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從洛陽偷個人出來?

“你準備偷誰?”

“嗯……你們猜猜看?”

聽着姚珞這語氣郭嘉眉毛微微一挑, 仿佛是想到了什麽搖了搖頭:“估計是不行,而且雖然董卓其人倒行逆施,但被如此善待, 我并不覺得他會想走。”

“奉孝是說蔡伯喈?”

戲志才慢了一步, 不過也像是想到了什麽皺起眉:“我記得蔡伯喈其人是被橋公祖推舉一路往上,英存你是想要借此機會,把他帶來濟南?”

“他不一定會走, 但是對他而言,倒是有一個比自己更重要、想要她一世安穩的人。”

“誰?”

“他的女兒,蔡昭姬。”

姚珞是真的挺想把寫了熹平石經的蔡邕也接過來,這樣就能補足濟南并沒有大儒這塊短板,順帶再給濟南招點人。但關鍵就是董卓對蔡邕真沒話說, 就算他再怎麽對別人狠厲,對蔡邕卻一直都是相當好, 甚至于都能說是有求必應。

蔡邕和曹操關系不錯,當初他能夠入官場也多虧了橋玄推舉,讓蔡邕來濟南是真的沒有問題。但關鍵就在于董卓這麽對待他哪怕他再怎麽樣也不可能逃走的, 甚至于他後來被殺也是因為感嘆董卓,被王允投入獄中後自殺而亡。

偷一個蔡邕不行,那麽偷一個蔡琰呢?

看着姚珞似乎有那麽點躍躍欲試的模樣郭嘉沒忍住擡手敲了敲桌子,看着她的表情裏多了點無奈:“你在蔡昭姬身邊放了釘子?”

“那怎麽能叫釘子呢, 只是想要看看能不能讓她多一條路罷了。昭姬作為伯喈之女,能聽音又精通父親學問, 要是出事了實在可惜。不過我也知道現在不成,所以只是這麽先說出來,讓你們好有個準備。”

聽着姚珞如此信誓旦旦的話語郭嘉輕哼一聲,站起後格外随意地伸了個懶腰:“好了, 幹活吧。不管怎麽樣,咱們都得濟北先拿到手裏,剩下的都到時候再說。”

郭嘉說得沒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讓濟北融入濟南。然而讓他們都沒想到的是這項工作出乎意料得順利,甚至于可以說,濟北還有那麽點“可總算是把你們盼來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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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太過順利,反而也會讓人有點心慌啊。

至于劉鸾,他再之前作為濟北王就已經沒什麽存在感了。雖說濟北是他的封國,但是封國這玩意兒吧……

說實話,他們是最容易被盯上的皇室宗親,稍微想那麽享受一點就會被參一筆。尤其上一任皇帝還是漢靈帝,平常小老百姓家裏有點錢都能吃點好的,他一個濟北王吃點好的?

沒多久皇帝就能知道他點了幾個好菜,在順帶着問候也就來了。

小老弟啊,聽說你最近吃的不錯,有點錢哈?朕宮殿燒了,好委屈哦,你那麽有錢,來補貼點?

堂堂一個濟北王他過得緊巴巴的,連兒子也就一個。平常宗室都是穿一件衣服就扔,他們家幾乎和小老百姓也沒啥區別,甚至于袖口都能打上兩三個補丁。

看看,看看,這還是皇室宗親嘛?啊?

本來以為漢靈帝這狗大哥走了自己能好過點,誰知道嘎嘣一下,董卓他爹的進京不說,還把他大侄子給直接毒死,扶了二侄子當皇帝。

仔細扒拉下,劉鸾只覺得這個濟北王當得是真糟心。再看看隔壁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濟南,他就差觍着臉拿上碗筷,蹲隔壁門口問問你們做啥那麽香,能不能也分我一點。

現在濟北和濟南一塊兒讓曹操管?沒問題!就是一個小要求,能不能幫忙把我家房子修一修,瓦都漏了。

回到濟南的曹操與荀彧目瞪口呆地看着在那裏哭窮的劉鸾,嗖得一下看向姚珞時看到她擡起雙手表示什麽都沒幹:“咱們這兩天忙着整理戶籍呢!濟北王這要求雖然是提了,但,但咱們已經讓人去看過了啊?”

