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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縱跟着姚珞也快要十年了, 這十年來他完全可以拍着胸口說一句“什麽場面我沒見過”。現在他看着眼前幾位老人殷切的目光與期盼的神情,也不得不說句實話。

“這場面我還真沒見過”。

目瞪口呆地看着老人們七嘴八舌地說着“兖州安穩”“聽說濟南還給娃娃免費學兩年認字”“兖州軍個個都是好的,我家閨女年方二八”, 說着說着又開始互相攻擊, 差點就要打起來。

“老人家,老人家咱們先停一停,停一停!”

餘縱只覺得頭都大了, 扭頭想要找姚珞卻發現姚珞在旁邊就是不肯看他。再往旁邊的方向轉了幾回,也都是個個都在看熱鬧,就是不肯給他搭把手。

“打,這個,咱們沒, 沒說要打過來啊。”

“可我剛才不看着一個将軍帶着兵沖過去了麽?”

“……”

“哎呀你們是不知道,咱們州牧……也就會嘴上說說。”

幾個老人撇着嘴, 開始攻擊陶謙表面收一波稅、等到軍隊來在收一波還抓壯丁的模樣,看起來格外痛恨:“雖說大家都知道人來了肯定是要抓壯丁,可, 可也不能一聲招呼也不大,就給巴掌大這麽一袋子粟,就直接把人給帶走了啊!”

“老孫家就一個才十三歲的娃娃,也是直接被拖走了。前頭老席他們村更慘, 裏面的女人全被擄走不說,老席人都五十七了, 也被抓去運糧。”

“進山躲有黃巾,不躲有抓人,咱們就只想好好活着,卻也找不到路了。”

“所以将軍, 你們……”

你們什麽時候打過來啊。

似乎是看出餘縱的表情沒敢說後半句話,周圍打掃戰場的兖州軍的動作卻慢了下來,突然有個人低沉着聲音開口:“營長,我在最開始,也是被抓來當壯丁的。”

“我是抓了壯丁又跑了,又被黃巾的逮住,沒法再跑,只能将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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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聲音逐漸開始響了起來,有幾個濟南出身的兖州軍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如實開口:“那俺是自己報名參軍的。”

“一聽這家夥就是濟南人,兄弟們,撓他!”

旁邊幾個人又是拍他後腦勺又是咯吱他,打打鬧鬧到最後又嬉笑起來,将所有躺在地上的士兵能救的暫且都救下,最後還是姚珞褪下滿是血污與髒物的布手套,再擦了擦手托着旁邊行禮的老太太站了起來:“您盼着咱們打過來,但……還真打不過來。”

“小姑娘,你是那個軍師,姚軍師?”

老婦人眼前一亮,仿佛想到了什麽表情裏多了點慌亂:“哎呀,這可真是失禮。對了對了,若是打不過來,那,那咱們能來兖州麽?”

這算是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

看到旁邊人似乎也都反應過來開始七嘴八舌連故鄉都不要了,恨不得明天就能成為兖州人的模樣,姚珞餘縱一時之間也說不出話,聽着一群老人直接把全家都準備搬來任城的模樣深吸一口氣。

“我覺得,這也不是不行。”

“軍師??”

“如今陶恭祖前來攻打任城,我們只不過是予以回擊罷了。再說了,百姓的生路一半是老天給的,一半是自己選的,既然他們選了,那麽咱們能做的也不過是盡力去滿足他們的想法罷了。”

姚珞擺了擺手,她們現在打陶謙是亮肌肉,但是真占下地盤就是他們沒理。不管怎麽說,陶謙這個徐州牧都是劉協下令的,和他們曹老板的兖州牧級別一致。而且這麽亮完肌肉如果說陶謙還不聽話……

他們去長安的人也差不多時間快要回來了,等到名正言順,那可就是真的不客氣了。

“能來兖州就是最好不過,只是在這之前若是可以,也想為了軍師做些事情。”

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一雙粗糙又溫暖,有些幹巴巴卻顯得格外溫柔的手握住,姚珞看着那位老婦人剛想張嘴,就看到她笑了起來:“軍師,陶州牧打來咱們兖州本就不占理,所以您看,要帶路麽?”

