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你都不抱我腰了(今天是他們相識一年零一十...)
弟子們紛紛停下, 巴洛骨也感知到了恐懼,停止了動作。
交戰的衆人朝着直入雲霄的靈力光柱看去……血色的濃雲如同被激流沖散的血霧,眨眼之間便潰散不見, 徒留清亮得過分的月華,撒向這一片屍橫遍地的院落。
巴洛骨在畏懼着出世的妖邪, 而弟子們, 卻見這直沖天際的靈光之柱,目瞪口呆。
――因為這是修者進階的标志,并非是普通的進一小階, 而是進重。
例如星重, 直接跨過巅峰, 進入月重。
修者入道步入星重之後, 每進一小階,便需要上一階雙倍不止的修為累計, 可以說是步步艱難,時運機遇, 勤勉守心, 缺一不可。
而這進重, 更是難若登天。千百年來, 太初山從沒有直接跨過巅峰進重的弟子, 修真界衆家仙門也不曾有過, 唯一被長老們授課拿來做典範的進重大能,一萬七千多年前, 早已經因為封印天魔魂歸大地。
大抵也只有這樣大智大德心懷天下之人, 才會越階進重, 一步登天。
可這沖天的靈光卻無比真實地出現在眼前,他們當中有人進重。
弟子們殺得太亂, 根本無暇顧及身邊缺了誰,因此他們第一時間左顧右盼,找的自然是游子疏,以及此次跟來的高階和中階弟子們,他們怎敢去想象進重之人,會是同一批入門的弟子。
“是誰……”
可高階弟子都站在這裏,狼狽浴血,弟子們不由得出聲問道。
游子疏手持雪靈,朝着那光柱的源頭看去,眉頭緊擰。
這進重的靈光之中,摻雜着妖邪的死氣。
有某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如筋骨碎裂,如頭顱落地,如刀鋒切入皮肉般的聲音,在四面八方窸窸窣窣響起。
瘋狂的,不顧生死踩着同伴的屍身攻擊弟子們的巴洛骨,竟然開始顫着身體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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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柱還在不斷地噴發,死氣越來越濃重,但是弟子們顧及不上,因為這些巴洛骨居然想跑。
“跑?”游子疏聲音冷若碎冰,“給我殺!”
弟子們再度投入了殺戮之中,這其中許多人,都是初入山門的低階弟子,他們生在安樂窩裏面,入了仙山不過一年,學的都是長老們精心教誨的功法仙術,應對邪祟,就是人族初生的小崽子。
可是小崽子們被逼到絕路,也是會咬人的,巴洛骨的畏懼讓他們感知到了,想退怎麽可能,傷了他們這麽多弟子,占據了這麽多凡人的身軀,加上之前還殺了自己的同門,新仇舊恨一并算上,低階弟子也持着弟子劍,砍殺得紅了眼睛。
這場中,煉獄般的血肉橫飛中,只有一人在笑。
在光柱出現的瞬間,所有人都在震驚的時候,他便在笑。
蕭勉簡直笑得不可自抑,他知道進重之人――是冷慕詩。
這簡直比他自己修為進境還要令他心喜,簡直欣喜若狂。
他終日和冷慕詩泡在一起,知道她的修為對她限制有多大,知道她是何等能夠演化出千萬種丹方,造福整個修真界的丹道天才,知道她的每一分辛苦,也看着她日日夜夜廢寝忘食。
有時候蕭勉總會想,其實老天不公,他自認勤勉,取得如今修為亦用了八年,可自從同冷慕詩整日泡在一起之後,蕭勉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是荒廢了這八年,如今的修為不僅不值得驕傲,簡直令他羞恥。
他若曾拿出冷慕詩那般三分的勁頭,現在定然是月重修者。
蕭勉看着冷慕詩,也打心裏喜歡着她,更欽佩她,也敬重她。
這修真界,年輕一輩的弟子們,若是有一人能夠擔得起這直接進重的累積,那必然是冷慕詩。
蕭勉甚至不驚訝,他只是高興極了,他殺得半身浴血,水雲劍通體赤紅,沾滿罪孽的污血,可他的意識卻抽離了這屍山血海,情真意切地想要抱着冷慕詩轉上幾圈――
只是他不能退,也不能馬上跑到冷慕詩的身邊,去分享她的喜悅,他當然也看到了沖天的光柱之中含着濃郁死氣,可那又如何?
