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鄭玄與姚珞的關系并不複雜, 在高如容看來兩個人與其說是師生,還不如說像是忘年交的模樣。十幾年前她見到姚珞,只是感嘆這個小姑娘真是讨人喜歡;等她隔三差五就看到姚珞把鄭玄氣個半死, 而鄭玄又把姚珞噎得只想耍賴的模樣時, 實在是覺得兩個人真是出奇得像。
鄭玄死活不肯出仕,只想着教育世人多寫點書傳閱給更多人看;而姚珞似乎也堅持着什麽,至于到底堅持的是什麽……
她模模糊糊能夠感覺到, 卻又說不出口。
在姚珞跟着鄭玄學習經文的時候也偶爾會被鄭玄帶着去見客,有幾次鄭玄都會問起自己學生所求是什麽,哪怕是他的兒子也只是認真回答“報效國家”之類的話,每一次姚珞卻只是在那邊笑,也不介意鄭玄為什麽故意沒去問她。
而就在賓客散去, 她做好了一份排骨準備去給兩個人當晚飯的時候,卻在門外聽到了鄭玄帶着點不滿的聲音:“所以你呢, 一直都不說,跟着我到底是想學了之後做什麽?”
“嗯,這個嘛, 我倒是覺得我只要有的學就行了。”
“就這點覺悟?”
“康成公啊康成公,我能夠在你這兒學習說明什麽?說明我是先例。”
她稚嫩的聲音裏帶着些笑,說話的語氣卻顯得格外成熟,甚至于帶了點老态:“我既然是先例, 那麽先例自然要走得越高越好。這并不是什麽能用‘想做什麽’來概括的事情,你若是還想讓我繼續說, 那我……”
“行了閉嘴吧你!把你手上的《論語》先給我抄一百遍!!”
“您這是虐待!”
“都說出這話我還虐待你了?快點抄,抄不完別想吃如容做的排骨!”
高如容在外面微微低下頭沒有任何表情,心裏卻在砰砰狂跳。是啊,姚珞還是個小姑娘, 只有五歲的小姑娘,卻是已經能夠與鄭玄吵得有來有往,也只有将這些經文都融會貫通了才有話可說。她說她想要當先例……
先例,先例,她才五歲,不一定真正能夠成為“先例”的。
但是高如容依舊把姚珞這個時候的話放在了心裏,在姚珞即将被橋玄領走之前鄭玄又一次問了她這個問題。而她這回卻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露出了個燦爛的笑。
“現在的話,我還想讓容姨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她想做飯就做飯,想認字念書就認字念書,想習武便習武。世間萬物,俱可試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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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口中的“容姨”不是只有她,是這個世上千千萬萬的“容姨”。
所以她讓太慈跟着她走,跟着她,代替她看着這位“先例”到底能走到多遠。如今姚珞從一郡掾到一州別駕,現在寄來的東西居然讓鄭玄這麽失态……
“不知先生還記不記得當年的阿珞口中的‘先例’?”
鄭玄走得急,但鄭家一向都是以他為先,在他的大聲嚷嚷下迅速幫他和諸葛亮打包好行李。鄭玄帶着諸葛亮與高如容,還有幾名挑好的繡娘侍女跟着名叫石羽的姑娘朝着廪丘直奔而去,剩下的鄭家人則是拖着一大堆書跟在後面慢慢走。
本來鄭玄還有些顧慮書怎麽辦,但看到跟着石羽過來的人各個運書經驗豐富也就安了心,随便讓他們去折騰。如今諸葛亮也算是個小大人,高如容扭頭看着都有些坐立不安的鄭玄,主動開口找起話題:“康成公,你說阿珞她現在,可算是‘先例’了?”
“算算算,先先先,不能更先了。就是這小崽子腦子太精,我又要被她算計了。”
鄭玄憤憤地開口,看到諸葛亮有些驚訝的表情時又立刻和小孩子告黑狀:“小亮啊,我和你說,你那麽聰明,千萬別和你那鬼精鬼精的師姐學。”
“啊?”
“你看看她,就知道給我出難題。以前變着法兒氣我和我作對,現在又拿着好東西來誘我過去,還說什麽成婚?我呸!她還嫁人呢,我看她就是娶個回來,也比她要嫁明辰孫子可信得多!”