“……”

“……”

出,出現了,三國帶路黨!而且這就已經是“咱們兖州”了?也太快了點吧?

餘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滿臉糾結又痛苦地看向了姚珞。在旁邊聽着的呂布眼睛倒是亮了起來,要不是姚珞沒開口,他早就在旁邊說“好耶那麽咱們走吧”。

“若是要指路,您便是要跟着咱們兖州軍一路行進的。這一路行兵路程艱難,您……”

“哎呀,老婆子我還是有兩個兒子的,讓他們代勞了。”

您,您是親媽麽?

姚珞懷疑人生地看向這位老太太步伐飛快,直接拽着一個瘦小的男人跑過來再把人推去呂布那裏,偏偏她那位兒子還像是遇到了什麽天大的好事,對着呂布更是一口一個“帶不上路我就被天打雷劈”,聽得高順都有些恍惚。

他們這輩子,還打過這種仗??

一半兖州軍先帶着傷員回程,再過來将幾個村落的人也帶回任城中讓人幫忙分地安置——別的不說,他們兖州之前就抄了,不是,被人送上了不少好土地能分給百姓耕作,任城主簿小吏們拿着之前繪制的地圖雖然忙,卻也有條不紊地帶着投奔的徐州百姓各自安置下來。

至于會不會因為地理位置讓那些徐州百姓不滿,那當然不會。能夠來兖州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哪怕給個什麽窮山惡水,只要能夠留下來那肯定沒問題。而且兖州從不刮稅,只要勤快點的媳婦女兒學個女紅紡織手藝或許去排店裏幫工,老人男人在地勤快幹活,過個幾月也能撐過來好好安穩過下去。

更不用說似乎曹青天起家的濟南已經試過了,準備讓五歲到八歲的小孩子都能去認上一年字。認字啊,只要認了字,再學點算數,當個什麽賬房不也簡單?

笑嘻嘻給呂布麾下的軍隊帶路挺進,瘦小的那個男人一開始還有些緊張,後來就變得格外健談:“俺叫周二,大哥現在當是在給自家運糧隊指路呢。軍師将軍都放心,您想要什麽路,我都能給您指出來。”

“嗯,稍微隐蔽一點,好走,繞不繞路無所謂,有麽?”

“有,官老爺有官老爺走的路,咱們自己有自己用的道。最好這幾日不下雨,不然路上粘腳。”

“這你放心,三五日裏不會下雨。”

姚珞擡頭看了眼雲層和晚霞,對天氣倒是很自信:“等到了城邊免得你被波及到,與你兄長一并留在運糧隊、或是回到任城都沒問題。”

“啊?您真不打下去啊?”

“人家只來打我一城,我自然也只打他一城,要有道義。”

姚珞笑眯眯地拿着手中折扇,輕輕地一下敲在了他的頭上。瘦小的男人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同時嘿嘿笑了起來:“其實,您帶着曹家軍這麽打下去,咱們都挺開心的。”

“曹家軍?”

“對啊,大家都知道,打着曹字旗的人都不會害大家,安心就是了。”

呂布下意識看向笑容愈加燦爛的姚珞,他們現在行軍時的旗幟都是被姚珞強行要求收起來的,但他也沒想到曹字旗居然哪怕在徐州地界都有如此影響力。

要這麽說,他還得真的好好約束下自己的并州軍,免得殺上頭出問題,給姚珞丢臉就慘了,他到現在還在等《白蛇傳》前面那截呢。

“行了行了,打完回去就給你說。”

看着呂布的表情姚珞有些無奈,她又不是會耍賴的人,只不過這段時間呂布忙着練兵她則是偷偷回了一趟濟南去給學習了一年的幼學學生當期末監考官,不然也不至于卡個斷章卡到現在了。

“你說的啊。”

“行行行,我說的。”

等到了下邳,姚珞看着滿臉精神的呂布眨了眨眼睛,看着那座城一時之間有一種奇妙的錯位感。下邳啊,下邳,這地方讓呂布來可真是……

怎麽說呢,詭異,但是好像又沒有哪裏不對。

“咱們就這樣大大方方出現在人面前,不要緊麽?還有英存,你不怕前面又箭飛過來?”

