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比試

第12章 比試

“叮當——”刀劍交錯，迸射出點點火花，萊戈拉斯匕首交叉，正面扛住了哈爾迪爾劈過來的一劍，頓時手腕一麻，身體晃了一下。他其實能躲開這一劍，但試探對手的力量是很必要的，同時哈爾迪爾也驚詫于這個小精靈的力量居然也不小，硬是靠着兩把精致的匕首頂住了自己的劍。

第一次交鋒後，鬥志瞬間爆發！

“精靈小子，頂住啊！”金靂大吼，誰知吼完之後，發現周圍的精靈全都看向自己，博羅米爾輕輕地拽了拽他的衣服，金靂才反應過來，在精靈的地盤兒，這聲“精靈小子”可不太恰當，但他是不會服氣的，反而一瞪眼，嚷道，“我說的是那個小精靈，又不是你們，有什麽好看的！”惹來精靈的集體不屑。

萊戈拉斯靈活地轉動匕首，巧妙地把劍撥向一邊，及時脫了身，哈爾迪爾手腕一翻，順着第一劍的劍勢橫切，差點劃傷萊戈拉斯腹部，引得圍觀驚叫。

“啊！”“小心！”

萊戈拉斯不慌不忙地一側腰，纖細的腰肢帶動身體閃向一旁，毫發無傷，同時一只匕首撥開劍勢，另一只匕首直刺哈爾迪爾手腕，哈爾迪爾不得不放棄攻擊改為防守抽回長劍，保住了自己的手腕，緊接着第三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揮出，來勢兇猛還帶着隐隐的風嘯，萊戈拉斯當然不會再硬碰硬，再次使用“撥”的技巧，仗着無比靈巧的身形，避重就輕地撥過了劍鋒。

哈爾迪爾意識到自己小瞧了這個來自幽暗密林的小精靈，他不但有聰明而冷靜的頭腦，也不乏準确的判斷力和敏捷的反應，優雅從容的身姿在他的劍鋒下騰挪跳躍，刀法簡潔幹脆，進則直奔要害，退則游刃有餘。

論力量，哈爾迪爾占上風，論靈巧敏捷，顯然萊戈拉斯更勝一籌，哈爾迪爾的劍法莊嚴沉穩，有王者之風，萊戈拉斯的刀法矯若游龍，有殺手般的鋒芒，一時之間，居然打得難分難解！

周圍的精靈們比較克制，雖然希望自己的侍衛隊長贏，但都很含蓄，只是用熱切的目光為他助陣，反觀萊戈拉斯的助陣隊伍——

“精靈小子，你可一定要贏啊！”金靂肆無顧忌地大聲叫嚷，絲毫不在乎精靈們的注視。

“哇哦，太精彩了！”這是梅裏。

“真的是不能再帥了！”這是皮聘。

博羅米爾也忍不住贊嘆：“這就是精靈的戰鬥力？簡直太讓人驚嘆了！”

弗羅多沒出聲，藍色的大眼睛圓瞪，顯得相當興奮，每當關鍵時刻還忍不住掐了山姆的胳膊。

阿拉貢倒是一直沒出聲，但——，他覺得自己的世界裏仿佛只剩下那個俊美的精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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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萊戈拉斯冷峻的臉龐與淩厲的眼神，哈爾迪爾覺得自己危險了，他當然不是認為自己會落敗，而是對他這個驕傲的精靈來說，三千多歲的精靈侍衛長，對上一千多點的小精靈，不分輸贏就是輸了，不過——，小精靈就是小精靈，畢竟經驗太淺。

“阿拉貢！”哈爾迪爾突然喊了一聲，萊戈拉斯不由自主地身形一頓，就在這分神眨眼功夫，右手手腕一麻，匕首被硬生生砸飛，萊戈拉斯意識到上當了，但他反應出奇的迅速，左手匕首毫不留情地直接刺向哈爾迪爾還未收回的手腕，如果哈爾迪爾不松開劍，必定受傷，所以哈爾迪爾松手了，而且是搶先一步自己松手扔掉武器。

“……”萊戈拉斯萬萬想不到他居然主動扔掉了武器？

連着兩次出乎意料，讓萊戈拉斯失去先機——哈爾迪爾放棄長劍搶先一步捏住了他的左手手腕——如果兩把匕首在手，哈爾迪爾是無論如何也不敢這麽做的——用力一捏，萊戈拉斯頓時覺得手腕似乎被捏碎了，痛得他再也握不住匕首，緊接着另一只手腕也被抓住，然後雙手被強行反扣在身後。

萊戈拉斯睜大了雙眼，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抓住了，立刻劇烈掙紮，但反擰的姿勢對他相當不利，哈爾迪爾的那雙有力的大手像鐵铐一樣不可撼動，又被他用力一壓，痛得不得不單膝跪地。

