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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作為現在朝堂上短暫的“手握兵權第一人”, 姚珞早就知道董卓肯定會派人盯着他。這段時間她刻意讓曹操的行進路線變得規律,也順勢摸清楚了現在在曹府周圍盯着的人。
暴雨能夠遮掩痕跡,當然也會讓人偷懶。原本明裏暗裏有八個盯梢, 在狂風驟雨的加持下銳減到只有兩個, 而這兩個人姚珞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讓他們活着。
她也不是以前在夏家村殺了黃巾就會難受到半死的人了,三年來濟南國不提,隔壁北海與濟南暧昧不明的交界點總是有那麽零星的黃巾軍出現。這種時候她和夏侯惇輪流帶兵再以老帶新, 幾乎可以說是殺了整整三年。
活下去,并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東家是覺得我幹的有點太,嗯,太陰險了?”
看着被扔在袁家門口的兩具屍體,姚珞轉頭看向表情複雜仿佛心中還想着竹馬的曹老板, 一時之間也有點摸不準曹操是怎麽想的:“但他……”
“不,我只是覺得, 讓你來幫我做這些事情,倒顯得我太無能。”
曹操原本已經做好這一路上會遇到各種麻煩的心理準備,也早就想好就算自己走不掉, 也得護着姚珞回到濟南這樣最壞的結果。但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沒護着人,反而被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給先護着了。
而且還是在自己面前動手殺了人。
在看到她抽出那把劍擲出,如同白虹貫日般沒入那盯梢之人後背的時候曹操突然有點頭暈目眩,手微微顫抖着卻說不出一句話。
他一直都在後悔當年讓姚珞與夏侯淵去夏家村, 也一直在後悔那個時候為什麽會想着讓她趕緊長大。現在看着她帶人把屍體放在袁紹府前用雨水洗劍的模樣,曹操最後還是啞着聲音開口:“沒事, 就這麽辦吧。”
袁紹棄他而走,直接将所有的東西都壓在了他的身上,讓他徹底陷在了洛陽城中。董卓倒行逆施,殘暴不仁, 不管怎麽樣他今天都必須要逃出去。
必須要和這裏所有人一起毫發無傷地回去。
秋雷隆隆着打在天上,也打在所有人的心中。雨勢讓洛水上漲不少,徐福已經到了姚珞給他指出的隐晦渡口走上船,坐立不安地看着曹操一行人可能會來的方向。他這一路倒是托了暴雨的福走的安安穩穩,哪怕是蔡府在聽到他說是典軍校尉府上也竟是迅速開了門,看樣子還有要收留他的意思。
将那位叫阿律的侍女留在蔡府自己婉言謝絕,徐福心裏卻更沒底了。他們濟南軍出身的人都知道姚珞厲害,但要這麽半夜從洛陽城中在那個董卓的監視中逃出來,不管怎麽都有點難度太大。在走之前他就已經順手殺了幾個盯梢人扔去袁紹家裏,現在……
“徐小将,不用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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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公表情平靜,眼睛卻一直看着水勢,偶爾用手中的槳拍打兩下河面似乎是在測試着什麽:“吉人自有天相,相爺身邊有典壯士,姚先生從來都是安安穩穩的,人不慌,事情就成了一半了。”
“雖然是這個理……”
但陡然增大如同怪叫般的風聲,雨點砸在河面上的脆響,偶爾劃過的冷光都像是直接給天上撕開一道口子。徐福等得心焦但坐在船上感受着船只起伏又不敢亂動,生怕自己挪旁邊一點就會讓船公也掉下河。
這麽沉默下去徐福自己都有些受不住,索性又探出個頭,任由雨水砸自己臉上:“李公啊,你明明姓李,為啥子軍師要我喊三聲‘河伯’?”
“嗯?”