諸葛亮默默地拿起鄭玄剛才丢給他的包裹,小心翼翼地端起手裏的“書”,很是羨慕地摸了摸卻也不敢翻開。聽着鄭玄的罵罵咧咧不知道什麽沒了他才轉過頭,就看到鄭玄又沉着臉在那兒生氣。
“老師為何生氣?”
“小亮啊,你說她嫁了人,是不是就會不出來了。”
鄭玄似乎也并不是想要從諸葛亮口中得到答案,只是接過他遞過來的書本翻到最後,看着上面印出來的“監察:正熙”時突然笑了起來:“明明都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敢打徐榮又罵劉備,結果做個紙還隐姓埋名,生怕被別人看出來是她。”
別人不知道這個正熙,他能不知道這是橋玄悄悄和他商議,兩個人一起給姚珞取好後封起來的字麽?
《道德經》所寫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他們也同樣希望她得償所願,靈心通明。①
“應該是不會的。”
想到當年那個少女蹲下與自己平視,眼睛中有着光亮的模樣,諸葛亮十分認真地搖了搖頭:“若是姚別駕,她哪怕在成親後所有人都反對,也依舊會直走她所求之道。”
“嗯?這又是為何?”
“大約是……”
諸葛亮猶豫了一下,擡頭看向高如容又立刻低頭,聲音卻低了許多:“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尤未悔。”②
當鄭玄的學生有多難?諸葛亮雖然聰慧,卻也能夠從他的功課中察覺到幾分吃力。就在他覺得鄭玄是來為難自己的時候,高如容卻總是會送來些好吃的,在他問起當年姚珞如何時帶着些懷念與他說,這些功課姚珞在六歲時就已經全部習完、還能和鄭玄中氣十足吵架。
堅持了兩年下來他才隐約明白姚珞當時到底是有多強,而當年鄭玄在聽聞姚珞荥陽受傷時急得差點就跑去濟南,還是太慈給了高如容信說她無礙才緩和下來,又在家把姚珞隔空罵了個狗血淋頭。
那段時間鄭玄時不時的嘀咕聽得諸葛亮嘴角直抽,只想去信問問自家師姐自己老師這性子到底是怎麽來的,怎麽就這麽別扭呢?
藏着掖着又不喜歡說好話,只在背地裏幹事又心疼自己喜歡的小輩,表面上都是罵着人,真是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聽到屈原的《離騷》,鄭玄表情更加複雜了許多。諸葛亮不知道姚珞生于五月初五,現在用屈原的詩,在這個日子一生一死的兩個人,居然出乎意料地契合。
“嚯,我倒是還沒你了解她了?”
就算如此,他還是不高興!
諸葛亮聽着這句話嘴角抽了抽,自家老師這酸的,可真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小少年一張俊秀的臉上透露出些許看破世情的滄桑,鄭玄也立刻反應過來,讪讪地抱着《熹平經注》坐在旁邊,翻閱後再次眯起眼睛:“蔡伯喈之女倒也是得了他幾分真傳,這字也确實不差。我和你說,別老覺得英存那丫頭厲害,這崽子算計起來可是連自己的婚事都能一并給算進去。”
“那不也免得您跑兩趟了麽……”
好你個諸葛亮,到底哪邊的?
鄭玄氣呼呼地側過身去不想理自家小弟子,諸葛亮無奈地轉頭看向高如容,卻見到這位容姨飛快地繡着一副帕子,仔細看過去竟是給帕子上繡出了個篆體的“珞”。
行,行吧,他看書就好。
等進到兖州,諸葛亮才驚覺進入兖州瞬間馬車都平坦不少。兩側道路也都寬闊了許多,讓他都沒忍住撩起簾子,看着滿山翠綠出神。
雖說讀書千卷,但這一路卻讓他更是看到了不少奇妙的景象。路邊護送的人中竟有不少是女子,領頭那個看起來似乎比自己都大不了多少歲,卻在途中遇到山匪時沖勁最狠,讓一部分人結陣護住他們車的同時一個人前往與頭領單挑,只是三招就直接斬下了對方頭顱。
似乎是叫……鄭西?
