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黑下來的天空不知什麽時候又下起雪來,孔恬把之前準備好的藥物全部交給韓老夫人,并仔細叮囑如何服用。

韓老夫人一一記下了。

伯虞已經整理好馬車,祖孫二人從屋裏出來,韓琅頭重腳輕,身子乏得厲害。

見此情形,孔恬終歸還是不放心,韓家這般千辛萬苦把韓琅的命保了下來,若半途而廢着實扼腕。

他思慮再三,最後一狠心,索性好人做到底,沖韓老夫人道:“罷了,我既已出手相救,豈有救到一半的道理。”

“先生之意……”

“我分頭而行,陪你們祖孫走這一趟,不知你們最後去往何處?”

韓老夫人又驚又喜,他們計劃逃往趙國,孔恬便與她約定在齊國邊界的朱昌鎮碰頭。

雙方分頭而行,一來怕招人眼目,二來則是保孔恬在途中不受他們牽連。

兩方說定後,伯虞挂上風燈,連夜離開了農院繼續趕路逃亡。

望着那盞在黑暗中颠簸的昏暗燈光,孔恬無奈地嘆了口氣。

一旁的宋離問:“明日我們也要走嗎?”

“對,去朱昌鎮。”

宋離沉默。

孔恬又道:“韓老夫人心善,把嫁妝都給你備上了,我總得講點良心。”

宋離:“???”

第二天主仆離開了村子,孔恬花重金買來兩匹馬。

宋離雖在現代騎過幾回,但這個時期還沒發明馬镫,只有馬鞍。

騎馬者只能靠兩腿夾緊馬腹,抓牢馬鬓才能防止摔下來。

宋離就地取材,在市集上買來兩個鐵環和一塊長布,系到馬鞍上當馬镫,這樣才能勉強穩固身子,總比夾馬腹來得牢靠。

披上防風的兜帽,兩人駕馬朝朱昌鎮去了。

這一走,便是十日以後。

朱昌鎮位于齊國與趙國邊界,該鎮經貿繁榮,兩國商賈你來我往,一片欣欣向榮。

當然,這樣的地方自然也魚龍混雜。

主仆二人在鎮上落腳等了好幾日都不見祖孫到來,後來孔恬坐不住了,帶着宋離朝臨關道方位折返回去,試試看能不能與他們碰頭。

趕着騾馬車頂着風雪前行,二人在臨關道附近發現了一輛壞掉的馬車,再繼續往前,沒行多久就在雪地裏看到了伯虞的屍體。

孔恬暗叫不好,忙下騾馬車去探情形,他早已氣絕身亡,甚至連身體都已經僵硬了。

屍體附近有不少馬蹄印還未被飛雪掩蓋,主仆跟着印記繼續追蹤,行至一片林子附近,發現有兩處混亂的蹄印。

孔恬解下另一匹騾子給宋離,說道:“你我分頭去找,若發現蹤跡,便吹口哨。”

宋離應聲諾,翻身騎到騾背上進入樹林。

天地間一片潔白,樹幹光禿禿的,飄揚的飛雪缤紛而下。

騾子上的鈴铛随着它的行走發出清脆的響聲,宋離順着那些雜亂的印記找尋,直到聞到一絲血腥,她才從騾背上下來。

沒走多久,雪地裏的祖孫映入她的眼簾。

濃烈的殷紅印染在雪地枯葉裏,它們從韓老夫人的頸脖中淌出。

她雙目大睜,面容痛苦扭曲,死不瞑目。

不遠處的韓琅後背中箭,大片鮮血染紅了衣裳,像死屍般沒有動靜。

宋離的膽子一向很大,可看到韓老夫人這般慘烈的情形,也不由得生出幾分畏懼。

怕韓琅也像她那般駭人,宋離撿起一根枯枝戳了戳他,沒有任何反應。

她遲疑了片刻,才走上前去探他的頸動脈,還沒咽氣。

韓老夫人到底死得凄慘,宋離又走到她身旁看了會兒,猶豫了許久,才硬着頭皮伸手将她的雙目撫下。

口哨聲響起,沒隔多時另一邊的孔恬尋聲而來,見此情形無不扼腕。

宋離指了指韓琅,冷靜說道:“還沒死。”

孔恬連忙查看韓琅的情形,立即從懷中取出一只小竹筒,倒出兩粒藥丸塞進他嘴裏,并吩咐道:“來把他擡進車裏,快!”

