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做東家
“聽說了麽?大小姐昨兒個一來,就打嘴了馬管家!”
“啊?這如何可能?馬管家不是京城裏大夫人娘家的親信麽?”
“嗨!有什麽不可能?蘇夫人再大,那也只是續弦,更別說是續弦的娘家的親信了,拐着八道子彎彎兒呢!你不想想大小姐是誰?我昨兒偷偷看了一眼大小姐,你猜!生的什麽模樣兒?”
“什麽模樣兒?京城根子的人,我還真真兒未曾見過。”
“那生的是……又端莊又明豔,高貴之中還略帶三分威儀,哎呀,我這笨嘴,也說不出來了。”
綠衣端着熱茶從一邊兒走過,就聽到小丫頭們蹙在一起,談論昨天小姐教訓馬管事兒的事情。
綠衣笑了一聲,趕緊端着茶往小姐的院落去,也的确是呢,昨兒個真是開了眼,小姐那氣勢非同小可,馬管事兒直接給打的滿地找牙,最開始還不服氣,不過後來實在架不住挨打,窩窩囊囊的也就服氣了。
不止如此,小姐真的說一有一,當下叫人拿來了那兩個小厮的奴契,還都是死契,“唰唰”兩下,都沒帶猶豫,沒打磕巴的,直接就給撕了。
那兩個小厮一看,登時傻了眼,畢竟他們畫的是死契,這輩子都沒想過要出府,不只是他們這輩子,就連他們往後有了孩子,孩子也是蘇家的用人。
哪想到小姐這麽爽快,說到做到,那兩個小厮感動極了,又因着他們無牽無挂,出了蘇家沒有地方去讨生活,所以想要留下來,服侍在小姐身邊。
這便好了,小姐剛剛到蘇家,就多了兩個死心塌地的心腹小厮。
正巧兒,那兩個小厮生得人高馬大,很好使喚,而且打過馬管事兒一次,馬管事兒見着就害怕。
綠衣端着茶,敲了敲門,然後推門進去,見小姐坐在桌案邊,不知在想什麽,似乎隐約在發呆,就笑着說:“小姐,飲些熱茶罷!”
蘇懷瑾還在出神,被綠衣的聲音拉了回來,端起茶盞來,輕輕呷了一口。
綠衣見她仍然有些出神,就說:“小姐,可是想家了?”
蘇懷瑾無奈的笑了一聲,瞧綠衣那關心的眼神,恨不得當自己是陶瓷做的,一碰就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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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人都當蘇懷瑾是來老宅受罪的,畢竟老宅偏僻,雖不能說是鄉下,但是個小水鄉,不十分繁華,更別說這小水鄉,剛剛在夏天漲水的時候,被洪水淹過一次。
本就不繁華的水鄉,變得一片蕭條,有一種一蹶不振的錯覺。
旁人只當蘇懷瑾是來這裏受罰受罪的,唯獨蘇懷瑾知道,這小水鄉可了不得。
蘇懷瑾這頭正在出神,自己既然已經過來了,該怎麽謀劃謀劃,好将自己的生意起步,等到了回京城的時候,還能任人揉癟了捏圓了的擺布?
蘇懷瑾長身而起,走到自己的梳妝臺前,打開一只金匣子,綠衣還以為小姐不滿意今兒個的裝飾,想要換些個新的。
綠衣走過來,笑着說:“小姐,您想戴哪個簪子?”
蘇懷瑾想了想,說:“不,哪個都不戴。”
綠衣有些吃驚,說:“啊?”
她說着,撓了撓自己的頭發,都給小姐搞糊塗了。
蘇懷瑾說:“綠衣,一會子叫蘇辰和蘇午過來,拿着這些首飾,出去兌成銀票。”
蘇辰和蘇午就是昨兒個掌嘴馬管事兒的那兩個小厮,如今已經成了蘇懷瑾的心腹。
因着他們是賣進府中的小厮,所以沒有自己的姓氏,都跟着蘇家姓,蘇辰和蘇午這兩個人名號正好是按照生肖排序的,因此就是一個辰一個午。
綠衣吃了一驚,驚訝的說:“兌……兌成銀票?”
