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牛蛙

燕昔年和空峙在天擦黑的時候回來。

巨型金雕先飛回來,等金雕落地後,巨虎才在後面叼着一只豬跑過來。

那只豬只有半大,看起來挺肥,粉嘟嘟的,還有口氣,時不時彈動一下腿。

燕昔年将野豬往地上一扔。

夏霍渠眼疾手快,提着那只豬的耳朵将豬揪過來,查看了一下,發現這只豬除了多了只眼睛之外沒別的異狀。

這豬安全可食用,夏霍渠做了判斷,揪着它遠離臨時竈臺。

燕昔年變回人形,邊穿衣服喘着氣走過來,“放心,好豬來着,我還特地選了只半大的豬,又嫩又肥。”

“嗯。”夏霍渠點了一下頭,問:“你們回來的時候附近有沒有什麽異狀?”

“什麽異狀?”燕昔年停住腳步,面露詫異,“附近沒什麽大型野獸,也沒藏什麽毒物,氣息很純淨。”

夏霍渠道:“小濃聽到了點特別的聲音。”

燕昔年轉頭四下張望,皺眉,“我什麽都沒發現。”

說着他看向空峙。

空峙在天上飛,眼睛又尖,應該比他看得更清楚。

空峙坐在鍋邊舉起杯子喝水,聞言道:“我也什麽都沒發現。”

夏霍渠道:“可能那東西跑了,算了,等下一次聽到再說。”

說着他提着桶過去旁邊要殺豬。

夏露濃趕緊過去幫忙,很快發現他哥完全不需要他幫忙。

他哥那清瘦細長的手跟鐵鉗一樣,牢牢揪住豬耳朵将豬腦袋扯得仰起,雙腿夾着豬身,手中閃着寒光的匕首一劃一拉,輕易在豬頸處劃了個大口子。

豬受到攻擊,瀕死掙紮,竟然掙脫不開。

夏霍渠低頭用木桶接豬血,等豬死亡後倒熱水開始處理。

夏露濃怎麽也想象不到他哥居然那麽熟練,殺起豬來跟庖丁解牛一般,甚至充滿藝術感。

他佩服地蹲在旁邊幫忙,“哥,你不是不會殺豬嗎?”

“什麽時候說我不會了?”夏霍渠低着頭,動作非常流暢,“我只是不樂意殺罷了——再拿個盆來裝內髒。”

“好嘞。”

燕昔年走過來,“小濃你去剃螃蟹,這裏我和你哥來處理。”

夏露濃站起來,“昔年哥,我們是不是要在這裏多留兩天啊?這麽多螃蟹,今晚可不一定弄得完。”

“今晚要是弄不完,就在這裏多留一天。”燕昔年道,“這裏離芽城不算遠,弄好了後去他們那裏休息比較方便,他們那裏還有旅館,到時要個大床,睡着更舒服。”

夏露濃被旅館吸引住了心神,當即不再問。

他過去和空峙一起剔螃蟹。

他是剔螃蟹的熟練工,且這批螃蟹又大又肥,肉非常飽滿,一會就能剔一小盆。

很快,數百只活力不足的螃蟹都蒸好剔好了,螃蟹肉堆在木桶裏,堆得滿滿當當。

夏露濃生火,開始熬豬油。

這只豬還是半大小豬,脂肪層不算厚,只有兩指寬。

肥肉去皮切成丁,放到鍋裏去熬,熬的時候特地加水,這樣熬出來的豬油才能白淨細膩。

空峙在旁邊另外生了堆火煮飯。

天已經完全黑了,火光将每個人的臉頰映得紅彤彤。

木柴在竈下噼啪作響,螃蟹的香味,豬肉的香味和米香味混在一起,形成了獨特的氣息。

夏露濃剔着最後剩的那點螃蟹肉,心裏格外平靜,手中的動作甚至有點悠閑意味。

簡易爐竈內的火很大,豬油很快熬好了。

金黃的豬油渣撈出來,夏露濃吹了吹,往嘴裏扔了一個豬油渣。

豬油渣又酥又香,嚼在嘴裏咯吱作響,味道非常棒,他吃完一顆,意猶未盡地往嘴裏扔第二顆。

他哥見他這樣,提醒道:“小心上火。”

