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無奈 什麽樣的男子才能與之相配呢
謝語岚想的沒錯,明昭郡主根本不可能答應汝陽王府的提親。在那位王府長史自說自話的功夫裏,她也想好了婉拒的借口。
任那長史舌燦蓮花說破天去也沒用,只咬定一句“府裏實不願女兒遠嫁”,便回絕了這門親事的可能。
送走了王府長史,明昭郡主往潇湘樓來尋女兒。
聽見院外侍女們的聲音,知道母親來了,謝語岚才放下手中的書,起身将明昭郡主迎進來。
母女倆一起坐下,謝語岚便笑盈盈地問道:“母親可是有話要同女兒說?”
明昭郡主愣了一瞬,頓時明悟:“看來你是已經知道了。”
謝語岚捂唇笑道:“女兒這裏有個急性子,聽着了消息擔心得不行,話都還未聽完便趕着回來充當耳報神了。”
“定是墨竹那丫頭了~”謝語岚身邊的侍女都是明昭郡主從小給她挑的,對她們各人性子也是知之甚詳。
“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丫頭後面沒聽見的話呢!”謝語岚偎着明昭郡主的肩膀,撒着嬌問道:“母親定是拒了汝陽王府的提親吧?”
明昭郡主輕哼了一聲,斜睨着女兒道:“你都知道了還問?”
謝語岚粲然而笑,抱住親娘一臂搖了搖:“就知道母親最好了~!”
“都是大姑娘了,還這麽孩子氣。”明昭郡主笑嘆着摸摸女兒的臉,心裏卻悄悄地泛上一絲憂愁。
原本謝語岚年屆十六,正是适婚之齡,家中此時應當為她的婚事操持,不該還讓她離京出遠門才是。之所以作如此不合常理的安排,也實屬無奈。
三年前先太子意外身死之後,朝堂之上便暗流湧動,擁護各皇子的黨派争鬥也愈演愈烈。齊國公謝望已經退隐,可他在軍中的影響力仍在;而世子謝璟則領着五城兵馬司總指揮使的職,維護京城安定。
一家子處尊居顯,各黨自然都想将齊國公府拉到己方陣營。偏齊國公府以純臣自居,從不結交朋黨,讓那些人無從下手。
及至謝語岚長成,便有人将心思動到她身上來,欲以姻親關系拉攏齊國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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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歷來陽盛陰衰,最近三代才出了謝語岚這一個女孩兒,可想而知該當如何疼愛。為她挑選夫家,本就傍觀必審,如今又夾雜了心思不純之人,更是慎之又慎。
早兩年尚可以年幼推托,可自她及笄以後,芳華初綻,容光更是一年勝過一年,便有好事之徒将她與大學士的嫡孫女顧映雪并稱京城雙姝,美名廣為流傳。
有這麽個名頭,上門求娶的人家更是多得叫謝家長輩們挑花了眼。
而今儲君之位懸而未決,這一兩年正是關鍵之時,是故齊國公府寧願将謝語岚留家嬌養多兩年,也不願讓她的終身大事染上政治陰影。
因此這次明昭郡主離京訪友,便順帶着謝語岚也避出來喘口氣。
卻不想到了這裏還是逃不過。明昭郡主看看出色的女兒,既驕傲,也憂心。到底什麽樣的才俊方可與翩翩相配,怎麽樣的人家才會善待她的翩翩呢......
卻說那頭從別院铩羽而歸的長史才回到王府,正要向汝陽王複命,便被趙旭坤堵在了門口。
“魏長史可有好消息帶給本世子?”
“額......”沒辦成主上委托的魏長史對着迫不及待想知道結果的趙世子,實在有些尴尬。
趙旭坤狐疑地看着他,臉上的表情漸漸冷卻下來,心中已有不好的預感,可嘴上仍催促道:“應沒應,你倒是快說啊!”
魏長史只得委婉道:“這,明昭郡主的意思是,齊國公府并沒有将女兒遠嫁的打算,所以......”
觑着趙旭坤的臉色,又趕緊找補道:“世子的人品才華,明昭郡主也是十分認可的,只是這清平縣主的婚事也非郡主一人可決議的......”
趙旭坤臉上陰雲密布,咬着牙關擠出一句:“你的意思是,婚事被拒了?!”
他面色太過難看,魏長史幾乎不敢看他,只低着頭艱難道:“想來,是世子您的緣分還未到......”
“砰!”趙旭坤狠狠一腳踹向魏長史身後的門扇。
那魏長史被趙旭坤突如其來的暴力之舉吓得抱頭蹲在地上瑟瑟發抖,口中語無倫次道:“世子、世子息怒啊世子!那明昭郡主有眼無珠不知好歹,是她們不識擡舉——”
“坤兒!”踹門的動靜驚動了汝陽王,他從書房內出來,不過略掃一眼便了然于心,立刻出言喝止趙旭坤:“你給我進來!”