穿着蓑衣的船公愣了愣,随即笑了起來:“也沒什麽,當初姚先生坐我的船,給我講了不少故事。”
“哦哦!那确實,軍師的故事一向好聽。”
“講了個望洋興嘆,小老兒聽她說得好一時沒忍住,直接順着大河往下,當真看到了大海。”
他從來都是在河上謀生,從未有想過有朝一日要離開河上,也從未想過自己真的能夠看到比黃河更壯觀的事物。然而那天聽了小姑娘的話,他終究是沒忍住,推着自己的小船順流而下,看到了幾乎是分成了兩色的大海。
黃河奔騰而下,附近的水流都被染成了淡黃色。而不遠處又是恰恰好好的藍,一直都連到天邊,看不清對岸到底還有多遠。
她沒有騙自己,是真的有大海。
雨中急促的腳步聲一點點接近了,李公猛然擡頭時恰巧一道閃電從他們背後閃過,讓他們的面孔更加難以分辨。而最前面那個在這個時候擡起頭,一雙黝黑的眸子眸光如同利箭般刺入船上兩個人眼中。徐福與船公完全沒按照暗號說的那樣,卻一起揮起了手。
“不要命啦,雷雨天還舉手,想被雷劈死麽!”
姚珞扶着自己的鬥笠罵罵咧咧,聽得曹操與典韋想笑又不敢笑,步伐卻依舊快了許多。周圍的人終于也松了口氣,紛紛将手裏的兵刃收好。看着一個個都上了岸邊的三艘船,姚珞最後一個上船後聽着李公的聲音,抽出腰間長虹劍一劍直接劈開了渡口木樁。
船沒了繩索再加上李公用槳的水平,像是只在河面上拍了兩下船便疾馳而去。看姚珞似乎站得有點不穩曹操連忙伸手扶住她,也不管她身上現在濕漉漉的直接把她拽進船裏,看她解開蓑衣後又立刻遞過去自己的幹帕子:“元直,讓你備的姜湯呢?給阿珞來一份。”
“在這兒,還燙着。”
“別現在給,等船穩些,別灑了。”
姚珞也只是踉跄了一下而已,雖然已經離開水鄉十多年,但對于船這種交通工具不說刻入DNA也算是深入靈魂。以前她在學校有實習計劃的公園游船上和搭檔唱彈詞,結果恰巧遇上了局部大暴雨,手也依舊穩穩當當。等脫下蓑衣放在船外,姚珞看着反而坐在最外面的曹操無奈地嘆了口氣,在他的注視下還是選擇坐去了他的旁邊。
剛坐穩下一秒姚珞就感覺到手裏被塞了滾燙的姜湯罐子,想推開卻被曹操瞪着讓自己拿着捂手。姚珞感受着手裏的溫度哭笑不得地嘆了口氣,最後還是點頭:“東家,有想好要不要去哪裏再看看?”
“不了,回濟南。現在招兵也招不到什麽人,路過陳留倒是可以再看看。”
感覺姚珞聲音不打着顫了曹操臉色才變得好了點,聲音依舊平穩:“奉孝估計已經開始點兵,這次若是要讨董卓,我決定與本初一路。”
“相……”
徐福剛開口就被旁邊的典韋捂住嘴巴差點一口氣嗆死過去,姚珞來回摸着手裏的姜湯,對曹操的想法倒是很肯定:“我覺得可以,但是東家,大家都好累了,喝了姜湯都睡一覺吧。”
“行。”
曹操往船座位下面一摸就摸到幾個碟,幾個西園軍無比僵硬地接過他遞過來的姜湯,抹黑一口悶了之後辣的整個船艙裏到處都在吸氣。姚珞抿嘴笑了笑 ,剛準備也靠在船上眯一會兒就感覺到自己身上似乎又被蓋了一條毯子。
“睡吧。”
“東家,你這樣會冷的。”
“沒事兒,披風這種東西本來就沒個大用,給你蓋着倒是不錯。”
曹操的話語中似乎是帶着點嫌棄,但是動作卻很小心。被這麽一蓋姚珞只覺得自己瞬間暖和了起來,半個晚上奔跑在雨夜的洛陽城中也确實疲憊,她淺淺地打了個哈欠,聽着逐漸變小的雨勢敲打在船篷上的聲音眼皮一點點合攏了起來。
他們這一路上開頭殺了兩個探子,後期更是像是董卓發現了他們要跑,竟是直接點了不少西園軍過來追。然而西園軍大多都是曹操帶出來的,姚珞反手就把這群人一起笑納,準備帶去濟南見他們之前已經跑路的一千兄弟。
至于晚上,在這個時候晚上從來都是不開船,東漢的夜晚可不像是現代到處都有探照燈,是真正的兩眼一抹黑。尤其再加上暴雨,對比郭嘉他們走的時候還有月光照路,他們真的是在風雨中摸索着前進,稍不留神就會船毀人亡。
在船上的所有人都動都不敢動,偏偏唯一的姑娘似乎很是安心地直接睡了過去,仿佛根本就不在意。也不知道是因為她那種篤定的态度還是因為确實感覺到雨小了一些,船竟也沒有那麽颠簸,連帶着雨聲風聲都逐漸停了下來。
穿着一身蓑衣的船公微微擡起頭,看着濃重的烏雲似乎正在被急速的風一點點吹散,露出了那一輪明月。
月光柔和地照射在水面上,安靜的洛水透着粼粼水光,連帶着河岸兩邊的路都看着分明。似乎也是因為聲音不再那麽響亮,姚珞迷迷糊糊也醒了過來,打了個哈欠伸出手直接撩開了船簾。
“不下雨了?”
