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那就跟我走吧

午後的樓梯, 周圍一下子變得很靜,走廊上來回的走動聲,操場上的喧鬧聲, 似乎都被湛藍的天際扯走,藏去了雲朵裏, 只有盛栖池的聲音清晰入耳,遍遍回蕩。

倪不逾握住奶茶杯的指腹輕輕滑動,眸光深深地落在她臉上,沒有言語。

這個場景他并不陌生,然而熟能生巧這個詞卻不能完美地适配到眼前這樣的情境中,上次在桃園時幾乎毫無負擔就說出口的那些話,眼下像跟他捉迷藏似的, 從思緒裏、從聲帶上逃開, 抓摸不住, 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倪不逾不想承認自己在這一刻有些怔楞, 為自己陌生的心跳節奏,也為她眼瞳裏的澄澈認真。

不是口口聲聲強調着要做朋友?

不是忽冷忽熱藏得很好?

這會兒又不在乎面子了?

倪不逾發現自己一直看不懂盛栖池, 她太想一出是一出,總是讓人跟不上節奏。

有風穿過轉角的窗戶吹進來, 急促而猛烈,吹散了這一刻凝滞的空氣。

倪不逾以為過去了很久,其實也不過是幾秒鐘。

同樣沉默的還有盛栖池。

在說出那句話時,盛栖池的表情的确很認真, 因為她真的認真在考慮這件事情。

只是她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 就在倪不逾随即望過來的眼神中莫名哽住。

被他無言地盯了三四秒鐘,她頭腦不知怎麽的,突然有些發懵。

或許是他這樣認真盯人時的眸光太有穿透力, 她竟然在某一瞬莫名其妙地慌亂了一秒。

還沒談成交易,就已經開始入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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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栖池覺得自己肯定也是個體驗派。

一陣勁風襲來,吹散了腦子裏亂七八糟的發散思維。

盛栖池回神,眨了眨眼,笑着把後半句話說完——

“不是真的男朋友,是假扮的那一種。”

靈感的生成往往都是在某個電光石火的瞬間。

頂着那些探究的眼神,想着程易的那個問題,再聯想起上午叢眠和紀臨西的那場“表演”,這個念頭幾乎在一瞬間就擊中了盛栖池的大腦——

既然程易已經對她和倪不逾的關系有了誤解,那她為什麽不順水推舟承認了這段關系,這樣他以後或許就不會再來纏她了。

只要倪不逾願意配合。

大概是午飯吃得太飽,又被奶茶的糖分麻痹了神經,盛栖池在那一瞬間膨脹了,想都沒想便把這個提議抛了出來。

而事實證明,她的确是太飄了。

沒等她現編出假扮情侶對倪不逾個人單方面的好處,甚至沒等她解釋清楚自己的出發點和目的,耳畔就飄來一聲低冷的嗤笑。

“假扮情侶,幫你擋桃花?”

“給我發紅包?發多少?50?100?200?”

他淡抿薄唇,眼皮稍稍一擡。

“盛栖池同學,我在你眼裏就這麽不值錢?”

沒再給盛栖池反應的時間,倪不逾轉身,擡腳上樓。

生氣了?

盛栖池在他的突然變臉中懵懵地反應兩秒,才慢半拍地追上去。

“你是嫌錢少嗎?”

“嫌少咱們可以再談。”

“喂,等等我啊。”

她不喊還好,這麽一喊,少年的步伐驟然更快。

大長腿一步三個臺階地邁過去,很快消失在樓梯轉角,只留下一抹冷若冰霜的剪影。

盛栖池發現她和倪不逾之間的友情好脆弱。

一不小心就一朝回到解放前。

下午,她數次湊到他面前,想要重提中午那件事情,都被他可以媲美南極的冰冷氣場凍了回來。

最後,她也不敢再提了。

後來程易又給她發了兩條微信,她也沒再回,等到晚上回家後才瞎掰着告訴對方,家人不允許她上課帶手機了。

晚上十點,男生寝室。

倪不逾洗完澡回到書桌前,收到室友徐元朗的游戲邀請。

“不打。”