她是絕不會步入邪路的,蕭勉仰頭看了一眼,伸手抹了一把面上屬于巴洛骨的黑血,他雙眸亮得猶如星辰碎裂,像一朵身處淤泥中,卻向陽而生的花。
好似他仰望的不是一道光柱,而是那個現如今身處光柱之中的,他傾心愛慕着的女子。
蕭勉甚至有種恍然的錯覺,錯覺他已經這樣看着她不知道多久,不知道多少次了。
而此時此刻,身處光柱中心的冷慕詩,卻并不知道自己已經進重,她意識恍若被抽離,她聽到了也看到了。
她看到了百年前,敵軍攻入城池那日,這城中百姓,是如何被敵軍凄慘殺害,可血流遍地之中,不止有他們的血,也有那些死守城門,卻被貪生怕死的百姓私開城門,死于腹背受敵的将士們。
可敵軍說得如何好聽,如何善待百姓,都只是奸詐之計,屠城是必然。
剩下的便如同之前弟子推測的那樣,死去的屍體全部都被扔在城外荒山的大坑裏,經近百年的時間,第一個從這亂葬坑裏爬出去的,便是一個巴掌大的血人巴洛骨。
它趁夜鑽入了一個孩童的身體,吞噬了他,也代替了他,然後幫助着其他的巴洛骨,一個接着一個地侵入了原本安逸生活的鎮民身體。
用仇恨的名義,利用鎮民們心慈為他們所設立的祠堂,這些巴洛骨害死了數不清的來往行人和客商。
直至整個城鎮之中,幾乎全部變成巴洛骨。
他們又開始妄想着以活人的身體飼養“火種”,巴洛骨不能孕育,他們便以寄生的方式,害了不知道多少個無辜的凡人女子,如平安母親那樣,最終爆體而亡。
只是他們早已經在瞞着守軍開城門的時候便已經不算是人了,他們不知道,人性尚存的是什麽樣的,不知道人可以為了自己愛的人做到什麽地步。
他們的火種是被那些早在百年間和他們混在一起的,被他們戕害致死的守城軍所破壞,平安的母親是唯一一個即将成功的火種,只可惜他們妄圖害死因體質特殊不能被侵入腐蝕的平安,令平安母親頑強地保留了一絲神志。
而如今,此時此刻,冷慕詩丹爐之中,早已經不止是平安母子。
還有那些被殘害的鎮民游蕩不去的殘魂,還有當年被保護的人出賣的樂譚鎮守軍們――
外面的巴洛骨和弟子們的交戰越發慘烈,地面上的光柱驟然消失。
下一瞬,四周的一切生機一切死氣,盡數被吸入冷慕詩所處密室之中,巴洛骨在地上翻滾,弟子們站成陣法的姿勢,相互間抓着,勉強站穩。
幾息之後,通天徹地的巨響當中,丹爐開了――靈光與死氣糾纏在一起沖入天際,帶起的尖嘯之聲,猶如一條邪靈編織的巨龍,在空中盤旋不去。
那窺視着這邊戰況的黃泉勾魂官,連忙把差點被沖到的臉給縮了回去。
所有交戰中的人被這巨大的震動齊齊震得飛了出去,而這時靈光在天際散落,巴洛骨個個瑟瑟趴伏在地,冷慕詩在一片寂靜之中,迎着如洗的清輝從密室一步步走上來。
她看上去只是有些鬓發淩亂,并沒有妖魔化,也沒有生出屬于妖邪的奇怪肢體。
她周身甚至籠罩着淡淡的靈光,精純無比,那是屬于月重修者的護體靈罩。
只是她橫在身前下扣的一只手,散發着濃重的鬼煞死氣,蕭勉擔憂地起身,正要上前,冷慕詩看了他一眼,笑着搖了搖頭。
