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真香現場
盛栖池一直認為, 要想和人拉近關系,首先要給對方以認同感,不管對方說什麽做什麽都要第一時間表達出理解和贊同, 簡而言之就是無腦擁護。
可她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招放在倪不逾身上好像完全沒用,她的那句贊同非但沒有得到對方的好臉色, 反而被他冷冰冰地盯了一眼。
倪大少爺真的很難搞,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矜貴傲嬌。
盛栖池抿了抿唇,低頭暗暗思忖着她神不知鬼不覺的“早戀”計劃。
午休時間,盛栖池到班主任辦公室交上了她來來回回修改了好幾稿的班旗設計圖。
這陣子她也浏覽了不少設計類網站,在各個帖子的交流中也大概了解到了甲方的龜毛和難搞,因此在進辦公室前就做好了要返稿重修的心理準備。
沒想到老王是個另類甲方,只看了一眼就流露出欣喜的神色:“不錯不錯, 特別好, 我明天就拿圖去外面定做。”
盛栖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老師, 您看還有沒有什麽地方要修改的?”
“完全沒有。”老王大手一揮:“比學校高價找設計師設計的校徽還要好, 小小年紀就靈氣逼人,好好堅持下去, 以後你一定會大有成就,到時候出了名可別忘了老師啊。”
“……”
非常明顯的鼓勵式教育, 盛栖池用了極大的定力才讓自己保持住理智,沒有當場飄飄然。
不過因為老王的這番無腦吹捧,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她還是很開心。
彩虹屁是多麽美好的存在啊,為什麽放在有些人的身上就沒什麽用呢?
盛栖池的思緒往倪不逾身上轉移, 不覺中又走到了籃球場。
天氣陰沉, 午後烏雲蔽日,一點都不曬,很适合打球, 那幾個男生吃完飯一回來就直奔籃球場去了。
盛栖池遠遠站在林蔭道邊上,看到倪不逾正在帶球投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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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三分線外,隔着那麽遠的距離,一個後仰起跳,果斷地把球朝籃筐抛了出去,丢完球看也沒看便轉過了身。
明明是那麽漫不經心的一個動作,籃球卻像被設定好了運行軌道似的,“哐當”一聲,利落地滾進球框中心,順着白色的球網落了下去。
周圍響起了叫好聲,倪不逾眉目舒展着,沒什麽表情地揚了揚下巴。
少年的黑發被風揚起,眉宇間有着比風更甚的嚣張肆意。
這是盛栖池第一次認真看倪不逾打球,沒發覺自己不知何時竟真的看進去了。
她以前對這種球類競技完全不感興趣,覺得一群人繞着一個球搶來搶去、大呼小叫的模樣有點無聊,多進一個球少進一個球好像也沒什麽意思,還不如翻看兩本畫冊畫一幅畫,體驗一下藝術的美好。
可這會兒,看着倪不逾帶球越過各種圍追堵截,成功把球投進籃筐,她竟然也會像玩游戲一樣體會到一種沉浸式的刺激和緊張。
甚至在他又一次投籃成功時也代入感十足地想要叫一嗓子。
然後後知後覺地發現,他打球時身上那種漫不經心又舉重若輕,同時又帶着一股子兇狠嚣張的氣質,真的很惹眼。
盛栖池本來只是吃多了順路消消食,沒想到竟真的站在角落看了十來分鐘。
籃球再一次進籃落地,吳回撐着膝蓋擺手,“跑不動了不玩了,剛吃飽就打球,我都快得胃下垂了。”
“撤吧,回班。”
幾個人紛紛拎起外套作勢要撤,盛栖池這才回過神兒來,忙轉身往後走。
其實現在是個很好的制造話題拉近關系的時機,可說不清什麽原因,她這會兒卻突然怕被倪不逾撞見。
明明只是路過然後随便看了場球,卻突然被她搞的像在偷窺一般。
盛栖池邊轉身沿着小道走開,邊稀裏糊塗地思考自己這反常扭捏的心理動态。
直到小路走到盡頭,她才朦朦胧胧地得出一個認知——
雖然她現在出于個人目的不得不主動和倪不逾拉近關系,但從內心深處,她還是将他當作那個潛意識裏的假想敵。
誰承認對手優秀時能不別扭?
讓周瑜當着諸葛亮的面說你比我高明周瑜能開心嗎?