這小子的手腕怎麽那麽纖細？哈爾迪爾忍不住皺眉，還有那雙手，他低下頭瞧了瞧自己手中的那雙白皙細膩的手，真是漂亮，簡直不像是一名戰士的手，不過力氣倒是挺大的，他不得不使勁兒掐住他的手腕。

“你使詐！”金靂憤怒地吼道。

“這不公平！”

“是啊，這太不公平了！”這是哈比人。

博羅米爾也不高興地說：“你就算贏了，也是勝之不武！”

阿拉貢默不作聲，他看着被反擰雙手的萊戈拉斯倔強與不甘的表情，實在不知道該做什麽樣的反應，只知道心裏有說不出的難受與心疼。

哈爾迪爾不屑于和矮人說話，看了眼在他手下掙紮的小精靈，淡淡地對其他人說：“不公平，哪裏不公平？不但一點點小事就能讓他分心，對周圍環境的了解也不夠深刻，如果真的上了戰場，面對真正的你死我亡，該怎麽辦？是趴在倒下的同伴身上哭，還是被暗箭殺死？”他又瞥了眼不甘心的小精靈，說，“武力是戰士不可缺少的，但只憑武力卻成為不了一個合格的戰士！”

“……”不平的人沉默了，他們根本無法反駁，因為經歷過殘酷的戰鬥，面對過死亡的威脅，他們知道哈爾迪爾說的沒錯。

萊戈拉斯停止了掙紮，他沉默地低下頭，身體好像失去了力量一樣，顯得更加纖瘦，甚至是脆弱，脆弱得讓人憐惜。

“萊戈拉斯……”阿拉貢再也忍不住，“哈爾迪爾，你說的很有道理，計謀與對周圍環境的判斷，在對戰時是不可缺少的，不過你既然已經贏了，就請你放開他吧。”當哈爾迪爾喊出自己的名字，導致萊戈拉斯輸掉比試時，他的心裏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被輕輕地撓了一下，又癢又疼又很舒服。

“那可不行，”哈爾迪爾搖頭，“他還沒有認輸呢。”

“……”阿拉貢暗暗握了握拳，萊戈拉斯雖然脾氣溫和，但骨子裏傲得很，讓他認輸，簡直太難了。

“是我輸了……”萊戈拉斯低聲說，“你說得對，哈爾迪爾，我實在是太缺乏經驗，作為一名戰士，我不算合格。”

“……”阿拉貢胸口堵得難受。

“哼！”金靂再也看不下去，憤然離開，留下哈比人和博羅米爾面面相觑。

哈爾迪爾突然覺得自己挺混蛋的，完全沒有勝利的滿足感，自己的那番話确實點出了萊戈拉斯的不足，但同時也有一點點為自己的行為找理由的意思，可當萊戈拉斯真的認輸了，他又覺得自己确實勝之不武。

“其實你做的已經很好了……”哈爾迪爾放開了他。

萊戈拉斯站起來，揉了揉自己通紅的手腕，轉過身對哈爾迪爾說：“謝謝你教會我這些。”

哈爾迪爾在他的眼裏看不出怨恨、不甘等情緒，明亮而清澈的眼裏，只有真誠與坦然。但哈爾迪爾清楚地知道，萊戈拉斯并不是不在乎輸贏，而是輸得起，是敢于面對自己的不足，在不足中提升自己，他的驕傲是刻在骨子的，而不是心理上的自傲，他相信如果此時再重新比試一次，那麽……

這份氣常人沒有的胸襟氣度，怎麽說呢？絕不辱沒他的尊貴身份，而自己，似乎太在乎輸贏了。

“你确實輸了，”哈爾迪爾微笑着坦然承認，“但我也沒有贏，其實應該算是平局，”他向萊戈拉斯伸出手，“希望我們還會有機會比試。”

萊戈拉斯嘴角微翹，握住了那只遞過來的手，自信地說：“我也很期待，不過你要做好認輸的準備。”

“才怪！”哈爾迪爾哈哈笑道，撿起地上的兩把精靈匕首遞給他——他才不會承認這個小精靈說的也許會是真的。

一場比試就此落下帷幕，除了幾個心理不太舒服的人。

第一個就是金靂，他也搞不懂為什麽自己明明不喜歡那個精靈小子，可看到他被擰住雙手強迫認輸時，還是非常不爽，他對此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更讨厭那個叫哈爾迪爾的精靈。

幾個哈比人連呼可惜，博羅米爾倒是沒什麽不平，因為哈爾迪爾的理由說服了他，既然這樣，輸就是輸，贏就是贏，贏要贏得光彩，輸要輸的幹脆，輸了不認才叫孬種，所以精靈越來越合他脾氣了。