“不要緊,帶着幾個弓箭手呢。”

姚珞坐在馬上看着身後逐漸開始飄揚的曹字旗表情坦然而淡定,她其實要的東西很簡單,陶謙不管出于什麽立場,都得立刻給她拉個替罪羊出來。不拉替罪羊,說他自己一時沒分清也沒問題,要麽給錢,要麽親自來道歉,三個總要選一個。

現在就看這位徐州牧覺得是面子重要,還是裏子重要了。

下邳城門緊閉,姚珞也不慌,慢慢悠悠與呂布一起策馬上前開口:“我等兖州部下前來下邳,不管是此地太守亦或者是州牧本人,都給咱們一個準話。你身為堂堂州牧,不分地界,不分情況,私自驚擾我兖州任城百姓,進攻我兖州地界想要大肆劫掠,有何居心?虧你陶恭祖還為今上冊封州牧,做下如此小人行徑而不認,當讓世人笑掉大牙!奉先,證據給上!”

姚珞的聲音能夠傳幾乎百米也就是四十丈遠,而這個還是她平常說書控制的距離,要放開來喊那傳得更遠。一聲聲對着陶謙本人的痛罵格外有着節奏感,層層遞進的同時伴随着各種丁零當啷的聲音,呂布将陶謙的旗直接豎起還揮了揮挑釁,只覺得姚珞這罵人罵的也太痛快了。

想想她罵孔融那篇文章已經據說連長安的李傕郭汜、連帶着小皇帝都看了一遍,呂布就打了個冷戰。得罪誰都沒問題,得罪他們兖州的說書先生頭領……

那就真的是名聲敗壞,再也沒有什麽回旋的餘地了。

城中聽到姚珞聲音自然是格外騷亂異常,再看着那面“陶”字旗真的在對面手裏時下邳城中更加慌亂。摸不準姚珞到底要做什麽時守将也不敢直接對她放箭,但是死命嚎兩句她也聽不見,開城門……

開玩笑啊,外面是呂布!開城門他可是真的會直接殺進來的!

“我等只想等個陶恭祖回話,絕無驚擾百姓之意。因此在此等候五日,過了這五日,就別怪我們兖州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了!欺負到咱們家門口了還想要咱們坐下來好好說話,也不知道陶恭祖這麽大個人了,臉上羞不羞!”

姚珞說完之後拍了拍呂布的肩膀,在旁邊紮營時甚至于還給普通百姓留了條進出道路。至于裏面的人出不出來……

那姚珞才懶得管,反正陶謙絕對就在附近,如果還想着晚上突襲?就徐州那騎兵基本都在任城被自己殺光的模樣,還玩兒突襲呢?

趕緊來吧,咱們這三個月也是習慣了緊急集合的。

“哨兵釘子往前再多紮十裏地,和大家說這五天很有可能會有緊急集合,腦袋瓜子都警醒一點。”

“是!”

高順聽到“緊急集合”四個字整張臉就綠了,他真是讨厭緊急集合,但是也不得不承認姚珞這個人花樣太多,夜襲這種好手段在她面前根本就行不通。

“來來來,咱們火頭軍呢?今天吃的是什麽?”

“今日運來的是粟米,路上不知道為什麽,還被一些徐州百姓塞了點菜苗苗,不夠分怎麽辦?”

被徐州百姓塞了小青菜?姚珞只覺得自己果然還是見識太低,徐州人都來慰勞“敵軍”真是萬萬沒想到:“不是韭菜?那沒啥問題,切碎了燒個湯,盡可能讓每個人都能分到點。吃的是粟飯,菜呢?”