或許周瑜能,但她不能。
這和故意吹彩虹屁時不一樣,發自真心的瞬間多少都有點讓人難為情。
應該是這個道理吧?
嗯,就是這樣。
盛栖池自我認同地點點頭,不然也解釋不通了。
就在盛栖池匆忙跑路的同時。
倪不逾随手抹了把前額的頭發,拿起校服外套轉身,視線一頓,恍然中瞧見不遠處角落裏一個纖瘦的身影一晃而過,匆匆地走了。
他只來得及瞥見對方柔順的長發和白皙的側臉,腳步卻莫名其妙地一滞。
“不逾,走了!”
“看什麽呢?”
吳回從後面過來攬住他的肩。
倪不逾收回視線,淡淡垂了下眼。
“好像有只兔子跑過去了。”
“卧槽!真的假的?咱們學校進兔子了?”
“不會是誰偷偷帶進來的吧?在哪呢?”
吳回咋咋呼呼地四處觀望,恨不得馬上沖過去逮兔子去。
“問你呢,在哪呢?”
倪不逾懶懶擡起眼皮,食指慢條斯理地往太陽穴上一點,扯起唇角。
“傻逼。”
“操,騙我!從今天開始你不是我兄弟了。”
“那恭喜了,從今天起你多了一個爹。”
“……”
—
盛栖池回到班裏時倪不逾已經在座位上了,正仰着頭喝水,冷厲的喉結上下輕動着,下颌線到脖頸拉出一條漂亮的弧線。
盛栖池沒忍住多看了眼,而後立刻垂下眼,在心裏給自己的行為貼上了一個正規的名頭——
沒有人不愛美色,藝術家更甚。
她以後可是要做藝術家的人,多看兩眼帥哥激發下靈感怎麽了?
有問題嗎?!
沒問題!
于是她自信地一甩頭,轉身坐下了。
倪不逾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擰緊瓶蓋,他捏着冰涼的瓶身,看着她做作而直挺的小背影,從鼻腔裏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哼。
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了下。
倪不逾收回視線,漫不經心地拿出手機,屏幕上提示收到一條新微信——
盛栖池:【逾神,想好了嗎?】
倪不逾:【?】
兩人一前一後的垂着頭,進行着“脫了褲子放屁”式的無效溝通。
盛栖池:【[圖片]】
是兩人上周六晚上的截圖。她只截到了倪不逾的那句“再說吧”,後面的一句都沒截,光明正大地逃避自己的爽約。
盛栖池:【想去哪吃飯?】
手心一震,對方很快回複。
倪不逾:【[圖片]】
他也發了張截圖,圖上只有一句話,是她的那句——
“晚上放學等你哦,不見不散。”
倪不逾:【過時不候。】
盛栖池:“……”
顯而易見,她這是被拒絕了。
可是……盛栖池腦袋一歪,心底湧起一個大膽的猜測——
盛栖池:【所以你真的“候”過我?】
不出所料地沒再得到回應,她抿抿唇,轉過身去,兩只胳膊扒着他的桌角,小心試探:“是嗎?”
少年放在手機上的手指輕輕一動,他把手機扔進桌洞裏,慢悠悠地擡起眼看她,音色冷得像冰碴似的。
“不是。”
“我有病嗎?”
盛栖池禮貌微笑:“那今天晚上……”
“沒空。”
他一臉煩躁地擡起手,掰着她的腦袋直接無情地轉了過去。
“別打擾我睡覺。”
盛栖池委屈巴巴地皺了皺眉。
沒有就沒有呗,那麽兇幹什麽?
—
周六上午的美術培訓班,盛栖池喝水休息,順便拿出手機看兩眼。
溫雯發來微信跟她講以前班級裏的新鮮事,她聽得好玩,又心癢癢。
霖城的班級群裏班長正組織大家周末去游樂園,報名人數蹭蹭上漲,七嘴八舌地聊得熱鬧,盛栖池沒有發言權,退出聊天框戳了戳倪不逾。
盛栖池:【逾神逾神?你今天來文創中心打拳了嗎?】
倪不逾:【沒。】
盛栖池:【那你下午會來嗎?】
倪不逾:【不。】
盛栖池:【那明天呢?】
倪不逾:【。】
“……”
聊天完美終結,盛栖池無奈地嘆了口氣,覺得逾神好難約哦。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最近幾天,倪不逾好像愈發得孤傲高冷,難以接近。
之前也沒這樣啊?
