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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四個字。
慕容沖和寧晏刷地看向莫彥,然後恍然大悟般,“整天呆在一起還不覺得,原來變化這麽大!"何止變化大,簡直是換了一張臉!
莫彥一陣陣心慌,雖不明所以,卻仿佛有什麽東西炸裂開來,震得他一陣頭暈眼花,往昔種種覺得違和的地方一一被串聯起來,結合陽陽對他視如仇敵的态度,莫彥終是明白了什麽!
慌得一把拽住蕭曉的袖子,張口結舌,“小小,陽陽、陽陽他……"
蕭曉想了想,試探般問:“你是指東廂房那個孩子?放心吧,我沒傷害他,施了沉眠術,還睡着呢!"
“不是!"莫彥急得滿頭大汗,索性拉着他急急忙忙去了東廂。
陽陽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眉頭蹙着,似乎夢裏也不安穩。
莫彥小心翼翼地摸摸他的額頭,語出驚人,“小小,他……是你爹爹的前世。"
蕭曉險些被自己口水嗆死!緊随而入的慕容沖與寧晏更是直接當機,目瞪口呆,一臉“天了嚕告訴我這不是真的!"的表情。
莫彥回頭,淺淺牽起嘴角,“不信?我早說過你也該修習些命理術的。"
一向肆意妄為的蕭曉難免回不過彎來,眼睛眨了又眨,艱難地問:“你說他是爹爹?"
“前世。"莫彥補充,“不然你以為我為何會來到這裏?"
可是真的不像啊!蕭曉默默咽下欲出口的吐槽,這小子一見自己二話不說就要動手,解釋也不聽,蠻橫無理至極,眼神更是狼崽子一樣兇悍,哪裏像我那溫潤斯文的爹爹了?就算是前世,這差別也忒大了吧?
莫彥嘆氣,“小小,我不是讓你來露出這副蠢相的,你先看看他可有不妥。"
蕭曉瞥他一眼,幽魂一樣伸手覆在了陽陽額頭。
頓時,她的臉色也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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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彥一看就明白了八分,“怎樣?"
蕭曉收回手,來來回回看着莫彥與沉睡的少年,突然捏了個法訣,一陣紅光閃過,在場衆人同時看到了一幅震撼人心的畫面。
只見源源不斷的灰黑色氣線從陽陽的身上竄出,盡數沒入了莫彥的身上,在室內燭火的映照下,兩人竟像被一個巨大的蜘蛛網籠罩在了一起,觸目驚心!
慕容沖忍不住伸出指尖戳了戳那無形的“蛛網",卻毫無滞澀地穿了過去,并未沾染分毫。
“怎麽回事?"寧晏驚訝地詢問。
“給老爹下詛咒的,就是他。"蕭曉默然地看看陽陽。
“不能吧!"寧晏一哆嗦。
“言靈術。"莫彥反倒笑起來,幾分無奈,幾分釋然,“果然不該強求的……"末了這句幾乎微不可聞。
“陽陽為何這麽做?"寧晏不自覺陰謀論,“你待陽陽一向好,他……"
“不幹他的事!"莫彥出口打斷,然後緩了緩臉色,"我一直奇怪,明明那穿越女已經消失了,為何只有陽陽還未清醒,如此看來,是有人故意針對我罷!"
“确實,他,"蕭曉指指沉睡的陽陽,“似乎有被改動記憶的痕跡。"
“有人想要你的命?"慕容沖沉思了會兒,問莫彥。
莫彥搖頭,“不,這言靈術不過低端術法,于性命無礙,大概只要陽陽日漸痛恨于我罷了。"
“那你……"你為何轉眼生命垂危?慕容沖質疑。
莫彥明白了他未盡的話意,不禁笑起來,"因為我是天狗。"
慕容沖眉頭一緊,“何意?"