主仆二人費了不少力才把韓琅搬進了騾馬車裏,是趴着的,因為沒拔箭頭,也不敢拔。

現下救人要緊,也顧不上處理韓老夫人的屍體。

孔恬取利刃切斷箭柄,讓宋離仔細觀察韓琅的情況,随後倉促趕着兩匹騾子出了林子,朝朱昌鎮飛奔而去。

路上宋離無比鎮定,絲毫沒有孔恬的焦慮,因為她知道韓琅死不了,就算現在把他大卸八塊都死不了。

他還得活到三十五歲才能死,只有極刑車裂,才對得起他的彪悍人生。

一路飛奔抵達朱昌鎮已經很晚了,他們在之前借宿的地方落腳。

那老翁見韓琅傷成了這般,吃驚問:“這是怎麽了,怎傷得這般嚴重?”

孔恬忽悠道:“他本是我侄子,投親來着,哪曉得路上遇到了山匪,中了箭不說,雙腿也給打斷了,全部家當盡數被搶,若不是我等不着人沿途尋了去,只怕早被野物給吃了。”

老翁:“這運氣着實背了些,臨關道那邊是有一群山匪出沒,燒殺搶掠無惡不作。”

孔恬順水推舟斥責了一番,宋離默默備銀針,知道他要先針灸退熱。

經過一番喂藥和針灸,以及冷敷降溫,韓琅的高熱得到有效控制。

待他的體溫逐漸平穩後,孔恬才開始處理他的箭傷。

所幸那支箭未傷及五髒骨骼,僅僅只是皮肉,孔恬在油燈下仔細處理箭頭,進行拔箭清創。

那情形宋離是不願去看的,只端着一盆盆血水去倒換。

這樣來來回回,她也不知道換過多少盆水了,孔恬總算停了下來。

箭傷處理完畢,接下來又進行接骨,将骨折的雙腿正位固定。

他從頭到尾都沒停歇過,只繃着神經救治,哪怕心裏頭明白韓琅這條命不易挽救,還是不願放棄。

整個晚上韓琅反複高熱,情況萬分兇險。

主仆二人徹夜未眠,竭盡全力拯救。

接下來的幾天韓琅都在反複高熱中度過,他的身體已經殘得跟抹布一樣不成形了。

孔恬又是針灸又是灌藥,下的藥極猛,完全是死馬當活馬醫。

直到第五日,韓琅的神智才稍稍清醒了些,在渾渾噩噩中轉醒。

眼皮裂開了一絲縫隙,室內碳火燒得足,溫暖如春。

他的喉結滾動,困難地張了張嘴,喉嚨裏發出微弱的聲音。

剛進屋的宋離發現了他的動靜,過來探情形。

韓琅渙散的目光隔了許久才漸漸有了焦距,映入眼簾的臉孔有些模糊,好似他的至親。

渾身上下明明痛得窒息,他卻努力沖那張臉扯開一抹微弱的笑意,沙啞地喚道:“祖母……溫然,好着呢。”

他沖她笑,支離破碎的眉目裏皆是安撫人心的鎮定溫柔。

破天荒的,宋離的心被紮了一下。

作者有話說:

啊,辣麽好的老太太辣麽好的祖孫情,我怎麽可能狠得下心呢,結局時會有驚喜噠~~

這是甜文,所有人的結局都會好好的,雖然中間波折了點,除了孟卓。。。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