“那今日原本定的湯咱們先往後挪了。”

火頭軍笑着點頭,再說了今日的醬燒蘿蔔炒些幹菜加肉,多弄了點湯汁與粟飯放一塊兒做了姚珞教過他們的蓋澆飯時呂布眨巴着眼睛,背着他那把方天畫戟白蛇傳前段也不聽了,飛速殺向了炊事班。

天下第一重要的是幹飯,聽書哪有幹飯重要?而且蘿蔔混合着肉醬汁,幹菜也香的不得了,而且還有切成大塊的肉,他真是愛死兖州的紅燒肉了。

看着呂布嗷嗷叫着“先讓将軍上”殺去火頭軍身邊的模樣姚珞嘴角一抽,嘆氣着跟在後面也去打飯。梅幹菜與大醬染成赤紅到發黑的顏色,白蘿蔔吸足了湯汁,晶瑩剔透的和塊紅色美玉一樣。而肉雖然沒有所有的都是肥瘦相間,但每個人盤裏肯定有個三塊,剩下的就要看自己和火頭軍之間的關系怎麽樣了。

每個人都對着火頭軍嘿嘿笑着纏着多加點肉湯,兖州軍幹飯的香氣一點點飄上下邳城牆,讓人更加坐立不安的同時也有不少人開口暗罵。

他娘的,這群兖州人居然在吃肉!

姚珞才不管這個,第一天吃的是梅幹菜蘿蔔紅燒肉蓋澆飯配菜湯,第二天則是吃大餅配紅燒雞塊芋頭,喝的也都是雞湯。第三天吧唧吧唧地啃臘肉大蔥卷餅,再喝碗白菜湯溜溜縫。

“比我在家吃的都要好。”

領路和運糧隊的倆兄弟每天都是跟着兖州軍吃飯,吃得讓他們差點都瞪眼睛了:“每天還都有肉?這是什麽神仙日子!”

“也不算什麽神仙日子,主要是在外面的就咱們這些人,人也偏少,吃得就還行。”

姚珞也和所有人一起吃飯,聽到這句話稍稍解釋了一句:“在外的吃得是最好的,咱們每天都有公示每頓飯用多少銀錢。你看昨日的雞,看着好像挺貴,其實濟南都快養炸了。這豬肉咱們是用了咱們的方法,養起來快出欄也快還沒多少腥臊氣,大部分先供給軍裏再給百姓們賣。”

“天老爺,這是什麽神仙日子。”

兄弟兩個喃喃開口,随即眼睛裏迸發出了更亮的光:“軍師,您看,咱們能參軍麽!”

“七月咱們兖州軍會有一批人不達标的退役,然後八月再會招人,要求都會貼出來,回頭你們自己去募兵處報名就行。”

“好嘞!咱們這就去參軍去!”

聽着兄弟兩個幹勁十足的回應姚珞低低地笑了一聲,等到吃完再歇了半個時辰時擡頭看了眼插上“陶”字旗的下邳城把正在教人怎麽用長杆類武器的呂布給叫了回來:“陶謙來了。”

“這老東西,還敢來呢。”

呂布聽聞立刻放下手裏的木槍,提着方天畫戟就想過去幹架:“走走走,咱們殺殺他銳氣去。”

“看來是又找到替罪羊,又會給錢啊。阿順,你猜猜看他會帶誰過來?”

乍一下被點到名的高順愣了愣,随即看向兩個人表情輕咳一聲,表現出一種比呂布更好奇的模樣:“我不知道啊,他會帶誰?”

“……”

她在這個時候就特別想念陳宮,或者任何一個謀士都可以,趕緊過來和她接個話。而且她明明都看出來了,高順鐵定知道是誰,就是因為呂布不知道,所以死活不肯說。

“你們這群人,包袱就是太重。”

輕哼着帶上呂布往前,姚珞每天都去罵一罵陶謙施加壓力,現在看着人和旁邊的一個與糜芳有那麽點相似的男人似乎帶着車隊走出來時姚珞冷笑着下了馬,對着陶謙率先行禮:“陶州牧,別來無恙啊。”

“姚別駕。”

陶謙似乎渾身都不得勁,不想給女人行禮,卻又不得不把禮數做全——要知道他本來就想要去渾水摸魚,結果魚沒摸到反而還被魚尾巴狠狠抽了一記耳光,現在要是再對兖州別駕從事無禮……

那他這個徐州牧是真的可以換人做了。

姚珞瞥了眼他旁邊的糜竺,臉上也多了點冷意:“原來是糜別駕,令弟可真是不一般啊。”

“此事多因我而起,實在愧對兖州。”

糜竺咬了咬牙,但是卻又不得不主動低頭:“多謝英存饒我弟弟一命,一切罪責全在竺身上,英存要打要罵,竺皆應下。”

“我對你要打要罵幹什麽,旗上寫的是陶,又不是糜,我說得對麽,陶州牧?”