“嗯,姚先生歇好了的話……”
“确實歇得不錯,要不是在晚上,我都想來替你走一程。”
姚珞輕輕笑着擡眼看向天上,察覺到月光直接照入船艙的樣子回過頭,對着裏面的人擡了擡下巴:“大夥都好好歇着吧,接下來在船上的五日都不會有雨了。”
“軍師,你還會算天時啊?”
“這不是明擺着的麽,不然我幹嘛約了今天跑路。”
姚珞哼哼唧唧地開口,本來她還覺得自己能熬個三天三夜,結果誰知道風雨裏跑了這麽一程打了幾架就差點直接睡死過去:“後面那船怎麽樣?”
“姚先生放心,那船太史小将軍在呢。”
“……”
等,等等?慈哥不是已經帶着丫丫走了麽,怎麽還在他們後面一船?再說她後面那船安排了徐福,也絕對不可能出問題的啊。
“咳。”
徐福很是心虛地轉過頭沒敢看姚珞,也沒敢說自己踩點這段時間裏天天給貓在船上的太史慈送吃的。兄長照顧妹妹這是好事,他怎麽可能推辭呢?
再說了,這不是有個背鍋的主公嘛。
曹操也同樣心虛地偏過頭,他也不是不知道太史慈留下的事情,但考慮到确實多個人多個希望,他也就默認了太史慈沒走,還順帶騙了下姚珞。哎呀,他反正是主公,姚珞再怎麽怪人也怪不到他身上,穩得很穩得很。
看着眼前兩個人仿佛是表演出一張兩個小人互相推着黑鍋無比愉快地“你背,你背”gif表情包,姚珞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說什麽,只是露出了個無比和善的微笑:“原來是這樣啊,我知道了。”
“……”
“……”
怎麽覺得有種秋後算賬……不對,這已經是秋後,應該是立刻算賬的感覺?
旁邊幾個西園軍同時縮着脖子把自己的占地面積變得更小一點,不敢加入軍師和主公的鬥法之中。他們一開始還對姚珞嗤之以鼻,後來,後來別提了。
雖然說姚珞是個姑娘,但她也是被橋玄一手教出來從小紮着馬步、大了就開始練劍的姑娘。十一歲能和太史慈過七八招,到了十五及笄那年濟南全軍大比時她在獨屬于軍師的擂臺上那叫一個殘忍,腳踹郭嘉橫劍曹昂,最後一個人硬生生打上夏侯淵旁邊,直接把徐福給丢下了臺。
在船上的西園軍一個個都被姚珞挑肉多又不礙事、偏偏會很疼的地方痛揍過不止一頓,現在看看這個表情……
嘿嘿嘿,主公會被揍麽?
曹操現在還不知道自己手下兵卒居然如此膽大包天議論他會被姚珞揍,輪流守夜着等到天光大亮時李公才松了口氣,剛想繼續下去就看到姚珞鑽出船艙,精神奕奕想要接過他手中的橹。
“姚先生,這也太……”
“讓我來吧,這段水流平緩,再過個彎咱們就靠上渡口歇一歇。您這一夜辛苦,我雖然不算太會這個,但維持方向還是無礙的。”
看李公還不放心姚珞索性讓他在自己身邊看着,确認她好像還真的挺會時李公撓了撓頭坐在旁邊,彎腰拿出一個小罐。給自己悶了兩口濁酒提起神,他對後面的船吹着唿哨又舉起一面青旗似乎在打旗語。姚珞聽不懂這個,手裏一下一下搖着橹時看到曹操好奇的表情笑了起來:“東家,您要來玩玩麽?”