是她哪裏得罪他了嗎?
盛栖池想不出頭緒,只好埋頭畫畫。
另一邊。
倪不逾剛剛睡醒,拿過手機想看一眼時間,盛栖池的微信就跳了出來。
他眼皮微微一跳,抿着唇角沒什麽情緒地回複了她兩句。
少女很快沒了動靜,估計是被他的态度凍到了南極。
倪不逾丢開手機,煩躁地搓了搓睡得亂七八糟的頭發。
熱兩天冷兩天一陣一陣的,态度比劣質的淋浴頭都要莫測。
拿他當什麽了?
倪不逾掀開被子,頂着滿格的起床氣去洗臉,洗漱完還沒把臉上的水跡擦掉,手機又嗡嗡震動起來。
他垂着濕漉漉的睫毛走出洗手間,來電顯示映着吳回的名字。
他頓了下,趿着拖鞋走回洗手間,把臉擦幹淨了才走回來按了接聽。
吳回活力滿滿:“下午去拳擊館啊。”
倪不逾:“不去。”
吳回:“待在家裏幹什麽?寫作業啊?”
倪不逾:“嗯。”
“牛逼。”吳回不可置信地贊了句,“行吧,那我可自己去了。練兩個小時的拳,剛好等盛栖池下課一起約火鍋,美好的一……”
“嘟。”
倪不逾直接挂斷了電話。
“哎,這人?”吳回無語,“起床氣還升級了?”
下午三點,吳回到了拳擊館。
一套熱身動作還沒做完,就看到穿着黑色拳擊服走來的倪不逾。
吳回驚訝地伸了伸脖子:“您不是說不來的嗎?怎麽又來了。”
倪不逾調整着拳擊手套,“在家無聊。”
“大學霸作業寫完了?”
吳回故意打趣他:“你該不會是聽到我要和栖池妹妹約飯才過來的吧?”
倪不逾沒答,眼尾一挑,他用下巴點了點拳擊臺:“來一局。”
“不了不了,我還沒談戀愛結婚生孩子精忠報國回報社會呢,想再多活兩年。少爺您自便哈。”
他一扭頭,轉身就溜:“教練?诶,我教練呢?剛才還在這!”
倪不逾看着他那貧樣,懶洋洋地笑了聲。
想到他那後面那句話,心口又微微一噎。
五點鐘,倪不逾和吳回換好衣服走出拳擊館。
兩人沿着樹蔭往前走,走到某個路口時,倪不逾清了清嗓子:“我先走了。”
吳回一愣:“你去哪啊?這麽早就回家?”
倪不逾不置可否:“你不是有約?”
“哦,你說盛栖池啊。”吳回反應過來:“我沒約她,跟你開玩笑的。”
倪不逾:“……”
吳回:“還真信了?你怎麽那麽純情啊?”
“你大爺。”倪不逾斂眉就要拎拳頭幹他。
吳回賤嗖嗖地往後一退:“哎,打不着。”
倪不逾懶得和傻逼對話,擡腳往前走。
吳回望着前面不遠處那個藝術感十足的二層小樓,後知後覺:“難道這就是盛栖池學畫的畫室?”
“他們好像放學了。”
吳回看到一個背着畫板的女生和一個中年婦女一起走出來,朝着一輛私家車去了,說:“盛栖池估計也要下來了,我們等她一會吧。”
倪不逾偏眸:“等她幹什麽?”
“吃飯啊。剛好我也餓了。”吳回說着就要去掏手機:“那家火鍋真挺好吃的。”
倪不逾擡睫朝樓上掃了眼,“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別啊,我一個人多沒意思啊。”吳回邊找盛栖池的微信邊去拽他,還沒拽到人,倪不逾的手機倒響了。
來電顯示:盛栖池。
他垂眸,靜了片刻才接通。
“喂。”
少女的聲音幹脆清甜,像穿過了聽筒到了耳邊似的。
倪不逾下意識朝小樓看過去。
一擡眸,便和推門而出的盛栖池看了個對眼。
“倪不逾!”
盛栖池愣了一瞬,眼角一彎,挂了電話一陣風似的朝着他跑來了。
她站在他面前,月牙眼兜不住笑意,一開口就語出驚人。
“不是說不來的嗎?”
