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江市的冬天冷的刺骨,走在路上都能感覺到冰冷從腳下自下漫延而上的麻木,只覺胸口那口熱氣一散,自己也就成了行走的冰棍一支,将死半死了。

胡京京一出校門就看見了等在門口的袁唯生,他背着書包手裏拿着個保溫瓶站在那兒,少年高大俊美的面容總是讓人忍不住将目光更多的停留在他身上,他恍然不覺,長腿一跨三兩步就走到胡京京面前,咧嘴便是一笑,一如初見時的腼腆羞澀。

朱葛鵬還在等孫班花下雪,她們班的班主任是有名的拖堂大王,尤其初三正是最要緊的時候,每天下學時間也總會比別人們的藥晚上半個多鐘。

胡京京接過袁唯生遞給他的保溫瓶,任袁唯生從他手上拿過他的背包,旋開蓋子喝着甜甜的熱糖水,怡然往前走。

走出一段,袁唯生問他,“晚上到我家來嗎?”

不知覺走到愈發僻靜的角落,袁唯生靠的很近,胡京京幾乎一擡頭就能碰到他臉,眼神對上時,袁唯生目光定定,眼也不眨地直勾勾看他,胡京京遲疑了下,沒有拒絕,任他放縱、大膽地親吻上自己的唇,他喜歡袁唯生溫暖的體溫和柔軟的唇,口齒交濡間,他恍然聽見自己應了聲,好。

直到袁唯生牽着他從小路往回走的時候,胡京京才迷迷糊糊地在心裏感嘆,袁唯生的吻技真的是越來越好了。

晚上依舊是歇在袁唯生家,打了電話回去,周嫂意外地沒有多唠叨,只是說了注意安全叮囑他幾句,想來也是不想過分幹涉胡京京的決定。

袁唯生的家裏很暖和,胡京京進門的時候,廚房裏的高湯剛剛煮出鄉味,他有些驚訝地回頭看了袁唯生一眼,說來他一直很好奇,難道兩所不同的學校,每天的上下學時間也不一樣的嗎?

趁着袁唯生去廚房做飯,胡京京有些漫不經心地四處打量。這個地方和初次來的時候已經有了龐然巨大的變化,不再是過分幹淨整潔兒沒有人氣,不論是門口鞋櫃上米藍色的波點拖鞋,還是茶幾上純黑的摩卡口杯,更甚者陽臺上參差晾曬的兩條純白內褲,以及床頭上那個和這個溫馨小窩顯得格格不入的意大利純手工定制草木枕,胡京京睡覺認枕頭,這是他特地從家裏帶來的其中一個枕頭……不知覺中,恐怕就是胡京京自己都沒意識到原來兩人已經如此親近了。

飯後,胡京京坐在沙發上玩電腦,袁唯生在廚房洗碗筷,手邊是袁唯生特意給他弄的水果茶,飯後消食用的,裏面加了胡京京喜歡的檸檬片,酸甜爽口,在室內喝正好。

有時候胡京京也會像,也許,他越來越多時間留宿在袁唯生家的原因也不僅是因為想避開家裏的胡娉婷,更多的,則是享受這個已經逐漸長成男人模樣的袁唯生對他一日更比一日多一點的好和喜歡吧。

胡京京在和周桃用電腦聊天,這哥們在渠城呆的不爽,這陣子一直鬧着要來江市玩,被胡京京三言兩語給堵了回去,他才沒時間陪這家夥作死呢。但周桃能是他兩句話就給勸服得了的人嗎?不能夠啊!老子不爽你還想樂呵……呵呵。這不就給纏上了。

周桃的網名叫逃之夭夭,一聽就有點小兒多動症的感覺,胡京京的網名叫大胡子将軍,都說缺哪兒補哪兒,兩人都嫌對方的網名沒風度,簡直沒品位到極點。

胡京京多要臉一人,他能叫周桃這麽騎到他脖子上耀武揚威?想得倒美,這丫明面上一句話不說,和人聊完下來,轉頭就叫人把周桃的網名給黑了,給取了個更襯他的名字‘小桃花’,完事兒還覺得自己挺英勇,也順應着改了‘大将軍’,他這是防着呢,回頭周桃懷疑起他,怎麽着也能找着個借口同甘共苦一把啊。你不信?嘿,不信也不行,老子就是人品好,你就咋地的吧?