“确實是這樣,不用怪英存。就是,就是這兩日我兒要生日了,能不能早點修修,加個塞?”

“……”

“……”

曹操嘴角抽搐着看着眼前的濟北王,雖然他也見過不少皇室宗親,但這位絕對是奇葩中的奇葩,袖口的補丁和傻笑的臉都讓人印象無比深刻。

“也是,英存,讓人先去修修濟北王的房子,總不能讓人家裏漏雨。”

“是,我這就去做。”

看着姚珞立刻離開的背影曹操對着劉鸾笑了笑,聲音裏也多了點歉意:“我家英存也是不過腦,總得先修您家房子才是。”

“沒沒沒,是我用着宗室名號要加塞,有些無禮了。”

荀彧站在旁邊看着兩個人一來一往交情也搭上了随即瞥了眼門外那個青衣背影,姚珞會不知道先修劉鸾家的房子?當然不可能。

不過是給他一個借口,好與曹操說上話罷了。看現在,兩個人不聊的特別好麽?

荀彧在心裏感嘆姚珞,而姚珞也在心裏感嘆劉鸾。劉鸾看着像是個奇葩,單說實話,他也确實是個不錯的濟北王。

不錯的濟北王的意思就是,他是一條鹹魚,不掙紮,戳一下蹦跶一下,也不求什麽富貴,全家能過的不錯就行。國相反正都得讨好他,他也不插手這些,拿着濟北國的一部分稅收充小金庫滋潤得很。

至于衣服嘛……聰明人自有妙招,看破不說破不就行了。

笑眯眯地讓工匠們先去幫忙修了劉鸾明顯是自己捅出來的房頂洞,順帶又問了劉鸾的個性後姚珞對濟北王這一脈也算是有了了解。

全家鹹魚,能活就行;好吃好睡,也愛湊熱鬧。

“咱們王爺時不時就跑濟南,聽那位姚先生說書。這兩天直接都住濟南咧,天天聽那個《打金釵》,喜歡的不得了。”

聽着瓦匠的聲音姚珞默然,再看着明顯是認出自己叫“劉政”的少年也就是下任濟北王默默地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

那,那還真的是不錯哈?

而就在這熱火朝天的氛圍中,荀彧有點撐不住了。雖然說他已經做好了會很忙的準備,但他絕對沒有想過濟南濟北加起來會這麽忙。

平常在濟南還算好,有戲志才和不摸魚的郭嘉幫忙整理戶籍、再加上姚珞這裏濟南軍自有體系,荀彧雖然不會太過分的加班,但每天忙碌卻也是抽得出時間來好好歇歇。但是加了個濟北——

連着三天睡在衙門的荀彧撐着桌子表情難得猙獰不再君子,手上無比穩健地給自家好友發了信。

濟南相曹操,好主公,速來!

“你後面應該再加‘救命’兩個字。”

早就習慣996甚至于開始往007的姚珞腳步輕快,甚至于還左右開弓眼神一掃公文就能寫下回應,丢到旁邊再抓一本,沒過多久就攢了一筐。她随手又用醒木一拍桌,兩個小吏快步進入把那筐處理完的東西下發或者歸類:“這樣顯得出十萬火急。”

“那他們可不是一個人來了。”

聽到姚珞的聲音荀彧苦笑了一聲,手上的動作也不慢:“只是英存,我不明白為何我也需要入軍?”