示意他不要過來。
游子疏盯着冷慕詩手中扣着的東西皺眉,他甚至在瞬間糾結,若是這二長老弟子入了妖邪,他該如何處置她。
所有人和巴洛骨都看向她,冷慕詩擡起另一手甩了甩袍袖上沾染的爐灰,而後視線越過狼狽不堪地躺在地上的弟子們,輕聲說:“大夥休息吧,接下來,就和我們沒有什麽關系了。”
冷慕詩說着,視線冷冷掃過那些匍匐在地瑟瑟的巴洛骨,遠處受到召喚朝着這邊聚集的,一見情勢不妙,頓時轉頭就跑。
冷慕詩勾着唇輕輕嗤笑一聲,下一瞬揚手朝着半空,狠狠将手中一直抓着的成丹扔了出去。
“各位,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去吧――”
異變陡生,那些看上去與普通丹藥全無一樣的藥丸,在半空中“嘭嘭嘭”地炸開,接着那炸開的鬼煞之氣,便如同群魔化形一般,變化成各種殘缺不全的人。
有孩童有大人,有無頭卻提着長刀的,有斷肢卻行動快若鬼魅的,甚至還有攔腰被斬斷的,上半身下半身分開協作,絞殺起巴洛骨來,也如砍菜切瓜一樣容易。
這才是煉獄真正的降臨,沒有惡鬼爬出來索命,如何能算得上人間煉獄?
巴洛骨驚懼的哀叫聲不絕于耳,弟子們全都驚愕地看着那些的鬼怪們,極速地在巴洛骨中間穿梭,收割般的将巴洛骨用各種方式殺死。
這個還不算完,冷慕詩一爐丹,整整七百四十二枚,她像傳說中撒豆成兵的先人,直接拿着儲物袋朝着半空一抖!
下一瞬如黃泉之門朝着人間開啓,陰兵鬼煞在半空中齊聚,桀桀怪叫着朝着那些逃跑的巴洛骨追去――
那個被鬼煞們撕裂的血人,變成了血球滾走,卻也很快被追上,再度撕扯成更小的血球,直至最後再也不能凝聚。
而弟子們置身的這一處院落,巴洛骨在轉眼之間已經被那些不知道什麽妖邪的玩意給殺得幹幹淨淨,寂靜無聲到連風聲都顯得吵鬧。
冷慕詩這才呼出一口氣,跌坐在地上。
弟子們都用怪異的眼神看着她,畢竟這太過驚世駭俗了,他們從沒見過能夠煉化人魂的丹修,通常來說,能夠操控和鬼怪妖邪沾邊的,都是邪門歪道。
因此縱使冷慕詩算是救了他們,他們依舊也不敢動,甚至不敢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是進重了嗎,可為什麽能操控鬼煞,那些能化鬼煞的丹藥又是怎麽回事?
只有蕭勉第一時間朝着她跑過來,扶起了她,“你怎麽樣?”
冷天音也馬上起身,她腰腹受傷,易圖和星洲一左一右地扶着她,她朝着冷慕詩這邊走,小梅也起身,托着手裏巴掌大、軟趴趴一層皮的粉蓮,走到了冷慕詩身邊。
冷慕詩看着身邊衆人,又看向其他弟子,懶得去管他們的神色,直接反手抓住蕭勉的手臂說:“控魂丹,是用你給我的丹爐煉制的!”
冷慕詩說:“你覺得這個名字怎麽樣?我修為好像漲了!”
她歡喜得像個孩子,但這歡喜,也只對着蕭勉,“我能煉制更上一重的丹藥了!”
