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現實世界

河塗愣住，“什麽？”

青冥看他那茫然的眼神，眼底閃過失落。

意料之中。

從河塗蘇醒時看到他的眼神裏，滿是陌生，他就知道不該抱有期待。

算了，慢慢來，反正人已經醒了，不能操之過急。

“沒什麽，別忙着出院，你要留院觀察幾天，那麽，我不打擾你了，你好好休息。”

河塗乖巧點頭。

好乖。

青冥摩挲着指尖，強忍住伸手的沖動，深深看了他一眼後，轉身離開。

河塗看着他高大修長的背影，皺眉思索，他那話什麽意思？他們以前見過？

腦海裏沒有絲毫印象。

徐曉慧下樓買了粥，進來說道：“乖寶，餓壞了吧，醫生說你剛醒只能先吃清淡點的。”

河塗接過，“奶奶你吃沒？”

“奶奶吃過了，你趕緊吃。”

河塗點頭，慢慢喝着粥，想到些什麽，他問：“奶奶，我是怎麽被發現送到醫院的？”

徐曉慧搖頭，“我也不知道，有人打了我電話我才知道你出事了，趕來時你已經在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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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塗疑惑不解，“那是誰打你電話的？”

“青醫生。”

河塗喝粥的動作猛的頓住，擡頭和奶奶對視，“他怎麽知道你電話號碼？”

“這個我倒是沒問。”

河塗愣住，他對青冥真的沒有半點印象，可那人為什麽知道奶奶的電話號碼？

很迷。

“青醫生人特別好，又帥又善良，說話都溫溫柔柔的，奶奶錢不夠，你這一個月在醫院的開銷都是他幫忙墊付的，本來奶奶也挺不好意思的，可他說了他跟你是朋友，等你醒了慢慢還，他不急。”

河塗手一抖，差點沒端穩碗。

朋友？

河塗開始懷疑自己了，他是不是丢失了一部分記憶，他跟青冥真的認識？

“欠了他多少錢？”河塗又問。

“八十六萬。”

“咳咳咳……”河塗急促的咳嗽起來，徐曉慧趕緊拍着他背幫他順氣。

“你這孩子，慢慢吃急什麽。”

河塗緩過來後驚問：“一個月的開銷那麽貴？”

“青醫生說你身體弱，不能被驚擾，住的都是高級單人房，還有營養液啊藥啊什麽的，都是最好的，奶奶也不想乖寶委屈，錢沒了可以再賺。”

河塗：“……”

青冥不會是醫院的托吧？

一個月花了那麽多，他得還到什麽時候！

多住一天花費更多，河塗覺得自己身體沒多大問題後，就想找青冥說下出院的事。

可到了他診室門口，河塗沒敢進去。

裏面傳來青冥冷漠呵斥護士的聲音，透着淩厲，完全跟溫柔搭不上邊。

沒一會兒就傳來護士哽咽的聲音，然後青冥嚴厲的聲音略微提高了些。

“哭？你還知道哭，若因為你的粗心大意讓病人出了什麽事，你怎麽跟病患家屬交代？用哭都能解決事情，那還用警察幹什麽！”

這冰冷的聲音，真的與那日跟他說話的語氣判若兩人。

河塗在門口聽得不由身體一抖，偷聽不好，他剛欲回去，護士出來了，臉色難看的和他對視了一眼，匆忙跑開。

“你躲什麽，進來。”

猛的聽到青冥叫他，河塗再次抖了一下。

他什麽時候發現自己站在外面的？自己偷聽會不會惹他生氣了？

歪了歪頭瞄了裏面一眼，卻和他那晦暗難測的視線撞上。

河塗有些緊張，慢吞吞的走進去。

“找我什麽事？”青冥見他像是被吓到了，緩和了語氣問。

河塗疑惑的看他，這溫柔的語氣……

“嗯？”

磁性的尾音上揚，悅耳動聽。

河塗趕緊回道：“就……就……就是我想……想出院。”

不知怎地，男人過于灼熱的視線盯在他身上時，河塗覺得自己像裸露着任人打量般，渾身不自在。

青冥拿着筆在本子上敲擊了一下，咚的一聲響，像擊打在河塗心裏，沉悶而壓抑，激得河塗打了個寒顫。

死一般的沉寂。

氣氛很詭異。

河塗像是犯錯的學生，站在教導主任面前一般，大氣都不敢喘。

青冥看着他低垂着頭不看自己，臉色呈現着病态的白，心裏一軟嘆了口氣。

“為什麽想出院？”

河塗還是沒看他，小聲道：“我……我覺得我身體好得差不多了，就……”

“說實話。”青冥打斷他。

河塗被他一打岔，雙手無措的絞在一起，渾身緊繃，抿緊唇，良久沉默不語。

看他這樣，青冥覺得頭疼，這不像他的性子，可又是他的性子，一時間，記憶錯亂，連青冥自己都分不清楚，原本的他……到底是個怎樣的性格。

揉了揉太陽穴，青冥無奈起身朝他走近。

壓迫感的氣息籠罩過來，河塗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看到他退縮，青冥危險的眯着眼，“我又不會吃了你，躲什麽？”

