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厚顏無恥!
女兒家的矜持含蓄呢, 丢哪兒去了?!
他失态地瞪大眼睛,唇上的柔軟令他的心髒劇烈跳動,似要湧出胸腔。
宋離并沒有過多糾纏, 她其實也有點慫,如果他清醒着,她是不敢這般恣意妄為的。
畢竟這男人迂腐純情得可愛,男女觀念又保守,估計會被吓着。
那時她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思緒翻湧, 渾身上下的血液都燒了起來。
宋離欲蓋彌彰, 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恢複到方才的情形,回到了原位。
韓琅背對着她, 片刻後,他聽到一聲脆響, 悄悄動了動手指,臉和耳朵瞬間染上了緋色, 跟喝醉酒似的再也坐不住了。
他慌亂地站起身, 心虛地往外頭走。
宋離好奇問:“先生去哪裏呀?”
韓琅沒有答話, 只是像見鬼似的開門出去了。
外頭的冷風并未減輕心裏頭的燥熱,腦子反而暈乎乎的, 四肢也不怎麽聽使喚,腳下虛浮, 思緒有點飄。
一個人悶着頭走了許久,他才漸漸停了下來,臉上的紅潮褪去,人也冷靜了些。
待他再次回到書房時, 宋離已經離去。
韓琅像木頭似的杵着愣了陣神兒, 唇上似乎還殘留着她的溫度, 陌生的觸覺,奇怪的思緒,欲言又止的勾纏,暧昧得讓人臉紅心跳。
那種感受是新奇刺激的,同時又令他茫然克制。
我心悅你。
短短四個字,他卻沒法去坦然面對。
因為喜歡,反而瞻前顧後,害怕自己護不了她,更對她的若即若離患得患失。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跟別的女人不一樣。
言行舉止與這裏的人大相徑庭,全然沒有禮教束縛;來無影去無蹤,恣意妄為;偶爾會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與他生活的環境格格不入。
還有這裏的人記不住她,包括他自己,對她的印象總是斷斷續續,而她留下來的痕跡會随着時間淡化消失……
種種情形告訴他,她不屬于這裏。
她不是這裏的人,不是魏國人楚國人韓國人,而是整個社會背景下的人。
韓琅茫然地坐到地上,陷入了深深的困惑中。
他的心思向來敏感細膩,對很多小細節過目不忘,有時候不提,不代表他心裏頭不知道。
她到底來自何方?
又是何人?
還有那個2016年又是什麽?
他從來沒有問過這些問題,她也沒有主動去說。
也或許是不願去說。
當天晚上韓琅失眠了,翌日他仍舊跟往常一樣,但不會再對宋離坦然,而是不動聲色保持着距離,像什麽都不知道一樣。
那層窗戶紙就這麽隔着,誰都沒有捅破。
宋離被糊弄過去,還以為他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為了避免再次發生,韓琅忽然說自己有時候會像做噩夢一樣,被某種東西困住,無法掙脫。
起初宋離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後來才逐漸悟透了,他說的是他被凍結時的情形。
之後她不再輕易使用這項技能。
說到底韓琅心裏頭還是發虛,兩人同住一個屋檐下,低頭不見擡頭見。他既不能讓她察覺到自己的小心思,也不能忽略自己對她的好感。
兩種矛盾情緒天人交戰,時常搞得他狼狽不已。
後來他索性徹底避開,去了一趟渭河,考察尤牧的兵制改革進展。
以前諸國都是實行的全民征兵制度,尤牧把征兵變革成募兵。
這點與韓琅的理念是相符的,這也正是他舉薦尤牧的重要原因。
募兵,挑選的自然是精兵。
而精兵,則細分為好幾種。
如果你擅長弓箭,只要你經過考核合格,便編排進弓箭組;如果你擅長長矛,便編排進長矛組,以此類推。
有的人耐力好,适合輸送糧草;有的人爆發力強,适合沖鋒陷陣;有的人機警敏銳,适合……