說着不顧蕭勉身上髒污狼狽,一把抱住了他。
蕭勉摟緊了她,一直低聲道:“我覺得很好,控魂丹很符合它們的名字,恭喜,恭喜……真好。”
可是冷天音一聲“姐姐”卻把冷慕詩叫得脊背僵硬了一瞬,然後她松開了蕭勉,收斂住有些失态的情緒,心中宛如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有點酸澀。
雖然現在劇情已經因為她修丹完全走茬了,可想到後期蕭勉入魔後他們之間的糾葛,冷慕詩知道蕭勉終究和冷天音是一對。
冷慕詩這瞬間的感覺,就好似殚精竭力地煉丹,結果開爐出了廢丹是一模一樣的。
她迅速地皺眉,而後和蕭勉拉開了一些距離,看向冷天音,見到她腰腹處的紅,頓時急道:“你怎麽傷得這樣重!”
她從儲物袋裏面,又拿出了傷藥,給冷天音喂下之後,就又讓易圖星洲分發給弟子們。
弟子們有些毫不懷疑地吞了,有些想到剛才冷慕詩那撒丹成鬼煞的一手,有些遲疑。
冷慕詩開口,聲音裹着些許靈力,“放心吃吧,只是普通止血生肌丹,方才那控魂丹是我越級煉制的上品丹藥,你們想吃也沒有。”
弟子們相互對視,終究還是很快吃了,畢竟先前他們也吃了那麽多冷慕詩的小回春丹,要出事早出事了。
并且他們瞧見游子疏也吃了。
衆人吃過之後,開始調息,身上的靈力還未曾回歸,因為這地上巴洛骨的腐臭氣味仍舊影響着他們。
游子疏站起來,對着衆人道:“我們先将這裏燒了,還要再去燒巴洛骨的埋骨地。”
他走到冷慕詩的對面不遠,看着她道:“我不知你這是煉制的何等邪物,但我觀你本身并無妖邪之相,你放出那麽多的鬼煞,要如何……”
就在他皺眉詢問冷慕詩的時候,一個返回的鬼煞極快地朝着他們的方向沖過來,游子疏正欲提劍,冷慕詩一伸手,那鬼煞便在半空化為了丹藥,落回了冷慕詩手中。
游子疏近距離看見這一幕,還是覺得荒謬。
這也太荒謬了,太初宗丹修,竟然煉制人魂為鬼煞……這若是傳出去,也不知要被其他門派傳成什麽樣子。
冷慕詩對着游子疏展示了下手裏的丹藥,控魂丹,說道:“他們都會自己回來的。”
“那麽多,你如何能夠都記得?萬一有遺漏……”
“我記得。現在手上這枚叫昌灑,是百年前的樂譚鎮守軍之一,善隐匿和追蹤。”冷慕詩說,“七百四十二枚控魂丹,所控之魂,我全都熟知。”
冷慕詩對游子疏說:“大師兄,你且放心,若有遺漏,我定然第一時間通知你,現在當務之急,不是盡快焚燒這些巴洛骨好防止他們中有人逃離麽。”
她将手伸到游子疏面前,“我沒有入邪魔,你大可以一探究竟。”
游子疏:……這是嘲諷他現在沒有靈力嗎。
他吸口氣轉身,組織吃過丹藥好些的弟子們焚燒巴洛骨。
冷慕詩索性撐開儲物袋的袋口,等着那些報仇去的鬼煞自己化丹而回。
以靈力之火,焚燒這些巴洛骨的屍體。
火光映照着弟子的臉上,大家個個都有些神色恍然,這本應是一個極小的任務,因為接這任務的時候,夜哭郎這個邪祟,甚至不傷人。
但沒成想,第一次驅邪,他們就足足砍殺了上千邪物,恍然若夢,入山這麽多久,第一次他們真情實感地覺得,自己是真的遠離了那個自小長大的塵世,成了修者,成了仙門之人。
所有的控魂丹歸位,巴洛骨盡數死去,他們身上能夠壓制修者靈力的死氣,自然也随風而散了。
