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袁唯生翻來覆去是一晚上睡不着,天剛亮就頂着對黑眼圈去找胡京京。
一樓大廳的餐桌上只有胡京京和袁唯生兩個,周嫂在廚房裏忙忙碌碌地走動着,鍋爐升起的氤氲水汽讓整個屋子都暖了起來,胡京京靠坐在椅子上還有些困頓。
袁唯生坐在原位四處瞧了瞧,昨晚上那個接他電話的少年并不在。
胡京京眼皮一撩,懶懶打個哈欠,也不戳破他這心思兒,兩人吃完早餐,袁唯生還在一個勁兒回頭望。
“你很在意他?”兩人走到半路,胡京京突然開口問。
袁唯生愣了一下,抿着嘴想了想,點頭,“是有點在意。”
“為什麽要在意?”胡京京有些不解。
這點真不乖胡京京不理解。要說他智商夠,情商也不低,但是對于這方面的東西卻是有些無法用語言解釋的理所當然,也是他一直以來所處的位置讓他很難站在袁唯生此時的心情上去理解,因為這對他來說是一件完全陌生的事情和經歷。
袁唯生眉頭皺得很緊,胡京京下意識就多說了兩句,“周桃只是在江市玩一段時間,不會在我家逗留很久。”
“……那你不許跟他太親密。”袁唯生眼睛一亮,趁機提出要求。
胡京京想也沒想的點頭,他答應得爽快,但是袁唯生卻半點沒他想象中的開心。
這是袁唯生第一次感覺出在對待這份感情上,他與胡京京的态度有多麽姿态分明的區別。至少對于袁唯生來說,胡京京不僅是他的初戀,更是他一心一意想要捧在手心藏在心裏的寶貝,他如珍似寶地愛護着他,小心翼翼守護着這份感情,哪怕他們從開始到現在從沒說過一句喜歡過,但袁唯生以為這并不是阻止兩人在一起的理由,他沉浸在此刻的甜蜜中無法自拔,卻在某一天的某一刻,他無比鮮明地從胡京京剛才那個完全不假思索反而顯得敷衍而無謂的動作中體會出另一種與他完全相反的态度來,這讓他震驚又酸楚。
袁唯生在原地停頓了幾秒,他很想問胡京京,問清楚他對他是不是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喜歡?亦或者他的喜歡并不是袁唯生所期待的那種情感?他猶豫着、掙紮着,但他最終什麽也沒問出口,他不敢。
因為心裏藏着事兒,袁唯生一路上都沒有說話。
眼看着快要走到校門口了,胡京京突然步子一頓,轉身盯着袁唯生看了幾秒,忽然嘆口氣兒,拉着他掉頭就走。
袁唯生也只是愣了一下,等回過神來,張嘴就問,“诶,京京你幹嘛去啊?學校要關門了,你要遲到了。”
“今天不去了,曠課。”
“為、為什麽?”
“哄人,”胡京京不慌不忙挑高眉,涼涼道,“不是有人不高興了麽?”