有針對性的招募,進行針對性的強化訓練能把士兵的優點潛能激發得淋漓盡致。
但凡有本事經過考核進入精兵體系的士兵,全家都可以免除徭役,若是本領确實不錯,家中還有土地分配,運氣好的還能直接提拔成為底層軍官。
可以說募兵制給底層百姓開通了晉升通道,沒有文化不要緊,只要你有本事,那從軍就有機會往上爬。
國家給軍饷養你,全家免徭役,上了戰場殺敵立功就能步步晉升當大官。
不僅如此,就算你是奴籍身份都沒有關系,只要能成為精兵,國家給你改成良籍,跟普通百姓一樣翻身。
這極大地刺激了底層百姓參軍的積極性,并且還有其他國家的百姓跑過來碰運氣,不少奴隸也私逃到魏國尋找屬于自己的生機。
有相府兜底排除萬難,尤牧的工作進展得非常順利。
他武卒出身,學的是兵家,成日裏跟兵蛋子們厮混,同吃同睡,對軍隊制度以及軍營裏的情況了如指掌。
這樣的人落實下來是不會踩空的,因為他的所有變革都是建立在實踐上,而非紙上談兵。
韓琅過來時,尤牧正在操練場上與新兵摔跤。
聽到相邦親臨,他顧不得一身臭汗回到大營。
那畢竟是貴人,前去拜見時尤牧特地梳洗了一番。
韓琅跪坐于書案前,細細翻看竹簡上的新兵信息。
稍後尤牧前來拜見,他放下竹簡,笑盈盈道:“起來吧。”
尤牧起身。
韓琅打量他,曬黑了不少。
他的身材高大,雖然其貌不揚,但一雙眼睛卻泛着光。
二人就近期募兵情況詳談。
尤牧說目前已經征集到六千多名精兵,這些精兵都是經過嚴格考核的。
他們被分組編排,日日操練,有騎兵,步兵,車兵等。
韓琅輕輕撫掌道:“明日我去操練場瞧瞧你挑選的精銳。”
尤牧咧嘴笑道:“好。”
翌日韓琅親自去操練場閱兵,接迎的銅制號角被吹響,緊接着擂鼓陣陣,軍中士氣大振,齊聲恭迎相邦檢閱。
韓琅一襲玄色深衣,頭戴高冠,氣度雍容地走進這群代表着權力的甲士群中。
他們一身精良盔甲,或持盾持槍,或操十石弓,英姿勃發地昂首挺胸,精神面貌跟以往在齊國看到的兵丁全然不同。
與這群帶有攻擊性的精銳相比,韓琅則顯得秀氣多了。他身量高,氣勢沒有他們恢宏勃發,卻通身都透着睿智威儀。
不少士兵對他是充滿着好奇的。
那般年輕俊朗的一個人,手無縛雞之力,唇紅齒白的,明明看着文秀,卻掌控着一個國家的至高權力。
他每經過一個方陣,尤牧就會在身邊給他介紹每個方陣士兵的作用。
韓琅認真傾聽,有時會問兩句,尤牧皆一一作答。
他對兵家了解得不深入,但會不恥下問,也能容得下人。
對于自己不熟的領域,只要遇到能人異士,韓琅都會舉薦給魏寧,并不會害怕遇到更厲害的人奪了自己的權。
這份心胸是極其難得的,故魏寧願意放權給他,國中大小事務皆由他定奪。
不過人總是有偏愛的,韓琅對尤牧偏愛。
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尤牧不會令他失望,事實證明确實如此。
這次出行收獲頗豐。
韓琅檢閱過士兵們的演練,跟以往大不相同。
那些甲士跟一般的士兵完全不一樣,他們渾身都充滿着力量,有攻擊性,紀律性,在團隊演練裏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作用,猶如一個無堅不摧的整體。
這才是他心目中的強兵。
把這群經過系統化操練的精兵投放到戰場上對陣征兵的農民,殺傷力是巨大的,他很滿意這樣的精銳,對尤牧高度贊賞。
得到他的肯定,尤牧甚感欣慰。
韓琅臨行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魏國有你,實乃大幸。”
尤牧跪拜道:“得相邦慧眼,臣此生才能在魏國實現畢生抱負,臣願為國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韓琅扶他起身,惺惺相惜道:“魏國有你們這群人,富國強兵指日可待。”
尤牧親自送他離開。
回到京城後,宋離已經消失不見,不知在何時已經走了。
起初韓琅沒怎麽在意,自顧進王宮彙報渭河目前的情況。
魏寧聽後大喜,高興問:“那尤牧當真有這般本事?”