蕭曉插嘴,“老爹是上古異獸,恰好還是驅魔避邪的天狗,污穢之物包括詛咒之術是無法傷害他的,不巧的是,老爹現在估計處于魂魄分離狀态,絲毫法力沒有,元神開啓自動防禦,沒猜錯的話,只要這副身體一死,言靈術自解。"
室內一時安靜下來。
良久,莫彥道:“小小,你來是為帶慕容離開的吧?"
蕭曉無奈地看他,明顯看出對方要轉移話題,想想也非大事,于是道:“是,陛下失蹤八日有餘,我也是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這裏的。"
“八日?"慕容沖驚奇,“朕來此足足八載,竟只過了八日?!"
莫彥無語,“陛下沒發現?你自來此地樣貌就沒變過!"
慕容沖摸了摸自己的臉,再看看寧晏,仿佛的确如此。
寧晏理所當然地點頭,“之前翎熙王女異世歷練盡皆如此。"若容貌變化太大,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你可有辦法把她也送回去?"莫彥指着寧晏。
蕭曉點頭,“自然。"
寧晏一陣激動,“如此說來,朕也能回家?"
蕭曉一聳肩,無所謂地點頭,“現在就要回去?"說着擡手,指尖一簇紅光。
“等等!"寧晏忙擺手。
衆人不解。
寧晏道:“可否請閣下将朕在此地的記憶盡數抹去?"
“這是為何?"慕容沖揚眉。同一屋檐下住了八年,他還是挺欣賞這位異世女皇的。
寧晏明顯有自己的看法,長嘆一聲,"不瞞諸位,朕來時十八,正值自負暴虐之齡,在此八年,不過是蝸居在一方小小天地,自覺心性并未得到太大磨練,更兼此男尊女卑與我翎熙大相徑庭,我若回去,難保不會滋生猜忌之心,到時,我女尊男兒豈不可悲?不過徒增殺孽,為此,這段記憶,最好不要。"
同是性情暴虐嗜血之人,慕容沖倒是很能理解她的心思,在此異世受現實條件所累,不免壓抑心性,倘若回轉,被壓制極狠的本性勢必反彈更甚!
蕭曉看向莫彥,倒同時明白為何再見時相見不相識了。
“這好辦,合眼。"蕭曉五指成爪,虛虛覆上寧晏眉心,五道流光旋轉着沒入她腦海,眨眼又沖了出來,簇擁着一團淡藍色光暈淩空飛舞,慢慢消散。
寧晏睜開眼,陌生而警戒地看過來,眼神淩厲如刀,讓慕容沖瞬間想起二人初來此地時對峙的畫面,不禁回以一個挑釁的獰笑。
寧晏果然一如當時反應,伸手就要拔刀,無奈佩刀不再,不免一呆。
趁此良機,蕭曉指尖虛點,血色光帶環繞寧晏全身,伴随着蕭曉一聲斷喝:“去!"寧晏眨眼沒了蹤影。
莫彥略欣慰地瞅着蕭曉,喟嘆道:“小小果然長大了。"
蕭曉翻了個白眼,“你自己小心,爹爹一定等着你回去呢!"
看莫彥無奈點頭,也不多話,抓起慕容沖肩膀,一步跨入虛空……
莫彥略失落地垂首,目光掠過沉睡的少年。
一聲嘆息溢散,透窗而出。
夜幕深沉,星光璀璨。
作者有話要說:
☆、記憶混亂
翌日,陽陽醒來後,并未對慕容沖與寧晏的消失感到好奇,吃完早飯便沉着臉去書院了。
對此,莫彥無話可說,不管他說什麽,被修改了記憶的陽陽都是聽不進去的。
天鴻書院。
陽陽走進課堂時,夫子還未到來,冠帶青衫的學子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一見他出現,轟然解散,只是還是有那麽些不懷好意的視線投注在他的身上。
陽陽已經習慣了,不以為意地坐下,拿出書本溫習昨日的功課。
“啧!學得再好又有什麽用?本朝商家是不許參加科考的,某些人也只能一輩子跟銅臭打交道了,哈哈……"
陰陽怪氣的嘲諷響起,陽陽冷冷瞥過去,正是那總跟他過不去,故意找茬的某秀才之子,王茂。
也有打抱不平的悄聲嘀咕,“有本事也考第一啊!只會耍嘴皮子有何用!"
