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之前, 趙雨惜還在奢望陸惑能恢複上一世的記憶。

而現在，她突然想到, 就算陸惑不能恢複上一世的記憶，但她能借着穿回來的機會，和陸惑創造新的屬于他們的記憶。

不過，剛才陸惑怎麽會認出她？現在的陸惑應該與她還不認識。

趙雨惜在猜測會不會是上一次她穿回來救陸惑的時候，他記住她了？

她慢慢走過去，臉上全是溫柔之色。

陸惑的頭又暈又痛, 鼻間的氣息滾燙，他身上蓋着被子，看見喬汐背着光走來, 并沒有離開, 他聲音啞啞的，低聲喊着：“汐汐。”

趙雨惜看着躺在床上, 外貌格外青澀的陸惑，她真是覺得, 這是上天也在幫她。

只要她在陸惑小時候跟他好好相處，讓他記住她，以後陸惑的心裏就會有她。

趙雨惜在床邊坐下，她轉過頭, 面向陸惑, 笑得甜美：她在。

她有點懊惱自己還有一個星期才能恢複說話，以至于她現在不能更好地陸惑聊天。

對方的身影剛走近，陸惑便意識到不對了，他猛地睜開眼睛, 掀開身上的被子坐起來。

“你是誰？”

陸惑漆黑的眼睛盯着面前陌生的女人。

趙雨惜下意識張了張嘴巴, 發不出任何聲音, 她的視線快速在屋子裏看一遍，然後，她着急起身去拿放置在不遠處桌面上的筆和紙。

她在紙上寫着：陸惑，我是惜惜。

陸惑青澀的眉宇緊蹙，“我不認識你，你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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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在室內看了一遍，眸光沉下，汐汐不在。

趙雨惜寫着：你剛才喊的就是我的名字，我來這裏是為了你。

她要救贖陸惑。

趙雨惜發現陸惑臉上帶着不正常的紅暈，唇皮子也幹得發白，有幾分病弱感。

她疑惑地在紙上寫道：你生病了？

她伸手，想去摸陸惑的頭。

大屏幕前，喬汐看得心塞，她不知道剛才陸惑喊的是她，還是趙雨惜！

畢竟，她一直記得書裏的陸惑每次都會在趙雨惜有困難時出手幫她。

她不知道陸惑和趙雨惜是什麽時候有交集的，會不會是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趙雨惜經常穿回去找陸惑。

喬汐緊盯着大屏幕，她看見屏幕裏，趙雨惜的手要往陸惑的額上貼去。

看到這，她的眸色沉了下來。

就在趙雨惜的手快要碰上時，陸惑一把拍開對方的手，“別碰我。”

哪怕是在生病中，陸惑的力氣也很大。

趙雨惜的手背一下子被拍紅了，陸惑眼底帶着冷意，他燒紅的臉上全是疏離，“我不知道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但請你立刻離開。”

趙雨惜的手背被打痛了，但她顧不上，而是立刻在紙上寫着：我不能走，我要幫助你。你的臉色不好，是不是發燒了？

趙雨惜知道自己穿過來就是為了拯救陸惑。

現在陸惑住在這樣空間小的房子裏，環境并不怎麽樣，顯然他處于落魄的時刻。他此時生病了，她更要照顧他。

陸惑皺眉，“不用你管，請你立刻離開。”

他不知道面前的這個人是誰，對方為什麽無緣無故出現在他房間裏，而汐汐為什麽不見了。

趙雨惜快速寫道：你生病了，需要人照顧，我去打水幫你敷額頭，這樣可以降溫，你要喝水嗎？我去幫你倒。

寫完，她立刻起身去倒水。

陸惑的眉頭擰得死緊，他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聽不明白他的話，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青澀的眉宇間全是冷意，陸惑直接拒絕：“我不需要你照顧，滾！”