阿拉貢從頭看到尾，兩個精靈之間從劍拔弩張到握手言和，從針鋒相對到相談甚歡，他覺得自己離他們很遠，很遠……，從瑞文戴爾出發，一路上患難與共、并肩作戰，仿佛不過是一場幻覺。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阿拉貢狠狠地握住拳頭砸向地面，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保護弗羅多到達末日火山，毀掉魔戒，與邪惡的半獸人搏鬥，還有他的身份——剛铎的王位繼承人，他要決定是否擔負起他本應擔負的責任！

還有阿爾溫……，他愛他，她也愛他，她為了他付出了那麽多，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辜負她！

至于精靈，他是一個可靠的同伴，一個可以交托後背的朋友，也只能如此！

所以，當萊戈拉斯回來時，阿拉貢坦然地打了個招呼，便自顧自做自己的事了，倒是博羅米爾關心地問：“萊戈拉斯，你的手腕沒事吧？”

“沒事，”萊戈拉斯轉動了一下紅腫的手腕，說，“到明天早上就會完全看不出來了。”

梅裏好奇地問：“聽說精靈的恢複能力很強，是真的嗎？”

萊戈拉斯回答說：“應該還算不錯，以前受傷時，只要不是太嚴重，頂多兩三天就能痊愈。”

“哇，真羨慕啊！”皮聘羨慕地嘆息着，又問，“不過你不是王子嗎，怎麽會受傷呢？”

萊戈拉斯解釋說：“我父親是幽暗密林的精靈王，我确實是王子，但我成年後就參加了巡邏隊，與侵犯領土的巨型蜘蛛半獸人等等邪惡生物戰鬥，因為我希望獲得別人的認同，不是因為我的身份，而是因為我的能力。”

“那一定很辛苦吧？”梅裏問，“經常受傷嗎？”

萊戈拉斯頗有些自豪地說：“還好，剛開始不适應确實很辛苦，但後來我就基本沒受過傷了，呃——，除了有一次。”

“哪次哪次，能給我們講講嗎？”梅裏追問道。

萊戈拉斯看着這兩個好奇心旺盛的小哈比人，有些不好意思提起當時的經歷，不過想了想還是說道：“六十年前，我和巡邏隊的侍衛隊長一起追一夥半獸人到長湖鎮，後來我不得不自己單挑一個叫阿佐格的半獸人頭目，他很厲害，塊頭也實在太大，我又一味的硬拼，結果居然被打得流了鼻血，那是我第一次流血，可真是氣壞我了，于是不顧一切地追了上去……”

“後來呢？”皮聘看他不說了，追問道。

“後來？”萊戈拉斯陷入了回憶中，聽到皮聘追問，他嘆息着說，“後來，發生了一場殘酷的戰争，很多精靈、人類、矮人，都戰死了……”

金靂扭過頭朝這邊看來，他知道那是“五軍之戰”，沒想到萊戈拉斯也參加了。

“當時你遇見過我父親他們吧？”金靂悶悶地問。

萊戈拉斯扭頭看了他一眼，說：“是啊，我記得一共十三個矮人，對了，索林橡木盾是你大舅？”

“他是我堂伯！”金靂糾正道。

“是嗎？”萊戈拉斯疑惑道，“那麽‘大舅’這個稱呼從哪兒來的呢？巴林、德瓦林、歐音也是你堂伯？菲力奇力是你的堂兄吧？”

“是啊，”金靂又問，“你當時和我父親說了什麽沒有？在瑞文戴爾時，他為什麽那麽問你？”金靂一直很納悶，為什麽父親要強調他們父子之間長得像、精靈眼神不好什麽的。

“……”萊戈拉斯轉了轉明亮的眼珠兒，不說話。他能說什麽，總不能當着金靂的面告訴他，他曾經說他小時候長得像“變異地妖”吧？

“到底是什麽？”金靂有種不好的預感——果然不是好話嗎？

面對金靂執着的追問，萊戈拉斯的眼睛愈發的明亮，帶着一絲笑意，非常肯定地說：“沒什麽，真的！”怕金靂繼續追問，他轉過身裝作若無其事地走開了，可其他人都看得清楚，精靈的臉上露出了頑皮的笑容，還吐了吐小舌頭。

“……”金靂氣哼哼地翻了個身，用被子蒙住頭——絕對沒好事！

……

“怎麽了？”領主凱勒鵬問。

凱蘭崔爾夫人望着星空，有一會兒，才緩緩說道：“我從水鏡裏看到了遠征隊。”

“你看到了什麽？”凱勒鵬很了解他的妻子，她一定是看到了什麽。

凱蘭崔爾無聲地嘆息一聲，說，“從水鏡裏看到的未來充滿了變數，我看到他們失敗了，或成功了，活着或死去，中土一片黑暗，或是充滿光明，但是——”凱蘭崔爾說，“我看不到他。”

“是他？”凱勒鵬的雙眼微微一閃。

“幽暗密林的綠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