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賈琏的大手筆

敢在這個時候提出戶部欠銀的事情, 很響亮的一個耳光打在了上皇臉上，戶部一直沒有銀子的事情，很大一部分原因要歸整在上皇身上。

有權有勢還有銀錢無數的皇親國戚以及勳貴大家們, 哪個沒在戶部欠過銀子, 反倒是那等真正需要銀子的家族，卻怎麽也借不到銀子。

這等還是其次, 上皇的仁慈因為這件事的确有所上漲, 卻也只是在上層人群中流轉而已, 可整個王朝國庫裏沒銀子, 簡直後患無窮。

第一個受到壓迫的就是最底層的農民, 各種苛捐雜稅盤剝下來，日子沒比前朝好多少，也就沒有天災，能将就着過而已。

第二個卻是新皇無法忍受的事情，前線的糧草吃緊，武器裝備明顯不足，戰馬都在減少馴養，相比那群日漸勢起的外邦, 簡直就是自毀長城。

可上皇年紀大了, 哪裏能看那麽長遠, 南安王在邊境大肆斂財, 連京中都有所耳聞，他卻沒有深究，總想着平安熬過這個時候, 等下一任帝王再來雷霆大治。

不過，他身子骨那麽好，在活個十年不成問題，十年後這王朝會是個什麽民不聊生的模樣，誰又能說得清楚。

就好比這次的事情，京中不過一場小小的暴雪，就沒銀子可以妥善安置，新皇可以想見得想拿人開刀。

後宮的妃子們早已安穩多時，卻除了皇後外全部未被冊封，直至拖延到今日，新皇的态度其實已經相當明顯了。

賈家還沒收到上頭傳來的任何消息，賈珍那兒卻得了賈琏的一封書信。

曾經投靠了太子殿下的賈珍最近躲着嚴實，輕易不出門，也不許自個府上的人外出鬧事，他們一家子如今是全無靠山，甚至還隐隐得罪過王子騰。

也就是王子騰還不知情，若是讓他得知當初太子會下定決心對付他，完全是因為賈珍他的主動告發，後續簡直就要鬧翻天了。

這封信賈珍還真是不敢接，賈琏這小子當初知道他的所作所為，甚至那事是他安排的，賈珍害怕他以此要挾他。

寧國府雖然沒什麽有利可圖，但賈珍還是擔憂不已。

打開一看，賈珍那顆心真疼得厲害，賈琏竟然想聯合寧國府歸還戶部欠銀，而且還準備做那出頭鳥，那簡直就是在拿命闖啊！

不過，賈珍很是好奇，這等事他這個在京的都不知曉，遠在西北的賈琏怎麽能這麽快就得知消息，而且，這樣一封信竟然沒被人截住，好端端得送到了寧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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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這書信上有賈琏的私章，賈珍還以為是人設計陷害他寧國府呢。

粗粗一算，寧國府欠銀五十萬兩，榮國府欠銀八十萬兩，此番倒不必一次性歸還，卻也至少要還上一半，兩府加起來一共六十多萬兩，足夠讓所有人目瞪口呆。

尤其賈琏說的一句話比較切中他心，幹完這一票，原先的過錯便能一筆勾銷，新皇想要一個人做出頭鳥，這只出頭鳥幹得好，後頭就可安枕無憂。

想想戶部以前是歸新皇管得，如今戶部有人提出欠銀一事，不是新皇的主意，難道還是某個大臣的主意不成？關鍵此刻國庫缺銀子，新皇他想要大筆的銀子來安撫各地。

倘若不是寧榮二府先出，也會有其他新皇黨派走上臺前，可他們寧榮二府沒什麽損失的，幹完這票除了丢點銀子，便再無其他，可新皇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死忠卻會受到不小的打擊。

所以，他們幹這票完全就是為了讓新皇舒暢，只要他能看在這一次寧榮二府賣力不小的份上，他們寧榮二府應該不會被列為重點推翻的對象。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種說法，從來都不是空穴來風，搭上這次順風，沒準寧榮二府又能安穩許久。

想了想後，賈珍便開始規整府上的家財。

前來幫賈琏送信的小厮與他約定好三日後入宮，便匆匆離去了。

在榮國府完全不知道的情況下，賈珍在三日後帶着三輛馬車十來個箱子朝皇宮而去，等到了皇宮外的主道上，便能看見那日前來送信的小厮。

對方比他還多帶了一輛馬車，孔武有力的二十來個漢子分站兩旁，看着比賈珍氣派許多。

賈珍摸摸下巴，覺得賈琏這一朝出京，怕是有不小變化，原先他能瞞過榮國府幹出這等事嗎？他手上能有這麽多能人嗎？就更不提這麽多銀子了。

“珍大老爺，這邊是我們二爺準備的物資，您先看看。”那小厮恭恭敬敬送上份單子，上頭第一條，便列出四十萬兩的銀錢，後頭還有糧草、布匹、皮革、棉絮等，足足湊滿了八十萬兩的總價。

