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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裏吃完面包, 夏油傑發動引擎準備離開人魚村。

誰料到在半道上出現了意外。

還沒出人魚村多久，就有一個男子直奔轎車而來，其決絕的動作似乎是想比比自己的頭和車頭誰比較硬。

還好黑皮貓貓反應快, 直接一個急轉彎避開飛奔過來的人, 不過車也栽進了路旁的草叢裏。

夏油傑立時查看副駕駛上的小人魚，幸虧沒有受傷，她只是驚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吓死我了, 還以為會撞到樹幹上。”

那個想通過發生車禍來尋死的男子發現沒能成功，便改朝路邊的大樹上撞去。

第一回 把自己撞得眼冒金星, 第二回還只是在做準備動作就被夏油傑制止了動作。

平谷純轉頭，對上丹鳳眼的高個少年，只見對方笑着說：“這位先生，什麽事這麽想不開？”

“我——我不想活了。”平谷純垂下頭, 兩眼無神，精神頹靡，“都沒了, 什麽都沒了。”

“什麽沒了？”夏油傑問。

大概是太久沒有地方傾訴自己心中的苦楚，面對夏油傑的随口一問, 平谷純的話語就如開閘放水般傾瀉而出。

平谷純本來是人魚村的一個普通村民。普通地長大, 普通地經營小本生意。

這樣普通的人生裏, 唯一的不普通就是娶了一個漂亮的妻子，生下健康的兒子。

本以為會就這樣維持這段平凡卻幸福的人生直到死去, 但卻出現了變故。

兒子在海邊玩耍時意外失蹤，後續他想了很多辦法，甚至發動全村的村民一起找也沒有音訊。兒子的失蹤對妻子造成了極大的打擊，妻子在之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都是精神恍惚的狀态, 經常在海邊徘徊，有一次還差點被水淹死。

平谷純很擔心妻子的健康，耗時耗力地調養好了她的身體，随着時間的流逝，總算精神也逐漸好起來，前個月還有了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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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對于這個來之不易的胎兒十分珍惜，特別是妻子，似乎是把對兒子的愛轉移到了腹中胎兒的身上，然而，就在前些天，妻子卻被人強行抓走。平谷純的生活也蒙上了一層散不開的陰霾。

“被人強行抓走？你知道是誰幹的嗎？”夏油傑沒有打斷平谷純的敘述，等他說完了才問。

平谷純：“是人魚教的教主。”

今天已經是第二次從別人口中聽到這個教主，原本以為人魚教只是一個特殊教會的夏油傑也不由得重視起來，“他們為什麽要抓走你的妻子？”

平谷純露出苦笑，“因為她懷孕了。”

面對這樣的理由，夏油傑不由得皺起眉，“人魚教的教主專門抓孕婦嗎？”

“是。”

“他抓孕婦做什麽？”

“教主的事情，像我這樣的平民怎麽配知道？”平谷純精神渙散，“自從确定了人魚祭典的日期後，教裏的人就在村子裏四處搜尋懷孕的女人，特別是才懷孕不久的女人。我千方百計地想要躲過這些人的耳目，都把手頭的生意盤出去換成現金，準備帶她逃跑了，誰知道……誰知道在出發的前一晚還是被那些人發現……嗚嗚嗚嗚，我的雪乃……”

小人魚看平谷純的年紀不大，但經歷過這些事後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蒼老得和他的年紀不符。

她想安慰平谷純，但又因為不方便出聲還是選擇了沉默。

幸而黑皮貓貓幫她說了她想說的話：“平谷先生，現在還不能斷言你的妻子遭遇了危險，你先不要這麽悲觀，盡量想辦法先和你的妻子取得聯系。”

平谷純搖頭：“沒可能的，其他人被抓走後就再也沒回來過，我也試圖找過關系，送過錢，但是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在收下錢後就沒想把雪乃還給我。”

小人魚小小聲：“怎麽可以這麽過分！”