“趙誠!你小子再說一遍!"王茂怒目圓睜,拍案而起。
旁邊有人勸他,“跟一群商戶之子廢什麽話,咱們是要科舉入仕的,到時高中做官,再大的商人還不是要乖乖聽咱們的話?"
趙誠憤憤地瞪過去,卻不敢辯駁,因說話的是王茂的狐朋狗友,本城致仕的前尚書右丞徐大人之孫,徐賢。
“說得好像你明天就能高中似的,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陽陽譏諷地刺他。
徐賢經不得激,氣勢洶洶地就沖過來,眉毛一立,“盛夏!你找打!"
陽陽自不懼他,擡手架住對方胳膊,嘴炮道:“我看你也不像能做官的命,哪天混不下去了,記得來找爺,說不得看在同窗一場的份上我還能發發慈悲給你一口飯吃。"
這話可捅了馬蜂窩了!誰不知道這屆學子中就屬他的成績好?本身就夠招人恨了,偏偏嘴巴又毒,從不肯吃虧,這麽番話說下來,徐賢出離憤怒,一招手,呼啦啦圍上來□□個人,二話不說就招呼過來。
陽陽黑眸中驀地閃過一絲戰意,手臂一撐撤到書桌外,擺開架勢挑釁道:“孬種!"
徐賢莫名一寒,想起以往自不量力被陽陽痛揍的經歷,讪讪退後一步,色厲內荏的吼:“一起上,揍扁他!"
眼看一場單對群的鬥毆事件即将發生,不知誰喊了一句:“夫子來啦!"
呼啦一下,人群散開,衆人急忙回到自己的座位,正襟危坐,仿佛什麽事也沒發生。
陽陽眉毛一挑,眼光瞥向趙誠,對方心虛地避開視線。嗤笑一聲,陽陽慢條斯理地整整衣裳,回去坐好。
陳夫子笑容滿面的走進來,特意看看陽陽,眼神十分之欣慰。
衆人莫名其妙,雖說平時夫子們就很關照盛夏了,但那也是因為對方學習好,不過大家也都明白,本朝商人地位低賤,三代之內不能入仕,所以盛夏頂多也就在書院裏逞逞威風,除了王茂徐賢之流,也沒別人特意跟他過不去。但今日夫子又是怎麽了?這眼神可比平日熱切啊,是遇上什麽好事了?
成功引起大家注意之後,陳夫子似是極為滿意地瞅着陽陽,清清嗓子,道:"聽聞盛夏的表兄傾盡家資,主動獻糧于知府衙門,府臺大人大悅,特上表朝廷以資嘉獎……"說着,陳夫子頓了下,看衆人疑惑萬分,接着道,“特許其弟,也就是盛夏,參加科考!"
嘩!全場沸揚!齊刷刷的目光看過來。
陽陽霎時渾身一震,這時陳夫子慈祥地看着他,“盛夏,望自努力,戒驕戒躁,萬不可辜負令兄苦心啊!"
…………
渾渾噩噩地上完今天的課程,陽陽腳步虛浮地走出書院,任身旁嫉羨交加各色眼光投射,皆不為所動。實際上他此時腦海尚一片混亂,莫彥的這一手,着實震撼了他的心緒。他沒想到自己痛恨了許久的人竟還願意為他做到這步。盡管他處處針對莫彥,可畢竟有眼會看,莫彥做生意有多辛苦他怎會不知?他也曾将莫彥視為除娘親外最重要的親人,兩人曾經多麽親密!可自從那年霓裳告訴了他【真相】那日起,莫彥的所作所為就再難打動他,也正是從那時起,他們的關系開始破裂……直到親眼目睹霓裳慘死于莫彥手下……
激靈靈打了冷戰,打住!他是妖怪!是……陽陽強迫自己不要沉迷在對方對他的好中,他告訴自己,莫彥的所作所為不過是良心發現,在贖罪而已,對,就是這樣!