“你也真香了嗎?”
春風送來溫熱的花香。
掩蓋了半面牆的刺玫舞出粼粼的光影。
少年僵着臉,鼻尖不着痕跡地皺了皺,手指搓過後脖頸。
“什麽真香?”
“我沒用香水。”
盛栖池:“……”
—
吳回和盛栖池你一言我一語,花了五分鐘的時間才跟倪不逾講清楚了“真香梗”的緣由。
盛栖池:“研究表明,幾乎沒有人能逃得過境澤定論。”
倪不逾靠在椅背上,唇角平直,十分無語:“就這?”
盛栖池點頭:“不好玩嗎?”
“無聊。”倪大少爺垂下眼,十分不合群地去看手機了。
盛栖池非常想說一句,這個定論就是為你這種傲嬌人士量身定做的,打起臉來又快又響。
可她怕這句話不利于共建兩人的友誼,只好硬着頭皮咽下去了。
倪不逾是被盛栖池和吳回強拉硬拽着,難抵熱情攻勢才半推半就地來了火鍋店。
能把人拉過來已經很艱難了,兩個人也沒指望他能有多高的興致,看他低頭玩手機,盛栖池和吳回自發地湊在一起開始點菜。
“雪花牛肉多來兩份,毛肚、黃喉、小酥肉通通都點,這一排全部拿捏 。”
“得來個蔬菜拼盤吧?這個好像是招牌推薦,好吃嗎?”
“好吃好吃,這家的鱿魚也不錯,你要不要嘗嘗?”
“啊,鱿魚我的愛!”
“……”
兩個人讨論得熱火朝天的,時不時發出一陣吃吃的笑聲,也不知道在高興個什麽勁。
倪不逾擡手連捏了三回喉結,才纡尊降貴地擡眸掃了兩人一眼。
卻見兩人正低着頭研究店裏的甜點,認真得跟讨論考試題似的,腦袋幾乎挨在一起了都沒察覺。
倪不逾幾不可查地蹙了蹙眉,眼梢染上一點莫名的不爽,唇角抿成一線。
大概是他冷霜般的目光含冰率太高,盛栖池心有所感似的擡起了頭。
“點的差不多了,你有什麽要加的嗎?”
倪不逾隔着四方的木桌和她對視,眉梢微微斂着,“換個座。”
盛栖池:“……啊?”
“不是讓我加菜?”倪不逾音色冷沉:“我要看菜單。”
盛栖池想說,我直接把菜單遞給你不就好了。
可沒等她開口,倪不逾已經不容置喙地站了起來。
她慢一拍,起身換座。
倪不逾在吳回身側坐下,吳回麻利地把菜單推到他面前。
“皇上,請翻牌子。”
兩雙眼睛齊刷刷地落到他身上,似乎都很好奇他的選擇。
倪不逾略略僵硬地垂下眼,拿起鉛筆随手一勾,“就這個吧。”
吳回定睛一看,是一道胡蘿蔔。
他作怪地捏着嗓子,“今兒晚上召幸胡妃。”
盛栖池捂着嘴,笑得東倒西歪。
倪不逾擡眸掃了她一眼,偏過頭,沒繃住笑了聲。
“神經。”
這家火鍋店生意不錯,雖然隐在小巷子裏卻完全不受影響,還不到六點店裏已經差不多快坐滿了。
菜品上齊,滿滿的擺了一桌。
雪花牛肉被擺成仙女的造型、鴨腸一串串挂在木架上,鋪滿冰塊的底盤袅袅向上冒着白煙,鴛鴦鍋煮到沸騰,骨湯和紅油不甘示弱地在熱氣裏咕嘟着。
吳回撩了撩袖口準備開吃,盛栖池拿出手機叫停。
“手機先吃。”她笑了笑:“我先拍張照。”
女生總是這樣,無論走到哪做什麽事好像不拍張照就是白來。吳回早已習慣:“來,拍。”
盛栖池調好濾鏡對着桌上猛拍幾張,心裏其實另有打算。
拍完食物,相機角度向上一揚就對準了人,吳回從善如流地伸出了剪刀手。
“要發朋友圈嗎?發朋友圈記得幫我p圖。”
盛栖池含糊應着,垂眼去看照片,不太滿意。
雖然拍到了倪不逾的臉,可是他視線垂着,完全沒往鏡頭上看,還被牛肉擋了半邊臉。
許是她看得太久,吳回耐不住性子探過身子看過來,眼睛往屏幕上一瞟就不樂意了。
“不是拍我嗎?怎麽只拍了不逾?”