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鄭玄就愣了下,同時又一次破口大罵姚珞是個賊精,直接把滿臉懵的鄭西拎到車上開始開小竈。一開始鄭西還答得有些磕磕巴巴,在後面卻越來越順暢,讓鄭玄滿意了才立刻仿佛是撒歡一樣跑下車。
這老頭子太可怕了!他們別駕怎麽還敢和他對罵,還敢當他學生的?
諸葛亮同情地瞥了眼鄭西,但是學習的态度卻愈發認真起來。這一路上每次早晨上路前,他都能聽到那些人一路護送着,一路還在背書。尤其再加上這冊《熹平經注》,諸葛亮完全可以理解大約只有濟南才能做出“紙”,才有讓蔡琰寫下《熹平經注》的底蘊。
若是人人如此向學,那自然也會有學風在此,當然也會在紙上與經注上有如此發展了。
鄭玄來到廪丘這件事情不想也不願意與別人說,但是姚珞和太慈不敢怠慢。在拿到鄭玄即将到達的消息,兩個人一早就迎出去,看着車應該快到了立刻給彼此臉上點了兩滴水裝汗,免得老爺子一見他們又把他們罵得擡不起頭。
“得了吧,你還有容姨在,我呢?”
“你不是把牌子給了諸葛家那個麽,他才十一二歲吧?這回鐵定跟着老爺子來。你都是給了他牌子的師姐了,他鐵定站你這邊。”
“那我更完了,老爺子絕對會偏向更小的,把我們當成沙包。”
姚珞深沉地嘆了口氣,等看着鄭西利落下馬與她抱拳時姚珞也十分認真地與她行了個禮:“阿鄭,路上辛苦了。”
“沒事。哦對了,我順道宰了一波在徐州與咱們兖州交接處的土匪,也算給周邊人家報仇。子義,英存,人已送到,我這便去荀司馬處報備。”
“辛苦你了,就是路上在哪兒砍的記得寫報告交給主公啊。。”
太慈同樣認真地給這個小小的姑娘道了一聲謝,順手又給苦着臉的小姑娘發了個任務。這個時候車上簾子被挑了起來,鄭玄陰陽怪氣的聲音讓兩個人頭皮發麻:“大老遠的就說一句辛苦,都不謝謝人家?人家砍了土匪又送我這個老頭子幾百裏路,到你們倆嘴裏就這?”
“……”
“……”
又是熟悉的配方,更是熟悉的味道。師兄妹倆同時嘴角一抽,看向鄭西臉上錯愕到甚至于有點驚恐的表情時無奈到了極點。
老爺子這精神,真是不錯。
諸葛亮同情地看着自己這師兄師姐,想開口卻又被鄭玄給瞪了回去。鄭玄來了廪丘也不去別的地方,聽着姚珞與陳宮确實要成親時又吹胡子瞪眼地把姚珞的“嫁妝”批得一無是處,大手一揮把送來的金銀古董以及地契分了一半,給她又塞過去一千卷書:“我知道,這一千卷送你了,回頭用你印《熹平經注》的方法印了,給我再送回來。”
“您這是出二手書啊!這些竹簡笨重又沉,轉手一圈換了紙張本輕松又幹淨還不占地方,好事兒全給您占了?”
“怎麽不行了?你家夏天還穿冬大衣啊?該怎麽樣怎麽樣,成天用竹簡,我削竹片的手都麻了。”
鄭玄坐在旁邊,也不管過來與他商議姚珞出嫁事宜的曹操,和小孩子一樣與姚珞耍賴:“我不管,你得都給我換了。”
“英存別那麽小氣,不過是千卷罷了,咱們就給嘛。真要說這個,還是咱們賺了。”
“聽聽,還是咱們曹兖州敞亮。哦對,你們不是還要我給昭姬站臺嘛,這玩意簡單得很,來,拿着。”
看着鄭玄親自給蔡琰《熹平經注》作好了序,姚珞在旁邊大呼坑人。誰說文人不會做買賣的?看看曹操和鄭玄,簡直就是心知肚明地用一千卷書的免費印刷權換了個大儒留在兖州,簡直讓她在旁邊想高呼“文人的事兒,那叫買賣麽”?