尤其是後面的這些，算是急缺之物，賈珍都不知道這東西送上去後，新皇會有多高興。果然當上了官就是不一樣。

那小厮看出賈珍的心思，微微一笑又遞上一份單子，“這一份是我們二爺為珍大老爺準備的，二爺說寧榮二府都是賈家人，自然得守望相助，不過卻要珍大老爺寫份欠條，後續再歸還就好了。”

這份禮單上的東西可不是尋常物，足足五萬套士兵戰袍并一萬件獸皮，算上價也夠寧國府欠下的那一半銀錢。

“好家夥，準備多事啊。”賈珍幹淨利落得在欠條上按下手印，随後高高興興帶着所有人朝皇宮走去，此番一去，必然能讓新皇欣喜萬分。

守着宮門的守衛一早便盯着他們這群人，見到賈珍帶隊前來，甚至還露了個笑模樣，“珍大老爺再此稍微等等，且容我等前去通報，小的們，看好了珍大老爺的那些車隊。”

賈珍眉頭一挑，“你們怎麽知道我這車隊值錢？”

一旁的侍衛全都笑了，“這車響得這麽沉重，若不是值錢的東西，能有這麽重嗎？”

賈珍卻不這麽認為，你們這群看門的侍衛向來眼高于頂，他寧國府的賈珍也得陪着小心，哪能得到今日這待遇，若不是上頭有人吩咐，他還準備了好幾個紅包來着。

沒過多久，新皇身邊的高升高總管笑眯眯走出來，“賈珍賈将軍快随老奴進去吧，聖上等着您呢。”

“這馬車……”

“這車當然也送進宮，留在這兒招人眼嗎？你們幾個給我把東西推進內務府，讓內務府的公公們好好清點，若是有半絲錯落，聖上那兒必定會怪罪的。”

“是！”

高總管身後還帶着二十來個侍衛，那些侍衛接手那些馬車後，不一會兒便全部拉近皇宮。

賈珍跟在高總管身後，一路走到養心殿，下朝歸來的新皇正在裏頭批改奏章，賈珍走進去看到他一張冷酷威嚴的臉，下意識縮瑟了起來，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整個大殿內站着足足七八人，卻連呼吸聲都難聽見，除了聖上偶爾發出的響聲外，周遭若是不打量的話，怕是覺得這兒根本就沒有旁人。

這還是賈珍第一次入宮面聖，難免拘謹難安，也沒人讓人下跪，他站到新皇面前時，自覺便跪在那兒，即不出聲，也不覺得跪得不甘願。

高升眼中閃爍一次錯愕，這才走到新皇身邊輕輕說了聲，“聖上，賈将軍跪着呢。”

新皇微微一蹙，擡頭便看見跪得縮瑟的賈珍，一時間有些無語，以賈琏的曾經的說話，這位賈珍應該是見過太子的，他在太子那兒想必不會是這副模樣。

“賈将軍請起吧，寧榮二府忠心不過朕是知道的，高升，給将軍上個椅子。”

賈珍誠惶誠恐得站起來，即便坐在椅子上，也就挨着點邊而已。

新皇無奈的勾了勾唇，他又不是什麽兇神惡煞，比太子可怕那麽許多嗎？

“聖上，這是賈将軍歸還欠款送上的禮單。”

新皇接過一看，左右兩張上的物資數目均沒有錯，難得賈琏能這麽快湊齊，還上報得價格低廉，若是等上個把月，這些東西能上翻一倍的價格，只怕如今便已經有所上漲了吧。

“很好，讓戶部把寧榮二府的欠條歸還吧。此番兩府慷慨解囊為國分憂，你可想要什麽？”

賈琏的那一份新皇遲早會給他，可新皇卻想看看寧國府的品行，賈琏既然想推他出來，若是還可以的話，他不介意一同培養。

賈珍心頭一喜，面上明顯帶出股笑意來，“這都是臣該做的，臣不敢要什麽，只需要陛下一聲誇贊便足矣。”

若是旁人說這話，聖上沒準會覺得他所求更多，但賈珍這蠢得可以的表現，卻讓聖上微微一笑，“好，那朕就給你個誇贊。高升，賞賜把玉如意給他。”