“你新兵作業都批過了,自己又都帶過濟南軍了,不去整備濟北軍難道還讓我來?我都那麽忙了,算我求求你荀文若,懂點什麽叫‘憐香惜玉’吧。”

看着姚珞臉上十足的困惑與抱怨讓荀彧微微一頓,他一直覺得姚珞手握濟南軍之後必然是不會也不肯放手給他的,哪怕他現在是曹操封的別部司馬也是如此。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她居然就這麽直接放手,甚至于讓自己去帶兵?

“但也事先說好,我不是嫌棄工作量大。”

不,你就是嫌棄工作量大。

剩下幾個濟南軍轉業的小吏在心中腹诽,卻也沒擡頭看自家軍師。姚珞寫完一冊後放下筆,臉上的笑卻淡了不少:“文若,你覺得濟南軍如何?”

“非文若誇耀,濟南軍,當得天下第一。”

“天下第一啊。濟南軍是我十一歲時候提出的,東家沒有覺得不可為,反而認真探讨後同意讓我與元讓一起練兵。先是二千人,然後到後來的兩萬,中間用了三四年才徹底穩住了濟南軍雛形。之後又這麽打了兩年,至今也有八年了。”

這八年時間好像很短,但是一轉眼回首望去卻又很長。姚珞垂下視線看着手頭的東西,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原本輕快的微笑逐漸苦澀:“八年啊,那麽長的時間,若是再沒有第二支濟南軍,只能說明是我的失敗。”

她的聲音有些輕柔,更多的是無奈和迷茫:“有濟南軍,但到現在為止,卻也只有一個濟南軍。”

在這個世界上只有這麽一支能夠“衆見迎而無所懼”的軍隊,不是她的成功,而是這個時代的悲哀。

“若是文若可以,那最好不過。若是一直如此,我也可放心了。”

“英存。”

“什麽?”

“你……”

荀彧最終還是沒有說完,長嘆後對着她認真行了一禮:“多謝指點,但英存也無需如此自惱,終究會有那一天的。”

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你們世家估計會和我拼命。

在心裏嘀咕了一句但姚珞面上沒有任何反應,接下回禮後重新看着眼前的竹簡拍了拍桌:“趕緊幹活,順帶一提,文若你給好友發信沒問題,但你知道咱們東家最喜歡什麽人麽?”

“什麽人?”

“能給他幹活的。”

聽着姚珞的聲音荀彧深吸一口氣,重新看向自己手頭的工作時悲哀發現好像她說的也沒什麽大錯。

只要能給曹操幹活,管他男的女的還是馬匹驢子全都上工,不男不女的?

反正是人,是人能幹活就來幹活!

不過荀彧的信沒有和撒網捕撈一樣扔出去,而是重點挑了兩三個人拉了過來。濟南濟北加起來一塊地盤絕對不是這麽幾個人就能解決的,濟南缺少的是中層官員,因此荀彧也并沒有直接對着世家去信。同時曹操看着幾個人,終于去選擇“征辟”和“招賢”了。

“主公早這麽幹啊!”

郭嘉聽到這件事情只覺得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坐在姚珞弄出來的躺椅上一晃一晃,哼哼唧唧地讓人只覺得這人真難搞:“就是人還要再過一遍篩子,我要當這個選人的!”

“你不成,東家說了,選人這件事情讓我來做。”

“啊……哦,也對。”

原本還有些不快,郭嘉看着姚珞立刻反應過來,又直接躺了回去。征辟說實話就是“請人來做官”,但是曹操這裏其實和別家是有些不一樣的。

最不一樣的就是姚珞,不僅僅是姚珞還有統領援營的曹榮,甚至于還有不少再醫藥二營入軍的女兵。不少老頑固都不肯與女人共事,哪怕姚珞一場荥陽之戰現在被世人熟知,但她身上更多的是彈劾和各種風言風語。

“但是要真能夠摒棄這些條條框框的人也不會有太多,到時候如果真的不行,英存你怎麽辦?”

看到難得沉默下來的姚珞郭嘉卻像是起了勁,問題一個比一個犀利:“你現在沒有成親,以後要是成親了,還能繼續與主公謀事麽?”

