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短刀

宮中靜如死寂,夜幕降臨,整座皇宮都被今日皇上遇刺一事弄得人心惶惶,各個城門宮口都增派了連夜尋崗的侍衛,不敢有一絲怠慢,一絲一角的地方都派了人仔細檢查。

清寧宮裏,烨煜醒了一會兒怔怔的空想着,遣走了面前伺候着的所有宮女,留了一個人在床榻上暗自回憶。

想皇阿瑪,想皇額娘,想他剛剛登基,想他第一次在一衆姿色出衆的秀女中見到步婉清。

記憶卻一下子又定格在那人身上,烨煜只覺得心下緊緊的停頓,像是又觸動了心中一直插着的匕首,每碰一次就痛得越深。

那時候,他還不是皇帝,不是這天下權利的握擁者,不管天下蒼生的性命,不用愁何地發了水災何地又戰亂。

他是愛讀書愛跟着皇阿瑪一起射箭去的七阿哥,雖不是一衆皇子中最出衆的一個,可他的生母是彼時的皇上最愛的妃子,是那時候世人傳為了佳話的一對兒鴛鴦,宮中誰人都比不得。

那時候的烨煜,雖然略頑劣卻雄心勃勃,他想跨戎馬提刺刀親上戰場,為他皇阿瑪的江山盡自己最微薄的力量,可這般無知的想法生生的叫他的額娘用一個耳光和一夜長跪驚醒了。

不想死,就要坐上你皇阿瑪的位置,成為皇帝!

額娘眼中鮮紅的血絲,緊緊的攥着自己的肩頭,那一刻,他覺得面前的人不是額娘,而是一個心思慎密的權位貪婪者。

“皇阿瑪最喜歡的是六哥,六哥也是文武雙全,還跟着皇阿瑪親自出征,他豈不是更适合做皇帝?”

青澀稚嫩的嗓音帶着害怕顫抖着只是說了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年少的孩童卻冷冷的換來額娘沉重的一記耳光,只覺得那尖銳的護甲狠毒的滑過自己的臉頰,不留半分感情,熱辣辣的臉上已感覺到鮮血裂了下來。

額娘怒目圓瞪,在夜色裏那月光打進屋裏來,她早已失去平日裏光鮮的美麗形象,更像是陰狠毒辣的婦人,不帶憐惜的怒斥連哭都不敢的烨煜:

“皇後那毒婦的兒子也配做皇上!你不想死在兄弟手足之下,就要将他們的命握在手裏!六阿哥,就是你登了皇位之後要先殺的人!”

額娘語出驚人,這等大逆不道卻叫額娘說的惺忪平常,語氣沒有半絲遲疑,夜月之中烨煜擡頭望去,只覺得平日額娘雖然對自己不親近又十足嚴厲,卻從未見過這般疏離冷噤。

還未等他回過神來,額娘便再也不理拂袖而去,出了宮門前甚至不願意多看自己一眼,幽然道:

“做不了皇帝,你跟額娘就等着給你皇阿瑪陪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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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烨煜跪在額娘宮中,仿佛一夜長大,一夜之間削去了他所有的稚嫩和無知,像是皇家之人的血液中本就帶着的嗜血無情被激起,幾年後他不再只是跟着六哥到處玩耍的七阿哥,而變成了人人都敬畏的皇太子——烨煜。 他要感謝額娘當年的一記耳光嗎?那鮮明的疼痛分明還印記在臉上,床上烨煜輕輕的翻了個身,只覺得後背上疼痛難忍,蒼白的臉頰上汗水直流,空蕩蕩的寝宮只他一人便更顯寂寥。

“萬德全……”