于是還未等衆人将這些屍體處理好,就有幾個弟子原地頓悟,進了階。
刑罰殿的那隊人帶着弟子們趕到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番集體進階的場面。
不同于冷慕詩他們的血污滿身,形容狼狽,刑罰殿帶隊的弟子們,遇見的都是微不足道的邪祟,還沒怎麽出手就死了那種。
因此他們帶着的弟子們個個光鮮,看到這血流遍地,屍橫遍野殘肢亂飛,到處靈火焚屍的場面,頓時捂嘴幹嘔了好幾個。
兩相對比,差距實在太大,刑罰殿領隊的弟子,頓時面色有些不好。
游子疏靈力恢複,修為也有增進,修者素來都洗潔,游子疏尤甚,但此刻他無暇去施用清潔咒術,而是盤膝将經脈中的靈力引導着游走于經脈。
刑罰殿帶隊的弟子,名為印橋,令身後跟着的弟子去幫忙處置屍體,那些新入門弟子們個個小臉煞白,但也都聽令而去。
印橋走到游子疏的身邊,回想起一路行來這鎮中各處死狀凄慘的邪物,不由得問:“這些邪物,都是你們殺的?”
游子疏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想到冷慕詩那一手煉魂控魂丹術,嘴唇動了動,開口卻不光沒有告知眼前這刑罰殿中下任掌罰弟子,反倒是開口就護犢子,“不然呢?”
游子疏從來直話直說,此刻也不知跟誰學壞了,陰陽怪氣道:“等你們趕來救援嗎”
提起這事,印橋也意識到他們确實來晚了,他急道:“有兩個新入門弟子亂跑,入了妖市,我将他們帶回來,這才費了些時間……”
游子疏不話說了,連眼睫都耷拉下來,分明不樂意了。
印橋從未見過他這樣,稀奇的同時,确實也有些慌張,他們素日合作甚多,游子疏又是掌門大弟子,經常代掌門處理很多事,若是對他不滿,以後可別給他穿小鞋吧。
于是印橋一張原本冷漠如面具般的臉,不由得松動兩分,不跟游子疏說什麽了,趕緊帶着他帶隊的弟子處理這陣中屍體,堆積到一起焚燒,也給弟子講了下這都是巴洛骨。
不過越是處理他越是心驚,按理說殺幾千不超出常人能力的巴洛骨,對于游子疏那一隊修士來說不難,可這到處橫屍的巴洛骨,死狀極其凄慘,或身首分離,或開膛破肚,甚至還有用掏出的腸子生生勒死的,實在是……怎麽看怎麽不像修士的刀劍所為,倒像是邪祟……
印橋的疑惑游子疏不給他解,他們來時這些巴洛骨已經死幹淨了,壓制修士靈力的死氣消散,印橋不知這些弟子經歷了何種艱險。
其他跟随游子疏這隊的弟子們,也都個個嘴緊得鋸嘴葫蘆一樣,畢竟吃人嘴短,他們可沒少吃冷慕詩的丹藥,不能亂說話。
再說了,冷慕詩也沒入妖邪,不僅沒入,游子疏還親自探過了,她進階之後,靈力純澈得很。
因此一衆人心照不宣地把冷慕詩煉就控魂丹的事情,包括她進重的事情全都瞞下來了,和當初決定殺回來對付巴洛骨的團結一樣,無論什麽事,他們都想着回門派再說。
畢竟下面他們還要并肩作戰,要去魔族遺境,得罪丹修,得罪月重丹修,得罪一個會煉控魂丹,擁有七百四十二個鬼煞大軍的丹修……實在不是個明智的抉擇。
但他們一行人再是不說,也架不住刑罰殿印橋不是傻子,他很快眼尖的發現冷慕詩被弟子們有意無意地護着,且她竟然是月重下品修為?!