“若是成親了,之後有孕。有孕九月,養兒三年,你……”

“奉孝,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若是我再不争,自我之後,或許就不會有人再争了。”

少女的筆跡向來潇灑,而在這幾年中卻又多了幾分穩重,從來沒有缺少其中的銳利:“你說的都對,我就偏不。”

“他們到現在還在罵你,你不罵回去?”

“男人,呵。他們這麽罵我,是比不過我害怕了吧?也就會這麽點小伎倆,背後說小話的模樣簡直酸得如同村口天天盯着人好去想着如何排擠別人再撈錢的無賴,只想着怎麽污蔑人家,卻從來不想是自己的問題。”

姚珞的言辭從來都無比犀利,曹操當然也有聽過不少對姚珞的嘲諷與抹黑,但他更明白當初姚珞說的那句話。

“這些人是有多空,才會盯着別人不好的地方,再把這些事情說的路人皆知。或許這樣的人,也只有口舌快利這麽一個特長。”

又聽了開頭沒說兩句就說“婦人亂國”之類憤慨的玩意兒,曹操白眼翻得讓荀彧都忍不住想讓他克制些。随意把人又打發走之後曹操看着後一個人,實在是沒了耐心:“我用姚英存此事,如何?”

“姚英存其人有謀略,通軍事,年少即入軍,搶得張邈救下鮑信,是為奇才。身為女子有此奇謀軍功,練濟南軍而不自傲,确實難得。”

啊?認真的?

聽多了前面那麽多貶低再來了一個吹的,曹操都有點覺得這人是不是來反諷了。然而看着眼前這人表情清明甚至于有所贊賞的模樣曹操有了點興致,尤其再看到他面容清俊的模樣更是對他滿意了不少:“果真如此?”

“果真如此。若得機會,玠望與姚英存共談。”

“善。”

毛玠看着終于笑起來的曹操,在心裏又給姚珞往上拉了兩三個臺階。至于她是個女的?

能揚名的女的、尤其還是上了戰場揚名的謀士還敢小看,這些人都是吃錯藥了?再說了,就算對方只是曹孟德造勢所出,不去和對方多說話不就行了嘛。

按照曹孟德的個性,若姚英存真的只是個普通謀士,也不用這麽特意提出來讓人知道了。

毛玠在心裏嘀咕了兩句後又被簡單培訓了文書格式,剛進濟北國相府大門就聽到其中一聲咆哮:“我都說了!分賬!你們一個個是腦子裏全是豆腐?啊?以為我好糊弄是吧?一個雞蛋二十錢是吧?吃啊,你給我吃個二十錢的雞蛋啊!”

在外的人腳步微頓,稍稍探頭進去就看到一個十八歲的少女長發随意梳成一個髻,青色發帶随着腦袋在空中一晃一晃,明豔大氣的臉上全是猙獰。她右手拿冊左手執筆,嘴上罵着人手上卻寫着漂亮的隸書。等過了大約兩個眨眼的功夫姚珞才把冊子全部放下,直接沖着地上的人砸了過去:“到現在為止一個月貪了三萬錢,怎麽不想想咱們濟南相一年也就兩千石?”

“軍,軍師我錯了,我……”

“這腦子也挺活絡,就是用錯了地方。貪什麽不好貪濟南軍的錢?拉出去,游街三圈告名,等秋後一起砍了。”

“是。”

旁邊一個腿腳略有些跛、但是身材高大雄武的男人面無表情行了一禮,單手就把人給拽了起來。扭頭看到進門的幾個人時他似乎有些驚訝,迅速把人堵嘴拉出去免得擋路。剛來的人想說什麽卻又住了嘴,看向站起後臉上帶着笑的姚珞心裏多了些警惕。

來者不善,而且他們被曹操征辟剛來,她就當着他們的面要把一個人砍了?姚英存未免也太嚣張了點吧?