烨煜微弱的嗓音低低喚着,連叫了兩聲都沒見萬德全來應,心下更是自嘲的一笑,他多年養成的自尊和好勝不再允許他這般向別人求索,慢慢的撐起身子來想着下床去倒一杯水。

步婉清照顧了娘睡下,雖是不情願與娘分開,卻還是回到了寝宮中去看烨煜的情況,她本應該一直守在床前,只是今日宮中之事她大概已然心下有數,雖說家中姐妹也有不少共同進宮來伺候皇上,可是在她寝宮之內強行對了步非煙那般,做姐姐的心裏總是不忍。

雖然其他的東西步婉清沒有找到,卻在不起眼的角落裏看見那支她跟妹妹一人一只帶着的刻着秋海棠的金镯子。

早已經被攥的不成了樣子,好好的圓形被扭曲的不像話,可知道來人是用了多大的力氣,步非煙一直拿着這镯子珍愛有加,總在進宮來的時候才戴了來,每次見了都光豔如新,镂空裏頭一絲的塵土都沒有,可見平日被保存多麽仔細。

宮中彼時只有妹妹跟皇上兩個人,皇上竟然可以取了她的镯子,兩個人近身的程度可想而知。

那镯子叫步婉清擱在隐秘的首飾盒裏,小心翼翼的放好才勉強撐着笑進了屋中去看烨煜。

對烨煜,她是喜歡的,但也僅僅是喜歡。

心下總是自嘲的笑過,對一個皇帝付了真心,這于一個女子來講實在是天下最蠢得事。

他是皇帝,無論對你再鐘情,心也要分成無數份分給宮中的姐妹,只是分量有大有小,可無論怎樣,你能得到的都是小小的一部分。

男子三妻四妾步婉清當然可以理解,只是這裏不是平常人家的姐妹相處,這是皇宮,後宮裏不是僅僅只有女人的争風吃醋。

皇帝寵了誰,封了誰,都跟前朝政治有了不可分開的聯系。

這些年在宮中,她能平安活到現在,與烨煜對她的寵愛有關系,可是她失去第一個孩子的時候,皇後明顯的做了手腳,烨煜又怎麽會不知道,天真如她,竟然渴求着她愛的男人為她做主。

怎麽做主?難道廢了皇後嗎?

烨煜抱着已哭的忘記全然的步婉清,眼中含着淚告訴她一定會給她一個交代,皇帝下令徹底嚴查,卻最後拖了一個月只殺了十幾個宮女了事。

孩子沒了的一個月後,烨煜不顧步婉清的反抗,強行的要了她還因為小産未痊愈的身子,導致下身嚴重出血,最後的結局是什麽呢?

擾了聖驚,閉關三月!

皇後下了谕旨,她不得不從,還抱着一線希望指望皇上來救她,可是那些時日烨煜因了前朝政事繁忙,再無心過問後宮瑣事,只說一切皆有皇後定奪。

宮中三月閉關,與打入冷宮毫無區別。

七天不吃不喝不睡覺,步婉清一時間已然快要廢了,卻如同煥然新生一般幡然醒悟。

她沒有報複,她也自知沒有那通天的本事,只是想這一生既然已經這般,何不為了自己成全了自己活得好一些。

摸着肚子裏安穩的小生命,步婉清只覺得一切她都可以承受,只是要她的孩子平平安安,帶着各宗複雜進了屋中,見着烨煜拖着虛弱的身子要來倒水。

幾乎是驚喜,烨煜看着心中的那女子翩然走來,心中驚起了一絲連自己都覺得可憐的高興。

連忙上前去扶着烨煜搖搖晃晃的身子,四下去尋那守着的宮女和萬德全,卻被烨煜一揮手道:

“宮女都叫朕遣走了,看着只是心煩。萬德全倒是不知道這會兒去了哪。”

步婉清連忙起身給烨煜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心下只覺得不好。

慈寧宮中同樣是一片死寂,燭火掩映搖曳着,翻滾着一片片死的跡象。

當年的嫔妃,如今母憑子貴的當上了這世間最高貴的女人,太後豐腴的體态卻依然保養的甚好,珠冠華服富貴甚尤,太後娘娘穩坐椅上,懷中抱着一個鑲滿了玉石珠寶的手暖爐子,邪魅的目光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幽幽的開口:

“萬德全……你伺候皇上也有年頭了,想不到……倒不是條忠心的狗……”

伏在地上的萬德全只覺得快要被吓破了膽,頭上的汗水順着臉頰一滴滴的滴在地毯上,整張臉都快要貼在地上,顫抖着回到:

“太後明察,奴才不敢,奴才對皇上忠心耿耿……”

太後煩躁的一擺手,不要再聽這些虛的,叫了一旁的人将一個物盤端了上來,指了指下面跪着萬德全,那人便将那物盤裏的東西放在萬德全面前。

做工上好的短刀,刀刃鋒刃如凜冽的光。

萬德全心都快跳出口中,不被發現的将眼皮上遮擋了視線的汗水拿了袖子一一抹去。

這是藏枭刺殺烨煜時候用的那刀,連同清寧宮裏其他的東西,包括步非煙的衣物和帶着血的被子,在太後來之前烨煜都交代了萬德全一定要全部燒毀,只是這刀子好生留着。

可還沒有将這刀拿出清寧宮藏好,就被太後抓了個正着。

見這刀的時候,太後猛地吓了一跳,只以為是看錯了不然就是活見鬼!

她認得,那是當年皇上最鐘愛的短刀,皇上歸天下葬的時候随了各種皇上生前喜愛的東西,卻有幾件總也找不到。

一件銀狐大氅、一把帶着鹿皮外鞘的短刀還有一支碧玉的簪子。

這些年,這些東西早已随着時間的流失再也不被想起,只是這時候見了這刀子,太後只覺得是早已殡天的皇上化成這刀,來讨她和她兒子的命去。

不然,還能有什麽解釋?

誰,還能有這把刀?

萬德全吓得全身發抖,直愣愣的跪在原地再也不敢出聲,太後幽然的口氣不緊不慢問道:

“皇上是被這刀傷的吧,這刀我可認得,是□□生前最愛的短刀,這些年都找不到,難不成是叫你萬德全偷了去?”太後眯了眯眼睛,來回翻了翻手中的暖爐又說道:

“皇上……可是你傷的?”

這等滅了九族都死不足惜的大罪,又怎是這樣随意可說的,萬德全只覺得渾身都快要叫人一片片的用了那刀子片走,全身戰栗的失去全部的力氣和知覺,只叩着頭一個勁的說道:

“太後明察,奴才實在冤枉啊……借了奴才一百個膽子,奴才……奴才怎麽敢偷□□爺的東西……又刺傷皇上啊……”

太後深嘆一口氣,撫了撫朱潤如玉的五指道:

“這刀,是誰的?”

萬德全哪裏敢說,說當年的柘王爺還活着?說當年太後還是嫔妃的時候,最痛恨的皇後的兒子六阿哥竟然還活着?

他就算是死,也不敢做了這樣的罪人!

直直的搖着頭,萬德全從沒有把臉離開地面一步,顫抖着聲音道:

“太後明鑒,奴才帶着人沖進去的時候,皇上就已經遇刺,确實……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啊……”

不再聽他扯謊,太後不耐煩的搖了搖頭,就見着外面進來了兩個小太監,一人手上拿着些加刑的用具。

萬德全吓破了膽,連哭帶嚎的求着太後,太後怎會聽得進一句,随意示意了一下,說着那小太監就要上來動手。

十根鐵簽子,尖頭都被打磨的極為銳利,只是不小心碰一下都要劃一刀口子,滋滋的冒出血來。

固定好萬德全的十個指頭,只露了指甲出來,四個小太監一起上來死死的按住萬德全的身子防止他要動,說話就要将那鐵簽子□□指甲中去,卻聽得外面一陣急切的傳令過來。

太後不耐煩的招手讓那小太監進來,只聽得那小太監慌張的道:

“回太後,婉妃娘娘小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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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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