倪不逾聞言眉梢一動,撩起眼皮看過來。
盛栖池被抓包,心口條件反射般一緊,眼神慌亂地移開。
下一秒,她好像才後知後覺地記起,倪不逾和她拿的不是同一個劇本,在他的認知裏,她只是一個想要和他做朋友的前桌。
拍一下前桌有什麽可緊張的?
盛栖池表情松弛下來,張口就來:“那我不是幫你試試濾鏡嗎?”
吳回半信半疑地瞅着她。
倪不逾意味不明地笑了聲。
盛栖池面不改色道,“這個濾鏡有點深,我再幫你們選個清新點的。”
說着,還真入戲地精心挑選了一個。
“好了。”她清清嗓子,“給你倆拍個合影吧。”
吳回坐好,身子往倪不逾身邊湊了湊,緊貼着他的肩膀。
盛栖池按下快門。
吳回又揚起胳膊攬住了倪不逾的肩,絲毫不在意對方不情願的臉。
倪不逾面無表情地任他攬着,這次倒是精準地看向了鏡頭。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目光太過精準,盛栖池隔着屏幕被他那眼神盯得心頭一跳,像是被他那一眼看穿了。
有些人生來就是寵兒。
随随便便地朝鏡頭一盯就自成迫人氣場。
盛栖池抿抿唇,“你倆坐開一點,吳回,你先別摟他,我給你們拍個有故事性的。”
吳回聽前半句還不太想配合,到後半句就興致勃勃了,立刻坐得遠遠的,和倪不逾拉開距離。
盛栖池一連抓拍了好幾張,才低下頭細細審視。
不錯,每一張都坐得很遠,留夠了把吳回截掉的空間。
她收起手機,沒忍住得意,偷偷翹了翹唇。
一擡眼,正撞上倪不逾深深的視線。
像是被熱氣猝不及防地熏了下眼睛,兩人不約而同地移開了視線。
—
吃完火鍋出來,天早已黑透了。
沿途的店鋪全都亮起燈牌,遠處霓虹處處,将城市染得五彩斑斓。
三個人沿着小巷慢悠悠地走到主幹道,吳回不順路自行撤退,盛栖池和倪不逾走到上次坐公交的站牌附近打車。
須臾,一輛亮着“空客”的出租車停在眼前,倪不逾攔下,盛栖池麻利地坐進後排,看倪不逾走向副駕,她關上了後排的車門。
卻見倪不逾只是靠近副駕玻璃前說了句“南灣別墅”,随即便撤開站直,絲毫沒有要上車的意思。
盛栖池疑惑地降下車窗:“你不回家嗎?”
倪不逾:“回。”
“那你怎麽不上車?”
“不順路。”
怎麽就不順路了?
盛栖池不解,眨了眨眼突然反應過來:“倪不逾,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倪不逾隔着一步遠的距離淡淡看向她:“沒有。”
“是不是因為我周一放了你的鴿子?你那天該不會等我到半夜吧?對不起,我那天急着回家,忘記跟你說了,這一周都在忙私事,也沒找到合适再約的時間。況且,你不是也沒回我微信嗎?我以為你沒答應一起吃飯,我是真心……”想請你吃飯的。
少女朝窗外探着頭,兩手扒在玻璃上,擡眼向上看着他。
澄澈的路燈打下來,染得那雙圓眼睛更加坦率無辜。
而她說出口話更是直率到讓人無以招架。
“我是真心……”真心什麽?
少年眼皮微微一跳,硬邦邦地截下她即将出口的後半句話,“我趕時間,換條近路。”
“師傅,開車。”
司機師傅一腳油門踩了出去,盛栖池“哎呦”一聲險些磕到下巴。
她不得已坐回去,只匆匆留下一句故意激他的抱怨“這麽晚了讓我一個人回家,你還有沒有點男人的擔當啦?”
倪不逾置若罔聞,擡手攔下另一輛車。
“去哪?”司機問。
他抓抓頭發,煩躁無奈:“跟着前面那輛車就行。”
司機開過來時依稀瞧見那車上坐了個女孩,一聽這話就樂了:“小情侶鬧別扭啦?”