“是,的确如此。不知英存你……”

“我的要求很簡單,第一,賠禮道歉,去皇上那兒給我賠禮道歉,別整這些虛的。”

大家都是皇帝親自封的州牧,誰怕誰啊?陶謙一打過來曹操就特別配合地去給小皇帝訴苦去了——雖然這本子估計到不了小皇帝那兒,但是陶謙先開的第一槍,那當然是陶謙來受。

“第二,關于糜子方,咱們兖州一向優待俘虜,從不動刀喊殺的。既然糜別駕來贖人,沒問題,回頭糜子方就能好好得回來,您放心就行。”

聽到這裏糜竺下意識松了口氣,兖州善待俘虜也是有名的,雖然不少人都覺得曹操腦子有問題,但不得不說在聽到糜芳被俘虜時糜竺反而是安下心。被俘虜代表不會死,不會死那就還有希望。

“第三……”

姚珞略微拖長了點聲音,看着陶謙忍耐的模樣突然輕笑了一聲:“陶州牧,沒有下回。若是有下回,就沒有陶州牧了。”

聽到這明擺着的威脅,陶謙眉頭一跳,看着姚珞微笑的模樣知道她認真時立刻後退一步,甚至于還彎腰行禮:“自然如此,多謝姚別駕不怪。”

“那就這樣了,走吧。”

說到這裏姚珞也懶得再說,他們是想打下去,但是關鍵就是對方打了任城沒打下來。那他們回頭一路摧枯拉朽打了七八個城,到時候掰扯下還要給陶謙還回去,那多沒道理?

死的人,用的箭,傷兵,夥食,那不是全白費了麽?

這麽一來徐州牧幾乎可以說是名譽掃地,陶謙想做什麽都撐不起來。而且他們還偷偷摸摸讓人在徐州逛了一圈,掌握到不少徐州要道和各城的關系。一個村子都在期盼着“你們什麽時候打過來”,那徐州別的地方是什麽樣的心情?

“等,等等,英存留步。”

糜竺突然往前走了幾步,看着姚珞與呂布同時回頭的表情突然彎腰行了一禮:“不知可否讓竺跟随,接舍弟歸家?”

讓糜竺親自去接糜芳回家?

姚珞瞥了眼陶謙,看到他似乎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時也擡起手點頭:“可,子仲跟上吧。”

“多謝英存。”

回頭再與陶謙拜了一拜,糜竺立刻跟上了姚珞的腳步,在看到糜芳完好無損、就是受了點驚時對着姚珞再次躬身到底:“多謝英存,如此大恩……”

“如此大恩,你也報不了多少。”

姚珞很不客氣地避過他這一禮,看着兄弟兩個突然又笑了起來:“陶州牧又不信你,你這麽跟我過來反而更加會出事,這點子仲你自己不知道?”

糜家兄弟兩個沉默片刻,最後糜竺看了糜芳一眼,再看向姚珞時擡起了手:“不知英存有何見教?”

有何見教啊,姚珞剛想開口就在心裏盤算了一把,發現自己好像幾乎把劉皇叔陣營全抄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兩聲,但她看向糜竺依舊笑意滿滿:“我倒也沒什麽見教,只不過子仲,不知道你對《熹平經注》,有興趣麽?”