“這還能玩兒?”
“怎麽不行?我以前跟着師父在吳地學搖船,他也都不會先提醒我,而是直接讓我上手‘玩兒’了再說。”
聽到姚珞已經不與自己避諱提到橋玄時曹操也笑了笑,扭頭看着船艙裏還睡得東倒西歪的西園軍們擺了擺手,嘴上開了個玩笑:“不了,別撞上啊,東家我一條命都在你手裏。”
“東家您可安心,我要不行了就立刻丢給李公。”
“姚先生,與其現在等着不行,那您還不如現在就給我。”
“我不要。”
聽她難得像是在賭氣也像是在撒嬌的聲音曹操悶笑一聲,坐回去後看着滿臉嚴肅的徐福挑眉:“怎麽,終于發現你軍師是個姑娘了?”
“主,主公,您別在濟南軍裏給軍師挑啊,咱們有自知之明,不配!”
徐福吓得差點給曹操跪下,甚至于還十分真誠地開口說了如今濟南軍內的想法:“雖然說營裏有喜歡軍師的吧,但那也就腦海裏想想,根本動也不敢動的。”
“……”
他也沒提這個,在今年又接到姚珞眼巴巴給自己送來單身稅的時候就放棄了。
“只不過咱們也确實會好奇軍師喜歡什麽樣的。”
徐福沒忍住笑了笑,看着旁邊有人醒來也不介意。濟南這兩年民風愈加開放,大家路上也能看到不少姑娘不帶面紗帷帽與家人一起逛街,哪怕說親也是得女孩子先看看男方再出去玩玩聊聊确認沒問題才會定親。他們濟南軍一枝花嘛,當然是也會被讨論的。
“那你們讨論出了個什麽來?”
“我們覺得,大約軍師是喜歡老典這種!”
“……”
“……”
等等,徐福你再說一遍?
看着典韋與曹操的目瞪口呆,徐福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法不責衆,把大家的推斷給一股腦說了出來:“就,您看啊,軍師那腦子也就奉孝能比比,但他們倆死活不來電啊對不對?那腦子方面扔掉,武力方面的魁首不就是老典了嘛。”
“徐元直,你罵誰腦子扔掉呢!”
“老典,我又不是這個意思!”
“俺看你就是這個意思!說!你有何居心?俺老典也不是吃素的,回去考一場看看你小子能不能贏過我啊!”
“诶喲我真的沒這個意思。”
曹操坐在旁邊看着一高一矮死死瞪着對方開始吵架的樣子嘴角抽了抽,抽空往外看了眼看到姚珞臉上愈加燦爛的微笑立刻縮回去,裝自己什麽也沒聽見。
不用了,你們兩個慢慢吵,回到濟南就讓你們兩個去講課,好好體會下什麽叫做上輩子殺人放火這輩子給新兵教書。
姚珞抱着槳慢悠悠地晃着,看着旭日初升後的洛水一時之間也有點恍惚。升起的太陽高挂在天上,陽光燦爛而溫暖,映襯着腳下這條河流閃爍着金色。不過她倒是沒有第一時間想到黃金,反而迅速在腦海裏翻着現代時期對于黃河流域水土流失嚴重的治理方法。
翻了半天沒翻出個一二三,但河洛交彙的渡口倒是已經到了。西園軍在出城的時候就把甲什麽的全部丢掉,除了看上去有點高大壯實以外倒也沒有太多人投來目光。尤其在一行人中還有個看起來像是官家小姐的姚珞,因此也沒人敢來說什麽,只是看着他們用完補給什麽的才議論是不是又有哪家家裏早在,官家千金要去投奔哪家親戚。
“看來董賊倒行逆施天下俱聞,這麽一來師出有名倒也安心了。”
與姚珞一起聽了一耳朵的曹操回到船上才嘆了一句,随即才像是想起來什麽開口:“這一個晚上過去,咱們現在在哪兒了?”
“相爺,咱們現在在鞏縣,馬上就要進大河了。”
“進大河?”
“嗯。”
趁着這個上午眯了一覺,感覺到風不錯的時候李公精神抖擻地重新把住了自己的橹,無比警惕地看了眼姚珞仿佛是怕她來搶自己的活一樣:“眼前就是大河與洛水的交彙,入了大河,若是相爺趕路,咱們就張帆。”
“不是說張了帆反而會不穩麽?”