事實真的如此麽?饒是這樣,仍有一絲絲異念鑽入腦海,攪得他頭痛欲裂!
"啊……"陽陽低低地痛吟一聲,抱頭蹲下,劇烈的疼痛激得他眼角蓄淚,冷汗刷地浸透後背。
同一時刻,正在米行中指揮夥計打掃倉庫的莫彥心口一滞,“噗"地噴出一口鮮血,唬地衆人一愣,紛紛圍上來,七嘴八舌的擔心:“東家!"這是怎麽了!"“快送東家去醫館!"……
莫彥撫着胸口,憋悶的感覺一陣一陣的,眼前直冒金星,臉色慘白如紙,一低頭,又是一大口血吐出。
---------
而陽陽這邊,在被好心大娘扶起後,頭痛的感覺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腦海中仿佛前所未有的清明了許多,斷斷續續的記憶冒出來,雜亂無章,陽陽突然心慌起來,眼睛發直,不管不顧地推開行人,朝田記米行拔足狂奔,“田螺哥哥……"
…………
"田螺哥哥!"陽陽滿頭大汗地沖進米行,卻沒看到莫彥。
“我哥呢!"順手揪住一人衣襟,杏眼圓瞪。
夥計順子先是吓了一跳,後認出是東家的弟弟,于是磕磕絆絆地答:“東、東家剛剛吐血,已經被送去醫館了……"
巨大的恐慌席卷全身,陽陽的臉色刷地白了,“哪個醫館!"
“保和堂……"順子話音落地,陽陽已經一陣風般沖了出去。
“病人心力衰竭,恐命不久矣,擡回去吧……"“老夫治得了病卻救不了命,閻王爺跟前挂了號的病人,恕老夫無能為力……"
老大夫的話言猶在耳,聲聲循環,陽陽木雕泥塑一般坐在床邊,直愣愣地盯着莫彥緊閉雙眼的憔悴面容。他哭過也鬧過,吵着要換大夫,可保和堂的白老先生已經是皁城最好的醫者,連他都斷言沒救的人還有誰能治?
失心瘋樣趕走米行的衆夥計,陽陽別好大門,任小劉等敲門也不開。衆人無法,只得忐忑不安的離去。
…………
---------莫彥仿佛做了個長長的夢,夢裏蓮華側着身子,擡頭仰望皎潔的明月,繁星掩映的眸子裏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幹淨,他覺得自己肯定是笑了,因為蓮華朝他伸出了一只手,緩緩轉過身來……
忽然間清風乍起,水霧彌漫。“蓮華……"莫彥驚恐地注視他,不敢移動分毫。
蓮華微微一笑,俊秀斯文的面容忽然化作眉眼秀麗如好女的前世,這還沒完,還在繼續變換,從青年退回到少年,直到定格在陽陽的模樣,然後,他彎起唇角,宛如一江春水盡付盈盈雙眼,袍袖一展,素衣長衫化作鮮紅戲服,薄唇輕啓,婉轉優美的女聲柔柔鑽進耳中“……袍袖惹,桂花香。瓊林宴,飲霞觞……"】
…………
陽陽覺察到莫彥的身體劇烈抖動起來,一層層細汗密密滲出,臉色忽白忽青,渾身時冷時燙,嘴唇翕動着不知說些什麽。
“田螺哥哥……"陽陽欣喜地俯身,急切地呼喚他。
莫彥猶自掙紮在夢裏無法醒轉,嘴唇抖個不停,陽陽凝神細聽,依稀聽得是一個人名……
“蓮華!"莫彥猛得睜眼,瞳孔一陣渙散,陽陽驚呼一聲,“田螺哥哥!"
莫彥這才回神,卻正正看見陽陽那如夢裏一般無二的秀麗面容,愣了半晌才遲疑地喚道:“陽陽?"
