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同甘共苦

每周五的下午對Luna來說都是一周中最令人期待的時刻，今天當然也不例外。老板臨時出差不在，山中無老虎，終于輪到她當家作主，一想起晚上single club的聯誼會，Luna就迫不及待地跑去洗手間整理妝容服色，在确認一切打扮都精心得體、斬男概率百分之百後，她哼着小調拎起手袋，準備下班赴帥哥們的約。

可剛走到電梯口，還沒按下下行的按鍵，從身後就傳來一個陌生的女聲，“你好，你是邵小姐的助理Luna嗎？”

Luna聞聲回頭，下一秒在看清來人的臉後，原本聰明的小腦瓜宕機了整整三秒，“孟，孟夏！”

新的一周的friday night out，徐岩依然沒有任何計劃，不過前幾天他倒是收到了前飯搭子蔚川從溫哥華寄來的新年賀卡，抛下他遠走高飛的道歉雖然姍姍來遲，可也聊勝于無，讓他萬年單身狗的心情沒有那麽郁悶。

下班駛離醫院的途中，他思量片刻，還是在回家前先拐個彎，開車來到邵怡冰中環辦公室的地庫。

随着電梯門打開，徐岩一眼就看到了好友的那位寶貝助理。小姑娘今天打扮得很漂亮，一看就是晚上有重要約會，可此刻卻委屈巴巴地對着對面的年輕美女不停地解釋着，“邵小姐昨天臨時有事去了北京，下周才能回來，實在很抱歉，至于膠卷底片，其實孟小姐你直接寄來就可以了，不用親自跑一趟的。”

這下倒好，白跑一趟，Luna雖然隐隐猜到對方醉翁之意不在酒，可偏不趕巧要找的正主是真的不在，她再神通廣大，也不能大變個活人出來不是？

聽到助理的解釋，孟夏的臉上閃過明顯的失望之色，她此行雖是臨時起意來得突然，但也是想給邵怡冰一個措手不及，讓對方找不到推脫不見的理由，可人算不如天算，目标如未蔔先知般還真的不在。

即使如此，她也沒有放棄，“沒關系，最近我在休假，都有時間，邵小姐下周什麽時候有空，我可以提前預約。”

“真的不必，你把東西給我就好了，我會轉交給她的。”Luna拒絕得艱難，畢竟不是誰都可以像自家老板一樣，美色當前依然可以做到郎心如鐵，被美女這麽目光灼灼地盯着，顏控如她都想立刻掏出行程本查看老板下周的schedule了。

哎，還別說，近距離看對方還真的長得挺好看的，比薛渺那個暴躁狂附身的網紅前女友漂亮多了，那兩人站在一起，光看臉，換成誰都會毫不猶豫選前者啊！

Luna一邊腹诽不停，眼角的餘光在此時終于瞥見了不遠處靜靜站着的徐岩，如遇救星一般趕忙上前熱情揮手，“徐醫生！你怎麽來了，是來找邵小姐的嗎？”

“是啊，下班路過，本來想約她一起吃飯，算是還她上次請我的人情，”徐岩大大方方地走上前，話鋒一轉，“不過說真的，你老板她平時對你們怎麽樣？”

“挺好的呀。”被問得一頭霧水的小助理滿臉疑惑地看着徐岩。徐岩則不動聲色地向身側打量了一眼，扭頭繼續笑眯眯地對着Luna調侃道，“是麽，那她對我可不怎麽樣，上個月說好要請我吃晚飯，大老遠地跟着她過關跑去深圳也就算了，結果她就請我去城中村的夜市吃了一盤鴨肉飯，再算上一杯奶茶，你說，這是不是也太摳了！”

他痛心疾首地對着小助理控訴着她老板的吝啬，叨叨了一通後才仿佛意識到了還有一個人的存在，挑眉望去，“這位小姐也是來找怡冰的？”

深圳？孟夏心中一動，順勢點頭稱是，“是的，我上次來香港度假，在射箭場上不小心拍了一張邵小姐的照片，這次是來還底片的，順便想當面再向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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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那還真是不巧，”徐岩笑着應道，“這樣吧，遠來是客，當盡地主之誼，怡冰是我的好朋友，要不然就讓我代她，請小姐你吃晚餐，算是我們兩個人今天都沒白跑一趟？”

這個突兀的晚餐邀請無疑出乎在場所有人的意料，連孟夏也先是一愣，随即才略有遲疑地應下，“好啊。”