蘇懷瑾點了點頭,雲淡風輕的,仿佛根本不值一提。
綠衣更是吃驚,小姐在出京城之前,囑咐她把首飾和私房錢全都帶上,綠衣還在想,肯定是小姐怕自己出了京城,夫人那邊又不開眼了。
小姐雖然不怎麽喜好打扮,但是她的首飾不少,而且相當名貴,都是一些官賈送的,畢竟小姐可是丞相府唯一的嫡女,多少人想要巴結着?
當然了,還有因着“懷瑾握瑜”這個喜事兒,當年皇爺爺賞賜的,別看都是女兒家的首飾,但毫不客氣的說一個個都價值連城。
再加上小姐的體己私房錢,那就更不是小數目了。
綠衣以為小姐是怕蘇夫人來咔嗤她的銀錢,哪知道眼下一開口,竟然全都讓自己當了!
綠衣說:“這……小姐,咱們是……是很缺銀錢麽?”
蘇懷瑾微微一笑,說:“對,很缺銀錢。”
綠衣更是不明白了,如今雖然住在老宅,但到底也不會缺銀錢讨生活罷?況,昨日一到,小姐就來了個下馬威,馬管事兒都害怕的要死,現在還在養傷,宅子裏對小姐都服服帖帖,誰敢讓小姐當首飾讨生活?
蘇懷瑾只是微笑,笑容還有些高深莫測,綠衣聽不懂,不過還是抱着金匣子,十分不舍得,就準備往外走。
綠衣往外走了兩步,轉頭去看蘇懷瑾,遲疑的說:“小姐,那個……紅玉镯,要一起當了麽?”
蘇懷瑾一聽,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紅玉镯……
這紅玉镯可是系統,真真兒的寶物,蘇懷瑾這些日子是徹底了解了,怎麽可能将這寶物當掉?
蘇懷瑾順口說:“不必,你且去罷。”
綠衣點了點頭,不過看着蘇懷瑾的眼神,稍微有些“微妙”和“複雜”,然後抱着金匣子就出去了。
蘇懷瑾看到綠衣那眼神,登時沒忍住,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扶着自己的額角,感覺綠衣可能想多了。
綠衣怕是覺得,這紅玉镯是四皇子送給自己的定情信物,自己舊情未了,雖然已經退了婚,但是仍然不舍得當掉玉镯。
蘇懷瑾無奈極了,不知道綠衣這小腦瓜子成天都想些什麽……
蘇辰和蘇午辦事兒很利索,他們都是本地人,知道哪裏有當鋪,再加上蘇懷瑾的首飾,都是這小地方難得一見的好物,因此當掉十分容易。
而且這裏是個小水鄉,蘇家老宅在小水鄉,可是數一數二的豪紳,也沒有人敢坑他們,所以蘇辰和蘇午很快帶着銀票就回來了。
蘇辰将銀票給了綠衣,綠衣拿了銀票,歡歡喜喜的跑去回話小姐。
蘇懷瑾看了看銀票,還不老少,很随意的從中間抽出三張,一張遞給綠衣,另外兩張讓綠衣交給蘇辰和蘇午。
蘇辰和蘇午得了好處,那自然是更加賣力的給蘇懷瑾辦事兒。
綠衣也不知道小姐拿這麽多銀票要做什麽,小姐不說,肯定是自有打算,綠衣也就沒問。
第二天一大早,蘇懷瑾就起了身,綠衣給她梳洗打扮,雖首飾沒剩多少,但是蘇懷瑾天生明豔,不戴這些勞什子,反而顯得超塵脫俗。
蘇懷瑾說:“不要太繁瑣的,一會子我要出門。”
綠衣驚訝說:“小姐,咱們去哪裏?”