袁唯生臉刷一下就紅了,純粹是高興的。
他心裏歡喜,嘴上偏還裝模作樣地勸他,“我沒有不高興,趁現在還沒遲到,你還是回學校上課去吧。”
胡京京不理他,插着兜随意道,“是去你家還是去哪兒?”他和袁唯生現在都是初三的學生,到了期末整個學校都在忙着補習、複習,氣氛嚴肅緊張不說,胡京京并不覺得臨時抱佛腳就能有用,不過偶爾一兩天去不去也無所謂。
去了袁唯生的居住點,胡京京随手将書包往沙發上一扔,自己一把拉了椅子坐下,俨然一副準備興師問罪的模樣,高揚起下巴,示意他自己主動交代,“說吧,你對我有什麽不滿。”
是的,不滿。在胡京京看來,從一開始就是袁唯生對他追求在先,不說死纏爛打,但是熱情積極,力度也是極為強勁兒,他能接受袁唯生兩人在一起,很大程度上也是來源于袁唯生對他的執着,但胡京京并沒有理所當然地覺得袁唯生與他一起就得有什麽低人一等的意識和概念,在感情上哪怕他有不足,面對這份感情,他的心同樣真誠。
感情是個奢侈品也是個易碎品,胡京京面上表現的滿不在乎,其實心底裏還是不知不覺地開始小心維護起來,只是他與袁唯生一個在明面一個在暗面,隐藏得更深一些而已。
面對胡京京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度,袁唯生下意識就想避開這個話題兒,但是胡京京并沒有給他多餘的時間思考和反駁,他在膝蓋上有節奏性的敲着手指,目光灼灼不容人有一絲閃躲。
“我對你沒有不滿。”被逼的沒法子,實話實說的袁唯生委屈得想哭。
這呆子,沒有不滿你能一路繃着臉在那兒悶悶不樂一聲不吭?放平時,早撒歡兒似的湊過來問長問短,一通傻笑了吧?
胡京京抱着手臂起身換了個姿勢,他慢慢走近袁唯生,聲音壓低,“你不說出來我又怎麽知道呢?”
袁唯生擡眼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糾結,他遲疑着開口,“……京京,你喜歡我嗎?”
胡京京眯眼,“這很重要?”
點頭點頭,這當然很重要。
“你問這話兒的意思是,要是我不喜歡你,你就能不喜歡我了?”胡京京冷笑,擡腳就踹向袁唯生,斜勾起的嘴角弧度冷厲地揚起,“老子對你沒感情,能讓你見天地往老子家裏跑,能容得下你在我身上撒野,能這樣好聲好氣地哄你,恩?”
最後那聲恩,愣是讓袁唯生不自覺地抖了一下,他喏喏不敢言語,眼裏卻閃動着某種亮晶晶的東西,若不是胡京京此刻的表情太過難看,只怕他下秒就能給撲上去。
“我,我只是不太敢确信咱倆的關系。”鼓着勁兒,袁唯生到底把這句話問出口了。
胡京京往前走一步,将他與袁唯生的距離拉得更近,他壓低聲,哼笑了下,“那你想怎麽證明咱兩的關系?”
小狼狗瞪着雙綠油油的狗眼,往前一撲,就叼着他的狗骨頭颠颠往床上跑,三兩下扒光身上的狗毛,後腿一蹬,舌頭舔吧舔吧糊了一層口水,趁着人沒反應過來,下邊胡亂竄磨蹭兩下,自己找着位置,随意糊弄一通,提臀就給蹿了進去,那深度……嘶,爽歪歪。
事後,兩人算是把這事兒說開了,胡京京也沒打算揪着這點破事兒不依不饒地,倒是想起再有一個多星期就要升中考了,考慮到以後,胡京京第一次向袁唯生提出要求,“這次,你和我考一個學校吧。”他說的是整個江市資源最好的市一中。
袁唯生臉搭在胡京京的肩胛骨上,聽到這話兒他沒有一絲異樣地順口就應了好,但是輕眨着睫毛,有些不安地垂下眼眸的袁唯生的臉上卻是帶着股難以形容的矛盾和掙紮,他對胡京京的眷戀不摻一絲假意,但是有些事必須得有取舍,魚與熊掌,從來不能兼得。
胡京京累得夠嗆,聊着聊着就睡着了,袁唯生探起身專注地看餓了他許久,仿似終于下定決心吧,俯身親了一下胡京京柔軟的唇,他終究是一個貪心的人。
晚上,胡京京精神抖擻略腳軟地帶着他的正牌男友就回了胡家,周桃難得睡個大懶覺,見着這對狗男男竟敢這樣明目張膽地在自己面前晃悠,心裏那個酸吶,就別提了。
也虧得胡老爺子不在家,而周嫂又是一向疼愛胡京京,完全沒往這方面想,若不然周桃還真就不信了,就胡京京和袁唯生這明晃晃到完全無法掩飾的地步,當別人都眼瞎呢?
