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白将軍言之有理啊!

大事要緊!

木棉眨眨眼, 頓時覺得茅塞頓開,一切迷惘立刻梳理清晰。

她看着白練的眼神,多了一股仰慕, 笑出兩排整齊的白牙, 歪着腦袋笑嘻嘻的說, “還是白軍師聰慧!我這就去告訴兄長!大不了, 下次兄長欺負嫂嫂時,我去幫襯嫂嫂。”

說着,木棉如風一樣的女子般消失在了白練眼前。

白練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一刻的凝結。

然後,凝結的表情又如同逐漸化開的殘冰, 仿佛蕩漾起了層層漣漪。

呵呵, 六姑娘可真有意思啊。

他腦子裏已經有畫面了。

侯爺正當“欺負”夫人之時,倘若六姑娘突然出現, 會不會把侯爺整出什麽不可言說的後遺症呀……

妙!

白練身為一個單身漢,即便敬重陸靖庭……但也暗暗戳戳嫉妒他。

說實話,誰不想要一個嬌滴滴的小嬌妻啊!

白練打開折扇搖了搖,陸靖庭現在就在書房,不知聽了木棉告狀之後, 他的心緒會如何。

薔薇苑。

陸靖庭一手握着兵書, 他眉頭緊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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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子上午就已經禀報過了。

他知道魏琉璃幾時見了太子蕭珏。

甚至細致到, 魏琉璃在茶樓待了多久, 以及那間雅房裏叫了什麽點心和茶葉。

他還知道,魏琉璃與蕭珏離開後, 雅間內的點心根本沒人動過。

人只有在放松的情況下, 才會有胃口。

從種種跡象來說, 魏琉璃見到太子後, 并不是很愉悅, 并且逗留時間極短,也沒說上幾句話。

情況明明沒有任何異常。

陸靖庭也忍着沒去找魏琉璃。

但他心神不定、坐立難安。

這種難以掌控的情緒,令得他就連尋常最喜歡的兵書都看不見去了。

門外響起動靜,有人在敲門,“兄長!我有大事與你說。”

是木棉。

她又來告狀了?

陸靖庭立刻坐正了身子,面色如常,沉聲道:“進來。”

木棉推門而入。

陸靖庭仿佛根本就不關心木棉要說何事,表情淡漠,“小六,你有何事?”

木棉倒是不擔心兄長會沒了媳婦,她只擔心自己會沒了嫂嫂,遂一鼓作氣,“兄長,我今日陪同嫂嫂去見了太子,親耳聽見太子說,他要帶嫂嫂離開,而且嫂嫂還答應了,眼下就在等着時機!兄長!你媳婦要被人拐走了!”

木棉一雙大眼晶亮,焦急之色難遮難掩。

“……”陸靖庭眸光滞住。

他要忍!

萬不能像昨日那般沖入薔薇苑,然後找魏琉璃興師問罪。

魏琉璃是一個聰明的女子,既然讓木棉聽到了這些話,那麽,必然不是真的。

陸靖庭捏着書冊的那只手緊了又緊,因為用力過度,大拇指在書冊頁面摳下了一道痕跡。

手背青筋凸起,有骨節碰撞的聲音作響。

木棉見陸靖庭毫無反應,皇帝不急太監急,“兄長!你怎的還不去找嫂嫂?那太子長得俊美無雙,面容白皙,很是好看吶!”

木棉不懂什麽是真正的男人,她知道太子的臉又白又嫩,很是漂亮。

陸靖庭,“……”

男人的胸口一縮,明知傻小六的話不可當真,但他還是徒增了危機感。

就連小傻子都覺得的蕭珏長得好看,那麽魏琉璃呢?

像她那樣的十幾歲的小姑娘,不都喜歡白皙俊美的男子麽?

何況,魏琉璃與蕭珏有十多年的竹馬情誼。

陸靖庭現在細一回想,其實,魏琉璃一嫁過來,就對他甚是熱情,那種滿眼皆是他的目光,完全不像是作僞。

所以……

究竟是發生了什麽,才導致她在自盡投河之後,突然性情大變?

還移情別戀了?

倒不是陸靖庭對自己完全沒有信心,只是情敵是太子,還是個容貌不俗的男子,且與魏琉璃幾乎一同長大,這其中情分是旁人難以企及的。

陸靖庭站起身,木棉以為他要行動了,繼續添油加醋,“兄長,我雖不想讓你欺負嫂嫂,可倘若……欺負過她之後,她就不會離開,那兄長就去欺負吧。”

木棉為達目的,兩面三刀。

“……”陸靖庭似乎完全能夠明白“欺負”二字是何意。

不,他倒是有那個賊心,但是沒有賊膽了。

木棉催促,“兄長,還愣着作甚,你倒是趕緊行動呀!”