陽陽雙眼紅腫如桃,一下子撲在他身上,“嗚……田螺哥哥……我以為……"
“好了,別哭了,好孩子。"莫彥單手輕拍他的背,溫聲細語。
想不到陽陽表面上對他恨之入骨,見到他出事竟還哭成這樣,可見心裏還是記得他的好的,莫彥感到很欣慰。
他知道自己就要不好了,雖然他現在精神很好,腦袋也很清明,但他清楚這不過是回光返照而已。
莫彥費力地坐起來,在陽陽的幫助下依靠着床欄,簡單的動作也頗費了一番工夫。
“陽陽,"看着少年單薄的身姿面容,莫彥只覺內心悲涼,出口的話也帶着囑托後事般的凝重,“可惜不能看着你長大成人,成家立業了。"莫彥輕笑,斑白的鬓角松散着,眼角細紋仿若也舒展開來。
陽陽一顆心霎時墜入谷底,神情也僵硬了,無措地喃喃,"田螺哥哥……“
莫彥看着他的反應,從中看出了傷心,于是勉強露出個輕松的笑,“別難過,我不是要死了,而是該回去我原本的世界了,還記得你娘親麽?說不準我還能再見到她呢!"
陽陽木然地注視他的雙眼,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小時候,我以為娘親是回天上做神仙去了,田螺哥哥知道我為何這麽篤定麽?"
“哦,為何?"莫彥含笑随着他話題轉換,溫和地反問。
“因為娘親過世以後,遺體忽然消失了,"陽陽扯出一抹難過的笑容,“後來,你憑空出現,就像是娘親憑空消失一樣離奇。"
莫彥默默傾聽,一言不發。
“你待我很好,比之娘親也不差分毫,可是,我遇到了霓裳……"看莫彥欲言又止,陽陽閉上眼睛,“她卻跟我說,娘親是被你吃了,因為你是妖怪。我本來是不信的,她告訴我,要驗證她的說法,只要仔細觀察你的長相便知,因為你若真吃了娘親,就會在十年之內慢慢變成娘親的模樣,後來,确實如此……"
陽陽猛然睜眼,眼神尖銳,“我看着你跟娘親越來越像的容貌,不知多恨!無數次都想将你抽筋扒皮!那是生我養我的親生母親!"他激動地站起來,自上而下地盯着他。
莫彥終于明白了他的記憶被篡改的內容,沒有不甘,只是心痛于陽陽的傷心。
“可是你待我太好,好得讓我下不去手……"陽陽的聲音低沉下來,緩緩坐下,難過地垂了頭。
莫彥不知該說些什麽,又似乎說什麽都不合适。
“……就在你吐血昏倒的那段時間,我的記憶忽然混亂起來,很亂,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我也分不清了。"
莫彥震驚地望着他,陽陽苦笑,“別這麽看着我,會讓我覺得自己失心瘋了。"
“你的記憶……你清醒了?"可是怎麽可能!言靈術是那麽好解的?!
陽陽搖頭,“我也不知,其實我現在也分不清你是好是壞了。"
…………
“那就不要分清了,沒關系的。"莫彥溫聲道。
陽陽看着他,忽然冷靜下來,“田螺哥哥,你真的要回去了?"
莫彥點頭,“應該沒錯吧。"
“可是,"陽陽緩緩道,“我卻不想你走呢……"
低柔的話語甫一入耳,帶來絲絲涼意,莫彥訝異地擡眸,陽陽冰寒陰冷的目光撞過來,生生讓他打了個冷戰!
作者有話要說:
☆、後遺症
“憑什麽你一走了之,留下我一個人難過?"陽陽突然歇斯底裏地大吼,沒有任何征兆的癫狂起來。
莫彥不由得吓了一跳,擡眸看到他充血的雙眼與頸間繃緊的動脈血管,霎時慌了,“陽陽!"掙紮着就要下床。無奈他的身體狀況确實不好了,剛剛費力的欠起上半身,猛然看到一張放大的臉……只見陽陽嘴角噙着一抹惡毒的笑,眼神挑剔地掃視他的全身,然後,薄唇微啓,吐出殘忍的話語,“你以為我會感激你?憑着一個獲準參加科考的名頭?別做夢了!"
