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荀彧的面前放着一塊塊小黑板, 小黑板上似乎用朱砂虛虛地畫着米字格。而在米字格中的字要麽糊成一團,要麽筆畫全部分開自由地奔向遠方,讓人看着就開始懷疑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新兵作業, 全濟南公認最可怕的一關。文若你做好準備, 這已經是寫的最好的了,更爛的還在下面。”

帶着點心有餘悸拍了拍荀彧的肩膀,郭嘉看他呆滞的表情還是解釋了一句:“不是他們故意寫成這樣的, 每個人都想寫好,但是……”

“但是濟南軍認字的時候剛好就是大夥打完基礎開始特訓的時候,開始大約有五到七天吧,基本上所有人的手臂或者腿都會酸到擡不起來,這已經是他們最努力的結果了。安心, 過個七天作業就會讓荀司馬您刮目相看。”

看着徐福那充滿信任的目光,荀彧顫抖着拿起面前的小黑板, 等到确認上面那些确實是最好的作業後卻也不再猶豫,而是深吸一口氣讓手指虛浮在黑板上,盡可能按照姚珞送過來的正确答案摸出這寫的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看着他的态度郭嘉摸了摸下巴, 心有戚戚焉地想着當初自己進軍營時候的待遇。當時他還更慘一點,因為也不算是謠傳他可能會取代姚珞的軍師職位,那時候可真是整個軍營都和自己鬧翻天。

不過後來他憑借着完美的人品成功解決了這一次危機——你說什麽?被全軍暴打?哎呀,姚珞都說了打是親罵是愛, 大家可真是愛死他了。

“奉孝。”

“嗯嗯?”

“你從颍川書院離開後,就一直在濟南?”

郭嘉當時離開颍川只有十五歲, 用的卻是“游學”這個借口,後來還時不時托人給尚在陽翟的母親送衣物吃食。所有人都以為他是真的到處去看了,結果卻是在濟南國一窩就是三四年,甚至于在荀彧看來他還會更長久得繼續待下去。

“是啊, 在我看來沒比濟南更好的地方了。”

郭嘉坐在旁邊撐着腦袋,雖然依舊面白如玉,但他曾經臉上略顯蒼白的病态已經不顯,整個人都透着一股精氣神,身上似乎也開始變得有些壯實起來:“就是英存那家夥太可惡,離開颍川那年說要給我酒,到現在都沒給,別是她手上沒酒吧?”

“你就這麽信她?”

“這不是萬一呢,要她真的有我又沒喝到,不就虧大了。”

聽着郭嘉依舊還帶着那麽點少年急脾氣的模樣荀彧沒忍住輕聲笑了起來,一低頭看着那飛出去的筆畫臉上又收回了那聲笑:“那你……也批過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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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其實多看看這些,還挺有英存說的‘成就感’的。”

“成就感?”

“就是那種我說過的話,教過的東西都被別人記得,都被別人寫下過,從來被沒有忘記。同時記住我教的東西的那些人開始學會按照我所教的東西行事,甚至于會把我教的東西再教給別人。”

姚珞說得沒有錯,的确是沒有比這更讓人開心的事情了。

看着郭嘉輕笑着感嘆的模樣荀彧已經摸準了手上這塊黑板上寫的是什麽,在旁邊空位做出用徐福送過來的白色粉筆做出批複後換了下一塊,越看越明白為什麽在聽聞自己即将面對新兵作業時所有人憐憫又幸災樂禍的笑容。連續批複了好幾塊小黑板荀彧放下筆用手捂住胸口,摸着旁邊竹筒裏的水惡狠狠地給自己灌了好幾大口。

這就是最後的難關麽?當真是恐怖至極。

“其實咱們也有能偷懶的地方。”

看荀彧開始頭疼了,郭嘉想着當年颍川書院自己這位郭代寫賺錢時荀彧幫忙遮掩的恩情,眼睛輕輕眨了眨滿臉堆笑:“要不去看看?”