不過,周桃看着袁唯生圍着胡京京上蹿下跳,完全千依百順的模樣,眼珠子轉了轉,戲谑道,“诶,我說,你這是從哪兒找到這麽個極品?”他用眼角打量着袁唯生,在心裏吹了個口哨,“要臉蛋有臉蛋,有身板有身板,瞧那鼻子鷹勾直挺的,腰胯一看就強健有力,”他擠眉弄眼,掃一圈胡京京身上那道十分隐晦的紅痕,笑得一臉賤兮兮地,“你那身子板吃得消嗎?”
胡京京捧着袁唯生給他泡得熱茶,嘴一扯,笑他,“羨慕吧。”他用的是肯定句。
這可把周桃給氣的,鼻子哼哼直出氣兒,扭過臉不屑道,“得意什麽呀?他能跟我家溫寅比嗎?哼!”
“你也就只能想着過把瘾,”胡京京嘲諷起人可從來不留情面,“人正主對你沒興趣,你就是搖着屁股人家也不樂意要你,想你周桃在渠城也是一號人物,就為個男人你就能低三下四到這地步?”他就只差直面問一句,周桃你是缺男人還是怎地?
周桃橫他一眼,倒是意外的沒有跳起來叫嚣反駁,只是蔫頭耷腦地沉默了一回兒,倏地想到什麽,猛地擡頭問他,“對了,我手機是不是你拿的?快還給我,我還有急用呢。”
“急啥,鎖你屋子裏的抽屜裏呢……诶,你找着了也沒用……”
這話兒沒說完,周桃就興沖沖往樓上客房跑,途中撞到了什麽東西也沒注意,等到胡京京大爺似的在沙發上看完一節新聞節目的時候,擡眼就看見了周桃那張死了爹般的喪氣臉。
胡京京立馬就嗤笑出聲,坐直身一副高冷姿态道,“早說你看了也沒用,人溫寅壓根就不會打電話過來……”說着又被瞪一眼,他便笑得更恣意了,“怎地,還懷疑起我來?不信啊,不信你就自己看着吧,老子騙你還有錢賺是咋地。”
周桃不死心,将通話記錄和未接電話及未查看的信息翻來覆去的看,愣是沒找着一星半點有關溫寅的任何動靜,他有些沮喪,但更多的是心灰意冷。
“這下死心了?”
周桃不吭聲。
“難怪人溫寅能把你吃得死死的,人家對你沒興趣,你還能強按着牛喝水啊,多沒意思,”胡京京這會兒是完全站着說話不腰疼,另則也是怕周桃在他家窩久了遲早得耗盡了那股精氣神,想着給他找點事情做才行。
“那你說咋辦?”周桃滿是倔強地開口。
“我說咋辦就咋辦?”
……點頭點頭。
所謂破罐子破摔,周桃這時候也想不出其他轍子來,他還真就想看看胡京京能給他出什麽好主意兒。
不過這時候的他已經是放棄的心思居多,所以就算是胡京京讓人領着他在各個江市有名的酒吧、賭桌上到處放縱的時候,周桃也沒覺得有多排斥。
也因此,當渠城的某人在別人給他帶回來一大疊各種姿勢散漫誘惑,全身荷爾蒙亂發,在酒池肉林裏甩頭狂舞的周桃時,整張臉都黑了下去。
而從一開始就不打算讓溫寅站在門外的胡京京,就更是毫不手軟地縱着周桃,等着放長線釣大魚。
另一邊,當容錦輝接到電話說容啓斌已經做完配型,手術很成功的時候,他當場愣了幾秒,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容大夫人曾給他提過已經找到和容啓斌相符合的腎、源的事兒,皺了下眉,對于她到現在才告訴自己結果的事情很不高興,不過,兒子要緊,他沒多想,開着車就跑去醫院了。
容大夫人此時正站在病房外看着自己兒子,裏面的兩人都是剛從手術臺上下來,身子虛得很,未免感染到細菌病毒,兩個病人現在都還在隔離狀态,過了二十四小時,醫生确定病情穩定下來,诶有什麽危險之後,病人家屬才可以進去探望。
容錦輝着急來看兒子,一身風塵仆仆地走來,到最後卻只能隔着玻璃遠遠看着,那心酸……在看到容啓斌旁邊那個病人的面容時,臉色一下僵滞起來,他抖着聲音問容大夫人,“這個就是給啓斌捐腎的人?”