現在崔烈沒了荀爽盧植也去了,當世能夠稱道的大儒确确實實只有鄭玄一個人。後世進了文廟、當今儒道之首卻盯着姚珞,聲音裏多了點陰沉:“我給你帶了點繡娘陪嫁,還有,我要見陳公臺。”
“那,那您就去見呗,我讓慈哥給您帶路?”
“哼,諒你也不敢陪我去。小亮,子義,走,給你師姐撐腰去。”
鄭玄大袖一揮,抓着埋首于《熹平經注》而不情不願的諸葛亮,跟在太慈後面出了門。姚珞與曹操對視着,立刻沖去讓人把挪到廪丘來的部分印刷作坊給開了,排版出鄭玄對蔡邕蔡琰的誇獎和自己看了這篇經注之後的佩服感嘆還有推薦,全部完成後才長出一口氣。
至于和陳宮成親……
這種事情姚珞是真的想糊弄就完事兒了,然而不僅曹操不肯答應,連郭嘉都不樂意,和鄭玄兩個人嘀嘀咕咕着紮了青廬準備走各種古禮。這倆人滿心滿眼都是儀式感,卻不知道這些事情其中橫豎都寫着三個字,叫“折騰人”。
“越折騰人就越顯得隆重,小亮啊,以後絕對不能搞這種形式主義,你懂麽?”
“那不也算得上是老師與曹兖州看重您麽?”
“唉,看重放心裏就行了,表現出來就很奇怪。”
她是真的挺想在諸葛亮面前黑一把皇叔,但他們倆除了上次各為其主的幹架以外,基本都是無冤無仇,也沒這個必要。
沒忍住又去捏了一把十二歲諸葛亮的臉蛋,姚珞靠在自己的凳子上,聲音裏多了點麻木:“人袁公路都要讓呂布打來陳留了,東家居然不急着搞他,還來煩我成婚。”
“可陳留不是打退了呂奉先麽?而且我看那呂奉先,似乎也并不是想與兖州作對。”
“嗯?這話怎麽說?”
諸葛亮也沒遮掩,看到姚珞還給自己遞了一份奏報過來很是篤定:“呂奉先想要來兖州,或者說,他想要投奔曹兖州。”
差點沒把一口水給噴出去,姚珞驚愕地看着做出這個結論的諸葛亮,将茶杯推到一邊後坐直表情嚴肅:“如何得知?”
“陳留有夏侯元讓留守、按照師姐所言輔以郭奉孝這位鬼謀,必然難攻。可偏偏前幾日袁公路派呂奉先為先鋒,一方面自是認為呂奉先擅長攻堅戰,而另外一方面也是試探他是否忠心為主。若是陳留攻下那自然無礙,若是攻不下,那他也可以将呂奉先作為燙手山芋扔出去。”
諸葛亮很認真地分析了一圈,表情裏也多了點嫌棄:“然而哪有讓呂奉先去攻城這麽用的?呂奉先能看出袁公路所想,必然不願意為他死戰。然而衆所周知他背棄義父丁原、又與王允共殺董卓,兩叛之下無人敢接,盤算下來,也唯獨曹兖州有膽略能接納他了。”
“為何是我東家有膽略,而非別人?”
“因為師姐,因為師姐你在兖州,是兖州別駕。”
聽到這句話時姚珞啪嗒一下用扇子打在手心中,看着眼前已經有了幾分日後演義中諸葛孔明架勢的諸葛亮勾起嘴角:“不錯,的确是因為我。”
天下只有曹操敢用女子為官,女子為将,女子都可,那麽又有誰不可?呂布如今算得上是“居無定所”,當然會動這種小心思,而且最重要的是——
“若是投了兖州,他必然不敢再叛曹兖州。如今只有曹兖州一人能容得下他,那麽他當然只會為猛将,絕不再叛。這次打陳留呂奉先只會敗,不可能勝。或許曹兖州也是看出這點,才沒有太過于在意陳留,而是一直在為您張羅婚事。”
諸葛亮說得十分篤定,看着笑眯眯的姚珞卻又眨了眨眼睛,看着周圍忙碌的侍女們小心開口:“只不過您馬上要出嫁了,出嫁之後還是別駕麽?”