“嗯?我還有哪裏沒去過?”

“你不是……哦~我知道了。”

看郭嘉恍然大悟的模樣荀彧還有些困惑,然而再批了一會兒後他就硬是被拉出了營帳,一路被郭嘉帶着朝另外一個從未去過的方向走了過去。

“這是哪裏?”

“看來還在保密期,不過沒事兒,都讓你批新兵作業了那主公和英存還有榮娘子肯定都沒問題。”

榮娘子……等等,榮娘子似乎是曹操的大女兒曹榮?

“你直呼大娘子其名?”

“名字不就是用來喊的麽?她今年及笄可算有字,到時候再改口喊字也不差。”

郭嘉笑嘻嘻地推着人轉過一道口,還沒來得及發問就聽到兩聲“嘎”和王大嬸那提着一杆紅纓槍的矯健身影:“奉孝,你又來想偷懶!”

“沒沒沒,怡嬸,這不是,這不是來新人了麽?”

兩只大白鵝對着眼前的二足獸虎視眈眈,張開翅膀呼哧呼哧地恨不得一口就叨上去。旁邊另外有着兩三個女哨兵,看了眼郭嘉居然齊齊哼着轉頭當看不見人。

“王姐姐,我這回可不是來玩的,是正兒八經……”

“這位便是文若先生吧?果真好相貌。在下王怡,為醫護營中安保隊隊長。從此前來您可有主公、軍師、戲掾史、任一有傷兵在營中隊長批示或信物?”

“哈?我都親自來了,也不行麽?!為什麽英存志才可以,我就不行?哥哥妹妹可以,那我應該也可以!”

“……”

看到這位大嬸似乎額上青筋一跳,深吸一口氣才擠出笑容的模樣荀彧隐晦地拉了拉郭嘉的衣角,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營中似乎傳來了幾聲笑聲,而最響亮的那個卻也是自己最熟悉的一個。

“今日真是多謝各位妹妹指教了,我明日若有空再來。”

“好呀好呀,唐姐姐你人好看又會念書還耐心,教得也好,我們都能聽懂。”

“你們也很厲害啊,草藥醫術都學得這麽快,我也特別……”

為首抱着一堆竹簡的姑娘看到門口的人時唬得立刻停下腳步往一個高個子姑娘後面竄了過去,在所有人都看向她時才讪讪地又探出一個頭:“文,文若,你來接我回家?”

所有人的目光來回在兩個人面前打量着,荀彧是一副人見了就誇的好相貌,身姿也挺拔,看着有書卷氣文雅卻不羸弱。而抱着一堆竹簡的姑娘看上去卻并不像是成婚了的模樣,眉眼間還殘存着些許稚氣,但若是夫妻,也足以見得她被護得很好。

“這位便是文若了,前幾次都未見過,倒是與尊夫人多有商談。在下曹榮,直呼我榮娘子即可。”

認出對方是誰的曹榮也不羞澀,大大方方地行了一禮後又拿出一枚刻着“援”的徽章遞交了過去:“這是醫護營信物,不過您若是來大夥也都認識,不必再度出示。另外醫護營又有援營一說,營中傷兵彙聚于此,同時也有文考不及格者來此接受輔導,若要進營帳麻煩您先帶好遮面,以免過了病氣。”

眼前的少女英氣勃發,小小年紀口齒清晰,聲音洪亮同時也不懼外人。唐欣微微抿了抿嘴,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自己的夫君同樣回禮:“文若受教,不知榮娘子可為彧解惑。”

“文若先生請說。”

“為何奉孝……不能進來?”

“……”

“……”

“呵呵。”

看着郭嘉側頭像是在吹着口哨的模樣曹榮擠出一個笑容,語氣也多了那麽點陰陽怪氣:“今日祭酒大人準備好了?”

