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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人相熟起來其實并不需要太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它可以是兩個小女生共同永遠的一個小秘密、小話題,也許一個暧昧了然的笑容和眼神就能在你和他之間構築起一架橋,也可能是你在向他借火點煙,然後擡頭相互對視的那一眼……一切就是這麽開始的。
胡京京私下裏有點瞧不上這傻了二逼的周桃,甭看人長了自己好幾歲,吊着眼角拽的二五八萬,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樣,說穿了也不過是喝醉酒後,抱着柱子哇哇大哭的死孩子。
“媽的,你到底走不走?!”
如果可以,胡京京真想直接無視,丢下這個抱着電線杵,哭的稀裏嘩啦的周桃,自己打車回去。
好不容易将他從柱子上扒下來,胡京京差點被這個糊了自己一胸口眼淚鼻涕的男孩給撲到馬路上,周桃個高,看着瘦削四肢倒很有些分量,胡京京見人這樣,幹脆就冷下臉站在一邊,冷眼旁觀。
周桃一張臉長得極好,和胡京京過于灼目刺眼的美不同,他的一雙眼好似會勾人般煙波流轉,乍眯起眼,勾起一抹少年标志性的壞笑,總覺得有根羽毛在心底裏撓癢癢,癢得人心尖顫顫,放之不下,忘之不得。
花季的少男少女們總為他多情的眉眼癡癡出神,但事情的真相卻是,這不過是個頂着妖孽風流皮子的單蠢愛裝逼的少年。
周桃晃着腦袋滿臉茫然的坐在馬路邊,臉上淚漬未幹,微蹙着眉心嘴巴略略嘟起,這會兒看去多了些稚嫩和孩兒氣出來。
到了這會兒,胡京京倒是對他有點印象了,那也還是和上輩子挂上鈎的原因。
不過那時的周桃和現在的她是完全兩個模樣,現在的他調皮搗蛋,還會仗着老周叔的勢力狐假虎威,對他的意思陰奉陽違,眼神活泛,整個人透着股精神氣,而不是自己上輩子看見他時的樣子,死氣沉沉、抑郁寡言,冷着一張臉,成日裏躲在他的大本營裏,偶爾出現也是因為袁唯生的緣故。
而那時的袁唯生是什麽身份地位自不必說,只是,想到這裏,胡京京就不由地琢磨起周桃和袁唯生的關系起來,一想起上輩子周桃和袁唯生那副關系親近,行為默契的畫面,胡京京頓時有些不得勁兒起來。
周桃哭完打個響嗝,哼哼唧唧地喊着誰的名字,挨挨蹭蹭,自己就又抱着胳膊在地上睡着了,胡京京聽了兩耳朵,覺得還挺驚奇,不由就看了人兩眼,想了想,到底沒忍心,攔了輛的士,喊了司機一起給弄上車去載回家了。
回頭胡京京琢磨一晚上沒睡,第二天趁着周桃醒來,胡京京也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倒是周桃繃着個臉,耳根兒都紅了,別別扭扭地老用眼角看他。
有些人酒後失德,他倒好,喝完撒個酒瘋啥屁事兒都兜幹淨了,周桃覺得丢臉,把自己悶在房間裏一整天都不出門。
胡京京容他躲了一天,第二天大早就堵着人踹門去了,挑着眉就是醫生冷笑,“喲,還窩這兒躺屍呢,我說你這老子失戀,活不下去的模樣……啧,這點出息……”
周桃當場就從床上蹦下來,裹着皺巴巴地床單,憤怒地指着人鼻子叫嚣,“你懂個屁!”
胡京京當即嗤笑出聲,“哼,不就喜歡個男人嘛,屁大點事兒。”
周桃不說話了,盯着胡京京死命看,确定他眼裏、臉上不帶一絲虛假的僞裝後,才翻個白眼,摸着胸口一副心有戚戚的模樣。
唉,這年頭,看上個男人也不容易,尤其是在這男人的身份背景還不比你差的前提下。
很多事情,人與人的情誼就是這樣架起來的,哪怕周桃依舊不喜歡胡京京,胡京京依舊看不上這個表面牛哄哄,內裏二哔哔的熊孩子,但是胡京京不排斥同性戀這件事,還是讓一直為這事兒煩惱不已的周桃感覺到一絲慰藉、尋求到一絲認同感。
胡京京對此不可置否,這死孩子陰着呢,讓人領着他在渠城好好玩了幾天,有關于船廠的事兒他一句不提,甚至在周桃旁敲側擊打探情況時,他都老神在在地,完全不放在心上般專心致志給人挑禮物去,錢還是周桃給付的。
周桃當然不樂意,倒不是為那點錢,就是見不得胡京京嘚瑟,看人蹬鼻子上臉他就暴躁,偏偏他還不能拿胡京京怎麽樣,真夠憋屈的。
去鴻程路的時候遇見了周桃口中一直念念不忘的那個人。
嚴肅端正有責任心,一看就是個家教極好的孩子,當然,如果他旁邊不是站着個女孩子的話兒,想必周桃此刻的心情會更好些。
周桃拉着胡京京剛從古董店出來,兩人挑挑揀揀老半天才看中幾樣買下來,東西還是周桃提着的,這乍然四雙眼睛齊齊對上,四個人都是以愣,胡京京就感覺身旁的周桃一下繃緊了身子,臉上卻笑得愈發爛漫起來,“喲,溫寅,帶女朋友一起逛街呢。”