這不,大将軍和小桃花閑着沒事又磕上了。

小桃花:锵锵锵你在嗎?

大将軍:不在。

小桃花:我要去江市找你,渠城我呆厭了。

大将軍:又犯賤了?爬床被趕?告白被拒,還是出門摔了個狗□□?

小桃花:……滾。

胡京京眯眼一笑,伸手拿起果茶慢悠悠喝着,并不搭理,果然見着屏幕下方又彈出個小窗口。

小桃花:那個賤人有女朋友了。【咬牙憤憤狀】

大将軍:【翻白眼】人家床單都不知道滾了多少圈,你才知道?

小桃花:草,這次不一樣?我看他是想來真的。

大将軍:除了你,他對誰都真。

小桃花:…………

周桃被噎個半死,心裏氣的直罵娘,但他媽的他老娘早在生下他的時候就死了,這時候他還真找不着人哭,他心裏憋屈,也是想着胡京京知道他那點破事兒,他才敢這樣大大咧咧地表現出來,但是沒得到安慰,反被這樣諷刺一通,周桃氣得肺都要炸了。

胡京京沒等多久就接到了周桃打來的電話,這哥們接通電話第一句就是,“老子要和你絕交,你這個忘恩負義,幫着別人也不幫我的混蛋,草。”

胡京京暗笑,嘴上卻裝得風輕雲淡的調侃,“喲,惱羞成怒了啊。”

那邊周桃氣咻咻的,胡京京也不惱,只是勾着唇笑了笑,“既然你在渠城呆膩了,那就來我這兒玩幾天吧?”

“真噠?”周桃立馬不氣了,裝模作樣地哼哼兩聲,拿腔作調道,“這還差不多,等着哈,爺我這就訂飛機,明早上就能到,到時你可別嫌我在你家住太久。”

胡京京反口還擊,“你要真舍得下那小子,住一輩子老子都不收你房錢。”

周桃切了一聲,到底沒把話兒說死,只是隔着話筒,有些黯然地揉了揉眉心,對着自己嘲諷一笑,輕輕挂掉了電話。

溫寅啊溫寅……周桃翻開手機裏的相片,盯着屏幕上那少年看了許久許久,發了好一會兒呆,才像是回過神來一般,嗤笑着将手機關了機,随手扔到抽屜裏,翻身起來走出房間。

出了門,家裏的司機五叔迎了上來,問他要去哪兒?說着就要拿着鑰匙跟上去,周桃搖頭,朝他擺擺手,自己晃着口袋裏的鑰匙揚着一邊眉面無表情地走進了車庫。

晚飯是在一家常去的餐廳吃的,進了門自然有人迎上來,不用周桃說就帶他去了之前常去的位置,彎腰躬身,一派恭敬的詢問他是否還是上之前喜歡的法式鵝肝醬套餐,周桃無所謂地點點頭,一轉頭就看見了溫寅。

有時候,人靠的太近難免會迷失了自己,反而看不透全局。周桃向來很有自知之明,他不喜歡勉強別人,也知道強求來的感情并不如想象中那樣甘甜,但是只要有一點點希望,他便覺得或許再努力一把,說不定他想要的那個人就能成為他的呢?不過是癡心妄想。

周桃坐在角落靠裏邊,只要他不主動站出來旁人是絕對看不到他的,所以這也是極為隐蔽且安靜的位置,往常他心情不好的時候也經常會到這裏來坐坐,而溫寅知道這個地方卻還是之前周桃為讨好他才特意帶他來的。

想不到,昨日你才拿來讨好別人的去處,今日已經成了別人讨好另一個人的禮物。

周桃暗自苦笑,眼睛卻自虐似的一眼不錯地盯着溫寅那邊,他看着溫寅十分紳士地起身拉開座位讓那個女孩坐到他對面,彬彬有禮地拿起菜單給那個女孩點餐,兩人說說笑笑,席上一派溫馨和悅的氣氛毫無作假,周桃視力好,他甚至看見溫寅十分熱切地幫那女孩點了餐,那名目赫然就是他上次特意為他點的一道西點,女孩矜持溫柔,你來我往間好不歡樂……想來,外面傳揚溫寅要和陳家結親的消息不會是假。

是了,這事兒他還親自向溫寅确定過的。溫寅那人最是正經不過,就是對着自己的百般讨好,他都不曾有一絲軟化,這下肯定恨不得立馬擺脫掉他,好娶一個家世美貌樣樣不缺的女人才對,這下,周桃就是再自欺欺人也不能夠了。

