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瑞文戴爾會議

“來自遠方的陌生人和老朋友們，”埃隆領主威嚴地說道，“召集你們來，是為了商量如何對抗魔多的威脅。”他環顧着四周在座的各位，又說，“中土世界正面臨着滅亡的命運，無人能幸免，如果不團結一心，就會遭到毀滅，所有種族都無法幸免！”

雖然明媚的陽光下瑞文戴爾依舊美麗，但埃隆領主的一番話，使衆人的心頭覆蓋了一層抹不去的陰影，仿佛連明亮而溫暖的陽光都染上了一抹沉重的黑紗。

“弗羅多，把至尊魔戒拿出來。”埃隆做了個手勢。

哈比人弗羅多慢慢站起來，他的眼睛很大，很明亮清澈，但已不複以往的無憂無慮，多了一絲沉重。他從口袋裏掏出魔戒放到了石桌上，然後回到座位上長出了一口氣，坐在旁邊的灰袍巫師甘道夫輕輕地瞥了他一眼，暗暗嘆息。

石桌上的魔戒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金色圓環，但卻散發出一種致命的吸引力，它能喚起每個人心底隐藏得最深的渴望，有誰能夠抵擋得住呢？阿拉貢強自按捺下騷動的心，把目光轉到其他人身上。

人類的使者博羅米爾的目光透出一股比他強烈得多的狂熱，矮人們有些疑惑又有些迫切，精靈呢？阿拉貢發現這位年輕的小精靈——綠葉萊戈拉斯，白皙的面孔上微皺的眉頭與湛藍的雙眼流露出一種厭惡！居然是厭惡的？阿拉貢感到很新奇，他沒有被誘惑嗎？于是他再次仔細地打量了他一眼，小精靈依舊穿着昨天的鬥篷，坐在精靈同伴中間愈發顯得纖細而年輕，淺金色的長發與金色的瑞文戴爾相互輝映，很美。

小精靈萊戈拉斯再次察覺到自己被注視，擡了擡明亮清澈的雙眸，與阿拉貢飽含滄桑的眼神對上，阿拉貢微微點了下頭，友好地朝他笑了下，萊戈拉斯不解地眨了下眼，也微微點頭示意。

正在此時，博羅米爾站了起來，口中念念自語，失神的雙眼透露出狂熱，伸出手想要抓住魔戒。

“博羅米爾！”埃隆厲聲喝道，但只是稍稍使他頓了頓，手依然朝魔戒伸去。

灰袍甘道夫猛地站起身，舉起手中的法杖口中開始念念有詞，霎時間光明被趕跑，周圍暗了下來，就連空氣似乎也扭曲着，埃隆閉上眼扶住了額頭，一種神秘而黑暗的力量籠罩這裏，博羅米爾終于停住手，跌坐回座位。

矮人們和哈比人都掩不住驚慌失措，惴惴不安地握住同伴的手，阿拉貢也沒好到哪兒去，那種邪惡黑暗的力量讓他萬分難受，勉強看了眼大家，萊戈拉斯的面孔卻一下子映入他的眼中，白皙的面孔變得慘白，微微閉上的雙眼和皺起的眉頭顯現出一絲脆弱。

精靈對黑暗力量比人類要敏感得多，想必他一定非常痛苦吧？阿拉貢心想。

幸好黑暗很快退卻，溫暖明亮的陽光再次灑在衆人身上。

埃隆搖着頭，指責甘道夫說：“從來沒有人敢在瑞文戴爾念出黑色咒語！”

灰袍甘道夫欠了欠身，用威嚴的聲音說道：“我很抱歉，我不敢請求您的原諒，但是——”他又說，“魔多的黑暗之語，在不久的将來，在西方的每一個角落都聽得到！這就是魔戒邪惡的力量！”

“這是一個禮物！”博羅米爾再次站了起來，興奮地踱步道，“這是魔多送給敵人的禮物！我們為什麽不能用它來對付魔多？我父親是剛铎的宰相，我和我父親一直在和魔多對抗，我們付出了無數的鮮血，保護了你們的安全！所以把這件敵人的禮物交給剛铎吧，讓我們利用它對抗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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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貢嘆息一聲，清晰地說道：“魔戒只有一個主人，就是魔君索倫，除了他任何人都無法駕馭魔戒，誰都不能！”

博羅米爾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說：“區區一個游俠，懂得什麽？”