Luna對此卻遠遠沒有孟夏的反應樂觀，她心想，這樣，也行？

徐醫生是邵小姐的好友，孟夏是薛渺的緋聞女友，而邵小姐和薛渺的關系似乎又有些微妙，她就算再遲鈍心大，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徐醫生和孟夏一起吃飯啊，真的不會出什麽問題嘛，Luna飛速理了一遍當前的局勢，進退兩難，眼見那兩人都要并肩走進電梯了，她只能在心裏狠狠跺腳，揮淚和晚上的單身優質筍盤們一一告別，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我也去我也去，正好我晚上沒事，count me in！”

他們離開辦公樓的時候，還遠遠未到下班的高峰時間，因此從中環開出的一路上都暢行無阻，“忘了做自我介紹了，我叫徐岩，是養和醫院Radiology的醫生，也是邵怡冰的好朋友。”上車後不久，徐岩把弄着方向盤，從容自若地做起自我介紹，聽得後座的Luna默默翻了個白眼。

哎，浪費了她寶貴的單身聯誼的機會，徐醫生等會兒最好不要說出什麽不着邊際的話，否則等邵小姐回來她肯定要添油加醋告上一狀。

孟夏卻從男子不時望向自己的那些若有所思的眼神中，讀出了心照不宣的某種意味。

她雖然年紀還輕，可在娛樂圈摸爬滾打這麽些年後，沒有人會像剛出道時一樣天真無邪，覺得對方此行留飯，真的只是純粹想代友人招待自己。

禮尚往來，她也順着徐岩的話自報家門，“徐醫生你好，我是孟夏，現在是一名演員。”

“哦，原來你是演員啊，怪不得長得那麽好看，孟夏，名字聽上去有些耳熟哎，”徐岩一邊開車，一邊口中念念有詞，“我好像在本地的新聞臺裏聽到過這個名字。”

“是麽？我才出道兩年，一共也沒播過幾部劇，難道在香港也有人認識我？我都不覺得自己有那麽紅！”孟夏掩口大笑起來，這一笑仿佛破除了某種封印，讓她整個人都變得生動活潑，更添光彩和神韻。

徐岩和孟夏你來我往聊得不亦樂乎，Luna冷眼旁觀，覺得自己若是再不開口恐怕真的會被憋死，于是她默默插了一句，“如果我沒記錯，孟小姐你之前和薛渺的緋聞，在香港還挺轟動的。”

當時薛渺的宮鬥劇正在城中熱播完不久，收割了滿街師奶學生妹的芳心，和孟夏疑似同居一夜的緋聞出刊的隔天清早，她一到辦公室就親眼目睹了一衆女同事們的大型心碎現場。

“哦，原來如此，”徐醫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恕我冒昧，孟小姐既然是薛渺的女朋友，可以幫我替他要一個簽名嗎？我們全家追完劇後都很喜歡他。”

“當然可以，”孟夏沒有推辭，可接下來說的話卻讓原本在一旁已經閑得發慌的Luna聽了都本能地坐直身體，“不過我和薛渺兩個月前已經分手了，用女朋友這三個字來形容我，恐怕不太合适了。”

此言一出，車廂內終于迎來了一陣短暫的安靜，在兜兜轉轉數不清轉了幾個彎之後，徐岩的車最後在港島南區的一所中學旁停下。

Luna透過車窗努力辨認着附近的街景，“這裏，好像離邵小姐的家很近啊。”

“沒錯，”徐岩将車停好，下車走到後座，紳士地為兩位女士拉開了車門，“這一帶空氣不錯，人口密度也低，就是交通實在不方便了點，我勸過怡冰好幾次她也不肯搬。”

勸到最後反倒是他自己先搬了過來，邵怡冰近年來腰椎的病情日益嚴重，又遲遲不願接受手術治療，曾經有一次半夜急性發作，在自家門口痛到倒地昏迷，最後還是被晚歸的鄰居發現，送去醫院急診救治。

身為她的好友和緊急聯系人，他對她的身體狀況頗感憂心，可無奈病患本人并不領情，他搬到附近也快兩年了，邵怡冰病痛發作的時候居然一次都沒急call過他，真是一點都不讓人放心。