真殘忍。周桃無聲呵笑一聲,仰頭喝光了高腳杯裏的紅酒,根本不去碰那剛上桌的飯食,留下足夠的飯錢,拽起錢包轉身就走。

路經溫寅,周桃眼不斜視地從他旁邊走過,被一早就注意到周桃的溫寅喊住,“阿桃。”

周桃本不想理,奈何溫寅叫住了他,這時候再不搭理反而顯得小氣,他扯着嘴角,勉強露出個笑容,回頭看他,吊着半邊眉,笑道,“喲,真巧,吃飯呢?”他眼角掃向旁邊那個穿着米色連衣裙的女孩,還算客氣禮貌地沖她點頭,“久仰大名,陳小姐。”

溫寅眉心微皺,心裏已經有了淡淡地不悅,但是面上不露半分,只是态度頗為強硬地抓住他手腕道,“我們還沒開始吃飯呢,阿桃你也一起吧。”

周桃抿了下嘴,垂着的眼眸快速眨了眨,他有些俏皮地笑了笑,這才正面看向那女孩,溫聲問道,“聽說陳小姐很快就要和溫寅訂婚了?”

女孩長得很漂亮,是個清秀大方五官精致地無可挑剔的模樣,她隐約覺得這話兒有些不對勁兒,但是鑒于她對溫寅的滿意程度,周桃的這番話兒還是很得她心的,再者結合溫寅這段時間的表現,她心裏先是一定,繼而溫婉地笑着點頭,落落大方道,“是的,如果不出意外,下個月月底我們就乣訂婚了,到時還希望你能到場來祝福我們。”

溫寅這下已經不是蹙眉這麽簡單了,他沉着臉有些不悅地看了陳小姐一眼,卻又不知該怎麽說才好,畢竟兩家父母一開始是這樣敲定的,而且他當時并沒有表示反對。

周桃默了一瞬,卻又馬上爽朗笑出聲,“別,訂婚儀式我就不出席了,還望到時結婚的時候別忘了告訴我就行,到時候……”他掃了溫寅一眼,語氣中的堅定已是顯然,“到時候我也希望能帶着我喜歡的人一起去祝福你們的。”說完他就轉身離開,至此再也沒有一個眼神停留在溫寅身上。

他心裏憋着口氣兒,轉身開着車就跑了,溫寅壓根就沒來得及攔他,周桃想,如果可以,他也想這樣坦然又從容的離開,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也不過是愛情裏膽怯的落跑者而已。

溫寅當時心下就莫名地一慌,再聽周桃口中那句‘帶着我喜歡的人’一起去參加他的婚禮,整張臉都黑了下來。

結果一整個晚上溫寅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将陳小姐送回家,他自己開着車跑去找周桃的時候,卻被周家的司機五叔告知,周桃不在家。

溫寅木着一張臉沉沉地往外走,倒是五叔跟了出來,将人送到家門口。

臨走,他一派認真地懇求溫寅,“溫少爺以後請不要再來找我家少爺了。”

不理會溫寅瞬間冷下來的面容,繼續道,“我們少爺之前一直太過孩子氣,也是被我們慣得沒邊了,想來等以後溫少爺娶妻成家,我們少爺也會真正成長起來……”他擡頭意味深長地看了溫寅一眼,“雖說在渠城似溫少爺這樣的人中之龍比較難找,但是外面世界那麽大,認真找一找,那也還是有的,您不必太擔心。”

瞧這話兒說的,實在夠委婉動聽。

翻譯過來是:真是對不住了親,我們家孩子就是小,被我們慣得,現在也是年輕氣盛不懂事,等你這老黃瓜也結了籽,我們家孩子才剛長成呢,到時候找誰不好還不能夠了?就你這樣的,頂多也就在渠城還算得上是個人物,我們家孩子鬧麽鬧麽好,還稀罕你一個?你就偷着樂吧你,哼!

溫寅多要臉多聰明一人,他還能聽不出五叔這一番明嘲暗諷,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五叔,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來找阿桃。”

五叔擺擺手,理也不理他,自個背着手就進屋去了,明天,哼,明天!

結果第二天再次逮個空巢的溫寅這下愁的----好了,攤上大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是想上點葷菜的,結果寫着寫着就歪了,實在是【捂臉~】我要碎覺了,姑娘們明天見,晚安。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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