“你,你幹嘛?榮娘子你想——”

下一秒荀彧就看到兩只大白鵝嘎嘎叫着沖了出去,歡快地就像是看到了多年不見的友人。而郭嘉則是毫無形象地發出一聲慘叫,立刻轉身飛跑:“我只是帶人過來榮娘子你還放鵝咬我!還兩只!”

“那不是‘援’營宗旨,援助一切不及格患者嘛。您武藝和長跑至今沒到達标線,自然是要多多鍛煉了。”

王大嬸在旁邊冷漠補充,看着差不多了才一個唿哨把兩只鵝給叫回來:“您別看他長得好,滿肚子壞水。前兩年不遵醫囑鬧得雞飛狗跳,來了營裏還不消停,竟是晚上爬牆想跑。幾次下來大夥怨聲載道,直接把他手上的章給撤了。”

“文若,看這裏。”

唐欣默默地給自家夫君指了一個牌子,看着上面那行“郭奉孝不得無章入內”還帶着無窮的殺氣,讓荀彧瞬間就想到了當年郭代寫在荀氏書院叱咤風雲、讓所有老師都格外頭疼的歲月。

怎麽說呢。

嗯,挺好。

只不過,自己的妻子怎麽會去了這個,援營?

“嗯?是姚小姐讓我過去的,說是我想要出門走走推薦我來援營看看,若是能做出些事情也好縮短文若你的工量。”

唐欣有點不解地看着恍然又似乎在思考着什麽的荀彧,表情裏多了點不安:“是不是我有些越界……”

“不,這樣很好。營中如何?”

“說來文若怕是要不信的,營中除了少量傷兵患者和實在不過關來此的軍士,大多都是女子前來學一門手藝。”

“手藝?”

“醫、藥、烹、紡、樂、教。援營又分六營,裏面不少姑娘都是在此,有些入營一年學上一門手藝,過了考就可出營謀取生路。但若是醫營與藥營,需簽下契約在營中入軍中醫護營三年,以回報營中教習之恩。”

聽着唐欣的侃侃而談,荀彧腦海中立刻建立起了一個大概的形象,想到援營為曹榮所掌時更是多了點深思。

“另外……不知文若可有注意一點。”

“什麽?”

聽着荀彧似乎是真不知道,唐欣的眼睛驟然亮起,整個人似乎變得更加快樂了些:“濟南少有棄嬰、尤其少有棄女嬰。”

唐欣是中常侍唐衡的女兒,宦官是不可能有親生女兒的,她更不用說,是唐衡一日大發慈悲抱養回來的棄嬰:“因為濟南人都能養活自家孩子,也知道女兒若是長大,做不到姚小姐那樣厲害,也可以入營中學手藝養活自己和家人。因此他們不僅不會扔掉女嬰,甚至更看重女兒。”

聽着唐欣在自己身邊的絮絮叨叨,荀彧倒是有些明白為什麽自己會沒有去過一次“援營”。夫妻一體,唐欣去了,便也是他去了。

但是——

“你為何不與我說?我并沒有不讓你出門的想法。”

“大約是因為……”

一路回城時唐欣看着路邊還有些小販在做最後的買賣,甚至于路上還看到有個小姑娘與母親對着自己行禮喊“唐師”,有些拘謹尴尬的同時更多的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和期待:“我還沒有做出些什麽事情,說與不說似乎也并無關系。”

濟南是不一樣的,甚至于可以說和自己所見的任何一國一郡都不一樣,在袁紹手下更是如此。每日荀彧都會感覺到忙碌,但也同樣會有一種額外的滿足感。他看着手下那些新兵作業一點點開始變得齊整,開始言之有物時更明白了自己妻子所言的“滿足”是什麽。

“我覺得差不多了,主要還是我先入為主,讓文若覺得這些事情我做出來理所當然。”

當初去颍川時姚珞和太史慈都給荀爽遞去了鄭玄的令牌,荀家自然是知道他們都是鄭玄弟子。既然是鄭玄弟子,那麽繼承他想要“教化天下”的理想自然是再正常不過。

所以姚珞并不害怕荀彧會因為自己普及教育而會有什麽警惕心,甚至于他可能還會覺得她做得挺好,确實不愧是鄭玄老爺子的弟子。

“你可真是想的周到,幾年前就算到今天了?”