“對。”容大夫人沒有絲毫猶豫地點頭,眼睛一錯不錯地注視着容錦輝的動作神情,幾乎在看到他如同想象般做出反應的那秒,她的心情就再也無法抑制住般,整個騰空浮雲地飄起來,她簡直要高興壞了。
江飛燕在心中冷笑數聲,嘴上倒是客氣有禮地表示,“醫生說他兩的身體狀況都還不錯,只要好好休養,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的。”
她微蹙着眉,嘆口氣,又道,“這次為了啓斌,我相信你也能理解,”她注視着容錦輝的眼睛,不給他插話或另起心思的機會,繼續道,“我已經讓律師做好文件檔案,對他做出了多方面的補償……”
“這孩子到底年紀也小,聽說還有個母親,家裏并不像是個缺錢用的,不過也沒什麽好的營生就是,啓斌這事兒我也是找你商量過的,如今我們也只能對他多補償一些了。我想着給他百分之三的容氏股份,這百分之三的股份可以從啓斌那裏出,另置房産兩套,各配一套車鑰匙……這輩子只要他安分守己,光是這百分之三的股份就能讓他安安穩穩地過好幾輩子,何況,待啓斌以後身體好了,我也會讓啓斌多關照他的,這你不用擔心。”江飛燕并不是個小氣的女人,不管從哪方面來說她都很下得去手,何況這點資産,還不被江飛燕看在眼裏。
江飛燕的大手筆自然是震懾到了容錦輝,要知道若不是這次容啓斌生病幾次垂危讓他有了些別的心思,他給外面那孩子的東西,頂天了也就江飛燕所說的那樣,更何況,有了容啓斌的幫扶,以後‘小兒子’的前程他是不必擔心的了,這可是用許多錢財都換不來的強大助力。
便是以着容錦輝十足謹慎的心思也無法否認,這份補償的确夠動人。只是,一想到給他大兒子捐腎的竟然是他這些年一直嬌生慣養藏在外頭的‘小兒子’,不論這條件再如何動人,只要一想到這個從頭暈到尾被強制取了腎的、無辜的‘小兒子,’容錦輝無論如何都高興起來。
于是,他只能沉默。
江飛燕微皺眉,略帶委屈的看着容錦輝,柔婉開口道,“錦輝,你是不是因我到現在才将啓斌告訴你的事情兒不高興?”她抿緊唇,有些難過委屈道,“我知道是我太心急了些,你說過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容錦輝還是沉默,江飛燕也不惱,還主動安慰他說,“你別擔心,我會讓啓斌身體好了以後好好照顧那個孩子的,何況,還有我大哥呢。”
就是知道有你大哥,才覺得這事兒巧合地太過蹊跷。
此時此刻,他甚至開始懷疑江飛燕是故意這樣做的,但他沒有證據,木已成舟,因着那份完全地、對‘小兒子’沒有絲毫壞處的文件,容錦輝甚至連出聲替那孩子出聲的資格都沒有。
面對江飛燕的柔聲軟語,容錦輝啞口無言。
作者有話要說:近來雨多,家裏事情也多,遲遲未更新,我很抱歉。大家出門在外要記得帶上雨傘,近期流行性感冒,你們也要注意身體,別着涼了,麽~3~我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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