這份玉如意即便再怎麽價值高，也比不上賈珍送上的物資，但賈珍卻覺得聖上的恩寵比什麽都來得重要，他們寧榮二府若是有聖上的看顧，平安一世足以。

再說了，有賈琏在，他們賈家的日子會難過嗎？

這次表面看來是賈家甘做出頭鳥，實則卻不過是賈琏聽命聖上而已，不然賈琏到哪裏去能幾日內湊齊這麽多東西，更不用說他還遠在天邊。

差事辦完，賈珍捧着把玉如意美滋滋得回府，沒有了那三十萬兩，他寧國府不算太窮，但前陣子的膽戰心驚卻是不再有了。

尤氏見他笑眯眯挺直着腰杆，趕緊便上去讨好，“老爺今日可遇到了什麽事？”

賈珍心頭樂呵着，也就有了精神跟她聊幾句，“你老爺我把府上的欠銀還了，聖上很是誇贊咱寧榮二府的忠心，等蓉兒大點，沒準能送到宮裏做個侍衛去。”

“老爺還銀子跟榮國府有什麽關系？”

賈珍愈發得笑得開懷，“關系大了去了，榮國府真是出了個人才啊，賈琏一個人，就還了他府上八十萬年的欠銀，順道還給老爺我還了三十萬兩，你說他不就出去那麽點時間嗎？怎麽又那麽多銀錢。”

“八十萬兩！！當個六品小官能賺這麽多！！！”尤氏不敢置信得捂着嘴。

“那可不，不過他地處西北，本不該有那麽多，”賈珍微微蹙起眉頭，“他不會是通敵了吧。不對，咱們都能看出問題來，聖上怎麽能看不出，今日明明感覺得到聖上的滿意。”

尤氏眼珠子一轉，“我聽人說，琏二爺賺銀子的能力相當了得，在京城時，就拉着北靜王、戴權戴總管還有那些纨绔一道，弄了不少酒樓茶樓，金銀首飾胭脂水粉無一不買，不過兩年，就能讓王熙鳳穿戴幾千兩的頭面。”

“據說西北那兒皮子極多還都是上好的東西，他若是能南北通貨得買賣着，只怕也能賺不少。”尤氏又皺起眉道，“不過我父親曾經說過，那兒窮山惡水出歹人，很多商隊都不敢去那兒，送命的可能性極高。”

賈珍點點頭，“你說得不錯，那兒的确亂的很，王子騰不也去過那兒嗎？銀子沒少花，掙得可就少太多，而且缺衣少食民衆開化得少，想做出番作為來難，不過既然賈琏有那麽多銀子，咱們搭把手也可以啊！”

“奧對了，我剛剛看見賈琏的小厮了，二十來個粗壯漢子，各個看上去氣勢非凡，怕是軍中的士兵，有這群人看護，賈琏行商應該會輕松不少，咱們寧國府在那兒也有不少叔伯，一起幹對賈琏也只有好處。”

尤氏眼睛都冒出精光，“是啊，咱們寧榮二府可謂是天時地利人和，那麽多叔伯幫襯着，你好我好大家好，難道琏二爺會拒絕嗎？”

“他倒是想拒絕，也得看爺我願不願意啊！咱不會賴上嗎？對了，這好消息必須傳到榮國府去，讓赦大老爺也跟着樂呵樂呵。”

尤氏點點頭，這便準備到榮國府上去坐坐。

往常在老太太那兒沒少受氣，大抵腰杆不硬不便對上她這個長輩，可如今所有事情都變得很不一樣了，老太太的權勢已經被賈琏剝奪得七七八八了。

還有那寶玉，不愧是抓阄抓了胭脂水粉的人物，在好色上着實驚人，這才幾歲啊，就得每日讓美人兒陪着，也不知那政大老爺還有何顏面嘲笑她們老爺無知無禮。

想到這兒，尤氏回到自個屋子裏好好上個妝，務必讓人知道她尤氏也不是那等可以随意欺淩的人物。

就在賈興沖沖準備寫信給賈琏時，卻發覺自個完全沒有跟賈琏的人約好地址，如今竟是要把信直接送去西北。

如此麻煩只怕要兩三個月後，才能跟賈琏聯系上，這可就難過了。

而尤氏把自個打扮得極為精致後，便朝着榮國府而去，兩府離得近，往常其實并不怎麽往來，底下的奴才可能還常常走動。

這幾日寧國府上有消息說，珍大老爺在歸整家財，不知道會做什麽用，大早上便把不少銀子裝車帶走了，榮國府那兒也多少傳出聲來。

老太太和王氏一聽，就知道賈珍這是準備作死，那麽多人沒還銀子，也根本不願意還銀子，他們寧國府怎麽敢？

不過好在榮國府沒有動，事不關己也無需太過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