趙雨惜找到杯子去倒溫水，聽到陸惑的話，她顯然不放在心上，現在的陸惑還小，性格比較冷酷別扭。

人是在生病的時候最脆弱的，這樣好的接觸機會，她并不願意錯過。

她打算溫柔以待，逐漸感化對方。

而且，趙雨惜見過陸惑上一世有多冷漠，對其他人有多疏遠，只有她被他看在眼裏。

憑借着這一點，她不會介意青少年的陸惑對她這樣冷淡。

她端着溫熱的水，轉身走向陸惑，她把杯子遞給他。

燈光下，她的臉容清麗，神色溫柔，加上她又金手指濾鏡，很容易讓人生好感。

陸惑的薄唇抿緊，他直接将對方手裏遞過來的杯子拍開。

“嘭”一聲，杯子落地，碎開了。

趙雨惜怔了怔，她委屈地看了他一眼，在白紙上寫着：你生病不舒服，我能理解，我會收拾的。

上一世是他守護她，這一世，就當作是她還他的。

趙雨惜對發着脾氣的陸惑笑了笑，她彎腰去撿地面上玻璃。

突然，她的手指不小心被玻璃割傷了。

趙雨惜舉起流血的手指，帶着幾分委屈又脆弱的笑，她在白紙上問陸惑：我好像有點笨，手被玻璃刺傷了，屋裏有止血貼嗎？

陸惑看了她一眼，随即，他從床上吃力地挪動下來，坐在輪椅上。

趙雨惜笑着又在白紙上寫道：你生病了，好好休息，不用親手拿給我，你告訴我止血貼在哪裏，我可以自己去拿的。

陸惑轉動輪椅，他去到門口旁，按下了安裝在上面的一個紅色按鈕。

他低垂着眼簾，安靜地坐在輪椅上，他在想消失的汐汐。

趙雨惜原以為陸惑要幫忙找止血貼，然而對方一直坐着沉默，她猜不透對方的意思。

趙雨惜走過去，然後在陸惑的腳邊蹲下來。

她神色溫柔，避開受傷的手指，她伸出手，突然拉住了陸惑的衣擺，小幅度地扯了扯。

同一瞬間，陸惑像是感應到什麽，他猛地一擡頭。

上一秒還冷漠疏離的少年，一下子失措起來，“汐汐。”

聽到陸惑喊她，趙雨惜笑開了顏。

而陸惑看着不遠處，漆黑晦暗的眸子亮亮的。

汐汐回來了。

喬汐是在服務器恢複的那瞬間，回到這裏的。

她站在不遠處，目光沉沉地看着面前一幕，趙雨惜蹲在陸惑的輪椅前，她的手抓住陸惑的衣擺。

喬汐安靜地看着陸惑，眼裏帶着冷意，她像是吃了一顆青澀的梅子，又酸又苦澀。

注意到喬汐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衣擺上，陸惑一下子慌了神，燒紅的臉帶着慌張和驚措，他像是做了什麽罪惡的壞事，立刻從趙雨惜的手裏扯回自己的衣擺，快速轉動輪椅遠離對方。

輪椅上，青澀的少年手足無措，目光亮亮又帶着幾分慌亂地看着喬汐，“汐汐。”

除了陸惑，誰也看不見喬汐，趙雨惜也不例外。

聽到陸惑喊她，趙雨惜有些疑惑，她就在這裏啊。

就在趙雨惜想要走去陸惑身邊時，小房間的門被敲響。

喬汐站着不動，她就這樣淡然地看着陸惑。

青澀的少年像是做了天大的錯事，他翹長的睫毛微顫着，眼睛看着喬汐舍不得挪開，“進來。”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進來的人是陸管家。

“惑少爺，發生什麽事了？”陸管家在睡覺，突然聽到了鈴聲，他着急起床。

因為只有當陸惑出事，鈴聲才會被按響，他立刻帶着人趕來。

陸管家意外發現，小房子裏出現了一個陌生的女人，“這是……”

陸惑的聲音沙啞，語氣帶着一股子冷意，“這個女人突然闖進我的房間，你們将人趕走，查清楚是怎麽回事。”

趙雨惜被驚吓到了，她沒想到突然有其他人出現。

聽到陸惑的話，她錯愕地看着對方，明明剛才他還喊着她的名字，語氣溫柔，一轉眼，他竟然讓人将她趕走？

趙雨惜立刻撿起地面的白紙，快速寫着：我沒有惡意，我是來幫陸惑的。

她又寫道：我真的是來拯救陸惑，我不是壞人，他需要我。

趙雨惜急忙把白紙遞給陸管家。

看完對方寫的內容，陸管家說道：“這位小姐，現在你偷潛入陸家，我們會調查清楚，如果有必要，我們會把你去送警察局。”

“現在，請你跟我們離開。”

趙雨惜着急搖頭，她看向陸惑，對方坐在輪椅上，一眼不看她。

趙雨惜很是委屈，明明她是來拯救陸惑的，他卻沒有領會她的好意，還把她當作壞人看待。

趙雨惜懊惱自己不能開口，造成自己跟陸惑之間有誤會。

陸管家身後的兩個保镖上前來，拉扯着趙雨惜離開。

趙雨惜掙紮着，她張嘴要喊陸惑，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她不斷掙紮着，還是被人帶離開了。