他突兀地直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驚呆的莫彥,“一點小恩小惠就妄想我忘記殺母之仇?未免也太幼稚了!"說完一擡手,扯住他的領口,莫彥本就虛弱不堪的身體直直飛了出去,砰地撞翻了衣櫃。
猝不及防間胸口紮到衣櫃棱角,鮮紅的血瞬間滴滴滾落,不一會兒就染紅了一小片地面。
“田螺哥哥?!"又驚又怒的呼喚拉回了莫彥的神志,他只是微微擡眼,就看見了陽陽臉上毫不掩飾的關心和焦急,“你……"眼前一黑,徹底暈菜。
頭痛欲裂,胸口像被烈火焚燒,每呼出一口氣,嗓子眼裏都像灌進了好幾斤沙子,粗糙的沙礫折磨着脆弱的喉管,仿佛下一秒就會割裂它。
“田螺哥哥……"耳畔是低低的抽泣,無助而悲戚,莫彥模模糊糊感覺到有個人扶起自己,撬開他緊閉的嘴巴,将一股溫潤的液體灌進來,液體甫一入口,濃濃的苦澀頓時占據了舌尖味蕾,苦得教他想罵娘!他奮力掙紮,不住搖頭,試圖擺脫這種苦澀,未果。于是只好身不由己地咽了下去。不過幸好,這種折磨很快就結束了,莫彥甚至還苦中作樂地想,苦,說明我還活着?
意識仿佛一下子放空,沒有多餘的精力任他胡思亂想了,莫彥很快陷入了無底的黑暗裏。
再次睜開眼睛,床頂青灰色的帳幔映入眼簾,莫彥一時回不過神,呆呆地注視着那暗沉的顏色。
“你醒了?"冰涼的譏笑傳來,莫彥緩緩扭頭,看到了陽陽諷刺又涼薄的笑容,饒有興致地勾起嘴角,"你的命還真大?這樣都沒死?"
莫彥腦子有些糊塗,不免用奇怪的眼神盯着他,陽陽被看地火了,語氣不善,"你看什麽?"
"陽陽……"
“別這麽叫我!"陽陽不耐煩地打斷,“你不配!"
莫彥有些想笑,卻笑不出來,他忽然覺得自己就像個笑話,自暴自棄的想,若非他自作主張要改變陽陽的命運,是不是就不會讓事情發展成這個樣子?
看到陽陽反複無常的表現,他并未生氣,只是很難過,“你別這樣,陽陽,趕快清醒過來吧……"
陽陽冷冷地看他,“我很清醒。"
“不,"莫彥搖頭,“我知道你現在記憶混亂,一定很不舒服,你試着冷靜下來,會好起來的。"
陽陽冷笑愈甚,尖聲喝止,“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麽要求我?我讨厭你這副樣子!我要殺了你為我娘親報仇!"
……好一會兒……
“那你動手吧。"莫彥平靜地說。
“你以為我不敢?"陽陽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刷地抽出了一柄尖刀,是廚房的剔骨刀。
莫彥暗自嘆息,閉上眼,等待利刃刺入。
刀尖只劃破了心口,并未深入,莫彥詫異地睜眼,看到的是陽陽怔楞出神的恍惚模樣。
“陽陽?"莫彥輕輕開口。要不是他現在一點力氣都沒有,一定已經起身攬住少年了。
“我……我怎麽……"陽陽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雙手,那裏握着一把尖刀,正正對準莫彥的心口位置。“怎麽會?"
“不要緊!"莫彥急忙安撫他,“不是你的錯!"
陽陽哀嚎一聲,尖刀嗆地落地,随即抱住頭痛吟。他只覺得腦袋裏似乎有兩個聲音不斷的叫嚣,撕扯……
一個說:“殺了他!為娘親報仇!"另一個則道:“娘親不是田螺哥哥殺的……"兩種聲音膠着在一起,不住地往耳膜裏鑽,似乎要把他的頭生生扯作兩半!