他想都不想便拒絕,打開臺燈寫競賽題。

寫完看一眼手機,好幾條未讀微信,打開一看,都是吳回和紀臨西兩個狗在他們的三人群裏發的。

掃一眼列表,盛栖池今晚倒是安靜得出奇。

倪不逾不可避免地又想到她中午的那個提議,心裏冒出一陣煩躁,于是殃及池魚,順手給三人聊天群設置了消息屏蔽。

把手機倒扣在書桌上,吳回賤嗖嗖的聲音突然闖進腦海。

“你對這個女孩不一樣,非常不一樣。”

盛栖池是和別人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特別。

倪不逾面無表情地想。

從小到大在那麽多的追求者中,她是最特別的一個——

特別嚣張。

竟然敢拿他當工具人。

還敢當着他的面提出來。

很好。

特別好。

這邊倪不逾垂斂着眉眼一個人暗暗散發着煩躁因子,那邊孔武坐在對面不務正業地追小甜劇,哈哈哈的笑聲連綿不絕,吵得人頭大。

徐元朗先受不了了,一本英語書直奔他後腦勺飛過去,“你一大男人天天看什麽偶像劇啊,惡不惡心?笑!笑!震得我聽不見腳步聲,一進房子就被人爆/頭了。”

“菜是原罪,別找借口。”

孔武靈活閃避過他的物理攻擊:“別打游戲了,來和我追劇,小甜劇才是猛男該看的東西。”

徐元朗:“嘔。你別逼我把早飯吐出來。”

三分鐘後。

徐元朗:“這男的幹嘛呢,臉比鍋底還黑。”

孔武一回頭,徐元朗正叉着腰在他背後。

“這個是男主,大學校草,一直以為女主喜歡他,結果這一集女主提出讓他和自己假扮情侶,幫她趕走追求者,他就生氣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聽不懂。”徐元朗問:“那女主到底是不是喜歡他?”

“喜歡啊。就是因為喜歡才故意讓男主和她假扮情侶的。”

徐元朗還是不懂:“為什麽要假扮,直接問他願不願意當真男朋友不就行了?”

“要不說你傻呢。”孔武老神在在地說:“直接問如果男主拒絕了咋辦,那不是連朋友都沒得做了。”

“假扮男友可就不一樣了,如果男主拒絕就算了,萬一男主同意了,不是就有了親密接觸的機會?扮着扮着一入戲不就假戲真做了?”

“……哪就這麽複雜?”徐元朗簡直要聽暈了,“看上了就告白,被拒絕就再追呗,實在不行就放棄再找下一個。”

“那這劇第三集 就得大結局。”

孔武覺得和這種愛情莽夫說話真讓人心累:“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你多吃幾次愛情的苦果就懂了。”

“……無聊。”徐元朗翻了個白眼,一轉身,吓了一跳,“逾神,你站這幹嘛呢?”

之前還坐在書桌前冷漠寫題的倪不逾不知什麽時候悄然無聲地站在了他身後,眼睛低垂着看着手機,像個冷寂無聲的幽靈。

接收到徐元朗疑惑的目光,倪不逾眼皮輕輕一動,面不改色地敲了下停留在主屏幕上的手機,“回微信。”

“不是要玩游戲嗎?”他清了清嗓子,眉眼莫名舒展開:“來,帶你飛。”

盛栖池這晚也抽空反省了一下自己中午提出的那個建議,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做的确實欠妥。

假扮情侶不就是在明晃晃地利用別人嗎?

明碼标價不就更侮辱人了嗎?就好像是指着人鼻子明目張膽地說“我就拿你當工具人了怎麽着吧”!