郭嘉低笑了一聲,不過很快也點了頭:“荀文若确實不錯,一開始就腳踏實地在幹活,之後也從來沒念叨什麽,還同意妻子繼續去幫榮娘子做事,我覺得沒啥問題。”

看着姚珞郭嘉兩個人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模樣戲志才有些好笑,但還是伸手拿着竹簡在兩個人頭上敲了一下,看他們抱着腦袋裝痛都一模一樣的異父異母親兄妹表情冷哼:“看到奏報了麽?”

“看了看了,天都要凍下來,黑衫軍還打什麽東郡啊?他們又沒咱們濟南做的新棉衣,若是不去臨近城中村中打劫,凍都得凍死兩成人。”

郭嘉沒忍住抱怨了幾句,伸手拿起戲志才遞過來的消息看了片刻,眉毛愈加皺起:“我怎麽覺得魏郡還好,倒是東郡要頂不住了?”

“王肱其人雖為将領守一城尚可,若為太守,怕是有些不及。”

聽着這邊在讨論,荀彧也從外面走了進來,在看到幾個人身後挂着的一張輿圖愣在那裏,良久才轉頭平複好心情慢慢說了下去:“不過現在東郡情況确實有些危急,但也并無什麽出兵理由,可以靜待旁觀。”

“出兵理由啊,可惜了,若是橋瑁還在倒是會有理由。”

聽着姚珞低聲的嘆息荀彧有些不解,郭嘉和戲志才倒是都明白她的意思,齊齊也嘆了口氣:“文若你或許還不知道吧?英存的老師是前朝司徒橋玄橋公祖。”

橋玄?等等,那麽那塊令牌……

“以前被老師帶着,在老爺子家住了幾年。臨走前老爺子給我塞了這個,說是當餞別禮。”

姚珞貌似随意地擺了擺手,荀彧也明白過來,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橋瑁為橋家族子,确實有理可行。只是……”

只是橋瑁已經被劉岱殺了,而自家某位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師兄的人,恰好是跟着劉岱。

姚珞伸手輕輕地晃動着杯中茶葉,眼神卻沒有任何波動。她當然不會因為這些小節別扭,只是她在想,當年平和的那幢小屋怕是不将存在了。

畢竟東郡現在戰火紛飛,也不知道那裏現在到底怎麽樣。

在外面稍稍聽了一會兒确認四個人相處和諧,曹操才帶着曹榮曹昂兄妹倆緩步走進來,坐下後少許寒暄了兩句就對戲志才伸出手:“志才辛苦,今年秋收報告可好了?”

“都已經寫好了,在這裏,主公請看。”

戲志才先給曹操遞上了報告,随即才慢慢開口:“今年比去年稍稍有些減産,一方面是去年濟南本就已經是開墾到了極致,另外一方面土地肥力也稍顯不足,明年按照英存所言輪耕估計會好上不少。”

“嗯,英存的法子一向不錯。對了,收下來那些麥稈、枝葉什麽的可有去堆肥?”

“有,堆肥以村落起,多是以村中老者裏正所查,另外有相國府上小吏前往探查,不會有誤。”

聽着兩個人的一問一答,姚珞深深地感覺到科技的力量。要可以的話她可真想用個ppt,把這些全部和報告一樣弄出來,免得自己還要再手抄好幾份,簡直累人。

曹操也不知道姚珞在想什麽,關心完秋收後想了想,先轉向了過幾日就要及笄的曹榮:“阿榮,援營情況如何?”

