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說客 齊國公府,清平縣主,謝語岚……

趙子珩只覺全身血液都沸騰起來, 心潮澎湃,只恨不得踏燕能長出翅膀來,快一些, 再快一些......他不由得高高揚鞭,用巧勁抽了踏燕一鞭子。

汗血寶馬本就極通靈性,這一鞭雖不重, 但卻好似将主人的急切傳達給了他,踏燕長長地嘶鳴一聲,馬首高高昂起,四蹄騰飛, 如一道疾風閃電般加速往前奔去。

角三跟在後面,張着嘴看着這一幕,眼睜睜地瞧着趙子珩離得越來越遠。他閉上嘴咽了咽口水,心想王爺這是受了什麽刺激, 竟然如此不管不顧。正暗自着急, 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只因趙子珩已經進了皇城界,且眨眼間便到了皇宮第一道門禁。

他看着趙子珩跳下馬, 拍了拍踏燕,然後轉身便大步往皇宮裏走去。

待角三終于到達宮門口, 已經只來得及瞥見一眼趙子珩的背影,很快也消失在第二道宮門之後了。

趙子珩一路不停, 直奔乾元宮。

劉素請趙子珩進來的時候, 嘉武帝頭都沒擡,繼續批閱奏折。

“父皇,請您給兒子賜婚!”

嘉武帝的朱砂禦批在奏折上劃了長長的一道。他“嚯”地擡頭,看見兒子滿臉喜不自禁的表情, 立刻将筆一丢站起身來,問道:“謝家丫頭?”

趙子珩驕傲揚首:“是!”

“哎呀~”嘉武帝大喜,甩袖走下來,雙手一拍趙子珩肩膀,高聲道:“你小子可以啊!”

劉素見機也在一旁湊趣道:“王爺與清平縣主郎才女貌,實乃天作之合,老奴恭喜皇上,也賀喜王爺,皇家又要添人啰~”

父子倆喜孜孜地商量起賜婚聖旨該怎麽寫。嘉武帝坐回禦案之後,趙子珩忙跟過去,幫着劉素一起收拾好桌子,又重新擺上了雪白的紙張,就湊在一旁看嘉武帝拟旨。

一篇冊封親王妃的旨意,嘉武帝洋洋灑灑書寫了兩頁紙,而趙子珩則恨不得他再多寫點,将所有形容謝語岚的美好字詞都堆砌進去。

“差不多得了,”嘉武帝嫌趙子珩意見太多,白了兒子一眼,放下筆伸了伸腰,道:“就這樣便好。”

趙子珩将那兩頁紙拿起來仔細閱讀了兩遍,臉上漸漸又露出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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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婚的旨意雖拟好了,但也不是這麽簡單就好,這兩頁紙還得送到禮部,由典儀謄寫制诏,再行加蓋皇帝大印,這中間還有一些流程步驟必不可少,故而趙子珩再急切,也得再等上幾日。

但不管怎麽說,這件事總算是要定下來了。最寵愛的小兒子也要娶妻了,嘉武帝龍顏大悅,便不由得多說了兩句:“先成家,再立業,珩兒啊,待你娶了妻後,可不能再像現在這樣随性而為,到時候便進吏部觀政吧。”

趙子珩臉上的笑意一頓,轉瞬恢複如常,只懶懶道:“兒臣這還沒将王妃娶進府裏呢,父皇便想着壓榨兒臣了?”

嘉武帝面色一整,才要開口訓他,趙子珩緊接着一句“您還想不想抱孫了?”一下便堵住了嘉武帝的嘴。

想想也許明年就能抱上的小孫孫,嘉武帝心都軟了,話也不敢說那麽死了。

“正事”辦完了,趙子珩怕嘉武帝又提那些掃興的事情,拍拍屁/股便要走人。

“用得着你老子的時候就火急火燎地趕來,事一妥當便片刻不願多留,”嘉武帝嘟囔道:“啧,生你就是來讨債的!”

趙子珩聞言哭笑不得,想了想才道:“兒臣去看看熙睿,晚些時候還回來陪父皇用膳,可好?”

劉素在一旁深感欣慰,心想王爺總算知道哄着些皇上了,父子和樂,皇上比什麽都高興。

果然嘉武帝的臉板不住了,雖然還是嘴硬讓他走,但是到底還是補上一句哪位藩王新近貢上了一味鮮貨,說趙子珩有口福了。這便是允了兒子來一起用飯了。

趙子珩從乾元宮出來,宮道上一個已經徘徊多時的內侍看見他,忙迎上前拜倒,道:“琅王殿下,太子妃娘娘有請。”

這個時間正是趙熙睿習學的時候,趙子珩本意是直接去上書房看看他,倒沒想太子妃知道他進宮的消息,便派人過來守着了。

趙子珩大概知道太子妃是因何事想要見他,想想便還是去了。

東宮大門洞開,程茗蕙命人在院中有樹蔭遮蔽的樹下置了桌案,自己慢慢地喝着茶,靜心等候趙子珩。

眼看趙子珩進宮的時間也不短了,派去等人的內侍也沒回來,程茗蕙心底也不免浮起一絲躁意,忍不住道:“你們再派個人過去看看。”

