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炎魔出現了！

第8章 炎魔出現了！

出了巴林墓地，衆人在雄偉的矮人殿堂裏狂奔，身後，漆黑的殿堂頂端，還有前面，出現了無數怪異的影子慢慢将他們包圍。

“快！”甘道夫吼道。

阿拉貢護着身前的小哈比人，負責殿後，但立時發現精靈居然比自己跑得還要慢，這有點不對頭啊？若單單論速度，遠征隊的九名成員絕對是萊戈拉斯第一，難道他想殿後？

不對！精靈已經失去了特有的輕盈敏捷，步伐變得沉重不堪，臉上沒有了剛剛射殺食人妖的冷靜與自信，卻浮現出驚恐與絕望，握緊弓的手居然還在輕輕顫抖！

“你還好嗎？是不是剛才受傷了？”阿拉貢一把扶住要跌倒的萊戈拉斯，擔憂地問。

萊戈拉斯勉強笑了下，搖了搖頭表示沒事，當然阿拉貢是絕不相信的，他抓緊精靈的手臂，拽着他往前跑。手掌中的手腕完全不似搭弓射箭時的剛健有力，而是失去了力量般的柔若無骨，輕靈的身體仿佛重千金，以至于修長的雙腿無法支撐，白皙的臉龐滲出一層汗珠兒，慘淡而灰敗。

精靈的感覺遠遠比人類靈敏，到底是什麽讓精靈如此恐懼？眼看着就要被隊伍落下，阿拉貢真想像抗沙袋一樣把精靈抗在肩上跑，想必以萊戈拉斯的體重，自己應該完全能應付得了。

但最終還是沒有機會，因為整支隊伍被包圍了，他們被迫停下。

甘道夫的手杖霎時光芒大亮，光的範圍之外，周圍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半獸人，廳堂頂端也挂滿了像蝙蝠一樣的怪物，醜陋的外形、圓瞪的雙眼昏黃而充斥着殘忍的光芒，尖利的牙齒上下張合，嘴裏發出嘶嘶的叫聲。

四個哈比人被圍在中間，在甘道夫的帶領下，戰士們高舉起武器！

“萊戈拉斯，掩護！”博羅米爾高聲叫道，他對精靈的戰鬥力已經非常的欽佩，準備大幹一場了。

但他沒有得到精靈的回答，而是聽到“當啷”一聲，有什麽東西掉了，扭頭一看立刻驚呆了，只見萊戈拉斯單膝跪地，光潔的頭上豆大的汗滴滴落，而掉落的竟然是精靈視為僅次于生命的武器——弓。

“萊戈拉斯，你還好吧？”博羅米爾大吃一驚，問道。

萊戈拉斯渾身顫抖得說不出話來，所有人都看出來他正處于極度的恐懼中。

“不會這麽沒用吧？”金靂舉着斧頭，不屑地說，“這麽點場面就吓癱了？我還以為你多勇敢呢，不就是半獸人多了些嗎，有什麽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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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靂！”阿拉貢按住了金靂的肩膀，制止他繼續啰嗦。

正在此時，半獸人中起了騷動，全都左顧右盼竊竊私語，似乎在猶豫什麽，突然後面的廊廳拐角處，一片暗紅的光芒，那光芒逐漸增亮，變得火紅，隐隐傳來一陣熱浪，同時一陣陣低低的吼聲傳來，仿佛來自地底的惡魔蘇醒了……

密密麻麻的半獸人開始不安，不甘心地放棄眼前的獵物，開始慢慢後退。

甘道夫手持法杖閉上眼，眉頭緊皺神情嚴肅，突然又睜開雙眼，爆射出驚人的光：“我們驚醒了邪惡而強大的炎魔，它是精靈的天敵！”又盯着單膝跪地的精靈嚴厲地說，“萊戈拉斯！站起來，拿起你的武器！”

“萊戈拉斯……”阿拉貢知道“天敵”這兩個字的深切含義，與“敵人”、“對手”有着本質上的不同。

曾經的游俠經歷中，他記得在高原森林遇到過一種體形巨大的兇猛的鷹，這種鷹可以抓起跳躍在岩縫中的山羊，敢于與兇猛的虎豹争奪食物，但有一種指節大小的蟲子，只要一看見，鷹就會吓得從高空中墜落下來，這種蟲子就是它的天敵，而蟲子卻很輕易被其他小鳥吃掉。

這就是“天敵”的可怕之處！完全不是由實力決定的，那是一代代流淌在血液裏的恐懼，這種恐懼已經滲入骨髓深入靈魂！

聽到甘道夫的喝聲，萊戈拉斯伸出顫抖的手想要抓住地上的弓，但試了幾次，還是失敗了，阿拉貢正想幫忙，早已看不過去的博羅米爾先一步撿起弓塞到他的手裏，并把他扶了起來，這時阿拉貢發現精靈清澈明亮的雙眼蒙上了一層水霧。

甘道夫看了眼身後越來越亮的火光，和前方道路上散了一半的半獸人，仿佛下定決心般，說：“遠征隊的任務是護送弗羅多到達末日火山，哪怕付出再多的代價！萊戈拉斯，如果你不能拿起你的弓戰鬥，就只能留下了！”

什麽！阿拉貢震驚地看着甘道夫，他要放棄精靈嗎？“不行！”阿拉貢立刻反對，和他同時出聲反對的還有兩個人，

“不行！”這是博羅米爾激烈的反對聲。

“不行！”居然是金靂，金靂瞥了眼驚訝的精靈，瑟瑟地補充了一句，“反正——反正我反對！”