“不忙,你再來分析分析。世人看我與陳宮,陳公臺的婚事,又是怎麽想的?”
姚珞擺了擺手,表情很是惬意地靠在曾木匠打出來的躺椅上哼哼:“來來來,都說給師姐聽聽看,聽滿意了我就……”
“您就給我少來點功課?”
“我就給你多加點功課。”
“……”
“……”
師姐弟兩個面面相觑了好一會兒,随即十分默契地轉頭再也不提這件事情。不過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姚珞與陳宮成婚前晚整個廪丘竟是下起場暴雨,讓石音緊張了一夜。然而到了早上朝陽爬起,幾只燕子叽叽喳喳地劃過半空,整個城中被水給沖洗後,反而顯得分外清爽。
姚珞一夜好夢,和曹操請了婚假後窩在廪丘家中也不在備嫁,而是在諸葛亮木然的圍觀中久違地與鄭玄又好好地大吵一通。吵完之後兩個人都十分滿意,一個摸着胡子一個伸着懶腰,齊齊靠在椅背上,滿臉都寫着“舒坦”兩個字。
“他們吵他們的,小亮你會武麽?”
“不太會。”
“來來來,我先教你一點防身的。”
太慈早就見怪不怪,把諸葛亮給拉出去先教他怎麽握劍,發現他會張弓後又帶他好好玩了一把射藝。等到傍晚總算是聽到門外聲音,姚珞換上比往常青衣更深一點的綠衣,臉上被水杏威脅着好好化了豔麗的妝容。她也不用團扇,只是随意打開自己做好的折扇,險險遮住了半張臉。
“先過第一關,咱們別駕待家裏都得批公文,陳公臺您得先把咱們別駕請出來再說。”
石音郎朗的聲音裏外都聽得見,然而早就把曹操送來公文批完的姚珞嘴角抽搐着歪在旁邊,看着準備把自己背出去的太慈頭疼:“別別別,我有腳,我自己走。”
“可今天我都想了整整十年了,就讓我這麽幹一回。”
“一回……你還想再幹幾回?”
“看你喜歡?”
太慈輕咳了一下,看着姚珞表情認真:“不管怎麽樣,我是你師兄,必須得背你出門。但也只是背你出門,剩下的路不用我,阿珞你得自己走。”
姚珞看着眼前英姿勃發的青年,收回折扇對着他笑得燦爛:“好,就是不知道陳宮用什麽催妝詩來催我出門?”
門外有不少人,不管是官員還是百姓,都趕着看自家別駕的熱鬧。陳宮對着石音與水杏兩個侍女先行了一禮,似乎是有些羞澀,卻也十分認真對着門內開口:“宮昨夜見雨有感,但只得半首,還望石姑娘見諒。”
石音看着眼前難得紅衣顯得愈發挺拔的陳宮略微點頭,這樣看起來确實挺配她家小姐的:“半首也行,您說吧。”
“夜半三更雨,朝起晴光來。自喜雲霞在,丹曦照梅開。”③
如今恰好是日落雲霞漫天時,也恰好晚霞還略有些光線,照亮了他們腳下的路。
想着陳宮家裏那棵梅樹,姚珞勾起嘴角将窗戶打開。她的聲音一向清亮,如今更是用上了之前說書的技巧将聲音遠遠地傳出去,在所有人的耳邊顯得格外清晰。然而她所做的卻也并非下半闕,而是用着她的半首對着陳宮的半首應和而上。
“人生有幾日,歲月當此時。恰似春風起,花開不落枝。”④
少女舉着她的折扇被太慈僅僅是背到房門前,站在門口時卻是她親手推開的門。她手中折扇并沒有擋住臉,放在胸前微微晃動着,表情裏多了點感嘆。
當年陳宮給了她一顆酸梅,估計在那個時候他也沒想到那顆酸梅會扯出這麽多事。
看着一身紅的陳宮姚珞勾起嘴角,在所有人的注視中自己邁出了門檻。她腰間佩着長虹劍,頭發绾成發髻用的釵環不多,甚至于最顯眼的“釵環”不是什麽金銀珠寶,而是一枝仿佛才折下來的晚梅花。
眉眼因為難得的妝容顯得分外明豔,黑亮的眼睛掃過周圍圍觀群衆時竟有不少人被姚珞看得低下頭。最後将目光放在似乎永遠注視着她的陳宮身上,姚珞終于笑了起來,往前兩步輕輕地将手放在陳宮手中,與他一起前行。
“果真是我家阿珞,有氣勢又好看。”
鄭玄也不再有着嫌棄,嘿嘿笑得很是燦爛,對着旁邊黑臉的曹操揶揄:“人都是阿珞自己選的,孟德你這麽黑臉做什麽?”