“很抱歉打擾了你們的談話。”埃隆之子，雙胞胎之一的艾萊丹，也是阿拉貢的義兄，上前一步說道，“不過我不得不說明一下，他不是普通的游俠，他是阿拉貢，阿拉松之子，你要對他效忠。”

“阿拉貢？你是艾澤西的後代？”博羅米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游俠是消失了兩千年的皇族後裔？

在博羅米爾咄咄逼人的注視下，阿拉貢卻顯得很是不自在，艾萊丹又補充道：“而且他還是剛铎的王位繼承人。”

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在阿拉貢的身上，驚奇、訝異，以及恍然，這讓阿拉貢愈發的不舒服，于是他懇求地擺了擺手：“拜托了，艾萊丹——”

艾萊丹微微一笑，退回他的父親埃隆的身後。

博羅米爾深深地吸了口氣，緊盯着阿拉貢沉聲說道：“剛铎沒有國王，也不需要國王！”然後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阿拉貢沉默地低下了頭。

灰袍甘道夫嚴肅地說：“阿拉貢說的沒錯，我們不能利用魔戒，除了索倫沒人能駕馭它。”

埃隆接着說道：“那麽你們只有一個選擇，一定要毀掉至尊魔戒！”

衆人面面相觑之下，矮人金靂舉着斧頭來到石桌前說道：“那我們還等什麽？”在其他人還沒來得及阻止前，手中的斧子狠狠地劈向了魔戒，只聽“當”的一聲刺入心髒的響動。

就在這一剎那，弗羅多覺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只冒着黑暗火焰的巨眼在望着他，腦子好像被什麽東西侵占，一種神秘邪惡的語言響起，他忍不住痛苦地縮着脖子扶住頭。

斧子碎成了碎片，魔戒卻安然無恙，金靂跌坐在地上，不可思議地望着變成碎片的斧子和完好無損的魔戒。

“弗羅多？”甘道夫擔憂地看着他。

“我——我沒事——”弗羅多滿頭大汗地回答。

埃隆威嚴地說道：“金靂，葛羅茵之子，任何武器都沒辦法毀滅魔戒，它是末日火山的烈焰鑄就而成，也只有在那兒才能被摧毀，所以一定要深入魔多，把魔戒投入末日火山的烈焰之中。”他環視衆人，沉吟片刻，才又說，“你們中的一個人，必須去做這件事。”

會議廳堂一片靜谧，沒有人出聲，因為每個人和精靈都知道深入魔多意味着什麽，意味着送死。

半晌，博羅米爾搖頭說：“我們不能就這麽闖入魔多，看守黑門的半獸人，永不松懈的邪惡力量，索倫虎視眈眈鄂邪眼，還有死寂一片的、布滿烈焰、灰燼和塵埃的荒原，充滿致命毒氣的空氣，就算是千軍萬馬也辦不到，這太荒唐了！”

很顯然其他人也這麽認為，就連阿拉貢也覺得那太難了，難以想象的艱難。哈比人顯然也被吓住了，他驚恐地看着甘道夫，甘道夫只是嘆息地搖搖頭，睿智的老巫師知道最難的不是一路上的艱辛，而是由誰帶着魔戒深入魔多。

出乎意料的，一直安安靜靜的小精靈萊戈拉斯站了起來，他優雅地向大家行了個精靈禮，用清越的嗓音說道：“我想我們必須這麽做，必須把魔戒帶到末日火山銷毀。”

這是阿拉貢第一次聽到萊戈拉斯的聲音，清越得像一股清澈的山泉水，使他煩躁而彷徨的心平靜下來。

一向與精靈不和的矮人金靂大聲叱問道：“難道你以為你能做得到？這件事該由你完成了？”

萊戈拉斯被叱問得微微皺眉，沒等他回答，博羅米爾再次站起身，也質問道：“如果失敗了呢？如果索倫搶回了至尊魔戒怎麽辦？”

金靂也離開座位大聲嚷道：“我絕不同意魔戒落入精靈的手中，精靈都是不可信任的，尤其是密林精靈！”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阿拉貢不贊同地搖了搖頭，有些擔憂地看着小精靈，果然小精靈的密林同伴們憤然起身上前斥責矮人，而矮人們也不甘示弱地挺身而出，一場争執在所難免。

“不會打起來吧？”阿拉貢擔心，正準備上前調節，可出乎他意料的是，首先被為難的萊戈拉斯盡管很不高興，但他卻伸出雙臂擋住了憤怒中沖上前的同伴。

“這倒是很有王子的風度與氣勢呢……”阿拉貢贊賞地點點頭，腳下也停住了腳步。

雖然沒有打起來，但争吵聲在不斷加大，每個人都在申述自己的立場與觀點，并企圖說服對方，甘道夫皺着眉頭，想要平息這場争論，可他沒想到的是他自己也不由自主地參與了這場争論。

