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皇宮撥亂(2)

☆、皇宮撥亂 (2)

,只雙手抱拳恭敬地低了身下去說道︰

“老臣冒然提及貴妃惹皇上不悅,望皇上見諒……”

不等烨煜開口,赫德王爺便揚了揚手中的畫押紙,笑道︰

“只是這畫押紙……不過是手底下的奴才們受不住皮肉之苦,張口胡說而已,皇上怎能輕易相信一群奴才而不相信多年結伴的枕邊人?什麽事情,若是想得到想要的結果,怎樣都能得到,無論事情的本身是黑又或是白。”

朝中數位大臣無一位敢動一動,每個人都安安靜靜的跪在地上,任由額頭上都滿滿的沁出汗來也不敢擡手擦一擦,這天寒天凍地的,只覺得這會兒汗珠子都要從官帽裏流出來。

烨煜怒目緊縮,冷冷的盯着依然穩身站在原地的赫德王爺,心中的惱怒快要瀕臨爆發,天下竟有這般無恥荒唐的理由!

任由那些狗奴才吃了熊心豹膽,怎敢因為一時忍不得皮肉之苦而說些全然無白的憑空事出來栽贓皇後?

什麽事情若想得到想要的結果,則不擇手段的得到,無關事情真相如何嗎?這話明明是在質疑朕!質疑朕輕信小人之言,誣陷皇後!扯什麽這般不知規矩的話,分明是大不敬!

烨煜眼中一團紅豔的火光,快要噴湧而出,快要耗光他這些天來所有的耐心。

萬德全也不敢說話,安靜的站在原地,時不時的擡頭看一眼烨煜已經緊緊攥起的拳頭。

氣氛一時冰冷到極點,烨煜幽冷的目光翻滾着各色神情,緊緊的盯着赫德王爺看去,卻随即冷笑過,将桌上的一封信交給萬德全,示意他交給王爺和皇後。

信封外什麽也沒有,空白一片,打開信封來,熟悉的字體刺入赫德王爺的眼中。

那是赫佳柯爾氏族中與皇後一同進宮來的瑞妃的字,本名赫佳柯爾瑞闵瑞,是赫德王爺親弟弟最疼愛的小女兒,與皇後也算是親姐妹了,只這位格格從小性情外放,也不喜愛女紅書畫,倒是對騎馬射獵很感興趣,所以字跡一直不算工整,字跡也就獨樹一幟了。

熟悉的字跡看在眼中,而其中在這個女人筆下所說的內容卻再不容辯。

瑞闵一同進宮,本是赫佳柯爾氏又一大喜之事,想來本應該與皇後一同,壯大本家的地位,可多年下來,瑞妃從天真爛漫的少女一步步變成對生死大事毫無在意的人,這一切本并不自願的變化,終于在婉妃的牌位回宮的那一天徹底擊垮了她。

冷冷的宮中,天還未亮,一封絕筆信,交給自己最信任的宮女,囑咐她必定要親自交到皇上手中,一尺白绫,了結一生。

直到宮女發現,驚叫一聲,尖銳的嗓音劃破那日清晨的寧靜。

三張白紙,清清楚楚寫明她寧願被族人唾罵也不願再茍生于世,她夢見過皇後害死的小皇子,夢見過皇後吩咐自己給婉妃喝下滑胎藥時,勝券在握的笑臉,陰冷恐怖。

烨煜冷冷出聲,咄咄逼問︰

“瑞妃可是你們赫佳柯爾氏,當再不能胡亂言說吧!皇後作惡多端,理當斬首!朕念王爺曾與先祖共上戰場,為朝廷效力打拼,容忍至此,只降為答應,在坤寧宮反省!朕一再退讓,王爺卻步步緊逼!”

大手緊緊的握着那三張信紙,恨不能活活的吞了下去,一生的榮耀就此敗了,廢後是家族名聲大事,從此,再無能擡頭!

可他不服!

年邁的身體一直硬朗健康,這麽多年,赫德王爺依然每日早起練功,服用丹藥參湯,雖依然六十高齡卻依然健朗,唯有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自己老了。

可廢後是家族命脈大事,他即便豁出老臉不要,也不能容此事發生!

“即便如此,可靜宜是先祖臨終前欽點的皇後!如此這般廢後……可不是有違先祖遺願!”

皇後這時候也猛地磕下頭去,哭訴道︰

“皇上……臣妾錯了……臣妾……錯了,臣妾在坤寧宮中日日夜夜為皇上念佛祈福啊……臣妾會改的,臣妾知錯了……”

赫德王爺又說道︰

“望皇上三思後行,酌讓靜宜在坤寧宮中省過,日抄經書,為……”

如果時間可以倒回,赫德王爺會後悔自己這句話就這樣輕易的出口,使得整件事情再沒有回轉的餘地,也許只默默的下跪求情,興許不至于那般徹底激怒了龍椅上的君王。

堂下石墨崩裂粉碎的聲音冷冷的打斷赫德王爺的話,烨煜怒然起身,大手将案上墨碾震碎,如同一記響雷從每個人的頭頂耳邊劈開,黃袍胸前九龍戲珠,針線之間龍形逼真至極,天子惱怒,拍案而起。

暴怒的聲音頓聲而起,怒火直逼眼眸,指着座下的赫德王爺怒斥︰

“這是朕的天下!輪不到你指手畫腳,教朕怎麽做!”