陶謙對糜家怎麽樣姚珞不知道,但是姚珞可以肯定自從糜芳在她手上以後,兩個人就算沒有裂痕,也會變得有裂痕。

原因無他,他們兖州對俘虜是真的很好,幾乎可以說是照顧周到,讓人都不想回家,留在兖州算了。而且這樣的人回去以後也是時常會說起“我在兖州當俘虜的時候”如何如何,簡直就是活體宣傳廣告。

在這種情況下糜芳被她們這裏俘虜,哦呵,那糜芳會不會順勢就投了曹操?不投靠曹操,那他會不會暗中傳遞消息?

作為糜芳親哥、徐州別駕的糜竺,又應該怎麽辦?

看着姚珞含笑的模樣再想着《熹平經注》所引起的軒然大波,想到“紙”與“紙制新書”的時候糜竺內心動搖了幾分,卻還是往後退了一步表情鄭重:“英存莫開玩笑,竺只是想要接到弟弟罷了。”

“我就問問你感不感興趣,這麽警惕做什麽?還是因為我是女子,所以你比較難和我講話?算了。”

姚珞擺了擺手臉上多了點無趣,把糜芳塞給糜竺之後在糜竺略有些驚訝、也有些懊惱的表情中潇灑揮手:“回頭去和陶州牧說,再敢對着兖州伸手,我把他的腦袋砍了。”

“此等玩笑話,英存也有些過界了。”

“維護不了自己州中領土百姓,你來和我說過界?噗嗤,果真不虧是攢下一大份家業的豪商,送人的禮物也豪氣。”

被姚珞這麽嘲諷着糜竺臉色不變,然而高順在旁邊卻沒忍住看了她一眼,在呂布興奮的表情裏輕輕嘆了口氣。

看來他們家別駕看重糜竺,甚至多于陶謙。要知道姚珞這麽把人給冷嘲熱諷着罵一頓,足夠讓糜竺擺脫掉弟弟被俘虜之後可能的投敵行為,也讓陶謙對着糜竺可以放點心,真是用心良苦。

一路從任城回到廪丘時任城大捷早就已經傳開,呂布與姚珞卻沒有立刻回城,而是直接回到軍營拉上工匠,開始再一次對馬镫進行改良。

姚珞提出的馬镫只是一個雛形,這次呂布通過騎兵真實作戰早就有了很多想法,當務之急便是再把馬镫改得更加适用于各個場合。至于什麽進城被百姓相迎……

“以後打勝仗的時候多了去了,不差這一次。”

呂布的表情也很坦然,把自己的想法細細和工匠說完看他連連點頭索性和人一起去了鐵匠鋪。姚珞聽他回應得坦然大方也松了口氣,轉頭抽出兖州軍的退伍名單開始看起來。

現在兖州軍的人越來越多,退伍名單也越來越長。但是因為濟南濟北的紙張作坊開始瘋狂運作,率先給整個兖州官場供紙的緣故,竹簡已經開始逐漸淘汰并且轉錄為紙本。只不過讓姚珞有些沒想到的,還是一群頭腦發昏的老頑固居然絲毫沒有什麽“竹簡才是正道”的想法,欣然接受了紙。

不過也是,有方便耐用又輕薄的東西,誰還會去想要“複古”呢?不過竹簡這門手藝也可以不徹底放棄,回頭賣個什麽情懷本,或者以後可以用紙做出竹簡的模樣,好好賣他個精裝懷舊版,一本書賺兩次,豈不是美滋滋?

竹簡轉錄為書本後這些竹簡要麽是收起來,要麽也是索性就給了兖州。曹老板每天都樂呵呵,如果不是因為一州之主有太多事情要幹,他巴不得每天都去讀那些自己以前眼巴巴攙着、卻又沒法掏來的文集。

就在姚珞研究着退伍名單以及兖州退伍及格線、重新上手軍務的時候卻聽到自己營帳外一陣喧嘩,沒過多久就看到個氣急敗壞的郭嘉沖了進來,聲音都比往常怒氣了不少:“英存你還看呢!你家都起火了還不知道?”

“我家起火?”

品了品這四個字,再看看郭嘉,姚珞将手裏的名單放在旁邊,順手拿起筆沾了沾墨:“奉孝你說說看,怎麽起火了?”

“那還用說?趁着你不在,陳宮空虛寂寞,去讨小妾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小妾出場【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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