“來了?來了就別站着,幹活。”

姚珞随意拱了拱手,順着她示意的方向看過去時連毛玠都沒忍住,看着那些空桌上堆着的竹簡倒吸一口氣。

這是下馬威麽?這絕對是吧?這絕對——

不是下馬威,而是濟南真的有這麽多活。

在濟南國相府幹了就半天,所有人聽着姚珞時不時拍醒木的速度再聽她帶人問話、還左右手同時開弓的模樣,齊齊縮了縮脖子,等到下班的那一瞬間甚至于有了一種“活過來”的恍惚。

“今日給你們習慣習慣,明日繼續。五日一休沐,或者十日兩天休沐随意選,工錢每月初五發,還有什麽想知道的?沒有就回家,好好睡一覺明天繼續。”

“……”

看着姚珞冷着臉說完就抱着幾卷竹簡親自去下發的模樣,毛玠甚至于都來不及和她說上一句話,只能看到一個背影跑遠。而周圍的人則是面面相觑,到最後卻只能發出幾句感嘆。

“一開始還有些覺得太過頭,現在看來……姚英存此人,确實厲害。”

想着她手上迅速批下的各種文件以及一針見血的指點,毛玠擦了擦自己頭上的汗,居然感覺到自己還有那麽點膽戰心驚:“還真是有些比不過。”

“何出此言?她也不過是占了來得早的功夫罷了。”

另外一個人輕哼了一聲,說出來的話卻多了點嘴硬的模樣:“若是我早來主公這裏,必然做得比她更好。”

做得比她好?

每個人心裏都有這個想法,但都理智地沒有說出來。而接下來幾天毛玠看着手上多出濟南下屬各縣的秋收預估,猛地擡頭看向了最上首的姚珞:“英存,可否來看看此處?”

“嗯?”

聽到毛玠喊自己時姚珞也有些迷茫,探頭在看到他手上的東西時才恍然:“這個啊,這個你不用慌,預估一般都不會有太大……”

“不,若是當地虛報,虛報官員是為死罪。”

“虛……原來如此。”

毛玠看着原本還有些嚴肅的姚珞似乎是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下一秒就看到她輕輕拍了拍手:“諸位,不知珞可否稍稍打擾大家些許。今日工作可俱推珞頭上,諸位可否與珞一同前往鄉間小探?”

看着姚珞把秋收預估報告全數都傳閱了一遍後周圍人同樣驚住的目光和躍躍欲試也不知道是真的想出門還是單純想偷懶的府上衆人,毛玠猶豫了片刻後還是放下筆,看着姚珞拉過一匹牛準備趕車的模樣大驚失色:“英存,你居然為我們驅車?”

“啊?我不趕車,難道你們認識路?”

“……”

不,不是可以讓奴仆來麽?

“奴仆?呵,蓄奴為滅國根本,濟南可從來都是禁絕這個的。”

毛玠看到姚珞輕笑兩聲漲紅了臉,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到她順手拿起旁邊一卷書冊給自己遞了過來:“這是濟南近幾年秋收內容,你們想看就看吧,慢慢傳閱,不用急。”

牛車慢慢地往前時毛玠看着旁邊田中似乎空出了一大片田什麽都沒種,而那些土壤卻又格外肥沃,剛想開口問就聽到姚珞的解釋:“這一塊田已經休息了一年,明年即将作為耕種用。濟南向來耕二年而歇一年重新填肥,如此反複,以便休養生息。”

如今已是馬上就要秋收時間,田邊幼童的聲音竟然也不是在玩笑,而是在一字一句跟着大人念書。空氣中的泥土與麥香逐漸開始濃郁,田中也有紮着不少草人,用于驅趕可能來啄食的鳥雀;還有不少人抓着秋後的螞蚱,似乎準備搗碎了去喂雞。

毛玠目不轉睛地看着眼前景象,聲音裏也多了更多的困惑:“我記得主公才有出征,大破東郡黑山軍,怎的……”

姚珞随意地趕着車,聽到毛玠的問題也不回複。這位歷史上也同樣傾向于“廣積糧”,為人也同樣清廉正直,确實是個大好人,也是個好官。

“自是因為濟南軍上下并不用征糧。”

“不用征糧??”