顯見地,溫寅看着周桃便皺起了眉頭,眼神複雜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胡京京,臉上的神情可說不上好看。
周桃扯了下唇角,笑容沒變,但在看到溫寅明顯無動于衷和旁邊那女人故意彰顯地位地摟住莊寅臣的動作後,眼神卻是慢慢黯淡下去,他垂了垂眸,也沒了再在莊寅臣面前裝樣的心情,斂去自己多餘的心情,轉而揚臉笑道,“我還有事兒,咱改天聊,我先帶朋友到處去轉轉。”也不等莊寅臣做出反應,自己拉着胡京京就要走。
和溫寅擦肩而過時,胡京京特意轉頭看了他一眼,眼角瞥見他縮在身側,蜷着手指青筋暴起的拳頭,心裏一哂,卻是故意拿上眼角去瞅她,從莊寅臣的角度來看,反倒是挑釁多過好奇。
胡京京能清楚地感覺到後背那兩道熱烈地仿似能灼傷人的視線,輕輕勾起唇,轉動眼眸,假裝不知般難得和顏悅色地拉着周桃說說笑笑。
一回到家,周桃就一把将自己鎖在屋子裏,求而不得和貿然告白的悔恨心情交雜在一起,讓人整個人喪氣的無以複加,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錯了。
想要,就認真說出來,難道不對嗎?
男人喜歡男人,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何況,周桃并不是沒有這個任性的資本。只是,若你喜歡上的這個男人是個直男,這就有的受了。
胡京京由着他去作死,等他在床上滾了又滾,直到晚飯才被老周叔和老爺子叫下來吃飯後,兩人才又重新坐一塊吃飯。
胡京京作壁上觀,他是冷眼看得分明,周桃的事兒老周叔未必不清楚,不過他對周桃的教育方式并不嚴格,至少在感情方面,也可以說是除了在必要的、必須守住的底線面前,其餘的他都是一概不管的,他覺得周桃已經能夠為他自己拿主意了,做父母的當然希望自家孩子能健康成長,然後望子成龍,但是在一定範圍內他并不苛求周桃的行為舉止,人生在世能幾時,當得樂時樂一樂,免得到老了才後悔。
大概是覺得自己不但沒壓下胡京京的氣焰,反倒把自己的醜事兒給倒得一幹二淨,周桃對胡京京頗有些看不順眼的感覺,不過他自己現在也不好過,倒是沒那心思跟他瞎折騰,私心裏未嘗沒有因為多了個知曉自己秘密的人,而對他多親近幾分的意思。
國慶長假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日子總在一天天的過,眼見周桃依舊收拾好情緒,胡京京也将踏上返回江市的行程。
周桃站在門口看他将行李箱放在後備箱裏,倚着大門神情懶懶,胡京京想了想,還是問出口。
“你打算放棄了?”
周桃眼神一閃,想是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一點都不領情的翻個白眼,“這事兒你別管,反正我心裏有數就好。”
“溫寅原則性太強,溫家在渠城這地界也不是個小角色,你……有點心理準備。”
周桃冷笑,撇着嘴沒應聲。
臨走,胡京京深看他一眼,挑高眉,語帶訓誡道,“你得記着,上趕着不是買賣,感情也一樣。”
“感情這玩意兒,古怪的很。喜歡的,視若珍寶,不喜歡的,那就是等同于狗屎。”這也算是他的一個忠告吧。
也不知周桃聽明白沒,反正是當場跳了腳,叫嚣着過段時間要去江市找他算賬。
胡京京微笑,擺着手道,“別,你還是再渠城好好幫老周叔打下手吧!”船廠的事兒,他勢在必得。
不過,想到朱葛鵬這幾天連續不斷打電話來時提到的事情兒,他說,袁唯生這段時間一直都在他家附近打轉,因為沒說哪天會回去,每每等不到人他就一臉沮喪的離開,據說每天都會等到很晚的樣子。
“昨晚我又碰見袁唯生了,我說你要和他有什麽矛盾,這麽長時間過去也就算了,為表和解,你也給他帶一份兒呗。”
、
朱葛鵬心裏同情,連帶着在電話裏也說了不少他的好話兒,甚至還在跟胡京京讨要禮物的時候,也幫着袁唯生多要了一份兒,這于他來說不過一句口上人情的事兒,比起別人,他對袁唯生的印象還是挺不錯的。
胡京京默了默,才輕輕嗯了一聲。
他擡起手用指尖擦過那一句戴在他手腕上溫養幾天的檀香佛串,想起袁唯生,他總有種看不清他的感覺,當時看見這個的時候,腦子忽地一下就漾起袁唯生那雙眼睛,黑黝黝、烏沉沉的,帶着晦暗的顏色和沉重的戾氣。
雙手攤開,将手裏的珠串放在手心裏,想着到時袁唯生在看到這玩兒意的時候毀露出怎樣傻氣的模樣,胡京京的唇角不由啜上一抹笑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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