太嚣張了,簡直是沒心沒肺的莽夫行為。

而且,她好像只顧着模仿表面,卻忽略了問題的根本——

叢眠和紀臨西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有着深厚的感情基礎。

而她和倪不逾沒有。

那還說個錘子。

周五上學,盛栖池發現倪不逾對她的态度好像又恢複如常了,看來大少爺昨天的不爽已經暗自消化了。

于是她也特別識趣地沒再提起昨天那個馊主意。

因為對昨天的無理請求有點後知後覺的不好意思,盛栖池這一整天對倪不逾的态度都很客氣。而倪不逾不知怎的,似乎也有點欲言又止。

于是兩個人都別扭地維持着表面的客套,相安無事地過完了一天。

學校安排競賽生這周六留校輔導,倪布恬又忙着拍戲,倪不逾這周便沒回思北公館。

周六下午,倪布恬分身乏術,便讓助理小可去學校給倪不逾送了些吃的和換洗衣服。

小可是從倪布恬出道起就跟在她身邊的助理,倪不逾和她也很熟悉了。校門口見到之後兩人一起去吃了個晚飯,小可臨走前還神秘兮兮地送了他一個禮盒。

倪不逾打開一看,是一整套《王後雄教材完全解析》和若幹試卷,當即拉下臉來,險些當街暗鯊她。

小可心有餘悸地跑了。

倪不逾捧着盒子踩着月色回到學校,孔武父母周末回老家探親,這周也留校,一看到他回來就拽着他打游戲。

叫上吳回和紀臨西,四人開黑,連贏了好幾局。

分針不知不覺地繞過兩圈,倪不逾仰頭活動了下手指,手機上突然進了個電話。

沒有備注,號碼他卻記得一清二楚。

掃一眼,少年唇角毫無預兆地拉平,臉上興致全消。

他沒猶豫,直接按了挂斷。

兩分鐘後,那人又打來。

他再挂斷,那人堅持不懈。

如此反複拉鋸了四五次,倪不逾閉了下眼睛,起身走到陽臺,接通了電話。

“有事?”

“不逾。”

電話那端是一道謙和到可以稱之為悅耳的中年男人的聲音,“我在你們學校。”

倪不逾沒應聲,他又說:“你能出來一趟嗎?我想見見你。”

“有什麽事在電話裏說就好。”倪不逾立在欄杆邊,垂眼望着樓下漆黑一片的花壇。

“你還是出來一趟吧,爸爸很久沒見你了。”

那人的聲音裏帶着點溫和的笑意,對他的冷漠出奇地包容。頓了下,又說:“我今晚在飯局上見到了甜甜。”

倪不逾倏然擡眼,音色瞬間變得冷沉:“你沒事少往她跟前湊!”

“……”

倪不逾大步從陽臺走出來,徑直走出寝室,甩上房門,劇烈的響動吓得孔武猛地一個激靈。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他回到宿舍,面色沉郁如暴雨将至。

孔武試探着問他怎麽了,他沒答,把手機往床上一扔,打開電腦,直接登錄游戲。

周末宿舍不斷電,倪不逾一直玩到淩晨四點才停下來,到後面,完全是麻木又機械地在游戲裏奔跑,殺/人。非常無聊,可他卻停不下來。

關上電腦,心裏的郁氣散了大半,他躺在床上發呆,不知過了多久才慢慢睡着。

次日清早七點多便醒,倪不逾睜着眼睛看了會兒天花板,揣上手機出門,打了輛車回思北公館。

在早餐店買了早餐,他刷卡進電梯,輸入指紋,放輕了腳步進了家門。

但動靜還是被倪布恬聽到了。

倪不逾放好早餐,拿了玻璃杯去接水,倪布恬打開房門伸了個懶腰。

“不是說這周不回來嗎,怎麽突然改主意了?”

倪不逾仰頭灌水:“怎麽,不想看見我?”

他捏着杯子幾步走到餐桌前:“給你買了早餐。”

倪布恬站在原地沒動作,他放下水杯,眼睑微擡:“不吃嗎?”

倪布恬趿拉着拖鞋走到餐桌旁,仔細地打量他的臉。

“晚上出去做賊了?”

倪不逾拿過杯豆漿,紮開吸了口,“沒。”

倪布恬皺眉:“那你這黑眼圈從哪來的?”

“……偷的。”

倪不逾把身邊的椅子向後拽了拽:“吃飯,都幾點了?你不用去劇組了?”