“不是。”
倪不逾面不改色道:“親戚家小孩,離家出走。”
“家長派我跟着她。”
—
盛栖池一回到家就鑽進了畫室,忙活了三四個小時才出來。
洗完澡躺在床上,她翻看今天剛拍的照片,發了條朋友圈。
很普通的一條朋友圈,六張配圖,其中四張是美食,一張是吳回和倪不逾的合影,另外一張是自己在火鍋上比着剪刀手的照片。
配文更加簡單粗暴:就很好吃。
選擇可見範圍時,她屏蔽掉了舒琰,而後又在文案後面添了一個吐舌頭的笑臉。
發送成功。
她再次打開相冊,緊接着又發了一條僅舒琰可見的朋友圈,文案依然沒有內涵,和上一條大同小異——“就很開心”,可配圖卻換掉了。
一共三張照片,一張是美食,一張是偷拍的倪不逾被牛肉擋住了的側臉,另一張依舊是自己在火鍋上比着剪刀手的照片。
她自我審視了一遍,覺得非常模棱兩可、以及暗戳戳,符合那些被扒出戀情的地下情侶的朋友圈風格。
周末果然是自組自發的熬夜大賽巅峰賽,淩晨一點之後逐漸到達賽點。
盛栖池沒一會兒就收到了好幾條評論。
叢眠:【吃火鍋不叫我,生氣!】
艾何平:【吃火鍋不叫我,生氣!】
林浩:【保持隊形,生氣!】
吳回:【傻逼,你已經把隊形弄亂了,以及,我真帥!】
溫雯:【帥哥好拽我好愛!】
……
盛栖池一一回複評論,不偏不倚,而後想了想,把從合照裏單獨截出來的倪不逾的照片發了一張給他。
也不知道對方睡沒睡,她試探着發了條消息。
【是不是很帥,而且帥得很貴。】
雖然說的是實話,但盛栖池發這句話還是有一定的示好成分在。
等了兩分鐘,見倪不逾遲遲沒回應,她抿抿唇,識趣地發了條:【晚安[月亮]】
與此同時,思北公館。
碩大的電腦屏幕上顯示着游戲主界面,倪不逾一條腿懶散伸着,另一條腿曲起,光腳踩在椅子上,低眸看着微信。
搭在扶手的手臂輕輕動了動,好半晌,他才“啧”一聲,把手機屏幕扣在桌面上。
少年下颚微收,耳麥随意撥下來挂在後腦勺上,眸色晦暗不明。
他沒有看錯,她果然又偷拍了他的照片。
三天冷漠兩天熱情,想起一出是一出。
怎麽着,還真當他是死了能再換的便宜消遣了?
—
周末兩天過得飛快,感覺一睜眼再一閉眼時間就轉到周一了。
升旗儀式結束一回到班裏,叢眠就低着頭緊張兮兮地搗鼓手機。
盛栖池放下水杯看了眼,問:“你幹嘛呢?”
“搶雜志!”
叢眠咬着牙低罵:“腦殘雜志社,為什麽要周一一大早預售,就是為了不讓我搶到嗎?”
盛栖池問:“誰的雜志?”
“我男神的!這期《SHINE》十周年特輯,拍的那叫一個帥,蠱王在世了嗚嗚嗚。”
盛栖池聽她“嗚”了半天,“所以,你男神是誰?”
“顧辭年啊!我那用臉殺.人影帝!”
提起自己的偶像,叢眠很來勁:“小池,發發善心,幫我一起搶。”
盛栖池在聽到“顧辭年”這三個字時眉心輕輕一跳,正要說話,叢眠已經轉過身去動員艾何平和倪不逾了。
艾何平很平和:“好啊,搶到記得給我發紅包。”
倪不逾很冷漠:“我還沒吃早餐。”
叢眠:“啊?所以呢?”
倪不逾:“沒撐。”
就算顧辭年親手把雜志送到他面前他都不屑于看一眼。
讓他主動去搶,除非他瘋了。
“……”
叢眠嘆了口氣。倪不逾這個反應在她意料之中,她本來也沒敢對他報什麽希望。
盛栖池看着叢眠認真的模樣,有些欲言又止,“眠眠,你真的很喜歡顧辭年啊?”