好好一個日子,他也不想臉黑,但這不是,這不是陳留那兒出問題了麽!
曹操磨了磨牙,看着鄭玄只覺得自己恨不得一刀把因為呂布沒來得及參加婚禮,反而開始搞事的郭奉孝踹去武侯的窩:“呂奉先跑了,等他們成婚完畢,明日我就得讓英存出差。”
“曹孟德!有你這麽壓榨人的麽!我家阿珞才剛成婚!婚假都沒銷呢!!”
“這事兒也只有英存和公臺能辦。”
曹操當然理解鄭玄為什麽這麽生氣,但他仔細想了想,覺得郭嘉這個補救的方法好像确實還行:“呂奉先吃了敗仗說跑去東郡了,這不是正好,讓公臺帶阿珞回去東郡看看嘛。”
回去東郡看看?
鄭玄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雖然不想出仕,但不代表不懂這些,看着曹操的表情愈發危險起來:“我可不信你是這麽想的,不就是為了表現阿珞成婚了你還要用她麽?”
“那肯定要用啊。”
“但人可是呂奉先!我家阿珞那麽小小一點兒,能對上他的方天畫戟?曹孟德我告訴你,你敢讓她去,要出事了我和你沒完!!”
青廬裏的大儒和州府最高長官開始動手掐架,然而沒一個敢上去勸。等姚珞與陳宮到了青廬鄭玄才怏怏放開揪曹操領子的手,看着姚珞滿臉堆笑,随即拉上太慈與諸葛亮就對着陳宮就開始威逼利誘。
姚珞在旁邊任由鄭玄在那邊擺娘家人氣勢,除了給程昱毛玠荀彧幾個敬了酒以後就回到曹操身邊,對着他認真碰了一杯:“東家有什麽要我去做的?還是說需要我和陳宮……公臺一起去?”
“你怎麽還連名帶姓叫他?”
“習慣了。”
姚珞擺了擺手,看着曹操似乎有些猶豫的模樣又瞥了眼鄭玄:“您別聽老爺子的,該讓我做什麽就讓我做什麽。也別說婚假,現在世道亂着守孝都難,還婚假呢。”
曹操聽了她的說法有些想笑,不過還是重新舉起酒杯,和她手中的輕輕碰了下:“那便麻煩英存與公臺一起回東郡了。”
“東郡?郭奉孝不是在陳留麽?怎麽去的東郡?”
聽着姚珞有些困惑,曹操也能肯定郭嘉不是故意的,只能說正好各種巧合全撞在了一塊:“呂布帶兵攻打陳留失利,似乎為了逃避袁公路指責,轉道東郡。奉孝現在在一路攆着袁公路走,沒時間趕回來,讓我對你說聲恭喜。”
姚珞聽完點了點頭,對着曹操再次碰杯,表情裏多了點滿意。
和陳宮回娘……回家再順手忽悠一把呂布,把呂奉先給忽悠過來兖州是吧?
沒問題,這活她接了。
作者有話要說: ①:選自《道德經·第三十九章 》。不欲琭琭如玉,珞珞如石,含義為做人不應該只追求相貌動人,思想上也同樣需要有如同石頭一樣堅硬有主見。
②:選自屈原《離騷》
③④:自己寫的催妝與應和詩,可能寫的沒那麽好,請大家多多海涵。
終于結婚了……嗯,結婚以後還是得幹活,蜜月都是在幹活,曹老板可真是個典型老板【喂
感謝在2021-07-28 03:27:55~2021-07-29 04:24:4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劍子軒君 30瓶;Jess、黑貓廚娘、汪琳 10瓶;東隅無雨 5瓶;派蒙好吃嗎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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