“禀報主公,援營已新授衣物五千餘送于舊編陳留軍。濟南軍近日通過選拔新增沖鋒營,經過推舉與選拔為樂進所領。新制棉衣也已經人手一件,全部發放完全了。”

曹榮也同樣給了一份報告,重新坐下時瞥了眼姚珞,看她臉上多了點笑又挪了挪,背上挺得更直:“另外按照華師所言,九月大考中新增醫護營十五人,男三女十二,成績皆優。如今已前往各縣鎮義診,由華師帶隊,主公可放心。”

“啊對,順帶一提咱們這次的新兵基本都是陳留軍的,文若你批的那些狗爬……咳,大多都由此而來。”

郭嘉沒忍住插了一句嘴,看到曹榮惡狠狠看向他也不生氣,笑眯眯地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姚珞:“你覺得這批陳留軍怎麽樣?”

“你問文若別來問我,那批人他帶的。”

姚珞才懶得理郭嘉這種小心眼,哼了一聲後開口:“荥陽一戰後濟南軍有損三千七百六十二人,撫恤金皆已到位,另外有因傷退役就有四百三,多數轉入濟南府小吏、軍中文職、或者入教營為教官。全數整合完畢,在這裏。還有就是東家,元讓托我給您請個假。”

“啊?請什麽假?”

“阿楙那……那孩子去調戲茶攤中唱彈詞的趙姑娘,趙姑娘是咱們樂營裏的人,領着濟南軍軍籍也無法對他做什麽,只能忍着。”

姚珞臉上有着笑,但是笑意卻不達眼底,聲音似乎還歡快了幾分:“元讓說要去抓個現行,抓到就往死裏揍。妙才也跟着去了,說雙管齊下效果更佳,舍不得扔軍裏就是這下場,已經拉上了元直準備再添一把火。”

聽着姚珞這簡單利落的回複讓原本喝着茶的戲志才放下杯子,表情都冷漠不少。郭嘉在旁邊笑得幸災樂禍,曹榮皺起了眉頭瞥了眼自家父親,卻看到他似乎也在思考決定着什麽。

嗯?嗯!!

看到曹榮那眼睛發亮的樣子荀彧仿佛也明白了什麽沒有加入其中,只是坐在旁邊含笑旁聽。濟南和旁地不同,也或許是因為姚珞出手,幾乎将所有濟南軍中士卒都能認字的緣故,并不會出現什麽将相不和。或許還正相反,每個人都有着足夠的參與度,在人少的情況下可以随時交替更換也不用擔憂會出事。只不過……

若是等人多了,怕是這樣操作會出事。

看着所有人都有着完善的數據以及幾乎最後落實到每個人身上,荀彧也沒有說什麽,同樣把自己的奏報遞了過去。曹操看着上面的內容倒也來了興致,他習慣了自家人的這些東西再看看荀彧的倒也有意思,尤其看他更注重整體而非個人時更明白兩者互相彌補反倒是更加不錯的想法。

“冬天快到了也要注意保暖,文若家中可有炭?別推拒,回頭給你送點到府上。過兩日寒潮來了,得多加點衣服。”

曹操看完所有人的奏報心裏也有了數,寒暄了兩三句立刻回去換了一身衣服,出門就看到姚珞與戲志才郭嘉三個人拉着荀彧同樣鬼鬼祟祟一路規避,小跑着扒着牆把臉湊過去看夏侯兄弟守株待到夏侯楙這只兔崽子,當街開始實施“武打型家庭教育”。

“你們說啊,今天阿毛會不會被揍死當場?”

“難說,他這性子不來軍裏,怕是都扭不過來。”

雖然知道是夏侯楙,但每次聽着姚珞喊他大夥總覺得她說的此“毛”非彼“楙”。郭嘉扒着牆還因為長得好被旁邊看熱鬧的老百姓們遞了凳子投喂了糕點,坐下和個松鼠一樣把糕點往嘴巴裏塞:“而且我現在很好奇啊。”

“好奇什麽?”

“元直,居然殺上去了。”

“……”

“……”

“哦豁!”

姚珞與戲志才兩個人同時“哦豁”了一下,臉上揚起了一模一樣八卦而刺激的笑容。不明所以的荀彧還不習慣這種特別的對待,別扭坐下後看到旁邊還有大爺倒茶啧啧贊嘆更是不自在:“這有什麽不對麽?”