莫彥就看到陽陽的眼神時而兇狠,時而難過,臉色也随着變來變去。“陽陽!醒醒!"
不知是不是聽到他的呼喚,陽陽的表情幾變過後,逐漸趨于平緩,莫彥也不清楚他現在是哪部分記憶占據主導,只得試探般地問:“陽陽?"
陽陽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忽地轉身沖出了房間。
莫彥重重地喘息一聲,感覺呼吸開始困難,眼前一陣白一陣黑的。
這下子真的要死了吧?
昏過去的瞬間,莫彥無奈地想。
作者有話要說: 表問我這是神馬神展開!
傳說(深沉臉),催眠或心理暗示失效的話,通常會有兩個後果,要麽抑郁症,要麽蛇精病。= =|||
如果再加言靈術失效加成的話……嘶!那畫面太美我不敢看啦!
【小劇場】
莫彥and陽陽:“作者你出來!保證打死你!!"
作者君:【知道要被你們打死我還主動露面?當我傻叉?←_←】
☆、“我要殺了你。"
接下來的日子,莫彥的生活簡直能用“水深火熱"來形容。他現在的身體是真的快挂了,可偏偏陽陽費盡心思地砸下各種好藥材為他續命,莫彥不止一次勸他放棄這種無謂的行為,卻遭陽陽冷臉譏諷:“你以為我舍不得你死?只是不想這麽便宜你而已!"說着話鋒一轉,眼神陰郁,語氣卻很平靜地說,“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的!"
莫彥……無語的同時莫名有些哭笑不得,他當然看得出來陽陽說這話時是真的恨極了他,可陽陽的種種矛盾作為又讓他摸不清頭腦,要說恨他吧,還費心費力地給他吊命,并為此耽誤了不少學業,可要說不恨吧,又不太像,因為一個人再怎麽掩飾,眼神都會暴露無遺,正如陽陽看着他時,那種令人頭皮發麻的仇恨是連莫彥見了也不免心驚的。
不過,莫彥至少确定了一件事:陽陽在試圖激怒他,無時無刻。
例如-------
一大早,剛睜眼,陽陽就甩出一個意外的信息。
“我把田記米行轉讓了。"陽陽一邊說一邊觀察莫彥的表情。
莫彥挺屍在床,眼珠動了動,略無奈地道:“我知道了。"
…………
陽陽猛地朝床柱踹了一腳,恨聲道:“你不生氣?你為什麽不生氣?田記不是你辛辛苦苦置下的産業?!"
莫彥扯了扯嘴角,“我現在已是廢人無異,管不了那麽多了。何況……"本來就是為了你才辦起來的。後面的話沒說出口。
陽陽憤憤盯了他一會兒,忽地出去了。沒半刻鐘,又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東西進來,生硬地說:“喝藥了。"
莫彥無可無不可地任憑他半扶起身子喂藥,他除了腦袋還能活動一下,整個人處于高位截癱狀,平時的吃喝拉撒全靠陽陽來完成。要知道,有時就連他自己都嫌髒的活陽陽做起來卻毫不變色,所以他才覺得不可思議啊!
陽陽究竟是怎麽想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後來的幾天,諸如故意餓他肚子,不管他,任他便在床上,将飯食做得惡心無比,難以下咽等等等等,不勝枚舉,總之,陽陽一直努力挑戰他的忍耐極限,莫彥均看在他目前記憶混亂的情況下忍了下來。
直到陽陽自己也覺得無趣,才慢慢收斂了這些幼稚行為。
閑暇之餘,莫彥也不動聲色地問過他,既然決定要殺他,為何還要激怒他?