蘇懷瑾笑了笑,說:“到時候你便知道了。”
正說話兒,那邊蘇辰隔着門已經朗聲說:“小姐,馬車已經在門口了。”
蘇懷瑾站起來,走出房門,蘇辰在門外候着,因着這是老宅,宅子的通道沒有多寬,馬車進不來,所以只能停在外宅子的大門外面兒,請蘇懷瑾走過去。
蘇辰和綠衣開道兒,丫頭簇擁着蘇懷瑾,很快往外走去,老宅裏的丫頭們這兩天一直在偷偷談論蘇懷瑾,只是無緣相見,如今小姐好不容易要出門,好多丫頭全都躲在一邊兒,悄悄的往這邊看。
看過之後都要感嘆一句,京城來的小姐,果然是不一般的。
蘇午在馬車邊候着多時,蘇懷瑾上了馬車,馬車開動也就一會子的光景,很快停了下來。
綠衣扶着蘇懷瑾,從馬車上下來。
一下來就懵了,這是……停在了一個鋪子門口。
至于是什麽鋪子?
綠衣看不出來,因着這鋪子還未正式開張,門口也沒有挂幌子,冷冷清清的,門簾倒是極大的,門沒有關上,裏面兒也空空框框,一眼望進去,還沒有來得及置辦什麽。
不過這門裏倒是有人,一個年輕白衣男子坐在上手,端着茶盞,但是未飲,旁邊站着好幾個中年男子,似乎在禀報着什麽。
蘇懷瑾在門口,讓蘇午過去通報一聲,遞了一個帖子。
就在綠衣驚訝的時候,只見那年輕男子霍然站了起來,連忙大步而來,面上還帶着幾分欣喜,說:“可是懷瑾?”
那年輕男子已經及冠,看這年紀,差不離與蘇懷瑾的兄長蘇懷缜一般兒。
身材高挑,氣質溫柔,一襲白袍更是襯托的那男子儒雅出衆,男子的面相也俊美溫柔,給人一種很溫暖的感覺。
男子大步走出來,衆人注意到,男子闊步的時候,左腿似乎有些微跛,不是很協調。
那男子快步走出來,看到蘇懷瑾,上下打量了兩眼,一面兒又怕失禮,一面兒又忍不住打量,笑着說:“真的是懷瑾丫頭,這麽大了,我渾然認不出來了。”
蘇懷瑾笑了笑,說:“是因着懷瑾又變皮實了麽?”
那男子一聽,說:“不然,就是越發的不皮了,我這才不敢認。”
這男子不是別人,巧了,也算是蘇懷瑾的青梅竹馬,名喚水修白。
水家也是當地的名門望族,就是不及蘇家而已,當年小的時候,蘇懷瑾和大哥蘇懷缜在老宅住過幾年,兩個人就結識了水修白。
水修白可以說是蘇懷缜的發小,蘇懷瑾的青梅竹馬了。
蘇懷瑾當年還小,也沒什麽男女顧忌,天天跟着大哥上房揭瓦,水修白是水家的獨子,平日裏沒什麽人一起頑耍,就追着蘇懷瑾和蘇懷缜兩個人,那兩個人搗蛋,水修白在後面幫忙擺平。
後來長大了,蘇懷瑾回了京城,蘇懷缜進了軍營,沒兩年,水修白也入了軍營,別看他一副很溫柔的模樣,其實武藝也不比蘇懷缜差,又兼之有文采,在軍營中一路高升。
只是水修白很快又從軍營中退了下來,不為別的,只因着他在一次戰役之中,傷了腿,雖然醫治及時,但是水修白仍然留下了跛腳的殘疾,才從軍中退了下來,回到這小地方。
水修白好些年沒見到蘇懷瑾了,笑着說:“快進來坐,我這面兒還沒開張,十分簡陋,只怕招待不周。”
水修白說着,又說:“今兒個夏天這裏剛鬧了水災,還是旁邊的商陽國蓄意扒堤放洪,指不定改日就要與商陽國兵戎相接,你卻跑到這裏來了?”
蘇懷瑾坐下來,笑了笑,說:“水大哥有所不知,懷瑾這趟來……是來做東家的。”
水修白狐疑的說:“東家?”
蘇懷瑾将一大沓銀票放在桌案上,伸手輕輕敲了敲銀票,笑着對水修白說:“聽聞水大哥正要開張,不過這地方剛被洪水淹過,百廢待興,不知道水大哥手頭上是否能周轉的順當兒,懷瑾這裏有點閑錢,不如與水大哥一起做個東家,不知道水大哥會不會嫌棄?”
水修白一聽,笑了一聲,說:“你這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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