮辱之能事,終于刺激的十大長老貿然出戰。
木長老等人果然一入戰圈就被劍陣困在其中,左沖右突卻找不到破陣之法,很快就傷痕累累。
水靖軒由于年紀尚幼,并不被武當衆人看在眼裏,只派了兩人攔截住他,他雖然焦急,卻無法近身前去相救。況且,暗自觀察了半晌,他也絲毫找不出突破劍陣的辦法。
異族人天性悍勇,哪怕身困險境,也從不輕易認輸。雖然十大長老被劍陣包圍,一時間找不到突破口,卻并不因此而亂了心智,反倒越挫越勇,令施展劍陣的武當弟子也受傷不輕。
水靖軒因肉體強橫,并不在乎丁點小傷,與兩名武當弟子對上也是不要命的打法,那兩人本以為擊殺這個小子只是分分鐘的事,現在看來,卻好像他們兩人被對方絞殺只是或早或晚的問題。
站在一旁悠閑觀戰的玉清真人終于按捺不住了,面色一緊,飛身就要加入劍陣。然而,他腳尖剛剛離地,一道剛猛無比的內勁就将他硬生生拍落下去。
玉清真人口吐鮮血,捂着劇痛不已的胸口朝內勁襲來的方向看去,一雙渾濁的眼睛不但溢滿恐懼,還流露出一絲絕望。
出乎他的預料,姬無雙竟然在這個時候出現了,且看他安閑的站姿,适時的出手,來的時間肯定不短。難怪魔教的徒衆們竟然沒人出來救援,卻原來是有教主從旁坐鎮,他們胸有成竹。
趁着武當衆人因姬無雙的到來閃神之際,水靖軒快速變招,寒光爍爍的劍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阻擋他的二人脖頸劃去。二人頸動脈被割裂,霎時間血濺三尺,谷風一吹,如雨似霧的血花紛紛飄落,帶出一股濃郁的腥氣,腥氣散去,兩顆人頭咕嚕嚕滾落到水靖軒腳邊。
姬無雙深深看一眼血霧中矗立的小童,薄唇微勾,舉手,隔空朝圍攻十大長老的武當弟子們拍去。
施展劍陣的十七人連抵抗都沒有就被拍飛出去,落到幾丈外的地上時早已雙眼翻白,死的不能再死。見姬無雙一出手便瞬息秒殺十七人,且還是武功不弱的十七人,玉清真人臉色鐵青,渾身戰栗不止。
十大長老放松緊繃的心弦,自發走回姬無雙身後站定。
“你是玉清真人?紫陽真人的師弟?”姬無雙側身站立,雙瞳微眯,冷冷問道。
玉清真人不敢直視姬無雙邪肆的面容,但卻依然硬氣的答道,“紫陽正是我的師兄!”
他本以為,拿出師兄的名號,或許能震懾住姬無雙,卻沒想,姬無雙忽然仰頭大笑起來,笑聲陰寒滲人,令他頭皮發麻。
“好呀!若你不是紫陽的師弟,本尊還想放你一馬,叫你回武當送個信。可惜,你偏偏與紫陽關系匪淺,那麽,你的命,就給本尊留下吧!你不是要問問本尊可曾記得當年與紫陽的往事麽?本尊現在就告訴你,本尊從未有一日忘記!”
他的語氣越來越陰寒,不待動手,已逼得玉清連連後退。見玉清運氣轉身,想要逃逸,姬無雙冷笑,低語一句,“不自量力!”便飛身上去攔截。
兩人身影交錯,玉清只來得及擋下姬無雙第一掌便沒了還手之力,随即被姬無雙壓制着,接連被拍了幾十掌。
兩人落地,還不待站穩,玉清體內忽然發出一陣陣骨骼碎裂的‘咔嚓’聲,而後站直的身體竟像一個灌滿肉泥的皮囊,嘩啦啦癱成軟乎乎看不出人形的一團,在地上滾了兩滾。
原來,這幾十掌竟将他全身的骨頭,包括頭骨寸寸拍碎。沒了骨骼支撐,玉清這幅皮囊還真成了名符其實的皮囊,死相極為難看。
十大長老齊齊偏過頭去,對教主陰毒至極的招數,哪怕旁觀了不下百次,依然無法适應。
水靖軒卻滿臉好奇,走到玉清那副皮囊旁邊,舉劍在他皮上開了個洞,被姬無雙渾厚內力震成了血紅色流質物的肌肉和髒器汩汩流出,傾瀉在草地上,染紅了一片。
“教主,這是什麽掌法?皮囊絲毫不損,內裏卻把人拍成了肉泥!真是厲害!”他瞪大眼,面上沒有驚懼和閃避,只有滿滿的熱切和崇拜。
如果是在末世,身懷這套掌法,全身的骨頭都能輕易隔空拍碎,遇見喪屍豈不是橫行無忌?水靖軒瞬間有種姬無雙生錯了時代的遺憾感。
“哈哈哈!”展露陰狠至極的毒魔功,第一次換來的是崇拜而不是畏懼,姬無雙姐弟倆再次仰頭大笑。
不同的是,這次的笑聲充滿了驕傲和愉悅。因修煉遲遲無法突破,遇到瓶頸走火入魔的惡劣心情在見到小童的這一刻煙消雲散。
“這是毒魔功裏的碎骨掌。”姬無雙俯身,邊揉捏小童白嫩滑膩的面頰,邊溫聲答道。見小童墨如點漆的雙眸忽然間亮如星辰,他心中揪緊,滑過一陣痛惜,語帶艱澀的補充道,“只有雙手完好,才能修習這種武功。”
水靖軒閃亮的眸子立刻便熄滅了。從絕世強者重生為蝼蟻一般的存在,沒有人比他更加渴望力量,然而,學習這種力量有可能暴露他特殊的體質,他略略尋思,最終壓下了心中的念想。
姬無雙見他表情黯淡,心中的痛惜更甚,當年對狼女的些許不滿,經過這些年的頻繁刺激,早積累成了非常不滿。
他勉力壓下心中翻湧的各種負面情緒,強扯出一個和煦的笑容,輕拍小童的發頂,柔聲安慰,“修煉這種掌法,過程非常痛苦,不學也罷。你天賦異禀,資質非凡,學習劍道也總有出頭的一日,不要覺得可惜。”
見小童恢複了精神,笑眯眯的點頭表示認同自己的話。姬無雙暗地裏咬牙,覺得自己十分虧心。
什麽叫‘不學也罷’?什麽叫‘不要覺得可惜’?全他媽是放屁!他恨不得時光能夠倒回兩年前,他絕對在比鬥還沒開始前就把小童搶到自己身邊,不讓狼女碰他一根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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