陸靖庭,“……”

他今晨見過魏琉璃,一直很擔心她的狀态,這一整日下來,她也應該是乏了。

是該去看看她。

“嗯,我知道了。”陸靖庭深深地望了一眼木棉,問道:“小六,你還聽見你嫂嫂與太子說過什麽?除卻與太子之外,她今日還說過哪些特殊的話?”

木棉腦子不太好使。

她只會記得重要的東西。

被陸靖庭這樣一問,人就犯傻了。

她撓撓頭,倒是想起了一樁事,“對了,嫂嫂說過,她想吃烤鴨子。”

木棉對吃食甚是敏感,所以記得清楚。

今日,魏琉璃的确随口一提,說懷念京城的烤鴨,并沒有說她想吃。

漠北這般酷熱,魏琉璃沒甚胃口,對油葷自然不感興趣。

然而,陸靖庭卻是信以為真了。

木棉咽了咽口水,仿佛看出了陸靖庭接下來會做什麽,懇切道:“兄長,你給嫂嫂買烤鴨時,能否給我也捎一只?我正在長個頭,需得多吃。”

陸靖庭發現,小六作用很大,他需要得到小六的忠心,如此一來,就更加容易掌控魏琉璃那邊的消息。

于是,陸靖庭哄道:“只要小六随時彙報你嫂嫂的情況,兄長讓人每日給你買烤鴨。”

木棉深吸了一口氣,天上掉餡餅了,她必須接住,“嗯!兄長,我明白了!”

半個時辰後。

陸靖庭親手提着四只烤鴨回府,兩只給了趴在大門口翹首以盼的木棉。另外兩只由他帶去了薔薇苑。

傍晚餘晖西斜。

魏琉璃睡意朦胧,似乎睡着了,但潛意識裏又知道自己是醒着的。

人疲倦到了極致,往往會出現夢境與現實分不開的狀況。

她迷迷糊糊中哼哼了幾聲,仿佛是在夢魇。

然後就聞到了濃郁的烤鴨氣息。

這個時節,若是喝上一盅酸梅湯,亦或是吃上一碗時令的涼拌小菜,那才是蘇爽。

而油葷無疑是對腸胃的摧殘。

魏琉璃在睡夢中,只覺得一陣惡心。

“嘔——”

魏琉璃突然作嘔,随即就醒了。

她上半身前傾,微微支起了身子,一睜開眼就看見陸靖庭着一身玄色錦緞勁裝,正站在腳踏看着她。

男人的幽眸深邃,裏面仿佛倒映着汪洋大海,與萬裏星辰。

唯一違和的是,他手中提着兩個油紙包,外面還溢出了油漬。

是烤鴨的味道。

“你醒了?起來吃烤鴨?”陸靖庭當然不便問及她今日去見太子的事。

他以為魏琉璃想吃烤鴨,所以單刀直入。直接瞄準了她的喜好。

魏琉璃睡意蓬松,腦殼漲疼,渾身無力,內心一陣陣的悶燥,這個時候卻有人喊她吃烤鴨……似乎還是兩只!

她看着陸靖庭,怔了又怔,幾個呼吸後,她也不知道是怎麽了,眼淚忍不住滑落。

這就是她朝思暮想了兩世的夫君麽?

若非看在他是英雄的份上,她真想休夫!

美人梨花帶雨,哭得默默無聲,叫人見之生憐。

陸靖庭渾身僵硬。

他一個铮铮鐵漢,只會帶兵打戰,何曾與這種嬌滴滴的美人相處過?

愣是不明所以。

為甚小妻子一醒來就哭?

是不想看見他?

她為何這般傷神?

莫不是因為懷念太子?

陸靖庭腦子裏浮現出無數困惑。

然而,最終說出口的話卻是,“不想吃麽?”