“這位先生便是文若先生吧,誰都知道元直隊長一向脾氣爆,也因為脾氣爆所以他不常出來怕惹亂子回軍受處分。但是這回……”

“那姑娘是誰啊?”

“還能有誰,趙姑娘咯。文若你是不知道,荥陽打完之後咱們回來,原本元直是要去找華醫師看頭暈的,結果被餘子越坑了一把,吐了人趙姑娘一身。”

荀彧立刻恍然大悟,雖然他一向是端方君子,但是聽到這種消息也是難免想笑:“如此看來英雄佳人自有緣起,實是良配。”

“我就說文若肯定懂!哎呀呀,大夥還在等元直什麽時候去提親呢,人娘親都已經和對方‘偶遇’好幾回見面就差定下了。啧啧,阿毛這回,怕是徹底栽咯。”

郭嘉看着裏面的揍人已經到了尾聲就立刻站起來,推着姚珞快走:“快點快點,看完戲就跑,咱們不能被抓住。”

“不過你們有聽聞一件事情麽?”

“嗯?什麽?”

“東家有意讓榮娘子及笄後與夏侯家定親。”

姚珞這句話說完所有人都看向被揍了個半死還大聲喊着“诶喲”的少年,看着他那張臉上塗着的粉底已經被汗水沖得一道一道還明顯沒覺得自己有錯、甚至于死死盯着徐福的表情,戲志才輕笑一聲垂下目光,聲音裏多了點冷意:“現在不會了。”

曹榮統領援營一年各項工作都做的格外出色,她已經生出翅膀,別人再也難得。哪怕曹榮真的要嫁,也是與她一起騰飛之人,而非夏侯楙。

“那麽現在,問題來了。”

姚珞看着與彈着三弦的趙姑娘對視後臉通紅的徐福、還有對面街角落同樣扒着牆看八卦的曹操與曹昂甚至還帶上了個曹丕,她瞥了眼戲志才後表情裏多了點深沉:“發現沒有,我們之中又多了個叛徒!”

“……”

“……”

“啊?”

單身三人組默默地看向他們之中唯一一個娶了老婆的荀彧,看着他從原本的發愣變得自若,眼神溫柔話語裏也有着掩蓋不住的笑:“的确,家中妻子可愛活潑,彧甚喜。”

呵,有老婆是吧?女兒都八歲了是吧?

他們三個不僅沒有,郭嘉沒到二十不算,姚珞與戲志才還得每年交單身稅。

這是什麽人生疾苦?

不過再疾苦也疾苦不過東郡,過了一個寒冷的冬天後黑山軍逼近東郡。王肱再也抵擋不住,東郡徹底告急。

身為濟南相的曹操接到求援,斟酌再三再加上多人意見後與荀彧一起點兵前往頓丘。難得沒跟着去而是坐鎮濟南的姚珞摸着下巴,用指尖無比嫌棄地捏起眼前的竹籌,看着幸災樂禍的戲志才與郭嘉只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誰來告訴她,為什麽袁紹會寄信給她,居然想讓她嫁給袁熙啊!!

作者有話要說:  曹榮歷史上沒有留下名字,只有一個“清河長公主”的封號,嫁給了一直天天在找小老婆還沒啥能耐的夏侯楙。不過這裏嘛→v→

袁熙,袁紹次子,最著名的應該是他老婆甄宓洛神……阿珞崩潰中【喂

另外阿珞在幾年前第一次去颍川拜訪荀爽那會,就已經埋伏筆了。當初她把鄭玄的令牌給太史慈讓他去見荀爽表明過身份,鄭玄本人不出仕只著書育人,所以阿珞這麽普及教育然後教化百姓是繼承鄭玄理念,不會被荀彧或者荀家認為很奇怪。

她每一步往前都有做好充足準備,大家不用擔心會出事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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