“甘道夫，這樣不太好吧？”梅裏随後說。

“是啊——”皮聘也小聲說道。

“甘道夫……”弗羅多拉了拉他的衣角。

甘道夫掃了幾人一眼，嚴厲地說：“如果被炎魔追上，如果不能消滅魔戒，那麽整個中土世界都将淪陷！”

整個中土的安危與一個精靈，面對這樣的問題連阿拉貢都只能沉默，更別提別人，但博羅米爾是不同的。

博羅米爾不同于阿拉貢的複雜，他是個很簡單直白的人，也是個富有熱情與正義感的戰士，他對甘道夫尊敬有嘉，但他更堅持自己的想法，不會因為對方的身份地位與威望而改變自己，所以他毫不示弱地大聲反駁道：“那就可以犧牲同伴嗎？我們的目的是消滅魔戒，但如果我們這麽做了，和魔戒想要我們做的又有什麽不同，就算是消滅了它又有什麽用呢？”

“……”甘道夫驚愕地望着他。

博羅米爾繼續說道：“如果你們堅持要這麽做，我也沒有辦法，但我會留下來。”說着他走到萊戈拉斯的面前伸出了手，說，“放心，我會背着你的。”

阿拉貢怔怔地望着博羅米爾，那就像是一面鏡子，照得自己纖毫畢現，照出了自己的靈魂。

萊戈拉斯怔怔地望着那只伸向他的大手，輕輕地說，“謝謝你，不過不用了——”這句發自內心的謝謝，讓博羅米爾有些不好意思，不過——

“什麽叫不用了？”博羅米爾氣道，“你就這麽不在乎自己的生命？你可是精靈，能活這麽大歲數多不容易，說放棄就放棄了？”

“不是的，”萊戈拉斯微笑着舉起弓，說，“我來斷後！”他握弓的手依然在微微顫抖，但倔強的表情告訴別人，他不會服輸的！

博羅米爾裂開嘴開心地笑了——他确實是個很純粹的人，重重地拍了拍萊戈拉斯的肩，說：“這才是一名真正的戰士！”

甘道夫深深地嘆了口氣，博羅米爾的話像一記重錘，重重地砸在了他的心上。為了銷毀魔戒而做出魔戒希望他做的事？對炎魔的恐懼，和對毀滅魔戒的異常渴望，終于讓自己不知不覺中被誘惑了嗎？他看了眼弗羅多。

如果為了銷毀魔戒，真的不計一切代價、不惜一切後果，那麽此時是否銷毀魔戒已經不重要了，因為黑暗早已紮根于人們的內心等待發芽，幸好博羅米爾敲醒了他。想通了這一點的甘道夫突然覺得心境無比坦然，就連身後的炎魔也不能令他懼怕。

甘道夫走到萊戈拉斯面前，伸出手扶住他，露出了平和而智慧的微笑，真誠地說：“剛才的話，我很抱歉。”

“甘道夫？”萊戈拉斯驚訝地說，“這沒什麽抱歉的，是我拖累了大家……”

睿智的老者搖了搖頭，說：“我是認真的，還有，”他轉向博羅米爾，“謝謝你。”

“啊？什麽？”博羅米爾有點摸不着頭腦。

“半獸人都撤走了，大家快離開這裏！”甘道夫高聲對大家說，“一起走，都別掉隊！”後面特意的強調讓梅裏和皮聘兩個哈比人歡呼了一聲。灰袍巫師不再暴躁憂慮，恢複了他的睿智與冷靜，重新成為隊伍的靈魂，引領大家走出黑暗。

萊戈拉斯看了看大家，沒再說什麽，握着弓的手卻更穩了，在經過金靂時，說了句“謝謝”。

金靂哼了一聲，斜着瞟了精靈一眼，頗有些不自在，想了想，覺得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于是說：“那你打算怎麽謝我？”

“讓你一次，如何？”精靈眨了眨眼。

“……”金靂斜着看了眼精靈完美的容顏，又哼了一聲：精靈果然是一種讨厭的生物！

阿拉貢沉默地跑在後面，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讓他難受，在萊戈拉斯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他無法為他做任何事，甚至連話都說不出口，如果不是博羅米爾——，自己還真是差勁兒呢！

“剛才，謝謝你。”萊戈拉斯來到他身邊輕聲對他說。

阿拉貢苦笑一下，說什麽謝謝，自己明明什麽都沒做。他知道萊戈拉斯是真心誠意的道謝，但聽在耳裏，總覺得有說不出的嘲諷，這種嘲諷不是來自別人，恰恰是來自自己的內心，這說明自己本性如此，還是多少也被魔戒誘惑了呢？

“……”阿拉貢從懷裏掏出一樣東西，塞進精靈的手裏，說，“這個你拿着，也許——這能讓你在黑暗中想起些美好的東西。”說完加快了腳步越過精靈。

精靈攤開手，手心躺着一片綠葉，是從樹上摘下來的真正的綠葉，盡管已經有點枯萎了。

萊戈拉斯，綠葉，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多麽摯愛這種代表着希望與生命的綠色！

屬于他自己的精靈魔法在手上綻開，有些泛黃的綠葉慢慢恢複了綠色的生機，于是他把這片綠葉放在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