韓琅笑道:“如今的兵丁跟以往大不相同,個個身強力壯,威猛剛毅,不論是騎兵還是步兵,上戰場皆能以一敵十,若君上不信,可親自前往查看。”
魏寧站起身道:“你說的寡人都信,如此看來,那尤牧确實可堪大用。”
韓琅:“此人堪當大任。”
之後君臣又細說了許久,韓琅才回府去了。
剛開始他跟往日一樣習以為常,以為宋離隔一陣子就會回來。
誰知這次她竟然離開了一年之久都不見身影。
在四季流轉間,韓琅愈發感到不習慣。她在的時候他躲着,她不再的時候他又暗搓搓想念。
那種克制又想放縱的思念啃噬着他的神經,他知道他的執念是會把她拽到身邊來的,故在很多時候都是克制着,不敢給她造成困擾,也不想跟自己造成困擾。
這期間魏寧要送美人給他,被他婉拒了。
夏日的蟬鳴聲吵得人心煩,韓琅命家奴拿長竿去把它們趕走。
目前他的事業已經走上正軌,墾荒令落實得非常不錯,每年的國庫糧倉開始有增長;法典推廣涉及到全國各地,刑事獄案比去年相對減少;兵制改革也在尤牧的主導下井井有條,現在就剩下整頓官吏取締世卿世祿制了。
這勢必又是一場争鬥。
先前他征收世族的田産兵丁,于是魏寧娶了甄姬才平息世族埋怨。
取締世卿世祿制無疑是動了世族的根基,不能心急,只能徐徐圖之。
而另一邊的宋離則忙碌紛紛。
崔虹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情感也細膩,對宋離後來提供的海報方案并不滿意。
許是先入為主,宋離了解韓琅,所以會主觀摻雜個人審視進去。
崔虹卻與她恰恰相反,她心目中也有一個韓琅。
她們唯一的共通之處就是韓琅身上必定是有士族文人的那股子氣節的,還有就是以身殉道的崇高信念和使命感。
電影《韓琅》的劇本內容宋離并沒有什麽異議,韓琅的人生線,幾個大節點都是差不多的,并且事業線非常精彩。
就是裏頭摻雜了一段狗血愛情戲令宋離一言難盡,還是個愛而不得的悲劇線。
崔虹的文藝片很有口碑,大獎也拿過不少,特別擅長女性細膩情感的描繪。
在她拍攝的鏡頭下,那個年輕演員“韓琅”是非常具有個人魅力的角色,一言一行仿佛就是從那個時代裏走出來的人,含蓄,內斂,文質彬彬。
再加之此人好學刻苦,又謙卑,很得劇組喜歡。
宋離會在崔虹那裏拿主角的拍攝畫面,挑選一些作為海報的宣傳圖。
二人一番磨合。
有時候她會提出自己的見解,崔虹會仔細思考,衡量是否采用。
到底是合作過兩回的老夥伴,就算兩人發生分歧争執時,冷靜下來後會嘗試換位思考,大體上是能協調下來的。
這不,為了提前造勢,團隊故意“不小心”流露出幾張主角的造型圖。
崔虹的審美從來沒有敗過,宋離深信不疑,因為主角“韓琅”很快就在網絡上引起熱議,無非都是舔顏相關的話題。
宋離之前手繪的士族文人畫像再次被采用。
當初崔虹選角就是參照那畫像挑的角色,二者搭配起來賞心悅目,在團隊的策劃下又炸了一波流量。
自宋母在2016年5月19日那天車禍身亡後,宋離就沒再繼續工作,被神經衰弱症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像現在那樣投入到工作中了,雖有煩惱,卻是享受的。