“你不也說了被抓走後沒能取得聯系的是其他人？萬一你的妻子正好是幸存者之一呢？你現在就抱着這樣輕生的心态，是要讓你的妻子回來後面對一具冷冰冰的遺體嗎？”黑皮貓貓見常規的勸告不能動搖平谷純輕生的念頭，只能劍走偏鋒。

平谷純對他的話有了反應，他低頭沉思了一會兒，“沒錯，我還不能放棄希望，距離雪乃被抓走也才一個月，就算是對她腹中的胎兒打主意，距離預産期也還有很長的時間，這段時間裏一定還有我能做的事情……”

說着，平谷純搖搖晃晃的站起來，似乎是下了某種決心，腳步踉跄地離開了。

“讓平谷先生就這樣走掉沒關系嗎？”肩膀上的小人魚問黑皮貓貓，對平谷純此刻的狀态不太放心。

“那是他自己的事。”夏油傑的回答顯得有些冷漠，“不過這個種種行為都令人匪夷所思的人魚教确實值得好好調查一番。”

夏油傑給夜蛾正道撥去電話，說明了自己在執行此次任務中所遇到的意外，得到了許可後決定深入調查這個人魚教，特別是他們到處抓孕婦的原因。

因為坐在黑皮貓貓的肩膀上，所以對他的通話內容能聽得非常清楚，等他挂上電話，莉香便道：“這麽看來，我們暫時不能回去了，還要在人魚村裏多呆幾天。”

“就是這樣，”夏油傑把手機放回兜裏，“莉香想要回去嗎？”

“那倒沒有，阿悟還在國外，回到高專也沒有太值得期待的事。”提到貓貓，小人魚又想蔫下來。

夏油傑：“不要垂頭喪氣的，要是讓悟回來看到你這個樣子肯定會大受打擊。”

哪知小人魚反駁他：“等阿悟回來，我就不會像這樣垂頭喪氣了，我會超級開心！”

“你還真是喜歡悟啊，”黑皮貓貓忍不住用爪子碰她滑溜溜的尾巴，“愛粘人的小魚。”

莉香不服氣：“又不是所有人都粘，我只是喜歡粘着阿悟而已。”

夏油傑開車帶着莉香原地返回，重新找到那個對接人讓他幫忙安排了住宿。

有了專門的人脈幫忙就是不一樣，就算在這樣一個并不繁華的小村也能住進堪比星級酒店的旅館。

并不是普通的日式小旅館，裝修風格更偏向于歐式。浴室裏的鏡子邊緣還鑲了亮閃閃的碎鑽。

“像是公主才會照的大鏡子！”

沒有榻榻米，只有超級大的軟床。

“哇！好大的床！和運動場一樣大！”

莉香從進門後就沒有停止發出驚嘆。

夏油傑把小人魚放到軟床上，任由她這裏摸摸那裏看看，還拖着尾巴在床上蠕動。這床的大小對于現在的小小魚來說，确實和操場沒什麽兩樣。

“莉香，你累了嗎？要不要留在旅館睡覺？”夏油傑趴在床上問玩得正高興的小魚。

小人魚：“夏油先生呢？你不休息嗎？”

“我不累，等會兒還得去村子裏轉轉，看能不能收集到關于人魚教的更多情報。”夏油傑左手撐臉，看着眼前的小小魚，“你可以呆在旅館裏休息，我等會兒回來會給你帶好吃的。”

“我一個人留在旅館裏有點害怕。”本來還在床上玩得很開心的小魚在聽到要被單獨留下後一改之前的欣喜，反而開始警惕地打量周邊的環境，“我想和夏油先生一起走。”

夏油傑攤開手放在莉香面前：“上來吧，我帶你一起走。”

不單是只粘人魚，還是一只膽小魚。

夜晚的人魚村比想象中熱鬧，應該是為了明晚的人魚祭典做準備，街道兩邊都開始搭建賣小吃的攤位。一路上拍照的游客很多，看穿着打扮就知道他們不是人魚村的人。

夏油傑帶着莉香一路逛一路看，熱鬧倒是熱鬧，卻極少聽別人說起人魚教的事，特別是關于那位神秘教主的事。就算是特意去打聽也問不到什麽細節，似乎除了先前遇到的平谷純，其他人根本沒聽說過教主四處抓孕婦的事跡。