“那也看輕重緩急啊,不能誤了相爺的事兒。大河上張帆的人也多,姚先生不用擔心暴露。”
“反正咱們不懂這些,都聽李公的。”
曹□□快地點頭坐回了他的位子,聽着一路上號子不斷,等到黃河近在眼前時周圍船只反而都在靠岸停着排隊。岸上的人手中皆拿着繩索,接過船公手中的錢後把好幾根粗粗的麻繩綁着嵌在船只下方突出的木樁處,等到為首的人發號施令時才喊着號子将麻繩拉到肩膀上,呼號着将船從洛水硬生生拖入了黃河。
黃河洛水彙流之處往往會決堤,然而在王景通過對都江堰的經驗,将河中中心島填起用于緩和水勢,讓兩條河流平穩交接。同時他也修正了分洪河道再加固四周堤壩,自此黃河周圍成沃土不再泛濫,徹底成為了人們心中的母親河。
等船入了黃河後又一批人把繩子解開,交了一筆順風錢後再度起航。船只來回都有定量,停泊的方向也都有專人指點,有條不紊的指揮讓姚珞一時之間有種夢回現代碼頭的感覺。
“一筆拉纖錢,一筆引水錢,一筆順風錢。三筆錢必交不可,相爺莫怪。”
“不怪,以此謀生罷了。只是李公,這錢能發去這些纖夫手上麽?”
“會。”
李公很肯定地點頭,纖夫這一行本來就是賣力氣的活,要是手裏拿不到錢直接把人扔進河裏的都有:“若是不會,也沒人會來幹纖夫。”
“我看這些纖夫中……也不只是纖夫?”
“自然,纖娘纖夫都有,養家糊口罷了。軍師,您,您也別看了,不大體面。”
那些纖夫身上的衣物已經磨破不少,有人直接赤身裸體站在灘塗上,就只腰間系了一塊布,腳上穿了一雙草鞋。他們吼着的同時繃緊肌肉,與周圍的纖夫纖娘們一起将那條要被激流直接沖進黃河的船硬生生拉了回來。貼近岸邊後又解開繩索一路小跑着返回,将繩索遞給岸邊的小孩子讓他們跑回去重新系船後等待再下一批。
在等着的時候姚珞看到他自己似乎在灘塗上捏了塊石子扔進腰間綁着的一個口袋裏,代表着他這一天拉船的數量。
“英存,你在看什麽?”
“在想,好難。”
兩個人的聲音很輕,卻又能被聽個明白。感覺到自己船下也被系了繩,剛想站起來姚珞就感覺到自己肩上被強壓下了一只手,對着曹操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應該怎麽說話。
“若是想要做,就記下來,把它記下。”
船已經顫顫巍巍開始在水中重新移動,姚珞愣愣地轉頭,聽着傳入耳邊的號子看着船一點點在人工幹預下轉過彎,然後再在一聲聲她聽不懂的大吼中徹底進入了黃河水道。
眼前開闊的那一瞬間姚珞與曹操卻不同于別人感嘆黃河博大,而是齊齊回首看向了洛陽的方向。
“東家。”
“嗯?”
“至此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鵬程萬裏,始于當下。”
少女的眼神明亮,同時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和以往一樣篤定安寧的笑。
她其實還有一句話沒有說,但兩個人都明白。
他日再回到洛陽,他們或許還是他們,也不會再是他們。
“嗯,那你做好準備了麽?”
做好準備?
剛想開口姚珞就看到曹操臉上的笑容裏多了點慈悲的态度,整個人一點點變得蕭瑟起來:“回濟南路上大約一千裏,咱們怎麽和夫人解釋這一路上的危險?要不從現在開始對口徑?”
“……”
這難度有點太高,不如考慮等到回去之後怎麽去舉兵打董卓更容易點。
作者有話要說: 東漢時期王景治理黃河,黃河安穩了六百多年,一直到唐朝末年都沒有再出事過,直到宋朝又開始大改道【所以黃河在東漢至唐朝以前從來沒有大決堤過,承載了主要的東西向運載、灌溉等重要的作用。
跑出洛陽啦,接下來的話……嗯,打董卓會打的,但這一年這個時間有個人死了得去看看,順帶再挖個牆角【你等等
感謝在2021-07-05 04:45:58~2021-07-06 04:21:2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香菜好吃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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