魏琉璃,“……”

她要如何向夫君表達自己的訴求?她想要的,莫過于自己心儀的男子,也懂她。

僅此而已。

哪怕每日粗茶淡飯,亦或是一輩子鎮守漠北,她都是心甘情願的。

可夫君……總是與她想不到一處去。

非但如此,他還總會曲解她的意思。

魏琉璃無語極了。

她上輩子與陸靖庭并未真正相處過。

只不過曾經大夢一場,恍然大悟,才發現了自己的內心執念。

而今,她重生歸來,只是一頭腦熱的奔赴陸靖庭,卻是忽略了諸多實際上的事情。

比方說,兩個人的喜好、見地……等等諸多因素,都似乎不太匹配。

魏琉璃深吸一口氣,“我有些乏,你一個人食用吧。”

陸靖庭張了張嘴,看着憔悴不堪,又淚流滿面的小妻子,他頓覺得束手無措,這個時候自然不能來硬的,凡事都要順着她。

“好。”

男人應下,沒有繼續打擾魏琉璃。

他留意了一下,昨晚送來的金佛和金镯子,似乎被收起來了。

她不喜歡麽?

陸靖庭擰眉,離開了薔薇苑,他把陸無顏叫到了跟前問話。

此前,是陸無顏調查了魏琉璃在京城的一切情況。

廊下清風徐徐,夕陽徹底消失之後,天空一片蒼茫。

陸靖庭捏了捏高挺的鼻梁,問道:“老二,你此前調查你長嫂,可知她有何喜好?”

陸無顏見兄長如此嚴肅,陸無顏還以為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誰知,竟是問及嫂嫂的喜好……

陸無顏作為親弟弟,當然是自诩很懂陸靖庭。

看來,兄長是想讨長嫂歡心。

陸無顏撓了撓後腦勺,這感覺甚是微妙,明明應該替兄長與嫂子高興,但他又似乎不是那麽歡喜。

不過,陸無顏實話實說,“長嫂性情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喜歡放紙鳶。”

琴棋書畫,以及紙鳶……

這倒是不難的。

陸靖庭面無表情的應下,“嗯,我知道了,你明日一早去一趟集市,買幾只紙鳶回來。”

交代了一句,陸靖庭又道:“要雙數。”

陸無顏,“……是,兄長。”

這一夜,注定了有人難眠。

陸靖庭在紫竹苑遲遲無法入睡,但又不能去薔薇苑,只能靜靜等待天明。

而另一邊,廖府。

夜深人靜之時,廖府角門走入一人。

這人一身黑色鬥篷,兜帽蓋住了人臉,看不清面容。

待小厮将此人引入內堂,他才摘下了頭上的兜帽,露出一張纨绔蠻橫的臉,他眼神桀骜,帶着金箔人獨有的野蠻,宛若尚未開化的野人。

極具攻擊性。

同時也是個小人模樣。

蕭珏本能的厭惡此人。

但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蕭珏笑了笑,“百裏墨,許久不見了。”

百裏墨前幾年去過京城朝貢,與蕭珏相識。

百裏墨随意抱了抱拳,作揖的動作極為不标準,一副敷衍之态,“大周太子殿下,別來無恙,說吧,見我何事?”

蕭珏對一旁的廖世廉使了一個眼色。

廖世廉遞上了一份契約書給百裏墨看。

蕭珏臉上笑意不達眼底,“百裏墨,你不是記恨陸靖庭麽?孤給你一個鏟除他的機會。”

百裏墨掃了一眼契約書,聞言,他忽然朗聲大笑了起來,既然今晚過來赴約,那便是猜出了蕭珏的目的。

“哈哈哈!那倒要看看大周太子到底有什麽計劃了。”

……

魏琉璃睡了一個好覺。

翌日醒來時,她氣色大好。

趙嬷嬷笑着站在床頭,道:“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侯爺已在院中等了許久了,侯爺帶了紙鳶過來,說今日要帶小姐去放紙鳶呢。”

魏琉璃的确喜歡放紙鳶。

京城的高門女子多多少少會被束縛。

她彼時就渴望自由自在。

所以,每回開春都會帶着身邊仆從去後院放紙鳶。

可眼下是盛暑啊!

夫君他就不嫌熱麽?

魏琉璃的身子恢複了不少,她下榻穿衣,還惦記着商號那邊,雖然陸靖庭給她撥了幾個陸家的護院,但商號沒有辦起來之前,她還是想親自照料的。

穿了男裝,走出房門。

陸靖庭手裏拿着紙鳶走過來。

魏琉璃留意了一下,是兩只紙鳶,而且還是一模一樣的蝴蝶紙鳶。

她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但又說不上來到底是怎麽不對勁了。

“我帶你去馬場放紙鳶。”陸靖庭言簡意赅。

魏琉璃眯了眯她的桃花眼,上上下下打量着陸靖庭。

突然,目光掃到陸靖庭的腰間,那腰封上面的左右兩邊各有一塊玉佩。

此前,陸靖庭都是穿勁裝,很少佩戴玉飾。

他今日難得捯饬。

而且還一改往日的玄色衣袍。

今天穿的是月白色錦緞。

整個人少了幾分肅重冷漠,看着年輕了好幾歲,像是二十出頭的光景。

魏琉璃內心暗暗嘆氣,面上不溫不火,“我今日還要去商號,只怕無暇去放紙鳶。”

陸靖庭劍眉一擰,“……”

怎麽?