目前她已經斷了藥,狀态比先前好了許多,每天疲憊得倒頭就睡。
有時候得空時,她會偷偷入夢去看一眼韓琅。
她不會打擾他,只會在角落裏看看。
很多時候他并不知道她的到來。
起初宋離會暗搓搓地抱着他會不會偷偷惦記着她的心思去觀察他,結果她失望了,他能吃能睡,天天忙着搞事業,壓根就沒心情想兒女情長。
宋離不禁有些小情緒,她費了不少心思勾引,哪曉得那迂腐不上道兒。
之前韓琅若是想念,她是會被他拖進去的,但目前她入夢全是自己的意識行為,并未受到他的影響。
那就跟石頭一樣沒法開竅。
想到此,宋離不禁有些惱他。
索性賭氣不予理會。
她在現代裏的幾個月,對于韓琅的世界來說則是幾年。
韓琅相當于手機小游戲裏養的紙片人,忙碌的時候擱到一邊也不會影響到什麽。
宋離把對他的好感壓制下來,不會像先前那般時常惦記,空閑的時候才會去瞧一眼,其他時間該幹嘛幹嘛。
兩個人相互克制,對雙方的執念漸漸淡了。
以前韓琅思念時,宋離會不受控制被他拽入進去。
随着時間的延長,随着宋離轉移注意力,韓琅已經沒有拽她到身邊的能力了。
唯有她回應,他才能把她拽進來,可是現在她已經沒有回應了。
那時韓琅并未意識到,他還未曾擁有,就已經失去。
在她不曾歸來的一年多裏,起初他無比淡定,因為按照慣例,她大不了消失個三五月,後來變成了半年,一年,一年半……
那個人就這麽消失不見了,仿佛永遠都不會歸來。
今年的冬天異常寒冷,韓琅舊疾複發,甚至無法下地,嚴重影響到睡眠。
宮裏的醫師前來看診,給他紮過銀針,開了方子,又用草藥熱敷緩解疼痛。
也不知是病痛還是其他原因,韓琅覺得心裏頭厭煩。
外頭大雪紛飛,他躺在床榻上無所事事,沒有事情可做,不免胡思亂想。
近日他愈發覺得自己對宋離的記憶變得混沌模糊,有時候甚至要回憶許久許久才隐隐有些碎片印象。
他努力去尋找有關她的蛛絲馬跡,試圖記住她。可同時又覺得好笑,她本就是一個來歷不明的人,記住她又能如何?
這日傍晚,韓琅半倚在床上看竹簡。
經過前些日診治後,腿上的疼痛得到緩解,能稍稍分心幹點事情了。
就在他覺得口渴,欲放下竹簡去拿旁邊的水時,他忽然無法動彈。
韓琅有一瞬間的茫然。
可轉瞬,他就意識到了什麽,心跳加速,東張西望試圖找到什麽。
宋離在外頭透過門縫往室內看了兩眼,并未過多逗留,很快就離去了。
待韓琅能行動自如後,他本能地扔掉竹簡,掀開被褥下床跑了出去。
腿上的疼痛影響到他的行動,他卻視若無睹,只是在長廊上喚道:“宋姬?”
風雪恣意,沒有人回應。
韓琅不死心,又匆匆去了海棠院。
院子裏久未住人,積了厚厚的白雪。
他不慎踩滑摔了一跤,忍着痛爬起身,推開院子裏每一間屋子的門,不停地喊她。
無人應答。
韓琅茫然地站在屋檐下,單薄的身子早就被凍僵了,卻沒有任何意識。
稍後辛丹等人匆匆跑來,見他凍得臉色發青,忙拿狐裘披上。
韓琅渾渾噩噩地被他們攙扶回寝卧,路上他呓語似的問辛丹:“宋姬可曾來過?”