陸管家說道：“惑少爺，這件事我會向老爺彙報，一定會查清楚的。”

陸惑應了一聲。

陸管家把房間內的門窗檢查一遍，确定完好沒有問題，他才離開。

門被關上，小房子內恢複了安靜。

陸惑立刻轉過輪椅面向喬汐，他靠近她，他無措地解釋着：“我不認識那個女人，也不知道她怎麽會出現。”

他冷白的臉因為發燒而燒紅，唇皮子幹幹的，一雙黑眸濕亮地看着她，破天荒的，他的語氣有幾分委屈，“汐汐，你去哪裏了？”

喬汐看着他，“她剛才拉着你的衣擺。”

陸惑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惹汐汐生氣了，他趕緊道歉：“對不起。”

他剛才只看到她的出現，并沒有關注那個陌生的女人。

喬汐小眼神怨怨地指控他：“你喊她惜惜。”

陸惑立刻解釋：“我不認識她，我喊的是你。”

他擡起頭，濕亮的眸子裏映着喬汐，“汐汐，別生我的氣。”

紅着臉的少年，目光濕濕的，哀求又渴望地看着她，喬汐心尖一軟，像鼓起的小氣球被戳了一下，哪裏還有什麽氣？

她哼了一聲，伸手對着陸惑的頭發狠狠地亂揉了一頓，那軟軟的短發瞬間變得亂糟糟的。

陸惑的眸光黑亮，稚冷的眉目變得柔和，他頂着一頭亂發，紅着臉，啞着聲音喊她：“汐汐。”

喬汐伸手去摸陸惑的額頭，“還在發燒，你要看醫生。”

她的手微涼，觸摸上他滾燙的額頭，陸惑覺得很舒服。

青澀的少年耳尖紅透，他乖乖點頭，“聽汐汐的話，我會看醫生。”

陸惑讓陸管家找來了醫生。

第二天醒來，陸惑的病好了不少。

喬汐陪着他上學。

學校裏，喬汐慢悠悠地走在陸惑身旁，昨天下過雨，周圍的空氣還帶着一股子的濕膩，樹葉像被洗滌過，分外翠綠。

陸惑的餘光悄悄地去看旁邊的喬汐。

她穿着淺淺的豆沙綠裙子，比那地上的冒出尖尖芽兒的小草還要清新。

喬汐裙擺柔軟輕薄的布料蹭在陸惑的手背上，他薄薄的眼簾輕顫，耳尖也不知道是不是發燒的原因，還紅紅的。

走廊上，陸惑正好碰到昨天的張圖。

對方雙手插着口袋，他身上的校服換了其他的塗鴉，一側的耳朵上戴着耳釘，眉宇間全是拽拽的勁。

看見陸惑，張圖故意擋在陸惑的身前。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陸惑，他嗤笑一聲，“一大早遇到殘廢，真是晦氣。”

周圍的人下意識替陸惑緊張，大家都不敢招惹張圖，誰都知道張圖有多混，就連老師都整治不了他。

陸惑擡起眼簾，漆黑的眼睛冷冷地與張圖對視着，絲毫沒有半點恐懼。

喬汐早就認出昨天是這個小男生欺負陸惑，她在一旁，眯了眯眼，漂亮的大眼睛裏閃過危險之色。

張圖兇狠狠地瞪了陸惑一眼，這才離開，他不會蠢到在這麽多人面前對陸惑做什麽。

看着張圖離開，周圍的人都替陸惑舒了一口氣，畢竟大家都知道張圖喜歡校花鄭瑩瑩，而鄭瑩瑩昨天對陸惑表白了，陸惑成了張圖的情敵。

就在張圖走到不遠處，喬汐對陸惑擠了擠眼，“你等我一下。”

說着，她跑去追上張圖，然後在對方看不見處，她伸出腳。

下一瞬，所有人驚愕地看到，上一秒走路帶風，一臉拽勁的張圖突然撲向地面，整個人狼狽地趴在地面上，摔得很重。

張圖的牙齒磕到地面，出血了，“是誰？誰絆倒老子？”

衆人要笑不敢笑，趕緊離他遠一些。

張圖從地面上爬起來，他捂着流血的嘴巴，惡狠狠地盯着周圍的人，氣炸了，“剛才是誰絆倒我？”