“父王!”趙旭坤猶自氣憤,對上汝陽王深暗的目光,頓了頓,才忿忿地甩袖進去。
汝陽王這才朝魏長史道:“辛苦長史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說着便轉身回往書房。
一旁候着的管家忙跟上去給他們關好門,才扶起一腦門冷汗的魏長史離去。
門內,趙旭坤梗着脖子硬邦邦道:“父王喚我何事?”
汝陽王看着他這油鹽不進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大丈夫何患無妻,你看看你自己現在,像什麽樣子!”
“孩兒并非為一己之私欲,而是為了咱們整個王府着想!”趙旭坤卻不覺自己有錯,反倒振振有詞:“不然區區一個女子,孩兒難道還放不下不成?只不過是娶了謝家女,确實于咱們王府大有裨益!況且昨兒父王分明也是同意的。”
“光是我同意又有何用!”汝陽王指着他怒道:“昨日你來說此事,為父便告訴你不妥,以齊國公府現如今的門第,那謝語岚便是太子都嫁得!人家好好的京城不待,如何會願意嫁到這裏來?!”
趙旭坤噎了噎,仍是嘴硬道:“父王當年娶嫡母,不也是為了在京城尋一個幫手嗎!當年她陸氏也是太傅之女,身份難道不高?還不是嫁來了汝陽!我娘連正妻之位都不敢與她争,不就是因為外祖家不如她嗎?!”
“你!”汝陽王被他氣了個倒仰,口中直呼“逆子!”他喘着粗氣,激憤之下竟有些暈眩之感。
趙旭坤那些話說出口也有些後悔,見汝陽王如此生氣,更添了幾分心虛,也怕真給他爹氣出病來,忙挪到他身邊問:“父王,您沒事吧?”
汝陽王一手扶着桌案,緩過來便是一巴掌拍在他臉上,“你嫡母也是你說得的!是誰在你耳邊亂嚼舌根!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你張口便來,眼裏可還有我這個父親!”
趙旭坤的頭被汝陽王這毫不留手的一巴掌打得偏向了一邊。他慢慢地擡手捂住被打的那半邊臉,聲音陰沉:“你竟然打我?!”
身為汝陽王獨子,趙旭坤自小可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盡管汝陽王十分重視兒子的教養問題,奈何他膝下只有這麽一個兒子,管教起來便加倍艱難。
從小到大,不管趙旭坤犯了什麽錯誤,但凡汝陽王想要嚴厲教訓的時候,便總有一些人出來求情、制止,衆楚群咻以至于束手束腳。
久而久之,便養成了趙旭坤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汝陽王已經很多年沒有對趙旭坤動過手了,更何況他如今已經成年,汝陽王也盼着他能改好了,不求如何發奮上進,只望他能順順利利地将他們王府的爵位傳承下去就夠了。
奈何攤上這麽個兒子,即便是這麽樸素的願望,說不得也難以完成。
挨打的憤恨與羞恥令趙旭坤言語越加放肆:“我說錯什麽了!陸氏這麽多年只知道躲在她那個院子裏吃齋念佛,管過什麽了?王府這麽一大攤子,還不是我娘辛苦操持的!如今陸家也已經大不如前,她陸氏還有哪裏比得過我娘!”
“住口!”姚側妃一把推開書房的門,打斷了父子倆的争吵。她大步走到汝陽王父子跟前,餘光看見兒子臉上被打的痕跡,眼神一閃,卻又視而不見。
她向着汝陽王便跪了下來,“王爺,世子不尊嫡母,頂撞君父,妾身為他的生母,又得王爺托付教養之責,卻沒有将世子教好,以至于他在您面前大放厥詞,這一切都是妾的過錯,請王爺責罰!”說罷便将頭重重磕在地上,發出沉悶的一聲。
“您這是做什麽!”趙旭坤被姚側妃的舉動吓了一跳,更看不得她因為自己如此卑躬屈膝,忙蹲下身要扶她起來。
“請世子謹言慎行!”姚側妃揮開他的手,保持着磕頭的姿勢不變,“世子今日所言,即便是激憤之下的違心之論,也實在令人驚心。妾失職,王妃如今病中,妾不好攪擾,便只能在王爺面前請罪了。”
趙旭坤勸不動姚側妃,只生母既跪着,他卻也不好站着,只好一并跪下拜倒。那一瞬間,他清楚地看見姚側妃極快地轉了下頭,對着他無聲地說出兩個字——“認錯”。
他按在地上的雙掌慢慢收握成拳,半晌終于開口道:“父王,孩兒錯了!不論父王怎麽打怎麽罵,孩兒絕不退避,但請父王息怒。”
汝陽王看着跪在他腳下的兩道身影,臉上的表情變幻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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