陽陽的回答出乎意料的蛇精病。
“因為你待我太好,只有讓你反過來恨我,我才能心無芥蒂的殺你。"
莫彥聽完,默然不語。他心裏也很明白,大概這輩子他都不會去恨陽陽的。
不過無所謂了,即使陽陽再怎麽努力讓他活着,他也快到極限了。估計就這兩天了吧……
“不用你殺我,我也活不久了。"說這話時,莫彥的神情平靜如水,窗外的陽光肆意地投射進來,卻堪堪止步于床角,以至于莫彥的全身都隐藏在陰影中,晦暗不明。
仿佛能看得到衰敗的死氣從莫彥身上散發出來,碰到陽光的瞬間消弭于無形。
于是,陽陽更加焦躁。
又是平靜的兩天過後,莫彥的眼睛已經無法聚焦了,渾身輕飄飄的,似乎下一秒就能飛起來,與此相反的,嗅覺無與倫比的敏銳起來,他甚至能聞到自己身上死人一樣的腐爛氣味兒。
然後,一抹幽幽的脂粉氣飄進了鼻孔,莫彥費力地扭頭,只看得到模模糊糊一個通紅的影子。
“你是誰?"他自覺厲聲斥責,卻不曉得只是有氣無力的喃語,“私闖民宅可是……"
“田螺哥哥,"尖細變調的怪異女聲響起,突兀地打斷了他的自說自話,“看來你真的要死了呀!"
似笑非笑的聲音湊近耳邊,莫彥只覺得冷,冷寒徹骨,“陽、陽陽?"
“是我。"一身豔麗戲服的少年神色淡漠地俯視床上的人,“意外麽?"
莫彥一下子喘不過氣來,他有很多話想說,想問陽陽為何要打扮成這副模樣,為何要學女人塗脂抹粉,為何……
可是他一句話也問不出,因為他沒有力氣了。
于是只得眼睜睜看着少年,用他已經模糊不清的視線。
“蓮華。"陽陽突然吐出一個名字。
莫彥渾身一顫。
覷見他的反應,陽陽愉悅而滿意地笑起來,“果然。"
“還記得娘親留下的那本畫冊麽?"陽陽的聲音在空空的室內顯得虛無缥缈,“你說過,那個男人,是你的愛人。"
莫彥呼呼地喘氣,嗓子裏發出難聽的“嗬嗬"聲,猶如一條垂死的魚,失去了水的潤澤,就連呼吸都是一種折磨。
“你做夢時一直在喚這個名字,所以,蓮華,就是那個人,對嗎?……哦,我忘記你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沒關系,你只要聽着就好。"陽陽含着笑意繼續道。
“我想了很久,發現不論怎麽做,你都不會生氣,于是,只有這個辦法了不是麽?"
“我退學了,而且加入了戲班子,猜猜我的花名是什麽?"陽陽眯起眼,吐出利刃般的話語,一刀刀紮在莫彥心上,直到千瘡百孔,鮮血淋漓,“沒錯,就是’蓮華’。"
少年笑起來,漂亮的臉龐瑩瑩如玉。這一刻,莫彥萬念俱灰。
“我要你永遠記得,【蓮華】,只是一個卑賤的戲子,僅此而已。"
“對,就是這種眼神,"陽陽癡迷地看着莫彥愧悔交加的複雜表情,笑得開心極了!"恨吧,恨我吧!"
尖銳的利器劃開了莫彥的心口,攪動着往心髒挑去。噴湧而出的鮮血迸射在陽陽的臉龐前胸,紅得如天邊最美的雲霞。
一只手猛得攥住了他的手腕,陽陽吓了一跳,很快平靜下來,“還有力氣?"
莫彥欠起上半身,眼神再一次清晰起來,心口的匕首插得更深,汩汩的血液帶着滾燙的熱度灑在兩人肢體相觸的部位,只聽他用盡所有力氣嘶啞道:“恨我就好了,為什麽要毀了自己?"你的心願不就是有一天能站在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麽?
陽陽呆了呆,“我不知道。"
沉默,彌漫在兩人之間。
“呵……哈哈……"莫彥忽然笑了,眼淚滾滾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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