驚爆聲畢,四下的大臣甚至忘記要齊聲高呼萬歲息怒,只全部都将頭深埋下去,若這時有人能四顧看看,定會發現有幾位大臣已然快要昏死過去,從來都知皇帝生性冷厲,可如此惱怒之時,實不多見。

赫德王爺一時驚住,回過神來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竟是糊塗,怎可能那般言詞!慌忙之下,趕忙跪下身來,說道︰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老臣一時口誤,只救女心切……”

“好一個救女心切!王爺的女兒可以一錯再錯,求朕姑息,那朕的皇子呢!被王爺的好女兒扼殺的皇嗣呢!”

赫德王爺再不說話,只跪身仔細聽着,心慌之下,他知道一切再無反抗的可能。

烨煜再不留任何餘地,目光懾人魂魄。

一代君王,帶着皇家特有的威嚴安穩于龍椅之上,決不允許任何人觸碰皇家的龍威。

“赫佳柯爾氏靜宜,殘害皇嗣、迫害後宮嫔妃性命、勾結賢愚幹預朝廷政事,罪應當斬,朕念家族效力朝廷有功,為先祖鞠躬盡瘁,今奪取赫佳柯爾氏靜宜皇後封號……”

冷聲出口,目光直直的懾向面前跪在堂下再不說話的赫德王爺,烨煜口中一頓,将接下來的話說的字字清晰,快要咬碎在口間。

“……貶為庶人,在宮中宗廟日夜忏悔,在列祖列宗面前,抄經誦佛,無朕允許,再不能踏出宗廟一步!”

代寫聖旨的文官手寫到此,不禁筆鋒一抖,直直的停了下來,眼中不禁帶着莫大的遲疑,完全不知所措的看着一旁的萬德全。

這不是抗旨,而是确不敢落筆寫下去。

以往也有先祖廢後的先例,卻只不過是降為答應再不相見,無非就是打入了冷宮,自生自滅而已,可現在,皇上竟如此決絕到要貶為庶人,還要一代皇後去宗廟吃齋念佛?

只有萬德全一個人明白,烨煜是要皇後在宗廟裏,在婉貴妃的靈牌前,向她贖罪!這種求死不能的折磨,只現在想起來,都渾身不自在,帝王,終不能癡心,為一個女子,得罪天下,有何所得。

萬德全沖着文官輕輕的點了點頭,示意他接着寫完,而後接過聖旨,看着烨煜将那鮮紅的玉玺印在黃色的绫羅綢緞之上。

自拿過聖旨到送到皇後手中的時候,不過幾步的路,萬德全卻覺得倍加緩慢,他分明看清旁邊的老王爺臉上分明的皺紋,以及那雙驕傲的眼神中滞留下的空洞,那是失敗和頹然的坐擁。

皇後接過聖旨,幾乎忘記了要去謝恩,眼中死死的盯着那一片明黃色上樸茂工穩的書寫着她後半生的結局。

她第一張聖旨,是與皇帝大婚。

第二張,卻是了然的這般。

只是事情還沒有結束,烨煜端開新一卷的聖旨,橫軸擺開在案前,萬德全趕忙拿了筆來遞上來,不過寥寥時間,烨煜已然将那代表着不容違背的紅印蓋好。

那聖旨上所寫的,萬德全能猜得到,他望了烨煜一眼,心中有一些心疼,自烨煜登基至今,他一直輔佐左右,這位年輕的皇帝卻異常的果斷冷靜,有時雖然顯得不近人情,可卻是無奈之舉。

衆人都不理解,皇帝後宮佳麗無數,為何單單只為那位傷心勞頓,只有萬德全知道,漫漫皇宮之中,利益糾葛盤根錯節,後宮更是關系前朝各方,可世間只有那個女子可以一無所求的只是愛着、關切着他,噓寒問暖真情實意,皇後親手将這一切殘害,怎能不讓他勃然大怒!

如果他不是皇帝,兩人現在歲月裏,一定更好。

天兒冷的不像話,呼呼的刮在人臉上,生生的疼,後宮裏頭不少的娘娘已經起了,仔細梳洗打扮着,求着新一天裏皇帝能過來看一眼,亦或是,今日能取了皇帝歡心再可以求賞加封。

太和殿中,萬德全一字一句念得穩定︰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朕思婉貴妃生性明善,溫婉淑良,今特追封婉貴妃為唯傾皇後,特加追思。”

唯傾,傾心,也取了婉清的諧音,沒有任何旁的意思,烨煜想了很久,想了很多的封號,都是表明她性情品格良好的各種封號,可都不順心意,唯獨只傾心了這一個。

唯傾,赤裸裸,向天下宣誓他一生深情。

任憑世人如何評說看待,他偏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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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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