辛丹不解,“家主,何人是宋姬?”
韓琅喉結滾動,沙啞道:“住在海棠院的宋姬,她可曾回來過?”
辛丹更是大惑不解,“家主糊塗了,海棠院一直都是空置着,不曾住過人。”
韓琅閉嘴不語。
他怕是真的糊塗了,這世間哪來什麽宋姬,不過是一場大夢罷了。
之後幾日韓琅寝食難安,他思來想去,命人去齊國找孔恬,想從他身上弄清楚宋離的來龍去脈。
直到來年開春時,孔恬才被請到魏國來。
以前韓琅曾送過不少金銀珠寶去齊國,皆被孔恬拒絕了。他是個很有品格的人,從不以曾經的救命之恩讨要好處。
韓琅敬他,孔恬也受得起。
這次把他請來,韓琅想從他嘴裏了解宋離的過往。
然而孔恬跟記憶力紊亂的老人似的,壓根就記不起宋離這個人,甚至對當初救韓琅的過程都有些模糊。
韓琅無法從他身上獲取有效信息,只能作罷。
孔恬離開魏國後并未回齊國,而是回了燕國,韓琅親自送他離京,給了不少財帛以示感激。
無法探聽到宋離的信息,回府後韓琅獨自站在海棠院發呆。
海棠樹抽出新芽,一片綠意盎然。
院子久未住人,顯得孤寂。
韓琅默默地打量空蕩蕩的庭院,心裏頭仿佛也空落落的。
那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我行我素。
她從不顧及他人感受。
不知道為什麽,韓琅忽然覺得心裏頭委屈。
可是同時又覺得可笑,他們又沒有什麽關系,她的來去與他何幹?
他目光渙散地盯着某個角落,任由思緒蔓延。
也不知隔了多久,鼻息裏忽然聞到淡淡的脂粉香。
韓琅回過神兒,看到宋離正歪着頭打量自己。
他像木頭似的杵在那裏,臉上的表情茫然而空洞,眼神也是渙散的。
喉結滾動,他艱難地想喚她一聲,然而張嘴才意識到自己又被她凍結了。
韓琅無奈地望着她,一動不動,任由她伸手戳他的胸膛,捏自己的胳膊,摸臉,說怎麽清減得這般厲害。
他其實也想伸手回應她,卻動彈不了,只能靜靜地看着她,也學着她的樣子細細勾勒她的眉眼。
他都已經快把她忘了。
忘了她的樣子,忘了她曾經說過的話,做過的事,和與她有關的一切……
如果今天她又走了,那她什麽時候才會歸來看他一眼呢,幾個月,還是半年,一年兩載?
想到此,韓琅忽然有些難過,甚至憤怒。
那種不甘心的情緒在他的胸中翻湧醞釀,它沖破了他的理智,令他産生了想要留住她的意念。
哪怕是強留。
就在宋離像往常一樣打算轉身離開時,韓琅徹底爆發了。他的執念促使他産生了強烈的破壞力,原本凍結他的束縛瞬間被打破。
凝結在他身上的混沌一下子被他驅逐,似覺醒般,他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突如其來的抓扯力量令宋離愣住,她失措地回頭,卻見他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眼中布滿着血絲,憔悴地望着她,沙啞地吐出兩個字,“別走。”
那人眼尾泛紅,全然沒有往日的從容,神情哀哀地望着她,帶着小心翼翼的乞求。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他狼狽卑微的樣子,宋離的心被紮了一下,瞬間破防。
她清楚地意識到,她淪陷了。
作者有話說:
啊,我是個垃圾,碼字速度龜爬,雖遲仍到,正文應該沒幾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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