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20321201 擁抱
入冬後天黑得早,六點剛過天就已經快要全黑。南方連風都是濕冷的,刮得人遍體生寒。
A班晚上還有一堂聲樂課,七點開始,在那之前的時間練習生們都可以自由支配。
許骁原獨自一人坐電梯去了A棟頂樓,又從頂樓的安全通道去了天臺。
大晚上黑燈瞎火的,天臺一個人也沒有。許骁原摸黑摁開了燈,又去開天臺的門。門一開,一陣刺骨的寒風就撲面而來,吹得他臉生疼。
許骁原趕緊把門又關上了,倒吸一口涼氣,心想自己這是找錯談話的位置了。可是手機被收走了,他無法聯系尹灼星,也就無法更換地點。
他想了想,幹脆坐在了樓梯口,等着尹灼星上來。
白天練習已經很累了,許骁原把頭靠在牆上,想閉眼小憩一會兒。可眼皮一旦合上,就越來越沉,漸漸地有些睜不開了。
尹灼星裹着棉服上到樓梯盡頭的時候,看見的就是許骁原敞着外套坐在樓梯口睡着的模樣。他嘆了口氣,輕手輕腳地坐到人身邊去,把手伸進自己的毛衣裏,撕下一片暖寶寶,貼在了許骁原的訓練服上,又從棉服衣兜裏掏出一只易拉罐,塞進了許骁原微蜷的手裏。
兩人的手指免不了要碰到。許骁原的指尖涼得像一截冰,冷得厲害。
睡眠總是寶貴的。雖然是被許骁原約來聊的,但尹灼星并不打算叫醒正在熟睡中的他。
尹灼星略有些呆滞地望着樓道牆壁下方那個亮着綠色熒光的“安全通道”标識牌想着,他和許骁原好像很久都沒有這樣過了。
三年半的時間,過的時候覺得很快很短,回想時卻又覺得好慢好長。
原來他們有這麽久沒見面了,久到他昨天在宿舍裏看到許骁原的臉時,都覺得恍若隔世。
許骁原迷迷糊糊間,感覺到小腹上忽然多了個熱乎乎的東西,手裏好像也多了個什麽,暖暖的。
可是他太困了,沒能立刻睜開眼睛,掙紮了許久才終于撐開沉重的眼皮。
瞳孔在炫目的白光裏逐漸聚焦,他的眸中映出一張清秀的側臉。
“餘心……”許骁原啞聲喊道。
這張臉他夢了三年半,這個人他思念了三年半。落在尹灼星身上的白色燈光太溫柔,讓許骁原一時難以分清夢與現實。
尹灼星聽到衣料摩擦聲,轉過頭去看,發現許骁原已經醒來了。他存了逗弄的心思,像從前在首爾時那樣,用韓語喊了對方一聲“骁原哥”——尾音是綿而軟的,勾得人心癢。
許骁原腦子裏響起嗡的一聲,過往種種像走馬燈似的飛快地在腦海裏不斷浮現又消逝,最終全都變成黑白電視屏裏的雪花,模糊不清,一團亂麻。
一瞬間,他忘記了自己和尹灼星已不再是戀人。一時沖動,便抱了上去。
原本握在手裏的熱咖啡從樓梯上摔下去,易拉罐與地面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許骁原收緊雙臂,不顧一切地想把這個人留在自己的懷抱裏。他說:“餘心,別走。”聲音微微發顫。
“我還能走到哪裏去啊?”尹灼星苦笑道,“這可是封閉式訓練。”
許骁原好像很堅強,又好像很脆弱。即便被莫名其妙地說了分手,這個人也可以堅持不懈地愛他三年。可是一旦見面,許骁原卻又變成了一片薄而透明的玻璃,容易碎裂,輕易就能被看穿。
尹灼星沒有掙紮,安靜地任許骁原抱着自己。他知道對方需要一點時間去恢複冷靜和從容。
大約過了五分鐘,許骁原放開他,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低聲道:“……抱歉。”
許骁原摸了摸小腹上那處熱源,果然是個暖寶寶,便對尹灼星說了聲“謝謝”。說完,他又想起那個被他摔下樓梯的咖啡罐,趕忙起身去撿。
剛剛他意識不太清明,完全沒發現手裏還有這麽個東西。
尹灼星依然坐着,對站在階梯下的許骁原說:“這是酸奶的回禮。”
“我不是故意摔的。”易拉罐表面的溫度已經漸漸冷卻,許骁原無措地握着它,擡頭去看尹灼星,解釋道,“剛才睡昏頭了。”
“沒關系啦,反正都送給你了。”尹灼星笑起來,問,“你想跟我說什麽?”
許骁原重新在他身邊坐下,把玩着手裏的東西,垂眸道:“想跟你談談合約的事。”
尹灼星點點頭,說:“放心,我會盡力配合的。”
CP營業,大抵超不出摟摟抱抱的範疇,平常多一點暧昧的眼神和動作,做一對“好朋友”,便足矣。如果太越界了,反而會引起唯粉的不滿,那就适得其反了。
尹灼星回答得這麽爽快,倒是讓許骁原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許骁原……”尹灼星望向身邊沉默的人,輕聲道,“我們現在都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對嗎?”
許骁原的事業進入了瓶頸。回國之後,他一直處于一個不溫不火的狀态,人氣還有走下坡路的趨勢。否則他也不至于要來參加選秀節目回鍋。
尹灼星就更不用說了,他甚至還未能出道,只能抓住眼前的機會奮力一搏。
音樂和舞臺,不管哪一樣都是比談戀愛更重要的事。CP營業和真的談戀愛,有本質上的不同。
“我覺得,我們可以趁着營業期間,再好好地想想。”尹灼星用這麽一句話為這次不長的對話收了尾,“快七點了,我們該回去上課了。”
許骁原輕輕吐了口氣,也跟着站起身。
晚上的聲樂課是尹灼星和韓君文這兩個大vocal的主場,對于dance和rap定位的練習生而言,則是一場噩夢。他們之中除了有舞臺經驗的許骁原唱歌還算穩,其他人在聲樂方面都只能算是普通水平。
唯一的聲樂導師連啓銘是個話少的性格,看起來很難接近。下午還在跟蘇依婕侃來侃去的幾個活潑的練習生們都不約而同地閉上嘴不說話了。
結果一堂課上完之後,他們卻發現連啓銘并不像看上去的那樣冷漠、不近人情,相反,他是個很有耐心和細心的人,不僅親自給每個練習生都做了詳細的指導,還慷慨地教了他們不少的練聲技巧和歌唱技巧。
晚課的下課時間是八點半,之後的時間屬于練習生們自己。由于時間緊迫,A班的練習生們全都選擇在練習室裏加練,沒有一個人離開。
許骁原戴着一頂黑色的漁夫帽,坐在地上拿着歌詞一個人練唱,帽檐在他臉上投下一小片灰色的陰影。貼在小腹處的暖寶寶已經失去了效力,變得冰涼,但他依然沒有将它取下。
尹灼星走過去,在許骁原面前蹲下,伸出根手指,将他的漁夫帽向上頂了一下,讓那雙深邃的黑眸露出來。
“怎麽了?”許骁原望着面前的人,努力壓下眼底躍躍欲出的欣喜。
“你忘啦,蘇老師叫我課下來請教你。”尹灼星眨眨眼,朝他一笑,“可以幫忙指導一下我的卡點嗎?許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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