印橋對冷慕詩可是有印象的,畢竟大鬧試練場,藥翻了游子疏,還在刑罰殿內大放厥詞,最後只是罰掃地的弟子,古往今來,就冷慕詩一個。
兩隊人在焚燒完了巴洛骨屍身,留兩個出任務久的中階弟子和相鄰鎮子的府衙交涉,其他人離開城鎮的時候,印橋截住冷慕詩。
“你修為何時到的月重?”他實在長得不面善,刑罰殿弟子就沒有面善的,一皺眉,看上去不像是詢問,像是要給人上刑。
蕭勉一直跟着冷慕詩,不知道為什麽,冷慕詩有些不對,還是跟他說話的,态度什麽都沒有變,但是蕭勉覺得,她就是跟自己不親近了。
他恍然想起出事之前他和冷天音說話的那件事,拉着冷慕詩解釋完了,冷慕詩卻沒有什麽表示,只說自己知道了,轉身離開,就被印橋給截住了。
“就在昨夜,”蕭勉連忙上前站在冷慕詩前面,迎上印橋逼視的視線,也擋住了他的視線,“印橋師兄,有什麽話你就問我,昨天晚上她吓着了。”
冷慕詩:……吓你個鬼。
不過印橋倒真的跟蕭勉走了。
蕭勉騙人面不改色,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冷慕詩一脈相承的賊,把印橋糊弄得五迷三道,最後一總結,得,沒有幾句有用的。
但和冷慕詩不同的,是蕭勉對着冷慕詩比較淳樸憨傻,簡直沒眼看。
糊弄完了印橋,一行人林中趕路,先前的那些仙羽獸,都被巴洛骨吸沒了陽氣,弄死了。
他們只得禦劍一個帶着一個,冷慕詩不可避免地被蕭勉拉上了他佩劍。
可是這小子不好好的跟着大部隊,半路偏離,落在一處山澗邊上,下佩劍問冷慕詩,“你還在生我的氣嗎?”
冷慕詩腦子想她現在都能煉什麽丹的事兒,聞言納悶道:“我生什麽氣?”
“我和天音師妹說話,說的都是你,你別氣了……我跟她除了那天,沒有單獨說過話,她整天和易圖師兄在一起的,”蕭勉為了哄冷慕詩,不做人了,打小報告道,“和巴洛骨對戰的時候,我還瞧見易圖師兄親她額頭了,他們應該好上了。”
冷慕詩聞言眉梢狠狠一跳。
心裏着實驚濤駭浪了一番,這是不是說明劇情完全崩了?冷慕詩如演化丹方一樣,設想了許多種可能。
但是她面上卻不動聲色,低聲道:“我沒生氣,我們快走吧,一會追不上弟子們了……”
“你就是生氣,”蕭勉篤定道,他走近冷慕詩,低頭對上她的視線,想要伸手去摸她的頭,攥進了袖口忍住了。
但口不擇言,“你都不抱我腰了。”
冷慕詩:……你等會。
“我為什麽要抱你……”
她說一半頓住了。
因為她雖然終日心思不在日常生活上,行走坐卧都在琢磨煉丹,卻只是不甚在意,并不是失憶。
稍稍一回憶,便想起她同蕭勉素日黏糊到了何種程度。
蕭勉簡直一語驚醒夢中人,何止是抱腰,冷慕詩都不知道多少次早上醒過來,發現自己騎着蕭勉呢。
蕭勉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看着冷慕詩恍然的樣子,心緊張得亂跳,不敢張嘴,怕一張嘴,從嘴裏蹦出來。
初秋的青山蔥郁仍在,卻受了霜凍,風一吹樹葉紛紛而落。
秋水潺潺在腳邊叮咚,如蕭勉時常叮囑她吃飯的耳語,此刻連吹過兩人的輕風都似是化成了有形的綢帶,纏綿緊繞得過分。
少年和少女相視又快速錯開,各自紅透了半邊耳朵。
今天是他們相識一年零一十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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