他本以為她的心中既然有放不下的牽挂，為此也該好好地保重自己，誰知邵小姐倒是灑脫的很，完全不把對未來的考量放在心上，也不想想若是哪天她出了什麽意外，又有誰會像她當年那般為一個人傾其所有、不顧一切？

難不成，徐岩悄然斜睨了身後的女孩一眼，嘆了口氣，自覺打消了從心底湧出的某個荒誕念頭。

徐岩在前方帶路，走了一會兒後在路邊的一家糖水鋪前停下，Luna擡頭盯着店鋪的招牌，從左往右讀了一遍，五嫂糖水，這不是傳說中律政第一男神秦蕭秦大狀經常光顧的那家熱門糖水鋪麽，“徐醫生，你帶我們來吃甜品？”

“不好意思，”徐岩少見地有些局促，“我提前在導航地圖裏設定好了地點，剛才忘記換了，我本來是想請你們邵小姐來試試這家的糖水的。”

雖然是已經成為都市傳說中的名店，可糖水鋪的裝修依舊簡單，店裏的環境狹小逼仄，乍一看甚至難以落腳，“可是明明邵小姐她從來都不吃甜品的，”Luna一邊小心翼翼地往裏走，一邊信誓旦旦地保證道，“她很自律的，連奶茶都不喝！”要知道這可是她助理上崗第一天記在memo裏的第一句話，沒人比她更清楚了。

“我知道，”徐岩找到角落的一桌空位，請兩位女士落座，“所以來之前我請五嫂準備了她喜歡的口味。”

那次夜游深圳之後，一度每當晚風吹過，他的眼前都會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好友斜斜靠在街邊的欄杆上，喝着奶茶和他談笑風生的模樣，在腦海裏久久萦繞不去。

戒糖自律多年依然心心念念的味道，應該就是她最喜歡的口味吧。

正說着話，老板娘五嫂就盈盈上前遞來了餐牌，并熱情地招呼起徐岩，“徐醫生你之前點的奶茶我已經煮好了，加了一份奶霜，半份珍珠，三分甜度，我提前試了一下，這個搭配還不錯哎，”她的視線緊接着落在孟夏和Luna身上，“不過我只準備了一份，是哪位靓女想喝？”

她話音剛落，Luna還沒反應過來，就只見身邊的孟夏搶先舉手，“我！”

啊，人家也很想試一下邵小姐喜歡的口味哎，搶答失敗的Luna悻悻然拿起了餐牌，“五嫂，秦大狀之前都點什麽呀？”算了，來都來了，喝個男神同款再走吧。

五嫂立刻笑眯眯地接道，“哦，姜水湯圓，半糖的，小姐你要不要來一份？”

于是，在五嫂的大力推薦下，Luna點了男神同款的半糖姜水湯圓，孟夏得到預先準備好的三分糖的奶霜珍珠奶茶，而徐岩則意外地選擇障礙突發，盯着餐牌看了好久，最後豁出去地點了一份全糖的楊枝甘露，外加一個香草冰淇淋球，看得Luna目瞪口呆，“徐醫生，大晚上的吃這麽甜，真的好嗎？”

“大不了吃完就去gym呗，”徐岩裝作滿不在乎地解釋着小姑娘的疑惑，“我不是你們邵小姐，腰椎不好不能劇烈運動，只能靠節食來保持身材，我嘛，偶爾放縱一下也是可以的。”

哼，常年在減肥失敗邊緣徘徊的Luna不服氣地瞪了他一眼，還是孟夏出來善解人意地打了個圓場，“我替徐醫生作證，男生确實有時候要比女生更喜歡甜食，渺渺也是，奶茶都只喝全糖，少一分都不行。”

可就是這樣放縱自己嗜甜如命的人，跨年夜卻破天荒地捧了一杯只加了三分糖的奶茶。孟夏低頭喝了一口手中這杯原本為另一個人準備的甜品，不出所料，她從裏面嘗出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味道。

渺渺，這兩個字悄然從女孩的舌尖吐露，情思婉轉，情致動人，細細品來只覺得比嘴裏的湯圓餡還要甜上幾分，矯情點來說，不啻是一份愛情最好的模樣。Luna默默咽下了一顆湯圓，手指緊捏裙擺，也決定為自己的好奇心豁出去一次，“孟小姐，你和薛渺那麽搭，為什麽還會分手呢？”

她深呼吸幾下，努力平息心裏的忐忑，試探着說出自己的猜測，“和薛渺之前那些不好的傳聞，有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