哈比人弗羅多依然坐在座位上，他很難受，他感覺得到由于争吵，魔戒的力量在變強，黑暗的咒語再次鑽進他的腦子，仿佛周圍都是烈焰，正在吞噬所有人。

沒有人可以幸免！

“我願意！”他站起來，努力地說道。

亂糟糟的争吵中，一時沒人聽到他微弱的聲音，所以他再次大聲喊道：“我願意！”

甘道夫痛苦地閉上了眼，他不想把一個無辜弱小的哈比人牽扯進來，但同時又明白只有這個小小的哈比人才能夠持有魔戒，才有可能完成任務。

這回所有人都安靜下來，靜靜地望着這個小小的哈比人。

甘道夫轉過身慈祥而憐惜地看着弗羅多，這給了弗羅多勇氣，他大聲說道：“我願意把魔戒帶到魔多。”

博羅米爾閉上了嘴，矮人也不再和精靈争吵，阿拉貢震驚之餘，心下卻是滿滿的感動，還有慚愧，強壯的人還在猶豫與争論，一個弱小的哈比人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勇氣，去擔負起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重任？在這個哈比人面前，那種自相形愧的感覺越發強烈。

弗羅多卻被大家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不安地輕聲補充道：“我願意，雖然——我不認得去魔多的路——”

“我願意協助你，弗羅多巴金斯，只要你願意擔負起重任。”灰袍巫師安慰地拍了拍弗羅多的肩，蒼老的聲音讓他格外安心。

阿拉貢微笑着走過來，赤誠地說：“我願意犧牲我的生命來保護你的安危。”他單膝蹲下與弗羅多平視，發誓般地說，“我的劍會保護你！”

甘道夫的臉上綻放出笑意，對埃隆擠了擠眼，做出一個不符合他年齡和外表的頑皮表情，埃隆挑了挑眉。

“還有我的弓箭。”萊戈拉斯清越的嗓音再次響起，可身後同行的密林精靈卻大驚失色：“萊戈拉斯殿下？”

埃隆顯然也有些遲疑：“我非常信任你的能力，萊戈拉斯，但這是你第一次出遠門，又獨自做出這麽重大的決定，你不覺得應該和你父親商量一下嗎？”

萊戈拉斯微笑着說：“我會派信使回去告訴我父親的。”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就算父親反對他也仍然要去，更何況他确信父親不會反對他的決定，因為他從來沒反對過。

阿拉貢挑了下眉，這是一個倔強的小精靈，不過也真是個令人期待的意外呢。

“哼！原來是個剛離開家門的精靈寶寶，”金靂不屑地說，“護送哈比人，算我一個，還有我的斧頭。”

阿拉貢站起身站在精靈身邊，沒有忽略精靈臉上那一瞬的無奈，應該是矮人的加入讓他不自在吧？還有讓他驚訝的是這個看起來過于年輕的纖細俊美的小精靈，身高居然和自己不相上下，要知道自己的身高在人類裏面算是高挑的了。

“你背負着大家的命運，小子。”博羅米爾緩緩走來，“如果這是大家的決定，剛铎也會支持。”

“還有我，我也要參加！”樹叢裏，竄出一個哈比人的小小身影，居然是山姆，他跑到弗羅多身邊站好，鄭重聲明道，“弗羅多到哪兒我都要跟着去！”

“沒錯，是很難拆散你們，連沒你份兒參加的秘密會議你都來了。”埃隆端起手臂說道，出乎他意料的，同時也是出乎大家意料的是，又有兩個哈比人鑽了出來，是梅裏和皮聘。

這一對兒活寶飛快地跑到弗羅多身側，梅裏端着手臂說：“我們也要去，除非你把我們綁起來送回家！”看得埃隆的眼皮直跳。

弗羅多感動地看着熟悉的朋友們，笑容在他臉上綻放，未來的艱險似乎也不算什麽了。

皮聘自信地說：“反正你需要聰明人來完成這個任務？——探索？——東西！”

“你第一個就不合格，皮聘。”梅裏低聲說。

甘道夫朝埃隆做了個滑稽的表情，埃隆只好宣布：“九名同伴，你們就是魔戒遠征隊！”

“好極了！”皮聘興奮，但接下來又問了一句，“不過，我們到底要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