看來要等到明晚的人魚祭典才能挖掘到更新的消息。

“這裏離大海很近，我們可以順便去看看。”等去完海邊就能回旅館休息。

莉香問黑皮貓貓：“海邊會有小貝殼嗎？”

“肯定會有。”黑皮貓貓很确定地回複。

“那會有擱淺的小魚嗎？”

“嗯……這倒不一定。”

“海水是湛藍色的嗎？”

“有的海域是很純的藍色，有的海域是暗黑色的。”

“居然是這樣！我還以為都和電視裏的一樣，是純藍色。”

夏油傑納悶：“你的家不是臨海嗎？怎麽聽你的問題像是從來沒有見過海一般。”

“本來有一次我以為我會見到海，但是泡湯了。”不過是和也騙她出去割掉尾巴的借口，“後來就再也沒有見過海。”

“這樣啊，那今晚是莉香第一次看海。”夏油傑的聲音融在迎面吹來的海風中。

“夏油先生，海邊的沙灘是金燦燦的金色嗎？”莉香繼續問。

已然變成百科全書的黑皮貓貓：“沙灘的顏色哪有那麽亮啊，就是很普通的沙子。”

夜晚的海是暗黑色的，裹着鹹味的海風迎面呼呼吹，小人魚有點睜不開眼。

黑皮貓貓調侃她：“你可是人魚啊，應該對大海有着天然的歸屬感才對。怎麽能因為海風太大而睜不開眼呢？”

小人魚打了個噴嚏，瑟瑟發抖道：“夏油先生，我有點冷。”

這是黑皮貓貓沒有料想到的問題，他翻翻自己的衣兜，好歹從裏面翻出了一塊幹淨的手帕，“你把手帕當衣服披上，我們這就回去了。”

“好吧。”沒能看到小貝殼的莉香有點失落，但繼續在海邊呆下去她很有可能因為太冷而感冒。

相比之下，還是身體健康更重要。

兩人背着大海沒走幾步，就聽見海邊傳來了驚呼聲：“有人死了！”

這一喊，原本散在海邊稀稀拉拉的村民和游客都猛地往聲源處聚集，不多時便圍成一圈人牆。

死者臉色泛青，雙目瞪圓，未着寸縷，濕漉漉地躺在海灘上。

在圍觀群衆中的夏油傑一眼便認出這個人正是不久之前一心尋死的平谷純。

他們分別的時間還不足半天，沒想到再次見面竟然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人群中響起小小的議論聲。

“這不是平谷純嗎？”

“這是自殺吧？前段時間不還在為那件事哭天搶地的嗎？”

“能為教主大人做貢獻居然不知足，還想把事情捅給外面的人，真是瘋了。”

夏油傑看見他的身上覆蓋着一層重重的殘穢，這絕不是單純的自殺或是意外能造成的，應該是被咒靈所殺。

不過在遭遇咒靈的情況下還能保留全屍也是不容易，而且身體上沒有出現特別血腥的傷口。

“你們快看！”本來聚集的人群都差不多要散開了，驗屍人的一聲大叫又把要走的人重新吸引過來，“他的舌頭上有人魚大仙的符紋！”

“什麽什麽？讓我看看！”

“我還只在書上看到過人魚大仙的符紋。”

“唉呀，別擠行不行？”

衆人你推我擠，夏油傑仗着自己個頭高，很快就看到了驗屍人說的符紋長什麽樣——

是個黑色的簡易版漩渦。

那是殘穢痕跡最為嚴重的地方。

“平谷純這是做了觸怒人魚大仙的事被懲罰了啊！”有人大聲感嘆道。

這句感嘆宛如病毒在衆人間飛快地傳播開，不多時，圍觀的人群立馬對着平谷純的屍體進行跪拜儀式。

夏油傑看到這樣的場景，心裏只有難以理解的荒謬感，他往後退了幾步離開這個怪圈。

這個村子實在是太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