倪布恬坐下來,側過身看他:“說實話,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倪不逾吸着豆漿,沒應聲,片刻,輕輕垂眼:“……他來學校找我了,說是昨天在飯局上見到了你。”

他擡眸看向倪布恬:“你……還好嗎?”

原來是因為這個,倪布恬眼底浮起了然。

“我能有什麽不好?這麽多年了,我早就把他當陌生人了。”

“18歲之前的撫養費我都還給他了,我們早沒什麽瓜葛了。”

她擡手揉了揉倪不逾的頭,笑得溫柔:“你別擔心我啊。”

“我才不擔心。”

倪不逾梗着脖子嘟囔了聲,擡手捏了個包子塞她嘴裏:“別笑了,吃飯。”

“唔,我還沒刷牙。”倪布恬捏起包子,作勢去洗漱。

見倪布恬神色如常,倪不逾神色稍霁,視線随着她的動作向後一掃,他吸豆漿的動作一頓,表情瞬間凝固。

而後,他眼尾斂起,眸底的溫度漸漸褪去。

斜後方悄然打開的主卧房門邊,顧辭年不知何時出現的,正雙手抱臂倚在那。

襯衫下擺散漫地紮起一半,鎖骨半露着,渾身透着股倦意未消的慵懶勁。

“小朋友,早安。”

顧辭年擡手,主動跟倪不逾打了個招呼,眼角眉梢裏都透着順心的得意勁。

倪不逾眼角微微一跳,剛剛舒展開的心情再次染上陰霾。

“你在這幹嗎?”他咬着牙,問了句心知肚明的廢話。

把豆漿杯捏得窸窸窣窣作響,倪不逾這一刻切切實實地體會到,什麽叫家裏的大白菜被豬拱了。

眼風朝倪布恬一掃,卻見她一改剛剛成熟溫柔的長姐形象,紅着臉落荒而逃。

“呃……我去洗漱。”

倪不逾:“……”

盛栖池這個周六過得平平無奇,白天去畫室,晚上上法語網課,晚飯後還抽空教了鹦鹉十分鐘的《難忘今宵》。

結束網課,她伸了個懶腰,準備起身去洗澡,手機突然響了,舒琰的電話。

自從舒琰上周來過A市之後,盛栖池心裏那股子委屈和別扭也就慢慢消了,至少不會再故意不接舒琰的電話。

她瞧見來電顯示,唇角翹了翹,邊懶洋洋地把小腿搭在椅子扶手上,邊接通電話。

“媽媽。”

“小池。”舒琰說:“媽媽有件事情想跟你說。”

“嗯,什麽事啊。”盛栖池閑适地晃着小腿。

舒琰安靜了片刻,再開口,聲音依然那麽溫柔:“下周一,我決定和你李叔叔去領證了。”

“……”

那麽溫柔的語氣,卻像一把密不透風的針,綿綿地往她心頭上紮。

盛栖池到底是個十六歲的少女,縱然再能掩飾情緒,還是在那一刻猝不及防地失語了。

長久的沉默,她空洞地睜着眼睛,僵坐在原地,靜得像畫室裏的石膏模特。

心裏是空的,腦子裏也是空的,好像整個人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砸傻了,像個故障的機器,沒法傳輸下一步的指令。

她聽到舒琰在說話,依然那麽溫柔,卻也堅定。

她也聽到舒琰在道歉,為什麽說對不起,她沒聽清。

鬧鐘在桌面,秒針發出滴答滴答行走的聲響。

記不清這樣安靜地滴答了多久,盛栖池腦子裏混亂的思緒才隐約可見頭緒。

雖然很早之前就預想過會有這麽一天,可當這一天真正到來時,還是那麽令人措手不及。

她媽媽後天就要領證再婚了。

她竟然剛剛才被告知。

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相依為命的人,就要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她在和自己說對不起。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呢?

是因為太晚告訴她了嗎?