叢眠點頭如搗蒜:“很喜歡很喜歡。”
盛栖池點點頭,“那我改天送你一套他的簽名寫真吧。”
“???”
叢眠眨了眨眼,一時間有點懵。
為盛栖池這個淡定如常的表情,也為她這句聽上去很像在吹牛逼的話。
還沒等她做出合适的反應,身後驀的響起一道嘲諷聲。
倪不逾:“上學期三中有個學生高價倒賣顧辭年的簽名被通報批評記了大過。”
艾何平接茬:“要不是他家長過來求情他就被定為詐騙罪了。”
“……”
盛栖池沒在吹牛,她是真的能要到顧辭年的簽名。
盛家和顧家是世交,她小時候常常跟在盛望舒身後跟着顧辭年他們玩的。
可眼下這個狀況好像也不适合說這個。
沒頭沒腦,沒憑沒據的,估計也沒人相信。
再說顧辭年現在那麽紅,他的私事也不方便對外講。
盛栖池摸了摸鼻子,開始找補:“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幫你模仿顧辭年的簽名,不信你把他簽名拿過來,我幫你寫一個。”
“真的假的?”叢眠從抽屜裏拿出一張印簽遞過去。
盛栖池也沒謙虛,對着那簽名研究了一會兒,拿過叢眠的筆記本,揮筆就簽了一個。
不說一模一樣,至少一眼看過去能以假亂真。
叢眠抱着筆記本:“媽耶,好像!”
“我靠,這麽強!”艾何平也覺得很神奇,“這就是美術生的世界嗎?”
“不是,只是我個人的特長。”
盛栖池嘚瑟地揚了揚下巴,扭着身子對艾何平說,“我從小就會模仿各種字跡,哪怕是鬼畫符,我也能給你模仿出來,以前我們班同學考試不及格經常求我模仿家長簽字,還有一次……”
“能模仿各種字跡?”
倪不逾突然出聲打斷了她。
盛栖池正說得眉飛色舞,一偏眸就看到他的視線定定地落在她臉上,表情意味深長。
然後倪不逾看到前一秒還神采飛揚的少女,笑容還沒來得及褪去,眼底就失了神。
那蝶翅般的睫毛快速忽閃了兩下,她飛快地改了口:“也沒有,就……瞎寫,其實也不怎麽像。”
說完,她匆匆結束話題,老實地轉頭坐好了。
所以她沒看到身後,倪不逾左臂架着後桌邊沿,右手轉着根筆,還在一臉興味地望着她的後腦勺打量。
倪不逾之前那些想不通的矛盾點随着盛栖池的那句話全都清晰明了了。
會模仿各種字跡,被他問到時眼底卻明顯是說漏嘴的慌亂,所以那封情書的确是她寫的。
至于為什麽要換一個字跡來寫,又不署名,大概是在為自己找退路。
萬一他那天沒去赴約,她大可以否認情書是自己寫的,以保住自己的顏面。
作為面子大過天星人,這個思路他完全可以理解。
可惜那天他去了。被當面拒絕,她沒法否認,所以才會有了後面又是威脅自己忘記,又是主動要求做朋友的行為。
至于那句“帥哥千萬,死了再換”的言論,估計也是覺得沒面子故意說給他聽的。
偷拍的是她,逞強的也是她。
啧。
倪不逾勾了勾唇,人不大,自尊心還挺強。
前排,叢眠邊低頭掐時間,邊追問,“你真能模仿簽名?”
“嗯。”
盛栖池輕聲說:“真的,以後你考試我不及格我也可以幫你模仿你爸的簽名。”
“謝了。相比之下我更希望我能及格。”叢眠笑了笑,又問:“那剛剛倪不逾問你你怎麽就改口了?”
盛栖池清了清嗓子,又偷偷用眼風朝身後瞄了眼。差點被對方逮到,忙收回來。
她不好跟叢眠解釋自己上周得罪了他,只好略去這個起因只說可能導致的結果。
“他的眼神好可怕,像狼見了獵物似的,我怕他去告我。”
叢眠覺得她腦洞好大:“呃……不會的,逾神不是那種人。”
“是嗎?”盛栖池不太确定:“可是開學第一天早上他就向蕉太狼告發了我的粉頭發。”
“還是當着我的面。”
“辣手摧花,極其無情。”
叢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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