媽的，痛死他了。

有人小聲說道：“沒有人絆你，是你自己摔的，別賴人。”

“就是。”

“我也看見是他自己摔倒的。”

有人偷偷說：“活該。”

……

喬汐笑着走回陸惑身邊，她說道：“他昨天欺負你，我幫你出氣了。”

“你的手被他弄傷，出血了，現在他磕到牙齒，也出血了，真是該。”張圖經常欺負人，做了不少壞事，只是摔一跤，算是便宜他了。

身旁的女孩笑臉如嫣，眼睛明亮清透，倒映着他的模樣，陸惑的手下意識握緊了兩側的扶手。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低喃似的，他忍不住喊她的名字：“汐汐。”

陸惑像是掉進了糖蜜罐裏，不斷冒着泡泡。

第一次，有人維護他，替他出頭。

他的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翹着，原來被護短，是這樣的感覺。

張圖才剛離開，鄭瑩瑩正好從拐外口處走出來了。

她今天穿着改了尺寸的校服，頭發明顯電卷過，她還抹了腮紅，塗了口紅，在一群青澀的學生裏，她多了幾分成熟感，在顯眼。

鄭瑩瑩挑起下巴，像高傲的小公主，從陸惑身旁經過。

不少人覺得陸惑書呆子，竟然放着這樣好看的校花不喜歡，但也有大部分人支持陸惑的想法，他們就該好好學習。

陸惑的眼裏全是喬汐，根本沒有看到剛才故意從他面前經過的鄭瑩瑩，他開心地帶喬汐去他教室。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明媚，完全看不出昨天下了一場大暴雨。

喬汐坐在陸惑旁邊的位置上，她伸手去摸陸惑的額頭，“還有些發燒，你要多喝熱水，才會快退燒。”

她知道陸惑怕上洗手間，因為很麻煩，所以他不喜歡喝水，就連昨天吃藥，他也是直接咽下去的。

女孩的手微涼溫潤，軟綿綿的，貼在他的額頭上，陸惑的臉燒起來了，他低聲應着，“嗯。”

喬汐的手往下，捧住陸惑的臉。

她看着他燒得發紅，因為沒有喝水而幹巴巴的薄唇，“你不要騙我，轉頭就不喝了。你的唇很幹，今早起來你是不是一滴水也沒有喝？”

兩人的距離很近。

陸惑清晰地聞到了她指尖淡淡的馨香，他的呼吸都是燙的，臉燒得更加紅了，“我待會就喝，不騙汐汐。”

面前的小陸惑俊臉燒得紅紅，眼睛濕亮，額前的劉海有幾縷翹起來，稚氣又有幾分萌，可愛得不行，一點也不像昨天那樣，疏離冷漠的少年。

她喜歡地揉了揉他的臉，狠狠地逗弄了他一把才松手，“那你現在就喝水。”

她要監督着他。

“嗯。”陸惑捧起水杯，大口喝着水，他的耳朵紅得幾乎能透出血來。

早讀時間。

喬汐雙手交疊在桌面上，她枕着手背，側頭看陸惑讀書。

他勁瘦的腰身挺得筆直，俊臉嚴肅地板着，認真地跟着衆人一起讀書。

真是好學生的模樣，聰明又認真，難怪他是學神。

喬汐有點壞，她想要逗一逗學神小陸惑，她的手伸過去。

手覆蓋在陸惑的書上。

喬汐的小手很好看，手背雪白，手指纖細，指尖是淺淺的淡粉色。這樣的手天生就是該被驕護着，養着，甚至是适合被親吻。

她笑着在搗亂，幼稚得很。

然而，陸惑嘴上還繼續跟着大家一起讀書，并沒有任何的停頓，哪怕這篇課文老師沒有要求過背誦，但陸惑還是一字不差地記下來。

喬汐也發現了，有書和無書，對陸惑來說都一樣。

捉弄學神，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喬汐神色恹恹要收回手，下一秒，陸惑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從書上挪開。

然後，一點一點地收握在掌心中。

哪怕陸惑只是坐在輪椅上，但他的腿長，個子高，手指也長得修長，輕易便能收攏住喬汐的小手。

分明的指節在她的手背上輕輕磨蹭，陸惑握緊她的手，他停下了讀書，側過頭去看趴在桌面上的女孩，“汐汐，別鬧。”

黑色的短發下，他的耳尖爆紅。

喬汐感受到，少年的指尖在微微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