還是在暗示,以後媽媽給她的愛,就要被分走一半了。或許再過幾年,或許媽媽和新的丈夫有了新的愛情結晶,就會把此刻能給予她的愛再分出去一份,直至越來越少。

愛如此,對她的需要更如此。

在這個世界上,她最需要的媽媽,以後可能就不再那麽需要她了。

盛栖池木然地望着前方,眼淚猝不及防地滴落下來。

一顆又一顆,連成一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滾過下巴,落在幾分鐘前還晃來晃去的小腿上。

溫熱的觸感,讓皮膚被燒灼。

她舔了舔唇,強撐着笑意開口:“媽媽,只要你開心就好啦。”

“那我提前祝賀你,祝你永遠幸福。”

盛栖池記不清自己是幾點鐘睡的,也記不清是幾點鐘醒的。

短暫的睡眠時間裏,她做了無數個亂七八糟的夢。

夢到過去,夢到外公外婆,夢到爺爺奶奶,夢到小時候,甚至夢到和倪不逾在魚池邊打架,無數張面孔在夢境裏晃來晃去,就是夢不到爸爸。

爸爸,你也傷心了嗎,所以才不肯到我的夢裏來。

還是你終于放心了,所以安心地走了?

盛栖池抹了抹眼睛,頭重腳輕地往洗手間去,站在鏡子前,看到兩只眼睛幾乎腫成了核桃。

倒了杯咖啡,又去冰箱裏拿了冰袋來消腫,她坐在窗前,望着樓下的花園發了兩個小時的呆。

開闊的花園,寬敞的房間,她卻始終覺得透不過氣來,心裏有什麽東西在壓抑着橫沖直撞,終于再坐不住,随便套了身衣服出了家門。

出了別墅區,盛栖池漫無目的地向前走着,街上人來人往,車流不息,都有明确的方向,只有她不知道要走到哪裏去。

只知道悶着頭,一直往前走,腦子裏什麽都不想。

不知走了多久,路過一家711便利店,盛栖池漫不經心地偏過臉,隔着透明的玻璃門,看到正欲往外走的倪不逾。

對方顯然也看見了她,微微一頓,随即大步走了過來。

“去哪?”少年擋在了她面前,遮下一片陰影。

盛栖池稍稍回神,努力斂起情緒:“随便走走。”

倪不逾沒吭聲,垂眸打量着她的神色。

眼睛紅紅的,眼皮泛着腫,明顯是哭過,蔫頭耷腦失魂落魄的,整個人都透着一股喪。

他蹙了蹙眉:“随便走走是去哪?”

“就……随便走走。”盛栖池勉強笑了笑。

“行。”見她一副不想說的模樣,倪不逾也不勉強,“那你走吧。”

說完,他倒退着向後走了兩步,朝她晃了晃手裏的冰可樂,“走了。”

盛栖池看着他轉身離開,不知怎的,突然開口叫住了他:“倪不逾。”

倪不逾腳步一頓,轉過身來。

盛栖池動了動唇,卻突然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這瞬間心裏只有一個強烈的念頭,不想一個人待着。

“怎麽了?”

倪不逾朝她走近一步。

等了一秒,沒等到她的答複,他又朝前一步,站在了她面前。

“嗯?”

少女眼尾紅紅的,輕抿着唇,擡頭看向他。

那濕漉漉的眼神,讓他莫名想到被丢棄的、淋了雨的小狗狗。

“你之前不是答應了要和我比比嗎?”盛栖池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什麽時候比?”

“我有說過要和你比?”

比什麽?

倪不逾歪了歪腦袋,眼底現出一分無稽的笑意。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盛栖池說:“我們約好的誰不敢來誰是小狗。”

她那時候是真心的不服氣,想贏他,給爸爸看看。

可惜再也沒機會了。

原來是在說這個。

倪不逾失笑,都幾輩子前的事兒了,怎麽還耿耿于懷呢。

盛栖池仰頭,目光定定地看着他:“逾神,敢不敢比?”

“真要比?”倪不逾似笑非笑地問。

點頭。

“不後悔?”

繼續點頭。

倪不逾低頭看着她,片刻,勾唇笑了笑:“行。”

頭頂被人輕輕一拍,盛栖池擡眸,撞進少年漫不經心的笑眼裏。

“那就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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