河塗尴尬的擡頭，“不是，是……是我自己的原因。”

青冥想起他的過去，沉默了。

幾秒後，青冥道：“你不該是這樣的性格。”

河塗疑惑，“那我該是怎樣的性格？”

青冥盯着他不說話，深邃的眸像是克制些什麽，讓河塗和他對視了一眼就感到害怕。

河塗又低下了頭，但沒一會兒，下巴被強勢擡起，男人貼近他，兩人靠得太近，密不可分。

“我認識的河塗，毒舌、活潑開朗、樂觀，脾氣暴躁，一點就炸，可愛又鮮活，而不是你現在這樣，唯唯諾諾，怕生不願與人交流，渾身都是刺，抵觸任何人的靠近，最重要的一點是，你不願意改變，龜縮在自己的世界裏。”

被他直接戳穿，河塗身體僵住，良久沒反應過來。

大腦像是被針紮般刺疼，飛速閃過一些虛幻的畫面，河塗看到“自己”怼人的各種場面，吊兒郎當的“自己”很是鮮活，惹眼又向往。

他到底是個怎樣的性格？

“唔……”腦袋裏傳來的撕裂感令河塗痛呼出聲，他又無法控制的捶打頭部。

雙手驟然被禁锢住，緊接着河塗被人大力擁住，耳邊恍惚着響起溫柔的聲音：“寶貝，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刺激你，對不起，對不起。”

寶貝？他在稱呼誰？

又在對不起什麽？

河塗來不及深想，眼前一黑，昏倒在男人懷裏。

……

河塗醒來時，外面已經亮起了燈火。

徐曉慧看到他醒了，顫巍巍的過來摸了摸他額頭，“乖寶，睡醒了啊，餓不餓？”

看了眼窗外燈火闌珊，河塗沙啞着開口，“奶奶，我想回家。”

徐曉慧：“可是青醫生……”

“奶奶，我想回家。”河塗堅持道。

徐曉慧聽到他聲音不對勁，趕緊點頭，“好好好，乖寶，我們回家，回家。”

兩人去辦了出院手續，沒通知青冥。

回到出租屋，看着住了好幾年的房子，河塗竟覺得陌生。

徐曉慧陪着他待了幾天，确認他身體沒事後，就想着回鄉下。

出租屋太小，河塗把唯一的卧室讓給徐曉慧，自己睡沙發，徐曉慧拗不過他，但每天看到乖寶睡沙發，很是心疼，就想着早點回鄉下，把卧室讓給他。

再加上許久沒回鄉下，農畜物這些都是托別人幫忙照顧，總不能一直麻煩別人。

河塗舍不得奶奶回去，可也知道她在顧慮些什麽，無奈之餘只能先送她回去，想着等賺錢買了房子，再把奶奶接過來。

回鄉下住了幾天，幫奶奶打理得差不多後，河塗又趕回城，剛上了樓道，他就看到一個黑影站在他房門口，腳底下好幾個煙頭，貌似等了許久。

外面的燈杆不能完全照過來，河塗只看到那人的腳下，身體完全籠罩在陰影裏，透着詭異。

他沒什麽朋友，這人是怎麽知道他住這裏的？

看着那抹黑影朝他走過來，河塗防備的後退，可當那人的容貌暴露在微弱的燈光下時，河塗猛的停住。

青冥手上的煙還沒抽完，朝他靠近時徑直将煙按滅在牆上。

氣勢淩人。

河塗被他嚴肅的表情給吓到，忍不住又往後退，他越退，青冥越追。

退無可退，一腳踩歪，河塗差點從樓道口摔下去，青冥眼疾手快的攬住他腰将他帶入懷裏。

河塗心有餘悸的開口，“謝謝。”

青冥沒說話，只是攬他腰的力度頹然加重。

“嘶……疼……”河塗被他捏疼，下意識的用手去拍他手，卻被他反手握住。

滾燙的掌心溫度灼燒到河塗，他愣愣的不知該如何反應。

青冥隐忍得難受，猛的将他推抵在牆上，一拳狠狠打在他臉龐的牆上，聲音冷冽：“為什麽招呼都不打就出院？”

河塗傻了，兩人靠得太近，鼻尖充斥着男人身上的煙草味，夾雜絲清冽幹淨的氣息，不算難聞。

樓道很黑，燈光也微弱，河塗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可他身上散發的戾氣很重，想忽視都難。

男人生氣了，為什麽？

河塗很疑惑，忽而又想到自己出院不打招呼，青冥作為他的主治醫生卻不知病患私自出院，若出了什麽事情不好交代，瞬間又明白了他生氣的點了。

河塗趕緊道歉，“對不起，在醫院開銷太大，所以……”

說完，河塗見青冥只盯着自己不說話，心裏有點慌。

氣氛再次詭異起來。

良久，河塗開口，“我……”

“我怕你出事。”青冥打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