“哦。”夏露濃應了,将豬油渣盛起來、

油渣先裝在盤子裏,等涼透後再用飯盒裝起來,哪天不方便做飯的時候挖點油渣,倒點醬肉拌到熱米飯裏,就是一道美味。

夏露濃哼着歌,看着豬油渣,眼神堪稱溫柔。

油渣裝好,鍋裏的油倒一半留一半,夏露濃試了試油溫,而後将盆中的蟹肉倒了一大半進去,小火慢慢翻炒,炒幹水分。

他這次做的禿黃油不算正宗,裏面除了蟹黃之外,還有許多蟹肉。

可即便如此,豬油慢慢将黃油中的水分熬幹淨,香味還是一點點溢出來,最後熬得幹幹的蟹黃蟹肉飄出一股說不出的香味。

夏露濃只往裏面擱了一點鹽,然後盛起來,繼續倒油倒蟹肉熬第二鍋。

在熬第二鍋的時候,四人終于抽出空來吃飯。

米飯早就煮好了,一直放在鍋裏熱着。

禿黃油熬好後,四人迫不及待地盛了米飯,往米飯上舀一勺禿黃油,再澆幾滴醬肉,趁熱拌勻。

夏露濃舀了一大口禿黃油拌飯,吹了吹,送進嘴裏。

還帶點燙意的米飯又香又軟,入口就是一股飯的清香,禿黃油附在上面,清香過後,油潤的蟹香味冒出來,攪和在一起,構成了一口香而不膩的美味。

夏露濃彎着眼睛幸福地咀嚼,嘴裏的禿黃油實在太香,香得他甚至有種滿口都是蟹肉的錯覺。

不,全是蟹肉都比不上現在的美味。

全是蟹肉的話,這一大口下去,該有點腥,也有點膩了。

現在這樣則完全不會,米飯中和了那一點膩味,煎幹後又讓蟹肉多了幾分焦香,這樣一口飯吃下去,又鮮又香,落到胃裏,夏露濃立刻感覺整個人湧起一股十分飽足的暖意。

這道美食并不适合閑暇時出門細品,就應該在這樣的情景下,在大家又累又餓,完全不想多費神的情況下,痛痛快快地來一碗,吃着才香。

夏露濃一口氣吃了三碗禿黃油拌飯,放下碗時滿足地偏頭打個小小的飽嗝。

燕昔年愉快地盛了第五碗飯,問他,“不再來一碗?”

夏露濃搖頭。

夏霍渠對燕昔年道:“你別鬧他,待會該撐得睡不着了。”

夏露濃心裏有數,繼續守在火堆前熬禿黃油。

他雙膝過肩,坐着的時候,腦袋能輕松擱在膝蓋上。

現在他就這樣枕着膝蓋,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推着鍋裏的禿黃油,眼裏一片困意。

熬了一會,他又小小地打個哈欠,眼裏都是淚花,自己拿手指揩了,繼續幹活。

他哥看不過去,接過他手中的鍋鏟,道:“困了就去睡,剩下的我來。”

“不用,我調味調得比較準。”夏露濃打着哈欠躲開他哥的手,忽然偏了偏頭凝神細聽,“哥,你聽見聲音了嗎?”

夏露濃這話一出,剩下三人都側頭仔細傾聽。

夏霍渠和空峙都沒聽見,兩人眼裏一片困惑。

燕昔年聽了片刻,倒是道:“好像聽見了,有點悶,像是什麽東西跳動的聲音。在北邊,我拿手電過去看看。”

燕昔年出來慣了,并不害怕。

夏霍渠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拽住他道:“我和你一起去。”

夏露濃道:“你們小心。”

“知道了,你們留在這裏也是。”夏霍渠看空峙,“空峙你多注意一下周圍。”

空峙點頭。

燕昔年和夏霍渠都屬于身高腿長那類,他們站起來,并肩邁開腳步,沒一會就消失在火光範圍內。

夏露濃有些擔心,手再次推了推鍋中的禿黃油,目送他們的背影離開。

空峙沉默地陪着他。

夏霍渠他們這次出去得有點久,夏露濃又熬好了一鍋禿黃油,足足熬了兩大桶出來。

他将禿黃油倒進幹淨的木桶裏,用蓋子蓋起來,擔憂地望向遠處,“不會出了什麽意外吧?”

“真有意外他們會變獸形,沒聽到動靜就沒意外。”空峙将方便處理好了的豬肝豬肺等端過來,“先把豬肝炒了。”

夏露濃回過神來,點頭。

現在天氣熱,內髒又最容易腐敗,還是得先加鹽炒過,才有利于保存。

夏露濃一樣一樣炒。

等抄到腰花的時候,他終于聽見了腳步聲。

他哥和燕昔年打着手電回來了。

燕昔年還沒靠近營地,便舉着手中的東西提高了聲音,“小濃,你看我們發現了什麽好東西。”

“什麽?”夏露濃眯着眼睛往那邊看了眼,因為逆光,隔得又遠,夏露濃第一時間還真沒看清他手上的東西,只覺得那東西挺大,提在手裏像一只剛出生的小狗崽。

夏露濃正要往這個方向猜,燕昔年已經提着那東西走近了。

只見他手中居然是一只巨大的蛙!

“?!!”夏露濃眼睛一下瞪圓了,站起來連後退兩步。

空峙撐住他後背,免得他摔倒。

夏露濃問:“這玩意兒是什麽?!怎麽那麽大?!”

燕昔年哈哈笑起來,“牛蛙啊!是不是很熟悉?你傍晚聽到的聲音應該就是牛蛙跳動的聲音了。”

夏露濃揉搓了一下胳膊,拒絕将二者聯系起來,“牛蛙不是會叫嗎?我下午聽到的聲音可沉悶了。”

“我們也聽見過蛙叫啊,就是沒放在心上罷了。”燕昔年掂了掂手中的牛蛙,“這麽大的體積——跳起來聲音當然沉悶。”

燕昔年看他這模樣,笑了笑,“牛蛙比雞肉還好吃,別嫌棄了,你們快炒完這鍋和我們一起去。前面草叢裏到處都是牛蛙,拿電筒一照,它們跑都不跑,我們今晚估計能抓到幾十上百只。”

夏霍渠将手裏兩只牛蛙舉起來,“先幫我拿個袋子把它們裝起來。”

空峙站起來過去找袋子将牛蛙裝進去,伸手掂了掂,判斷道:“一只起碼有四五斤。”

燕昔年愉悅道:“誰說不是?這重量都趕上小母雞了,不過比小母雞容易抓得多。”

空峙看夏露濃一眼,道:“帶去芽城換小母雞應該不成問題。”

燕昔年大手一揮,“何止不成問題,牛蛙可比小母雞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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