“嗯,咱們用了軍屯以後經過統計,一致認為沒有征糧的必要。”

看着地方差不多到了猛地竄出來兩個提着長.槍、手上執弩的青年,姚珞還沒等對方開口就先行了一禮,同時拿出了随身攜帶的姚字令牌:“口令:甚息。”

“軍師好,回令:擅行。”

“嗯,沒錯。今日我帶各位大人前來看看秋收情況,不知可否替我說說?”

“沒問題,軍師,交給咱們吧。”

車上的所有人跟着姚珞下了車,帶着點迷茫看向那位明顯就是老百姓打扮的濟南軍,就看到他羞澀卻又笑得燦爛:“各位大人,這是咱們的軍屯田。軍屯田中三成軍糧交付軍中,其餘全部都是咱們自家的。種田的有俺小弟小妹或爹娘,現在快秋收了,忙着呢。”

“那你們可能吃飽?”

“飽,沒問題。”

看到其中一個人急匆匆問自己的樣子青年也沒慌,笑着又撓了撓腦袋,聲音和剛才那個帶着幼童念書的格外相似:“在軍中就能吃飽,家裏少了我這無底洞,反而日子更好了。”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表情裏更多了點尊敬:“前兩年相爺搞了軍屯,田不是咱們的,是濟南的。大家都是自願報名要不要來,出産每年都有老農定數,不到數就給二成,剩下出産的都歸咱們。但第二年若是還沒到,那田就得換人來種了。”

“對對對,大夥都信相爺,要田都得過篩選排隊。而且從那年開始,咱們濟南軍的糧都是咱們軍自己出,不走濟南稅上,也不會去另外征糧。”

如今濟南國中能自給自足,甚至于還有豐餘,能夠救濟他人。民衆皆有所養,能養活自己以此為生,生女不棄,生兒不憂;軍不擾民不劫掠,亦有強将出戰捷勝。

自己所求的很簡單,只是想要跟着人給百姓些活路、讓他們不再流離失所罷了。然而自己所求居然這麽快就出現在面前,甚至于還比自己所想好上百倍。

一切都是那麽真實、卻又讓人難以置信。

毛玠看着在前面哼歌趕車,稚齡便已經創出濟南軍、締造如今濟南局面的姚珞,再想到力排衆議以她為謀士的曹操,突然感覺自己的鼻子有點酸,同時也更多了點羞愧。

曹操是為明主,而定下這些事務、做出如此計劃的姚珞姚英存……

也是自己所不及的佐世之才。

而現在被剛來濟南的官員認定是明主的曹操,正在死死盯着臉上通紅的戲志才,再看着梗着脖子拖着人,仿佛是強搶民男般的曹榮深吸一口氣。

自家謀士,居然被他的好女兒給拐走了。

行啊曹盈豐,他刀呢?!

作者有話要說:  軍屯,曹操開始用屯田制,但是屯田制歷史上是幾年後才有。這裏阿珞和曹老板用的是屯田與包産到戶相結合,将之前收回從土豪劣紳手上的土地買賣使用權捏在有廣泛信任度的官府手中、再承包給經過篩選的軍中眷屬和經年老農,盡可能避免土地兼并和二重稅收。曹老板地盤比較小,用起來效果很不錯。當然,這麽做的大前提是主公需要是個人【喂

小劇場:

在聽到曹老板嫌棄過戲志才太老時,曹榮去問了姚珞自己應該怎麽辦。

姚珞:這個啊,你只要表現得像是你強迫志才就行了。

曹榮:懂了,可這不是我一直在做的麽?

姚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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