她的大丫鬟知鵑應聲“是”便下去吩咐。

另一大丫鬟知鶴聽聲辨色,一邊給程茗蕙又添了茶水,一邊勸解道:“琅王殿下許是有事與皇上商議才留得久了些,咱們的人在那守着,殿下一出來便能把話帶到,定不會錯過了人的,娘娘莫急。”

程茗蕙聞言卻露出半個苦笑,道:“我哪裏是擔心這個,我是怕底下人就算把話傳到了,他也未必願意來。”

知鶴卻不這麽想:“娘娘這是怎麽說的,琅王殿下重情義,便是不看娘娘,也得顧着小主子們吧。”

程茗蕙纖指揉了揉太陽穴,水眸半阖,低聲道:“就怕再大的情分也消磨掉了。”

“娘娘哪能這麽想!”知鶴作為她的心腹,自然知道程茗蕙的意思,她不由急道:“若殿下當真因外面那些事便遷怒于您,與東宮生分了,那他怎對得起咱們爺——”知鶴嘴快,一下子便将心中所想全說了出來。

程茗蕙倏然看向她,目光沉沉,銳意畢現。

知鶴雙腿一軟便跪下了,白着臉道:“娘娘恕罪,是奴婢失言了!”

程茗蕙臉上閃過一絲哀色,抿抿唇,才道:“起來吧,你也是為了我才說這些,我知你忠心,可是,這些話你斷斷不可再說。”

她擡頭看向高高的宮牆,嘆道:“需知道,挾恩以圖報,絕無好結果。”

接下來的時間,主仆兩人都再未說其他。

不多時,便有知鵑進來道:“娘娘,琅王殿下正往東宮來呢。”

程茗蕙聞言,略微沉重的表情終于有所緩和。

趙子珩一如往日與程茗蕙見禮,慣例問了問侄兒們的情況,一盞茶過後,程茗蕙終于将話題引入了今日請他過來的原因。

“子珩,葭兒在百花宴上的不當行事,我母親在第二日便入宮盡皆告知于我。”她頓了頓,看了下趙子珩的臉色,見他神色如常,便又接着道:“原本這點小事嫂嫂也不想煩擾了你,只是你們對我來說,一個是弟弟,一個是妹妹,若你二人之間有所誤會,甚至因此便疏遠成陌路——”

趙子珩打斷她道:“嫂嫂此言差矣。”

他端起茶盞,垂眸看着杯中茶葉舒展,淡聲道:“我與程二小姐之間還談不上親疏。我敬重嫂嫂,也因程二小姐是嫂嫂的親妹而待她比之旁人寬容幾分。”

他低頭啜飲一口茶湯,氤氲的熱氣讓他的面容有些看不清:“但是這寬容是因嫂嫂才有的,并不是因她這個人,所以有限得很。這一點,我希望嫂嫂能明白。”

程茗蕙一愣,“明白什麽?”

“不知道她可有将百花宴那日我曾對她說過的話告訴你們?”趙子珩扯了扯嘴角,道:“想來是沒有的,那我也不介意将這話在嫂嫂面前複述一遍。”

他擡眸看向程茗蕙道:“只此一次,下不為例。”說完他便移開了視線,撇了撇茶末,又飲了一口茶。

程茗蕙瞳孔微縮,定定地看着他,半晌才回過神來。

她試圖緩頰:“子珩,百花宴的事情确是葭兒不對,但她也不是存心的。你既然知道她與段世傑的事情,便該知道她的難處,那日她也是迫不得已。”

趙子珩輕笑一聲,聲音微冷:“因為她自己的迫不得已,便能随意污蔑其他無辜之人?”

程茗蕙心中煩亂,按她本心,這都是無關緊要之事,根本不值得與趙子珩掰扯。

可是程葭蕙是她的幼妹,又是程夫人的心/肝/肉,原本程夫人也氣女兒行止不端被當衆撞破,又怪她誣賴別人且還得罪了琅王。

但程葭蕙自回家之後便将自己鎖在房中不見人,每日飯食用的也極少。程夫人便再想不起女兒的錯處,只擔心她的身體熬不熬得住了。

這些日子程夫人進宮頻繁,便是希望程茗蕙能充當說客,消除趙子珩對程葭蕙的不滿,也好解了程葭蕙的心結。

程茗蕙也是拗不過程夫人,才有了今日這一出。

可是現下看趙子珩的态度,分明對程葭蕙沒有一絲好感。程茗蕙頓感頭痛。

她袖中的手握成拳,想了想,将她前兩日剛從程夫人的抱怨中得知的消息抛出來:“子珩,嫂嫂知道清平縣主是你的表妹,你護着她是應該的。可是你想過沒有,也許她也并不無辜呢?”

趙子珩轉頭看她,眸色深沉,喜怒不辨。

程茗蕙莫名覺得有些緊張,握成拳的手又攥緊了些,臉上的表情仍然鎮定:“你可知,段家請人去謝家說親了。”

趙子珩已經聽不下去了。他将茶盞放回桌上,淡淡道:“嫂嫂可知我今日為何入宮?”

程茗蕙動動唇,心裏陡然升起不好的預感,只面上還強笑道:“這個,嫂嫂怎麽會知道。”

趙子珩唇角勾起:“我進宮是為了請父皇為我賜婚。”

程茗蕙一驚,脫口問道:“你要娶誰?”

趙子珩一字一頓道:“齊國公府,清平縣主,謝語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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