她還在生氣?

前日是他唐突了,但他和她終歸是夫妻,那種事不應該是很尋常麽?

陸靖庭辦事一向注重效率,他煎熬了這幾日着實為難,索性直言道:“你還要氣到幾時?”

他的語氣并不生硬。

但聽在魏琉璃的耳朵裏,卻成了命令。

仿佛是在給她一個期限。

到了那個期限,她就必須不氣了。

魏琉璃呆呆的看着陸靖庭,只覺得眼前的夫君相當陌生,并不是她朝思暮想的夫君。

魏琉璃的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沉了下去。

她打算不搭理陸靖庭了。

扭頭就要離開。

陸靖庭,“……”

這時,善秋堂的張媽媽親自過來了一趟。

老太君當然知道陸靖庭與魏琉璃鬧出了罅隙,這不……還沒到吃團圓飯的日子,善秋堂那邊特意準備了早膳。

張媽媽看了看陸靖庭,又看了看魏琉璃,她似乎發現了不得不了的大事。

侯爺……竟然換了新衣裳!

夫人穿着男裝,面容清冷,她生氣了。

而且,侯爺還是一副小心翼翼讨好的樣子。

啧,這可真是罕見!

張媽媽第一次看見侯爺手中不拿劍,而拿着其他東西的樣子。

張媽媽按捺住震驚,道:“侯爺,夫人,老太君讓奴才通知您二位去用早膳呢。”

魏琉璃納悶,“張媽媽,我記得今天并不是家宴日。”

張媽媽為難,她總不能說,是老太君故意想法子撮合侯爺與夫人吧。

陸靖庭領悟了祖母的心思,道:“既然祖母讓我們過去,那便就過去吧。”

魏琉璃,“……”哼,總感覺陸家祖孫不安好心……

善秋堂。

老太君隔着遠遠的距離,就看出了陸靖庭和魏琉璃之間出了問題。

只見魏琉璃走在小徑前面,陸靖庭有意放慢了腳步,跟在她身側不近也不遠的位置。

不得不說,老大雖然在男女之事上木讷,但對魏琉璃倒是百般遷就了。

看着長孫如此吃癟,老太君哭笑不得,但礙于有旁人在場,只能強行忍着。

待魏琉璃與陸靖庭走來,老太君對陸靖庭眼神示意,神色故意轉為愠怒,“老大,你過來!”

陸靖庭依言上前,老太君以不重也不輕的聲音低喝,“混賬東西!琉璃并非習武女子,如何能受得了你?!再次下回,罰跪祠堂!”

衆人,“……”

圓桌雖然碩大,但老太君的聲音足可以讓所有人都聽見。

除卻木棉之外,大夥都驚呆了。

老太君可真是直截了當不做作呢。

不虧有巾帼之風!

男子們紛紛垂下腦袋,假裝什麽都沒聽見。

二夫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雙手捂住了陸紫嫣的耳朵,擔心老太君又語出驚人。

魏琉璃尴尬極了,老太君如此一說,她都沒法子生氣……

木棉吃了幾口芙蓉糕,她假裝自己是向着嫂嫂的,嘴裏含糊說,“就是!兄長下回欺負嫂嫂,可一定要輕些!”

陸靖庭,“……”

魏琉璃頓時漲紅了臉。

白練眼神複雜的看向了木棉,只覺得這傻姑娘當真純情又可愛啊……

作者有話說:

婚姻咨詢師:二位有什麽事?

魏琉璃:磨合期太難了,我現在和離還來得及麽?

陸狗子:不同意!堅決不能同意!死都不會同意!

網友甲:喜歡的人未必适合,适合的人未必喜歡吶~

網友乙:求而不得,是人生常态。

網友丙:人生就是一場修行。

網友丁:婚姻就是一座圍牆,裏面的人想出來,外面的人想進去。

作者:……抱歉,打擾了,是我才疏學淺,大家都是哲學家,2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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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下午好,今天的第二更奉上,繼續努力解鎖章節!o(╥﹏╥)o

晚上還有一更,但是會比較遲,大夥明天看~麽麽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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